楚留香想了想,道:“我的翡翠是什么?”
白玉魔一字字道:“那黑衣小子的来历。”
韩文跟着白玉魔,楚留香跟着韩文,一点红跟着楚留香,就好像将别人的屋顶当做阳关大道似的,飞掠而行。
这时夜已很深,四下瞧不见什么灯光。
白玉魔一面走,一面沉声道:“韩先生,你听着,这是你自己跟着我来的,我并未带你来。”
韩文笑了笑,道:“这道理我自然懂得。”
白玉魔道:“你懂得就好。”
韩文回身道:“楚留香,你听着,这是你自己要跟我来的,我并未带你来。”
楚留香愕然,旋即也朝着身后说道:“一点红,你听着,这是你自己跟我来的,我并未带你!”
身后没有回音。
楚留香回头去瞧,一点红不知何时已走得无影无踪了,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喃喃苦笑道:“你不要他来的时候他偏偏要来,你不要他走的时候他偏偏要走了,谁若和他这样的人交上朋友,倒当真头疼得很。”
只听白玉魔道:“前面那栋有灯光的屋子,就是丐帮的香堂重地,现在我要去了,你们可莫要跟着我,你们自己若也寻到那里,就不关我的事了。”
韩文狡黠的笑道:“我根本没有瞧见你,你要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
白玉魔道:“很好。”
他一伏身窜了下去,黑暗中立刻有人沉声喝道:“上天入地。”
白玉魔道:“要饭不要来。”
接着,便是一阵低语道:“那小子呢?”
“在厅里。”
“帮主终于制住了他?”
“好像是他自己来的,还大模大样的坐着,帮主也不知怎地,好像突然变得对他客气得很。”
第十章关键人物
韩文伏在对面的屋脊后,瞧着白玉魔推门走了进去,屋里有灯,窗子都关着,只见人影幢幢,也瞧不见情况如何。
屋子四面,都埋伏着暗卡,虽然瞧不见人,但不时可以见到闪动的刀光,也可以听见低低的耳语。
回身看了一眼楚留香,打了个手势,轻烟般展动身影,绕了个圈子,到了屋后,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黑暗中果然又有人低声道:“上天入地。”
韩文道:“要饭不要来。”
那人自暗影中站起来,瞧见了韩文,失惊道:“你是谁?”
韩文咧嘴一笑,道:“找人的!”
三个字说完,他右手已点了这人的穴道,左手却将他身子托住,轻轻放在屋脊上,轻轻道:“我不是人,是狐仙,你懂得么?”
那人目中满是惊恐之色,想点头,头已不能动了。
韩文轻烟般掠到屋檐下,找着了个有灯光自窗缝里漏出来的窗子,凑眼从窗缝里望进去。
只见大厅里排着两行紫檀木椅子,每边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丐,身后麻袋厚厚的一叠,想必有九只之多。这便是丐帮中的长老与护法了。
白玉魔也大喇喇的坐在上首,再上面便是那精明强悍,脑筋清楚的丐帮新帮主南宫灵。
那黑衣少年,居然也坐在那里,面对着南宫灵。这许多武林高手围着他,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大眼睛直瞪着南宫灵,像是随时都可以站起来打一架。
只听南宫灵沉声道:“阁下伤了我帮中弟子。又伤了本帮长老护法,也许都是出于误会,本座也都不想追究,只想问阁下是为何而来的?”
黑衣少年瞪着他,冷冷道:“这话你已问过许多次了,我若肯回答,还会等到现在?”
南宫灵也不动怒,道:“你对本帮究竟有何企图?若是肯说出来。本座也许可以代表帮中弟子答应你。”
黑衣少午道:“我要你的脑袋,你也答应么?”
南宫灵终于厉声道:“阁下莫忘了,此时此刻,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但却只不过问问你的来意,你还不肯说,岂非太不识相。”
黑衣少年冷笑道:“我此刻还能在这里坐着。就因为不识相,我若说出了来历,你目的已达,我还能太太平平的坐着么?”
韩文听到这里,不禁暗笑道:“这少年看来又硬又傲,像是什么都不懂。谁知他竟比什么人都精明,南宫灵这次倒真是遇着对手了。”
只见南宫灵脸已渐渐发青,怒火已发作,却又终于勉强按捺了下去,展颜一笑。柔声道:“本座若要杀你,又何必问你的来历?这点你难道都想不通。”
黑衣少年道:“我自然想得通。我就是想得太通了,你既不知道我是谁,又不知道我后面还有多少人跟着来的,更不知道我究竟知道了你们一些什么秘密,你心里疑神疑鬼,又怎能放心杀得了我?”
南宫灵道:“既是如此,我岂非更不能放你走了。”
黑衣少年大声道:“你不放走最好,我就吃在这里,睡在这里,只怕你们这些穷要饭的,还养不起我哩!”
白玉魔突然狞笑道:“软的他不说,咱们用硬的,还怕他不说么?”
黑衣少年冷笑道:“你们若敢沾着我一根手指,只怕又得有几个人死在我面前,各位若是不信,只管出手来试试吧!”
这少年竟是能软能硬,又会耍赖,又会要挟,又会装样,又会吓人,韩文在外面听着,也是摇头失笑。
就在这时,突听“砰”的一声,韩文对面的窗子,被撞破个大洞,箭一般窜进一个人来。
这人剑光如急电,竟是中原一点红。
。
。
只见一点红窜进屋里,脚尖点地,已一连向丐帮的四大长老和白玉魔刺出了十七八剑之多。
这些人虽都是武林一流高手,但骤出不意,遇着这种又快、又毒、又怪的剑法,也不禁手忙脚乱。
南宫灵怒道:“一点红,我敬你是个成名英雄,你竟敢在本帮香堂上如此无礼。”
一点红冷笑道:“我素来六亲不认,你莫非还不知道?”
他冲到那黑衣少年身旁,沉声道:“你还不走?”
谁知黑衣少年却瞪着眼睛道:“我为何要跟你走?”
一点红怔了怔,冷冷道:“你不走,我就揭破你的来历。”
这次黑衣少年也不禁怔了怔,冷笑道:“好,算你赢了,走吧!”
但这时如意爪、判官笔、青竹杖、双铁拐等七八件兵刃,已全部向他们身上招呼了过来。
这大厅中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件件兵刃俱是招沉力猛,毒辣老到,黑衣少年自怀中取出了件兵刃,迎风抖得笔直,竟是柄百炼精钢铸成的缅刀,刷、刷、刷,一连劈出几刀,刀法泼辣,刀风凌厉,走的正是阳刚一路。
这两人一刀一剑,并肩作战,又还会怕谁?只是他们若想要冲出去,却也是难上加难,难如登天了。
一点红刺出十余剑,突然大声道:“你再不出手,我可要叫了。”
别人也不知他究竟在对谁说话,窗外的楚留香却不禁苦笑暗道:“这小子终于还是要将我们拉下水。”
眼见韩文抱着肩膀看热闹,他想了想,自屋脊上掀起十几片瓦,露开窗户,都掷了进去,大喝道:“看我的五毒铜钹。”
这十几片虽是普普通通的瓦,但自他手中掷出,却不普通了。有的凌空直击,有的呼啸着盘旋飞舞。众人骤然间竟瞧不出这是什么暗器。只听得“五毒”两个宇,早已纷纷退避,哪里还顾得伤人。
一点红和那黑衣少年已乘机冲了出去。
南宫灵贴着墙窜到窗前,窗外黑黝黝的,他也瞧不清发暗器的是什么人,提着张椅子掷出,人已跟着窜了出去,喝道:“朋友慢走。”
楚留香却又怎肯慢走。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一点红与那黑衣少年窜出窗外,并肩急行了一阵,两人轻功倒也不相上下,掠出很远后,黑衣少年突然顿住身影,瞪眼道:“谁叫你来救我的?”
他这死不领情的脾气,若是换了别人。冒险救出他后,再听了他这句话,不被气得半死才怪。
但一点红却毫不气恼,阴森森笑道:“谁要来救你,你死了也好,活着也没关系。”
黑衣少年瞪大了眼睛。奇道:“你不是救我,却又是为何而来的?”
一点红道:“我弄坏了别人件东西,要拿你去赔。”
黑衣少年怔了怔,怒道:“你这是放的什么屁,我不懂。”
只听一人笑道:“你不懂。我却懂的。”
韩文拍着巴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的就是懒洋洋的楚留香。
一点红见他来了。丝毫不觉惊异,冷冷道:“这是你的信,我赔给你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又去得远了。
黑衣少年目送他去远,摇头道:“这人莫非有什么毛病?”
楚留香叹道:“这人的毛病就是有点喜欢多管闲事,他自以为帮了我的忙,却不知正坏了我一宗大事。”
黑衣少年忍不住道:“他又坏了你什么事?”
楚留香未言语。
韩文道道:“我本想用翡翠去换珍珠的,他却坏了我的交易。”
黑衣少年怔怔的瞧着他,就好像他脸上突然长出了一朵花似的,目中满是惊讶好奇之色,道:“我只觉他有毛病,谁知你的毛病比他更大。”
韩文嗤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许,大家同病相怜呢!”
黑衣少年道:“我可没什么毛病,失陪了。”
他正转身要走,韩文道:“你想要问我的话,现在不问了么?”
这句话就像是个钵子,一下子就钵住了黑衣少年的脚,他立刻转过身来,面上露出喜色,道:“现在你已肯说了?”
韩文想也不想,道:“我瞧见了你斗篷里的飞骆驼,所以知道你必是‘沙漠之王’的子侄,我曾在关内见过他,所以知道他已入关。”
黑衣少年眼睛一亮,道:“你见过我爹爹?”
韩文叹了口气,道:“你若肯信任我,你我的困难,就都能解决了。”
黑衣少年直视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在星空下仿佛比星光还亮,黑衣少年突然一笑,道:“好,我信任你。”
韩文靠着屋脊坐了下来,能坐着的时候,他是绝不站着的,他伸展了四肢,带着笑道:“那么,现在我只求你快些说出那封信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黑衣少年道:“信?我不是已交给了你?”
韩文摊了摊手,道:“命中注定瞧不着那封信的,只要能听听,已是心满意足了。”
黑衣少年缓缓道:“若是我并未瞧过呢?”
韩文蹙眉,好半天,慢吞吞的问道:“真的没看过?”
黑衣少年道:“没!”
一旁的楚留香也不禁失声道:“你真的没有瞧过?”
黑衣少年竟又笑了笑,道:“我没有瞧,只不过是我爹爹念给我听的。”
楚留香长长松了口气,喃喃道:“能瞧见你笑一笑,我就算被吓死也值得的了。”
。
。
黑衣少年一笑,道:“信上写的是:‘一别多年,念君丰采,必定更胜往昔,妾身却已憔悴多矣,今更陷于困境之中,盼君念及旧情,来施援手,君若不来,妾惟死而已。’下面的署名,是个‘素’字。”
千辛万苦,总算是等于瞧着了这封信。信的内容,他虽早已猜着。但能亲耳证实,总是靠得住些。
只可惜信上竟未说出那困难是什么?
韩文又不觉有些失望,有些挫败感,出神的想了许久,喃喃道:“无论如何,秋灵素的困难,想必和丐帮有关。”
黑衣少年截口道:“家父正是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我才认为家父的失踪。必定与丐帮有关,否则我又怎会去寻丐帮的霉气。”
韩文又想了想,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接到?是什么人送去的?”
黑衣少年傲然笑道:“家父游侠大漠,终年行踪不定,全靠飞鸽传书,和各方属下联络消息。他虽被人称为‘沙漠之王’,但势力却远及关内各省,那封信乃是一个月前,自临城鸽站的信鸽带去的。”
韩文道:“却又是什么人将此信送到临城鸽站的呢?他又怎会知道‘沙漠之王’有鸽站设在临城?”
黑衣少年叹道:“你问的这话,只怕谁也不能回答你了。”
韩文蹙眉,道:“为什么?”
黑衣少年一字字道:“只因临城鸽站的人。已死光了。”
韩文长长吸了口气,默然半晌,又道:“令尊出门才一个月,你怎地就认为他失踪了?”
黑衣少年道:“家父入关之后,每日还是有鸽书和我联络。但十多天前,书信突然中断。他若非有极大的变故,是绝不会忘了给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