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道:“你是说札木合?”
李红袖道:“自然是札木合,除了他外,谁有这么快的刀?”
楚留香道:“嗯!”
李红袖道:“札木合发觉自己中毒,临死前拼尽余力,给了她一刀,他自然是满怀愤恨,所以这一刀才会这么毒,这么重。”
楚留香悠悠然道:“听起来到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李红袖叹了口气,道:“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已断了,咱们也没事了。”
韩文摇了摇头,道:“真的没事了吗?那岂不是让我很失望?”
李红袖道:“人已全都死光了,还有什么事?”
韩文笑了道:“你以为她真是死在札木合之手?”
李红袖眼波一转,道:“难道不是?”
楚留香插言道:“你莫忘了,札木合死后,他的‘大风刀’已落在别人的手上,这人拿了‘大风刀’杀死了她,正是要别人以为这件事已完全结束了。”
李红袖失声道:“呀!不错。”
楚留香缓缓道:“他既要别人认为此事结束,那么,此事就必定没有结束,在我说来,这件事正还未开始哩!”
苏蓉蓉突然道:“这件事,他是不愿别人插手的,是么?”
李红袖道:“那么,他为何不将这些尸身完全毁去,别人若是根本瞧不清这些尸身,又怎能插得下手?”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这些人全都是江湖中的知名之士,而且甚至可说已有宗主的身份,他们若是突然一起失踪了,他们的门人子弟,不去追查明白么?”
苏蓉蓉皱了皱眉,道:“所以……”
楚留香道:“所以他才要这样做,叫别人以为这五人乃自相残杀而死,而且都死光了,这样,他们的门人子弟连报仇的对象都没有,还查什么?”
韩文笑眯眯的说道:“但他却未想到,这世上还有个专门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楚留香笑道:“他只怕实在没有想到。”
李红袖道:“但‘他’究竟是谁?每个人都可能是‘他’……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没有了,你要查,岂非真的像是要在海里捞针?”
楚留香道:“不错。”
身子突然飞起,向海水中跃了下去。
李红袖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楚留香笑道:“捞针去。”
只听“噗通”一声,他身子已像鱼似的在海中消失了。被夕阳映成金红的海水,甚至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李红袖跺脚道:“蓉姐,你……你也不管他。”
苏蓉蓉幽幽道:“这世上,有谁能管得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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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蓉蓉寻了块很大的帆布。将五具尸体都盖住了。宋甜儿这才敢走上来。她右手提了盏制作精巧的灯,左手提了篮果子。
星光渐渐升起,海水亮得很像是缎子,她们舒服地坐在清凉的海风中,心里可一点也不觉得舒服。
有五个陌生人的尸体在旁边,没有人能感觉舒服的。
楚留香已去了很久,远处海面。有点渔火,就像是海上的星光,李红袖呻吟的笑了一声道:“我只希望他莫要被人当做鱼捉去就好了。”
宋甜儿嘻嘻笑道:“如果有人将他当鱼捉去,那个人一定系你哥哥。”
李红袖瞪了瞪眼睛,道:“有件很奇怪的事,我总是不懂。苏州话明明最好听了,蓉姐却不肯说,广东话明明像鸟叫,但有人偏偏要讲。”
宋甜儿扮了个鬼脸,笑道:“我知道你唔钟意听,所以偏要讲,气死你。”
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在甲板上又叫又跳,一样东西滑出了她袖子,那是条鱼。
李红袖拍手大笑道:“妙极妙极,总算有人替我出气了。”
只见楚留香不知何时已笑嘻嘻站在那里,左手抓着条鱼,右手里本也有条鱼,却已在宋甜儿的领子里。
宋甜儿脸都吓白了。跺着脚去拧他。
楚留香笑道:“刚刚我瞧见了一个你最想见的人,你若拧疼了我,我就不说了。”
宋甜儿去拧他的手已搂住了他脖子,道:“快说是谁?”
楚留香眨着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是海上的星光。”他笑着道:“你最想见的人是谁?当今天下,谁的琴弹得最好?谁的画画得最好?谁的诗作得令人销魂?谁的菜烧得妙绝天下?”
他话未说完,李红袖已拍手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那‘妙僧’无花。”
“哦?妙僧无花?这又是谁?”,韩文眯着眼睛似乎是向院方观看,喃喃自语道:“这个人的武功如何?”
楚留香面皮抽搐,像是看见白痴了一样。道:“你该不会连他都不知道吧?”
韩文点了点头,道:“你认识他?”
楚留香道:“我只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我和他喝了三天三夜的酒,第二次,我和他下了五天五夜的棋,第三次,我和他说了七天七夜的佛。”,他笑着接道:“说佛我自然说不过他,但喝酒他却喝不过我。”
李红袖忍不住道:“下棋呢?”
楚留香叹口气,道:“我说和了,但这个和尚偏偏不肯。”
李红袖格格笑道:“除了喝酒打架外,你只怕什么都比不过人家。”
楚留香正色道:“胡说,至少吃饭我比他吃得多些。”
李红袖笑得直不起腰来。
宋甜儿直拉他衣袖,道:“你怎么不请他来坐坐?”
楚留香道:“他本要来的,但我刚对他说这里有几个女孩子想见他,他就像是只中箭的兔子般跑走了。”
宋甜儿嘟起嘴,道:“他已经系和尚,怕女仔做乜野?”
楚留香笑道:“就因为是和尚才怕,若不是和尚,也就不怕了。”
李红袖娇笑道:“他若不是和尚,我保险他来得比兔子还快。”
苏蓉蓉温柔笑道:“我听说此人乃是佛门中的名士,不但诗、词、书、画,样样妙绝,而且武功也可算是高手。”
楚留香叹道:“岂只是高手,简直可说是少林弟子中的第一高才,只可惜他……他实在太聪明了,精通的实在太多,名也实在太大,是以少林天湖大师册立未来的掌门时,竞选了个什么都比不上他的无相。”
韩文连连摇头,有人戏言,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感觉这里几乎没有他说话的位置啊!这算不算是在打酱油呢?
咳嗽了一声。韩文道:“听你们这么赞扬他,想来他跟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吧?你还见到什么了?”
楚留香道:“这些尸体都是从东面飘来的,东面海上的每一条船,我都瞧过了,除了无花外,只有一条船是武林中人。”
韩文道:“什么人?”
楚留香道:“那条船上是‘丐帮’的四大护法,四大长老。以及他们新任的帮主,你可知道任老帮主去年已死了,新任帮主你猜猜是谁?”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韩文摇头道:“到底是谁?武功如何?”
楚留香笑道:“大概算是我的一个朋友吧!酒量和我差不多,饭量也和我差不多,有一天。还为蓉蓉画了幅像,至于他的武功……啧啧!我也不大清楚!”
苏蓉蓉道:“呀,莫非是南宫灵?”
楚留香笑道:“就是他。”
苏蓉蓉嫣然道:“他居然会做丐帮帮主,可见江湖中风气已改,不以老成持重为美,也不再讲究年龄大小,已开始注重人的才气。这倒是可喜可贺的事。”
李红袖道:“南宫灵自然也不会和这件事有任何关系,所以……”
楚留香苦笑道:“所以我也没法子了。”
“妙僧无花,南宫灵……为什么说到这两个人,你们说是不能呢?岂不知查案首要,任何人都是可以怀疑的对象啊!”,韩文一边记住了这两个名字,一边问道。
李红袖叹了口气,道:“你有时候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游走江湖二十年的老江湖,可有的时候……却像是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竟然连这么两个人物都不知!”
“哦?我这算是被鄙视了吗?”,韩文无奈的摇头。
李红袖道:“当然啦!南宫灵是江湖上有名的孝顺徒弟,任老帮主有这么个徒儿,这么个继承者,含笑九泉也不为过。至于妙僧无花……你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也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哦!”,韩文咂了咂嘴,突然间,眉毛一挑。喝道:“谁!出来!”
没有动静,韩文蹙着眉头走了过去,他绝对是听到了声响!而且绝不是他们五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发出的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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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建造得精巧而华丽,绝没有一寸地方浪费,也绝没有一件东西让人瞧不顺眼的。
走下楼梯,是间精致的居室,灯光慢慢照下来,这黝黑的船舱里,渐渐有了光亮。走在前面的韩文,突然停住了脚,就好像突然被一根钉子钉在地板上,再也动不得了。
这舱中竟有了人,女人!
只见她背向着门,坐在楚留香平日最喜欢的椅子上,从后面望过去,只瞧见高挽的云鬓和一只手,那是只绝美的手。此刻,这手上拿着只杯子,杯子里倒的是楚留香平日喜欢喝的酒──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楚留香、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四个人都怔在甲板上,张大了嘴,都说不出话来。
这女子是何时进来的,他们竟全不知道。也许,她是在楚留香已下海时进来,但能瞒得过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的耳目,这本事可也不小,可惜,她没能瞒住韩文。
只听一个优美但冷漠的语声缓缓道:“进来的,可是‘盗帅’楚留香?相隔七丈远,你却能听到我的脚步声,不愧是轻功高手,还有人说你是轻功天下第一呢!”
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不错,在下可是走错门了?不过……却不是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那女人冷冷道:“你没有走错,这是你的地方!不是你听到的脚步声,又是谁?船上只有四个人……”
“错了!是五个!”,韩文低沉的说道。
那女人一惊,还没说什么,楚留香却是笑道:“既然是我的地方,姑娘你却又怎会坐在这里?”
那女子道:“因为我高兴。”
楚留香大笑道:“这理由不错,实在不错。”
那女子道:“此外,我还听说楚留香对女孩子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她突然转过椅子,面对着楚留香。灯光,就照着了她的脸。
若说世上有一种女子的脸能使男人停止呼吸,那么就是这女子的脸了。若世上有一种女子的眼波能使男人的心跳停止,也就是这女子的眼波,现在,这双眼波正凝注着楚留香。
她悠悠道:“现在,这理由够好了么?”,一边说着,她一边打量着。不过,打量的人却是韩文,蹙着眉头,似乎在回想江湖上有没有这号人物。
楚留香讷讷道:“不错,这理由突然变得够好了,太好了。”。他眼光终于自这女子脸上移开,才发现她穿的是雪白的轻纱长袍,才发现她腰间束着银色的丝条。
那女子缓缓道:“现在,你只怕已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楚留香叹道:“我宁可不知道。”
那女子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世上若有我不愿打交道的女孩子,那就是‘神水宫’门下。”
那女子突然站起来,转了个身,自架上取下了银壶。又满满倒了杯酒。
楚留香心痛地叹了口气,道:“我很想知道,你到这里来,除了喝酒外,还有什么别的事?”,他一面说,一面拉过那张椅子,赶紧坐下来。
那女子侧着头。盯着他的脸,一字字道:“傲慢、无礼、冷酷,但却也有一两点能令小姑娘着迷的地方……你果然和传说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楚留香道:“多谢……却不知道江湖传说中有没有提到我另一件事?”
那女子道:“什么事?”
楚留香道:“若有陌生的女子跑进我的船舱,坐我的椅子,喝我的酒,我常常会将她抛下海里去的,尤其是这女子自以为很美。其实却不太美的时候。”
他舒服地伸长了腿,准备欣赏这女子生气的模样。
这女子果然气白了脸,手也在抖。
李红袖赶紧走过去,自她手里轻轻取过了那金杯。嫣然笑道:“姑娘若要摔杯子,我去换个铁的来。”
那女子脸色由青转白,自白转红,突然又展颜而笑,道:“很好,你们都很有趣,但现在说笑的时候已过去了。”
楚留香道:“你准备哭了么?”
那女子冷冷道:“你若不还我东西,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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