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俊脸上硬冷一片,抿着唇,自有威严,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扫过面前的人,有着说不出的魅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偏偏他又是那样轻巧随意的语气。
训练场上已经让开了很大一块空位,听到应无求这话,空气中有短暂的安静,可是很快就传了一声嗤,接着就有人站了出来,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王爷这样说,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那人说话的瞬间,拳头就朝着应无求面上而来,他纹丝不动,却在拳头要砸到他脸上的时候,一抬手便扣住了那人的手腕,沉声道:“速度不够快,力道不够大,下一个。”
应无求一抬手,就将那人甩了出去,那人退后了好几步才站稳。
这人不服,再次冲了过来,应无求再次扣住他的手腕,直接丢了出去,脸色又沉了几分:“下一个!”
这次这人是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挣扎了几次都没能自己爬起来,最后才被人扶起。
很快,这训练场上再次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近乎诡异,弥漫着扣人心弦的压抑。
这次,关宁营所有人看应无求的表情都不一样了,唯独那两百余将士,他们是早就知道他的身手,所以才默不吭声,至始至终都是面带敬仰。
“难道就没有人了?你们关宁营的人就只这种身手?!”应无求身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挑眉沉声说着,那语气里却透着淡淡的讥讽和不屑。
果然,不少人都色变,摩拳擦掌的冲了过来,应无求始终一招就扣住对方手腕然后甩了出去。
到最后,几乎没有人敢过来跟他对擂,却渐渐面露敬仰和臣服。
从一开始对他的轻视,到后来渐渐的钦佩,望着他的目光发生了莫大的转变。
“本王会不定时的过来关宁营。今日,就暂时到这里。”应无求漆黑深邃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士,然后陡然迸发出强大的气场和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让人心生膜拜之感。
“属下,恭送王爷!”
不知道是谁率先单膝跪下抱拳喊了一声,接着呐喊声铺天盖地,豪情万丈,粗犷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应无求仅仅来一次军营,就收服了不少人的心,莫离虽然替他开心,心中却升起了淡淡的苦涩和微微的气馁。
自己这么努力,却效果式微。
主上,当然会比自己强。
她想着,又渐渐平复过来。
从应无求出现在这训练场开始,她就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然后不动声色的,暗自将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心里,一直目送他离开。
却不曾料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会突然回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莫离像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被当场抓包一样,迅速垂下眼眸,脸色绯红。
等她再抬头,只看见应无求的衣角消失在空气中,她忽而生了莫名的落寞。
八桂不是经常发生暴动么?
没多久,应无求就收到青衣卫从向阳传来的消息,一声冷笑,将纸条丢进烛火里。
果然过了两日,便收了到向阳巡抚汪圆发来的拜访帖。
应无求一身墨蓝色缎子衣袍,衣袍子上用金线绣着负屃的图案,祥云的滚边在袖口和衣领,墨发高高竖起,头戴玉冠,英气逼人,手中又捏着一并水墨画的扇子,带着不尽的风流倜傥之意,面上收了冷意,微微含笑,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既然以为他沉迷于声色犬马,那他当然要装到底了。
“王爷,奴才已经给您备好车马了。”郡守府的小厮一副恭敬的模样,应无求眼底冷光一闪,挥袖示意他带路。
马车朝着八桂最豪华的兴隆酒楼而去,应无求一展手中扇子,面上带着不尽的嘲讽。
“王爷,前面出事了!”车夫勒着缰绳将马车停到路边。
“怎么了?”应无求掀开车帘,只见迎面而来一群百姓,手中竹竿、木棍、扫帚之类的,群情激奋。
“怕是这群刁民又造反了。”车夫恭敬的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
“哦,八桂不是经常发生暴动么?无碍,赶紧去兴隆酒楼,让汪巡抚等急了可不好。”应无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又退回马车里。
车夫被应无求这回答噎住,居然不管暴动!
马车停了一小会儿,又继续朝前行驶着。
居然还来试探他应无求是真不谙世事还是假的!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汪曾琪和汪圆这对叔侄二人,玩得是什么把戏。
宴席就摆在兴隆酒楼的包厢里面,应无求进来的时候,汪圆、汪曾琪、西门炎、左宗洋四人早已守候着,见他进来,汪圆率先起身,忙不迭的上前相迎,并一一为他引见。
“这位是向阳郡守西门炎、这位是北海郡守左宗洋、这位……”汪圆一笑,指着汪曾琪向应无求道,“就不用下官介绍了吧。”
应无求忍不住对西门炎多留意了几分,五十岁左右,留着文士须,一副恭谨有加的模样,汪圆介绍他的时候,他眼中的厌恶和冷意稍纵即逝。
还有这左宗洋,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三十的样子,一直都不卑不亢的,温和中透着疏离。
“诸位客气了,都入座吧。本王初来南疆,还望诸位多多指点一二才是。”应无求率先入座,自然坐在上首。
此时恰逢日落西山,华灯初上,着兴隆酒楼又处在八桂最繁华的地段,从窗外看去,倒也有几分热闹。
“王爷,那日下官接迎来迟,还望王爷恕罪。”汪圆面上带笑举杯。
应无求豪爽的接过饮尽,笑着道:“汪巡抚这话可说过了,倒是本王那日多有疏忽。”
刚来南疆那日,汪圆着实被应无求骇住,今日在看,却发现他也不过如此,就连刚刚街上百姓暴动,都没声阻止,这样也好,倒也省了他很多事情。
汪圆朝着汪曾琪使了个眼色,汪曾琪一拍手,便有一名歌女进来,那女子鼻骨挺直,眼窝微深邃,瞳孔带着琥珀色,似异域人,皮色白嫩,又妩媚动人。
“王爷,这可是维族的歌女,只有南疆之地才有,在应京可是少见的。”
汪曾琪说罢,便让着歌女行礼后,在一旁开腔唱了起来。
“汪郡守有心了,正和本王口味。”应无求笑着一展手中墨扇,一副纨绔浪荡的模样。
起了暴动,在郡守府前面!
“……你真能替我们做主?平南王要修建府邸,可实在是交不出银子了,本来打算把最后的存粮拿去换点银子,听到大伙儿说要去找平南王讨说法,我就跟着来了……”
老大爷悲伤不已,他都已经家徒四壁了。
原来是这样,莫离差不多也弄清楚了民怨的缘由,安抚了老大爷几句,又问道:“是谁收的你们的银子?什么时候收的?收了多少?”
“是郡守府的人,大约一个月前就开始收了,每家收十两,我交不出来,就有人天天上门……”老大爷年纪虽然大了,可是吐词说话都很清晰,腰背佝偻得有些厉害,似乎真的被这十辆银子逼得没办法了。
平常人家一年收入也才二两银子左右,一下子要十两银子简直要人命!莫离听得满腔怒火,恨不得抓了汪曾琪过来揍一顿!
再说,这王府修建是汪曾琪主动提出替主上修建,却打着主上的旗号,向百姓收钱!再说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那块地上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他汪曾琪这哪里是要修建王府,明显是算计好了的,要借着此事名义讹诈百姓钱财!
这些百姓一行有大几十人,眼见浩浩荡荡的要朝着兴隆酒楼去找平南王,莫离提着轻功,快速抽出腰间长枪拼接起来,赶到最前面,将长枪一横,怒声道:“都给我站住!谁要去兴隆酒楼,从我长枪下过!”
她带着内力的暴呵,面带凛冽,一双乌黑的眸子灼灼明亮,咬着牙,愤怒的样子倒还震慑了不少人。
“我派人去请王爷过来主场公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莫离再次大吼。
那兴隆酒楼地处八桂繁华地带,若是让这群人浩浩荡荡的过去了,怕是不用一会儿,平南王压榨百姓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南疆。
这群人中神色不一,却不似之前那样甚嚣尘上。
只听得莫离又大声道:“若是你们再闹,那就有聚众闹事,亵渎当今平南王的之疑,按答应律法,当斩!”
这下子,不少人都脸色剧变,甚至面露后悔,就连那些青壮年都露出惊怕之色,不敢再吭声,却仍有不怕死之人继续嘴硬,煽动效果却甚微。
莫离借机又问了暴动之中的几名妇孺,原来他们都是听说有人要去找平南王讨说法这才跟了过来。
兴隆酒楼这边,已经喝了几轮,汪曾琪和汪圆脸上都红光满面的,却还是不断的和应无求敬酒,西门炎面上的厌恶之色带上了明显,左宗洋那疏离平静的脸上也带上了不耐。
应无求似已经生了醉意,垂下眸子,呵呵的笑了两声。
那窗外夕阳余晖美不胜收,让人生了几分惬意。
“这杯敬王爷,日后在南疆处处风光。”汪圆已经找了无数理由敬酒,这次连这个理由也拿了过来。
应无求哈哈一笑,面上露出几分喜色,举着酒杯摇晃了几下,一下子就倒在了桌子上。
“王爷,王爷……”汪圆推了推应无求,他都没反映,似真的喝醉了一般。
汪圆联合汪曾琪明目张胆的灌醉应无求,西门炎和左宗洋虽有愤慨,却也无无可奈何,唯有西门炎一抚袖子起身,怒声道:“哀哉!哀哉!”
接着,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出。
汪圆早就不喜西门炎那老家伙自恃清高,不会变通,可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懒得理会他。
就在此时,有小厮冲了进来,急迫道:“不好了,不好了!起了暴动,在郡守府前面!”
汪圆和汪曾琪早就知道这次暴动,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心照不宣。
左宗洋本也欲离开,却见应无求左手小指尖有水渍滴出,眼神一变,多了几分凝重,拱手道:“既然生了暴动,那下官也随着去看看吧。”
说着,便伸手将应无求搀了起来。
一行人赶到郡守府门口的时候,那百姓俨然已经安抚了下来,见到汪曾琪露面,顿时又面露恨色!
“乡亲们,正好王爷来了!你们有什么冤情就跟王爷说!”莫离见到应无求从马车上搀扶出来,面露喜色,可闻到他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歪倒在旁边人肩上的时候,脸色变了又变。
果然百姓见到应无求这样,刚刚被莫离劝下去的民愤又沸腾了起来。
这南疆大小事宜都归本王管
“大胆刁民!胆敢来郡守府闹事!还不赶紧拿下!”汪曾琪指着郡守府门口的家丁,无奈他们被莫离带来的人拦住,不得动弹。
那长相凶残的家丁刚准备举棍而来,便被人压制住,顿时不敢乱来。
“还我银子!平南王滚出南疆!”
怕是应无求这副纸醉金迷,一副纨绔放浪的样子惹恼了百姓们,有人不怕死的喊了这一句。
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本王何时收了你们的银子!”
就在民怨再次沸腾到顶点要冲过来的时候,应无求豁然睁开了双眼,迸发出锐利的光芒,理了理衣襟,站得笔直,目光一扫而过,最后如箭矢破空而出那般,直直的钉在汪曾琪、汪圆二人身上。
两人均是大骇,刚刚他明明是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今日本王、南疆巡抚汪圆、北海郡守左宗洋、八桂郡守汪曾琪都在这里,你们因何事在这里闹腾?若是真有冤屈,本王必定为你们沉冤得雪!若是故意聚众闹事,本王定然严惩不贷!”应无求朗声说着,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迸发出道道利光,峻冷的脸上带着迫人的气势,莫得让汪圆和汪曾琪叔侄二人生了不安。
他还等着这群暴乱的百姓找到兴隆酒楼,那儿是八桂的繁华地带,宣传效果才叫好。好在,这郡守府的位置,也不算太偏僻。
应无求沉着脸看向莫离的时候,那淡漠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