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夕阳落下时,应无求整个人已经呈现出死寂的状态,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着,嘴唇已经呈现乌黑色,胸口好像被什么堵着透不过起来一样,样子看着格外难受。
可是,却没有解决办法。
莫离恨不得自己能够代替应无求去承受这种痛苦,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大夫,真的不能压一压毒性,哪怕是拖一日也行啊!”莫离看着大夫,语调中已然带上了哀求。
“除了那一味冰灯玉露,其余的药草都很容易,除非有解药,否则真的是没有办法,这位公子,最多还能撑两个时辰。”大夫也只是无奈摆手,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昨日王爷都已经命人将库房打开,任由草民挑选所需的草药,可草民实在是能力有限……”
这大夫是临安城医术最好的,若他都没有办法,一时之下也真的找不到其他人。
若是姬少商在,说不定还能有办法,可偏偏姬少商一直来无影去无踪。
当初是姬少商、花容、月貌三人一道护送应无伤去医仙谷,替她做最后的解毒。
花容临走前偷偷告诉了莫离联系方式,莫离昨日就刻不容缓的飞鸽传书出去,但愿能也通过花容联系到姬少商,也问问看医仙谷是否有冰灯玉露。
但是医仙谷在何处她并不知晓,她只是照着花容交代的方法飞鸽传书出去。
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信笺有没有到花容手上。
一切都是未知数。
苏青彦:莫离,青钰手上有一株冰灯玉露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突然从天空俯冲下来一直海东青,长鸣一声,盘旋几许,直接飞到莫离面前盘旋着。
她看着海东青脚下捆绑的信筒,连忙取下来,那海东青也迅速飞到天空离开。
公子不在医仙谷,去了北海,至于冰灯玉露,没有。
月貌。
其实花容是今天中午才收到信的,没想到被月貌发现,少不了被月貌责骂一番,然后用了速度最快的海东青给莫离传信。
医仙谷倒不是没有冰灯玉露,只是姬少商身上奇毒,每次发作的药浴,着冰灯玉露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味药,医仙谷里剩下的冰灯玉露都只够姬少商下一次毒发使用了,故而,月貌才说没有。
莫离看到信笺上的内容时,感觉眼前发黑,死死的捏着手中的纸条,好似天塌下来一样。
苏青彦进来屋子的时候,就看到莫离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只剩下一副躯壳,浑身绝望又哀伤。
“莫离,青钰手上有一株冰灯玉露。”苏青彦依旧一身白衣,进来这屋子里恍若天边皓月落下,带来一股淡淡的清冷光芒,清俊的脸上无波无绪,悠然的望着她,眉宇间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
苏青彦同样一夜未睡,他身为汝阳王,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
他一方面要安抚慰问那些前来赴宴的官员,一方面还要让王府下人守紧口舌,暂且不要将平南王负伤的休息泄露出去,同时还要面对来自外界各方的试探,还要寻找冰灯玉露。
下人来报莫离几次三番要寻他,他却抽不出身来,一直忙到夕阳落下,他才有空,转眼却看到苏青钰捧着一株浑身透通透碧绿的植物过来,告诉他这是冰灯玉露。
苏青钰终究是沉不住气,主动跑去跟苏青彦说了。
昨日在彦钰阁的时候,苏青钰就跟苏青彦说过:大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可是苏青彦并没有想到他会有冰灯玉露!
直到苏青钰拿着冰灯玉露过来,他才恍然发现,他这个弟弟的能耐,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比如那时候刺杀莫离派出去的‘人’;又比如现在千金难求时间名贵少有的冰灯玉露。
或许,他从没都没有真正的去主动了解过苏青钰。
这一刻,苏青彦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厌恶,他甚至觉得,如果苏青钰改一改暴戾,或许比他更适合这个汝阳王的位置。
他为人虽然淡漠清冷,却始终做不到太绝。
此时莫离却并没有注意到苏青彦眼底那抹淡淡的厌烦情绪,听到有冰灯玉露,原本暗淡的双眸陡然睁开,豁亮一片,惊喜的说道:“那太好了!主上有救了!”
“但是青钰要求你去一趟彦钰阁。”苏青彦沉静如水,整个人如一段月华,温润柔和,但是他那双眸子却一片沉寂,平静之下隐藏了一些情愫。
莫离问都没问苏青钰为何要她去一趟彦钰阁,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反而将应无求解毒的事情托付在了苏青彦身上。
苏青彦唇边的笑越来越淡漠,越来越讥讽,看着一瞬间在他面前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莫离,心头蔓延着一股莫名的不悦。
当时苏青钰拿着冰灯玉露,目光中带着几许戏谑还有一股狠意:“大哥,这冰灯玉露当然可以拿去救平南王,但是,我要莫离来一趟彦钰阁,任由我处置。”
“胡闹!”苏青彦冷声训斥苏青钰,苏青钰难得不恼火,反而唇边笑得诡谲,语气中自信又笃定:“大哥,你只要去问问她愿意是不愿意。”
“莫离在汝阳王府出事了,一样是个麻烦!”苏青彦看着他唇边的笑,只觉得心头慌得厉害,好似这一刻的苏青钰是来自地狱的罗刹,黑暗阴冷而嗜血。
“我不会要她的命,我只是要她长个记性。”苏青钰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冷笑道,“大哥,都这个时候了,平南王若是还没有解药,怕是要一命呜呼了。平南王死了其实比他活着要好,他死了一了百了,大哥你只是麻烦这一段时日;但是他或者,大哥却要麻烦很久很久。”
“你!”苏青彦一时间竟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冷然的望着他,而后拂袖离去,可他依旧能感受到苏青钰盯着他背后的目光。
而现在,他跟莫离说了有冰灯玉露,需要去彦钰一趟,她当真是毫不犹豫,瞬间就应了下来。
“青钰对你如何,你莫非不知?”苏青彦忍不住微蹙眉,淡淡的望着她,周身冷意更盛,矜贵冷傲又疏离淡漠得让人无法靠近。
“只要主上无事。”莫离走出房间,眼中满是坚定,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只见守候屋外有一名小厮安静的站在那里,若是她没记错,是伺候苏青钰两名小厮中的一人。
莫离:我和瑾瑜之间,只有君子之交
莫离跟着小厮到了彦钰阁,被指引着进了一间屋子。
天边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光有些黯淡,一轮弯月发出清冷的光晕,彦钰阁内又悄然无声,空荡一片,只有面前的房间里,烛火微微跳跃着。
莫离微微蹙眉,推门进来。
只见苏青钰背对着坐在那儿,周身散发着一个冷戾的气息,一开始是丝丝缕缕的在他周身盘旋着,当她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周身的暴戾之气瞬间强劲起来,好似巨大的漩涡在他身边旋绕着。
苏青钰猛然扭动着轮椅转过面来,脸上上挂着冷笑,眼底带着阴沉望着她,慢慢的滚动着轮椅靠过来。
莫离随着他的靠近眉头蹙得更深,好似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一样,警惕又冷厉的望着他,慢慢的抬手抚上腰间的长枪。
“你不必如此,我答应过大哥,不会伤你性命。“苏青钰低冷的笑了一声,扫过莫离放在腰间长枪上的双手,面带讥讽,“再说,就算我真的要你的命,你也只能顺从。”
莫离抿唇不语,毕竟现在能救主上的只有他手中的冰灯玉露,于是她只是目光冷然的望着他,双手依然放在腰间的长枪之上。
苏青钰见她这副样子,目光越发轻蔑讥讽,也不再废话,冷笑一声,手腕一翻转,一粒黑色药丸出现在掌心,眉眼间满是讥诮,冷声道:“吃了它,这是我拿出冰灯玉露救平南王的交换条件。”
莫离冷然的看了一眼苏青钰,顿了顿,伸手拿过他手心的药丸吞下,这才开口道:“我可以走了吧。”
“你倒是爽快!”苏青钰冷嗤一声,冷戾的脸上出现了一两丝愉悦,望着莫离转身要离开的背影,继续道,“你吃下的是绝情丹,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大哥动情,就会毒发,用情越深,你的心就会越痛,痛不欲生的那种痛。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大哥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苏青钰说道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沉下了语调,带着警告和威胁。双眸迸发出阴沉骇人的冷光。
莫离闻言反而微微一笑,拉开门,偏头说道:“你多虑了,我对瑾瑜绝无男女之情。”
只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心里有什么一点点的流失了,莫名的心头痛了一下,微乎其微的痛。
“最好如你所言!”苏青钰捏紧了轮椅扶手,冷冷的说着,双眼的光芒恨不得将莫离刺穿看透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你放心,我和瑾瑜之间,只有君子之交,绝对不会有此之外的情谊。”莫离干脆转过面来,一脸坦荡的望着苏青钰,那双乌黑的眸子一片澄澈。
苏青钰从她那双眼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好似他像一个唱独角戏的小丑,在台上乱蹦乱跳,他忽而觉得很狼狈很难堪,又想到自己对大哥的那种觊觎,顿时尴尬得无以加复,面上戾气四起,一拍轮椅扶手,厉声道:“滚!”
“告辞!”莫离也不介意他喜怒无常的态度,朝他抱拳,便不卑不亢的离开。
苏青钰望着她的背影,目光诡谲,唇边溢出一声冷笑,拇指扶在轮椅扶手上来回婆娑着。
莫离:主上,你终于醒了!
莫离从彦钰阁回来就将冰灯玉露交给了大夫,大夫已经将准备好了一切药材,在偏室熬药。
苏青彦见她平安归来,心头的担忧也瞬间散开,唇边勾起温和的笑,一双眸子温润如水,静静的望着她。
莫离感受到他关注的目光,冲着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无碍,转而又将视线落到床上,却见应无求仍旧是一副死气沉沉样子,心中不由得猛然下沉。
“大夫已经在熬药了。”苏青彦看着她面上的担忧,忍不住捏紧掌心又张开,目光清冷了几分,缓声说着。
苏青彦话音刚落,大夫就端着刚熬出来的汤药过来,莫离连忙过来床边扶起应无求。
“还好草民将之前的的药材都处理好了,有了这冰灯玉露,直接加进去就够了,要不然这制作解药的都要费一番功夫。”大夫边说边舀了一勺解药准备往应无求唇边喂。
“还是我来吧。”莫离看着热气腾腾的汤药,担心过热烫着应无求了,于是伸手接过大夫手中汤药碗,慢慢的吹着,等到适宜的温度这才喂应无求喝下。
苏青彦看着莫离整个视线都被应无求占据,心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总之,让他很不悦,心头没有来的烦闷,面上却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淡淡的扫了一眼莫离,悄无声息的离开。
莫离喂完应无求喝下解药,她整个人都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感觉一碗解药下去,应无求脸上的乌黑之色减淡了一些。
大夫确定应无求没事了,又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告诉莫离等到解药起作用之后,应无求就能醒来。
莫离一个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一直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顿时就感到一股巨大的疲惫,握着应无求的手,趴在床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应无求醒来是在第二天早上,他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脱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眼前是一片白光,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莫离,只见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半个身子坐在床边,趴着睡着了,睡得很沉,一脸的恬静,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平日里双乌黑清冷的眸子,这样的莫离更加安静,却让应无求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
应无求很少仔细打量莫离,这次却是静静的望着守在床边的人儿,就好像无论他离开多久,走了多远,一回头,她都会在一样。
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莫离虽然姿色不出众,但却自有风采,不惹眼不醒目,但却像细水长流一样,时间越久,韵味越足。
应无求忽而弯唇笑了起来,回手捏紧了她的手,她却猛然睁开了眼,迅速起身,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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