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堵墙的两个人听到这样一段幼稚无比的对话,互相使了个眼色,离开了隔壁的屋子。
“大哥,看来真的是两个呆子。”
“嗯,吩咐弟兄们,好言好语,别吓着他们了……事不宜迟,明天你和我走一趟吧。”
而他们口中的呆子,此时正躺在床上,无聊的直叹气,“紫玉啊,再这么无聊下去,我们就走吧!”
“……”
这天,天玄站在外面,看见二当家带着一群人,挥舞着大刀,正准备出去,连忙高声叫住他,“二当家!二当家!”然后气喘吁吁的跑过去,还虚弱的扶了扶胸口,把眼前一干山贼看的眼睛发直。
“咕噜噜……”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二当家,出去吗?可不可以带我们去见识一下,天天呆在这里,好闷。”
如果是平时,天玄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这两天大当家和三当家有事外出,只剩下这个外表凶悍,其实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二当家,出去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也好。
若不是想等等看那二人回来之后到底会耍什么花招,这么没趣的地方,他早就离开了。
二当家只迟疑了一小会,就答应他们的要求。在他看来,这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要从他手底下跑掉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一点想逃的意思都没表露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山去,在二当家的一声令下,四散开来,躲藏在山坡和树枝后面守株待兔。
二当家不忘把天玄两人带在身边,有看管的作用,也有着保护的意思。
别看这些人平时吵吵嚷嚷的,到了这个时候,连细微的声音都不轻易发出,由此可见,做贼已经达到很专业的水品了。
车辕声由远及近,渐渐的,一辆破旧的马车走进山贼们的视线,没有引起他们的任何反应,任凭他慢慢的从眼皮子底下经过,然后,消失。
也是,刚才那车一看就没什么油水,不止马车破旧,拉车的马也是匹老掉牙的马,车夫衣裳简陋。如果主子的境况稍微好一点,是不会让车夫穿成这样的。
底下又经过了两辆牛车,一辆朴素的马车……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有力的马蹄声传来,二当家的呼吸一紧,听声音就知道是好马,打了个手势,山贼们开始有秩序的慢慢朝下移动。
这是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前头的马肢体矫健,头颅高高昂起,马车外壁雕琢着精致的花纹,车帘飘荡,是上好的绸缎……
如果和前面经过的马车相比,就像拖拉机和高级限量版跑车的区别。
车夫的身边,坐着两个明显是护卫的人,另外还有几人骑着马跟在后面,由此可见,马车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突然,两个护卫的脸上闪过警惕的神色,似乎发现了周围的危险,对车夫吩咐一声,拉车的马一声嘶吼,撒开蹄子全速跑开。
不过来不及了。阎罗寨的人是这方面的行家,没等马车跑出几步,一块大石出现在正前方,车夫一惊,赶紧勒马,停顿的一瞬间功夫,已被山贼牢牢围住。
“马车里的人,统统出来!”
“出来!出来!”一众山贼齐声呼喝。
两个护卫跃下车来,挡在马车前方,其余骑马的人也围在马车周围,双方人马都亮出了兵器,气氛一触即发。
二当家神情凝重起来,从这些人的架势上看,接下来的只怕是一场恶战。他只是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但是绝对不是笨蛋,面前的这块馒头不好啃。
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事关面子问题,况且,就算他们罢手,对方也不一定会善罢甘休。
只是觉得奇怪,这条道上,一般经过的不都是商人吗?什么样的大商人出行会在身边带这么多人?
对方有人说话了,“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然做出如此勾当,快点让开,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这话极伤面子,二当家想都不想的堵回去,“死到临头还嘴硬,放下武器财物,老子不杀人!不然,老子也不客气!”
对方冷哼一声,不说话了,只不过,眼神冷酷,做出攻击的架势,剑尖闪耀着寒光。若不是为了护着马车,不敢擅自离开,早就攻了上来。
二当家眼神凶悍,如盯着猎物的老鹰一般。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上滑落,泄露了他的紧张。手慢慢抬起,眼看就要下达开始攻击的命令。
气氛冷冽,关键时刻,紫玉弱弱的声音煞风景的响起,“少爷……”
“怎么了?”天玄瞥了他一眼,恍然大悟的配合说道:“紫玉别怕,二当家会保护我们的……”
紫玉敷衍的点点头,眼神却悄悄的看向马车的方向。天玄的一句话,算是一个机会。
曾经在皇宫里生活呃20年,对身为永琪的大人身边的人和事,自然非常熟悉。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马车里面似乎有着那个人的气息……
是了结也好,是其他的发展也罢,他们之间的事,总需要一个最终的结果。不然,以后大人总会有清醒的一天,到时候,以天玄的能力,如果产生了永久的遗憾,无穷无尽的生命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紫玉的感觉当然不会出错。的确,车里的人正是永宗。
这些年来,永宗的脾气越来越反复无常,被心痛和愧疚折磨着,很多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发怒。尤其是令他噬心之痛的那一幕,无时无刻的出现在他睡梦中,让他夜不成寐。
可是,痛的时候,思念的更深。
无数次的在想,为什么,那一箭是由自己亲手射/出去的,为什么,不是射在自己的心口?
一直强迫着自己相信哥哥没有死的信念,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望的等待,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因为长期心烦意乱的原因,一点点的小事,就可以轻易激起他的怒火。被山贼围住的一瞬间,他已经下达了格杀的命令。
可是,熟悉的声音,梦里想念过千百回的声音,突然就这么在前方响起……他来不及考虑什么,猛的一把撩起门帘!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只需要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千思万想的身影。哥哥……看到他“咦”了一声,眼神扫过到这边的时候,心脏紧张的几乎停止了跳动,可是……
为什么?哥哥看他就像在看陌生人?
抓住门帘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天玄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看了永宗一眼,就转到了二当家身上,“二当家,他们这么多人,好可怕……”
“把武器收起来!”那边,永宗条件反射的下令。
“主子……”护卫们疑惑不已,没有马上收剑。
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之下,怎么可以把武器收起来?他们保护的这位主,是不能有任何损伤的。
永宗表情阴冷,“别让我说第二次!”没听到吗?他说怕……
这时,天玄似乎被他的做法引起了兴趣,他凑到紫玉耳边,声音不大不小,“紫玉,他为什么命令手下把武器都收起来?被二当家吓住了?”
紫玉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把同情的视线放在永宗身上。
永宗却像没听到似的,只是专注的看着天玄,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入他的眼。就这么注视着,然后,下车,缓缓的朝这边走来。
他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哥……”,然而,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可以肯定,前方的人就是心中的那个人,这么强烈的熟悉感绝对不会错。可是,对面的人,很明显,不认识他。
哥,是我伤你太深,所以,你把我彻底的从记忆中抹去?
说不清楚,狂喜之后紧接而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是想,就这么走到他的身边去。
天玄似乎被他的眼神所触动,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拦住他!”二当家一声吼,立刻有几名喽啰挡在永宗身前,如临大敌。
“让开!”永宗冷冷的声音,让在场的其他人心底都不由自主的一颤,几名山贼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
“主子!”永宗的身后,几名护卫紧紧跟随。
二当家觉得很丢脸,分明对方的武器都收起来了,自己这边的人被人家一句话就吓得节节倒退。他大刀一挥,“哪个兔崽子敢退,老子剁了他!”
喽啰们心中一凛,鼓起勇气把永宗拦截在原地。
永宗面无表情。可是,熟悉他的人,就应该知道,此时,他心中已经开始弥漫着滔天的怒火,眼看就要爆发出来!那眼神,让人从心底止不住的散发着丝丝寒意。
身后的马车上,小春子连滚带爬的出来,“主子,您……您回来……您……”他来到永宗的身后,“您回马车上去吧……”
看着前面这一群穷凶恶及的山贼,他不禁一个哆嗦,“这里危险,您……”眼神无意间看到天玄的身影,蓦地,声音顿住了,张嘴就想唤,“爷……”
“小春。”永宗淡淡的声音阻止了他。
看到这一幕,天玄眉毛一挑,眼珠一转,“二当家,他们是来投降的吗?依我看,把他们都绑起来好不好?”然后对着紫玉一笑,“紫玉,你说好不好?这样就不害怕了吧?”
紫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在心底暗暗叹息。
二当家没有反应,只是全神贯注的留意着永宗一群人的动静。天玄见状,恶意的说道:“莫非二当家也害怕他们吗?”
“什么?”二当家一听这话就怒了,“老子会怕他们?一个两个都长的跟小白脸似的。全都给我绑了!”话一出口,才开始暗暗懊恼,对方要是一反抗,今天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如今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口的话万万不可能有收回来的道理。
“叮”的几声响,永宗身后的护卫们剑重新出鞘,而且迅速的上前,将永宗护在中间。
小春子只是傻傻的看着如今的情况,半天都没有反应。对面的那人是爷吗?如果是他的五阿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对,爷不是已经不在了……
就在小春子混乱的时候,永宗开了口,“你们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把剑收起来,退后。”他专注的看着天玄,声音柔和无比,“你要绑我吗?好,我让你绑。”
天玄笑了笑,瞟了他一眼,“二当家……”
“你来绑我吧,绑紧一点,越紧越好。”
天玄的笑容更大了,“好吧,吃了阎罗寨这么久的白饭,今天就出一份力。绳子拿来!”
永宗没有任何反抗,非常合作的让他绑住。天玄一边绑一边好笑的问:“你看起来很喜欢让我绑?等到了上面有十大酷刑等着你,不害怕?”
永宗没有出声。只是在天玄捆绑他的手时,用力握了一把他的手。
***
阎罗寨今天大丰收。
厅堂中,二当家红光满面,在底下人的恭维声中,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以前,大哥老是对他不放心,套用他的原话就是,“没有眼见力。”有什么事,总有个三当家的跟着。这回,难得那两人都不在,让他独自宰到一只肥羊。
虽然事情似乎有些蹊跷,不过,他很快的将之忽略,完全没有影响到应该有的好心情。
大哥说,不能让天玄紫玉二人出寨子一步,打劫的时候,只能选择一些小商人。今天他不止带了天玄出去,而且,搜刮来的东西,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值钱,还没有出什么纰漏,怎么能不让他得意?
“二当家神勇!弟兄们,咱们再敬二当家一杯!”
“好!不醉不归!”
喧闹声传的很远,包括被扔在一个小破屋子里面的永宗,都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到。
手脚已经麻木了,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被这么扔在地上,随着夜色的深沉,丝丝凉意透过衣物渗入,麻木中夹杂着刺骨的寒意,这对于从来没有吃过苦的他来说,滋味着实不好受。
尝试了一下,除了手指,其他部位不能动弹分毫,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越紧越好”。
回想起那人一边毫不客气的绑,一边用所谓的“十大酷刑”恐吓他,言行举止中,再也没有了从前宠溺的分毫。
他苦笑了一下。别说十大酷刑,就算有百大酷刑又怎么样?只要是你想的,我什么都愿意承受。
原本以为,再也没有相见之日,原本,就快要绝望之时,意外的惊喜,就这么降临。还能有什么所求?
可是,为什么要忘了我?早就有所打算,就算是恨也好,甚至杀了他也罢,都是他自作自受,可是,为什么要抹去一切痕迹?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能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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