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袖叹道:“他一剑贯穿了别人的咽喉,不想自己脑袋也被别人砍成两半。”
她忍不住还是回头瞧了一眼,又道:“瞧这情况,那人一剑砍下时,他必定已无可闪避,是以只有迎剑招架。谁知那人一剑非但砍断了他的长剑,余力所及,竟将他头也砍成两半,海南派剑俱是海底寒铁精炼而成。这人一剑竟能将之砍断,唉……好锋利的剑,好沉重的剑。”
楚留香道:“你怎知他对头也使的是剑?”
李红袖道:“当今武林的刀法名家,又有谁能将剑法如此辛辣狠毒的灵鹫子逼得连躲闪都不能躲闪……海南剑派素无硬拆的招式,他若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会迎剑去招架别人迎头砍下的一刀?”
韩文点头道:“不错,刀法之变化,的确不如剑法灵巧迅急,使刀的人若想将使剑的人逼得无可闪避,的确是难而又难,可这并非难事儿,只要武功到了那一步就好!这人的确是死在刀法下的!”
楚留香微微的一笑,接道:“这种刀法,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李红袖眼睛一亮,道:“你说的若是‘无影神刀’札木合?那你可就错了。”
楚留香道:“为什么会错?”
李红袖道:“札木合号称中土刀法第一名家,刀法之快,无形无影,他一刀砍下时,灵鹫子也许还未瞧清是由何处来的。自然只有迎剑招架,而札木合使的一柄‘大风刀’,乃海内十三件神兵利器之一,也足以砍断海南派剑。”
楚留香道:“这岂非就是了么?”
李红袖笑道:“但你莫要忘了,札木合纵横戈壁大沙漠已有三十年,号称‘沙漠之王’又怎会远来这里?”
楚留香缓缓笑道:“你说不会,我却说会的。”
李红袖眨着眼睛,道:“你要和我赌一赌?”
“不需要赌了!人已经来了!”,韩文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人捞了回来。
这时日已偏西,自从发现第一具尸身到现在,已过了两个多时辰,甲板上已躺着三具尸身。
而第四具尸身却略显不同,别的尸身在水上都载沉载浮,这具尸身却如吹了气的皮筏似的,整个人都完全浮在水上了。
别的尸身李红袖至少还敢瞧两眼,但这个尸身,李红袖只瞧了一眼,全身都起了悚栗,再也不敢瞧第二眼了。
这尸身本来是胖是瘦,楚留香已完全瞧不出,只因这尸身全身都已浮肿,甚至已开始腐烂。这尸身本来是老是少,楚留香也已瞧不出。只因他全身须毛头发,竟赫然已全部脱落。
他眼珠已胀得爆烈而突出,全身的皮肤,已变成一种令人恶心的暗赤色,楚留香再也不敢沾他一根手指。
李红袖颤声道:“好厉害的毒,我去叫蓉姐上来瞧瞧这究竟是什么毒。”
楚留香道:“这毒蓉蓉也认不出的。”
李红袖道:“你又在吹了,你武功虽不错,但若论暗器,就未必比得上甜儿,若论易容术和下毒的本事,更万万比不上蓉姐。”
韩文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道:“但这人中的并不完全是毒。”
李红袖吃吃的笑道:“不是毒药,难道是糖么?”
韩文微微蹙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也可以算是糖……糖水。”
李红袖怔了怔,道:“糖水?”
楚留香点了点头,道:“这便是天池‘神水宫’自水中提炼出的精英,江湖都称之为‘天一神水’,而“神水宫”门人都称之为重水。”
李红袖动容道:“这真的就是比世上任何毒药都毒的‘天一神水’?”
楚留香道:“自然是真的,据说这‘天一神水’一滴的分量,已比三百桶水都重,常人只要服下一滴,立刻全身爆裂而死!”他叹了口气,接道:“而且这‘天一神水’五色无臭,试也试不出异状,所以,连这‘沙漠之王’都难免中了暗算。”
李红袖道:“这……这人就是札木合?”
楚留香道:“嗯!”
李红袖道:“他已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能认得出他?”
韩文插言道:“他身穿的虽是寻常服色,但脚下却穿着双皮靴,显见他本是游牧之民,他身上皮肤虽细嫩,但面上却甚粗糙,显然是因为他来往沙漠,久经风尘之苦,他腰边虽有佩刀的钢环,但刀和刀鞘却全都不见了,显然是因为他使的乃是宝刀,所以才被人取去了。”
他缓缓接道:“有了这几点特征,自可说明他就是那‘沙漠之王,无影神刀’札木合了。”
李红袖道:“噫噫!客人!我看你可改行去做巡捕了,那你办起案子来,想必要比那天下第一名捕‘秃鹰’还要厉害得多。”
韩文一笑了之,接着说道:“还有,他身上挂着面银牌,上面刻的是只长着翅膀的飞骆驼,我若再瞧不出他是沙漠之王,就真是呆子了!这也算是一种江湖经验吧?”
第二章宫南燕
“从你刚才的种种判断中,你也一定是个很博学的人吧?可你的武功……为什么这么的——怪异?好似杂乱无章一般!”,李红袖终究是没有忍住,问道。
李红袖,楚留香的三个最亲密的红颜知己之一。其他两个就是苏蓉蓉与宋甜儿了。
李红袖博闻强记,对天下各门各派高手和武功都了如指掌,对他们的事迹和经历也记得非常清楚……可偏偏面前站了个大高手,她却难以窥探。
韩文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想着什么,好半天,道:“我用的内功心法是道家正宗的内功心法!我的剑法博采众长,包括巴山、海南、崂山、武当、杀手之剑、君子之剑……各种都有,我只用最适合的招式!”
“他根本不必用那些所谓的招式了!”,楚留香在一旁叹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东西了!”
“我会的东西不多!比如掌法,也只会两种,比如这个叫做寒冰绵掌!”,韩文似乎是为了满足李红袖的好奇心,手上一点,那几具尸体,已经被他封成了冰雕。
李红袖轻掩小嘴儿,吃惊不已:“世间竟有这等掌法?”
“这并不奇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韩文摇了摇头,道:“除了这套掌法,我另外的一套掌法,其实也不算是掌法,大概算是一门武功吧,专门用来对付一些用毒高手的!”
李红袖打量着韩文那只金色的左手,或者说是左臂,思虑了好久,喃喃道:“这好像是少林派的不传秘籍,金刚不坏神功,可又不像,至少金刚不坏神功没有只练一条手臂的法门!”
“这你可就说错了!”,韩文摇了摇头。道:“你的眼光不错!这的确是金刚不坏神功,不过是改良了一下而已!百毒不侵,如果是练毒砂掌,亦或是七修指一类阴毒功夫的人,可会倒霉的!再有就是爪法,九阴神爪!”
五道凌厉的指风直接破开了海面一般,正在海中优哉游哉的游过来的大海龟可就倒了霉了。它身上那层厚厚的龟甲登时被划破,血迹染红了海面,它也浮了上来!
“这至少是百年老龟!龟甲硬如金铁啊!”,李红袖喃喃道。
楚留香却是顺手把大海龟捞了上来,笑道:“还真是有口福了!上一次吃还是很久前呢!甜儿!把这个做了,给我喝韩兄下酒喝!话说。我最好奇的还是你的轻功,这又是什么来路?”
“猜你也猜不到!电光疾行步,或者电光神行步!”,韩文笑了笑,朝着李红袖,道:“你也不用想了,就算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到底是什么来路。什么师承的!至少武当派与少林派的不传之秘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李红袖像是被看破了小心思,吐了吐舌头,笑道:“这倒是!”
但她笑容立刻消失,皱眉道:“这件事竟将‘沙漠之王’与‘神水宫’门下引动,可见关系必定不小,而此刻连‘沙漠之王’都死了,可见……”
楚留香截断她的话,笑道:“你又想劝我罢手。是么?”
李红袖也笑了,道:“我也不想劝你罢手,只望你能小心一些就是了,更何况……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大大的高手帮你的忙儿,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
楚留香凝望着天上一朵白云,微笑道:“这倒也是!闻得‘神水宫’门下。俱都是人间的绝色,却不知比起咱们的三位姑娘来又如何?韩兄!有兴趣儿见见吗?”
韩文咧嘴一笑,道:“好看不当饭吃!无所谓!我更期待的是神水宫的宫主,水母阴姬!据说她的武功登峰造极。我可是很想与她一战呢!但愿不要让我失望的才好啊!”
“真是无趣儿!我也听人说,那水母阴姬可是大名鼎鼎的美人儿!你偏偏想找她打架?真是有煞风情!”,楚留香连连摇头,似乎在痛恨韩某人的不解风情。
李红袖摇头苦笑道:“你难道永远不能规矩些么?”
这一次直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海上还是没有动静。
李红袖悠悠道:“你只怕等不着了。”
楚留香道:“若没有人死了,那么,这件事要着落在‘神水宫’使者身上,这些人若是在争夺一件宝藏,那么,这宝藏便落在‘神水宫’使者手上。”
李红袖道:“若是有死人呢?”
楚留香道:“无论还有多少人死,只要瞧最后一个人是死在谁手上,就有线索可寻。”
李红袖叹道:“这些高手们难道真会为了争夺宝藏而死?”
楚留香笑道:“人为财死,这些人总也是人呀!”
李红袖极目远眺,缓缓道:“能引动这许多绝代高手起了贪心的宝藏,想必一定惊人得很。”,这件事的确越来越有趣了,她眼睛里也在闪着光。
舱下的宋甜儿又叫道:“你两个知唔知蓉姐有个表姑人佐‘神水宫’?”
楚留香道:“哦,蓉蓉竟有个表姑是‘神水宫’门下么?这两天,她身子不知道是否已好些?不知道是否还在流鼻涕?”
李红袖笑道:“你可是要她上来见见客人?”
韩文笑道:“算了,伤风的人,还是多躺躺的好。”
只听一人柔声道:“没关系,我的病反正已快好了,来者是客,虽然说算不得这里的主人家,可避而不见,终究不是待客之道啊!”
话音未落,一个窈窕的人影,随着语声飘飘走了上来。
她穿着件柔软而宽大的长袍,长长地拖在甲板上,盖住了她的脚,满天夕阳,映着她松松的发髻,清澈的眼波,也映着她那温柔的笑容,她看来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久已不食人间烟火。
李红袖跺脚道:“蓉姐。风这么大,何必上来?小心又病倒在床上爬不起来,又害得我们这位多情的公子拿我们出气。”
苏蓉蓉嫣然道:“上面这么热闹,我还能在舱里呆得住么,何况,我也想瞧瞧,是不是真的会有‘神水宫’使者到这里来。”。她手里拿着件厚绒的衣服,轻轻披在楚留香身上,柔声道:“晚上冷,小心着凉。”
楚留香含笑道:“你总是只知关心别人,却不知道自己……你若有一分关心自己,又怎会病倒?”
李红袖撇了撇嘴。道:“是呀!像我们这些不生病的人,都是从来不关心他的。”
苏蓉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笑道:“这么多心,人容易老的。”
李红袖一把抱住了她,格格笑道:“我真是个又会多心,又会吃醋的小坏蛋,蓉姐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苏蓉蓉纤细的身子。竟被她抱了起来。
就在这时,韩文又动了,身子一闪,又带回来一具尸体,严格说来,这已不能算是“一”具尸身──这尸身的左面,赫然竟已被人连肩带臂削去一半。
幸好,她脸还是完整的。还可瞧得见她娟秀而美好的面容,这残忍的杀人者,似乎也不忍破坏她的美丽。她身上穿着的是件美丽的纱衣,腰间系着根银色的丝带,纤美的脚上,穿着双同样质料的银色鞋子。
此刻,剩下半件的纱衣已被血染。若不是那丝带,只怕已为海水冲脱──饶是如此,她身子看来也已几乎是完全赤裸的。
苏蓉蓉扭转了头,美丽的眼睛里。已满是泪水。
李红袖也闭起了眼睛,道:“蓉姐,你看她是不是‘神水宫’门下?”
苏蓉蓉黯然点了点头。
楚留香叹道:“这样的美人,是谁忍心向她下如此毒手?”
李红袖道:“下这毒手的人,自己也死了。”
楚留香道:“你是说札木合?”
李红袖道:“自然是札木合,除了他外,谁有这么快的刀?”
楚留香道:“嗯!”
李红袖道:“札木合发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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