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苏流水才回了倾城阁。仙儿问她昨晚去了哪儿,她却只推说出去有事。含糊其辞。
仙儿见她这般,只神秘一笑,便没再问下去。
苏流水把医书全部看完了,也没寻见避孕的方子,便道,“仙儿,然儿在不在府里?”
仙儿见她这么一问,笑道,“公子爷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每天一回来便急着走。可他看来却越来越瘦。”
苏流水这么一听,这便再也坐不住了。她赶紧道,“快去把然儿找来,说我有事儿找他。”
仙儿应了声,这便退了去。
一个时辰后,张然便急匆匆的赶了来。他一时门便急道,“姐姐急着叫然儿来,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苏流水瞧了他眼,见他着了一身白色的儒服,可却比先前瘦了些。她笑道,“我没事儿。不过然儿,你得帮我寻个方子。”
张然瞠大眸子,道,“姐姐岂能不号脉就要然儿给您开方!这是很危险的。”
苏流水唇角一掀,笑得清浅,“然儿,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不过要你帮我寻个吃了能避孕的方子。我跟殿下在苍穹国,不方便有身子。”
张然一听这话,面色一喜。道,“姐姐真的跟殿下好上了?那可好了。然儿就放心了。”
苏流水一听他这话不对,她蹙眉道,“什么叫我真的跟殿下好上了?你放心?你放心什么了?”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这半月来,张然整天不着家的情形。
她隐隐的觉出了事儿的不对劲来。“张然,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姐姐?”
张然一听她问这话,侧头想了下,便道,“姐姐有所不知,姐姐那三个月成天愁眉苦脸,然儿心里一直想为姐姐做点事儿。后来才……”说到这儿,他便突然住了嘴。
苏流水听到这儿,突然道,“张然,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那三个月?张然,那天晚上姐姐回来,为什么没见你跟萧庭?”
苏流水这话一问出来,张然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一磕到底,道,“那天我在萧庭的茶里头放了些蒙汗药,让他吃着睡过去了。”
苏流水清眸一瞠,心里突然生出个不好的预感来。她哑道,“那么然儿,谁让你在他的茶里下蒙汗药了?”
张然正想张口,可却突然想到什么,便又住了嘴。他摇头道,“没有!这事儿就是然儿做的!”
苏流水负手起身,静静立于窗前。“然儿,你不会无缘无故给萧庭下蒙汗药。好像你就知道那晚上我要发生什么事儿一般。还有仙儿,那天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她想到这儿,面色突然一变。
从开始的熹儿脚烫伤,到后来的让她出去操持家宴,然后那席间她身边儿的人突然逐个消失。她吃醉了酒。所以温行云送她回来。接着那事儿便像是顺利成了章!
她摇着头,双手捧着脑袋。这一连串的事儿就像是被某个人暗中操纵着。她眯眼,那晚上她本是喝得不多,可后来是谁劝她喝酒的?她略一回想,面色又是一变。
那个人,是温行云!
她气得面色发青。攸的朝着书房拔腿飞奔。书房里头烛火摇曳,温行云正在看公文。
苏流水气得捶门。“温行云!你在不在!”
温行云听见她的声音,眉毛微微一挑。道,“我在。你进来。”
她一进门,便见着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红衫,坐于案前。脸上泛着轻淡的笑意。他这么一笑,苏流水便觉出一股子的心寒来。
她朝着他快走几步,道,“温行云,你老实跟我说,那晚是不是你让张然给萧庭下的蒙汗药!是不是你把仙儿弄走的!是不是什么都是你算计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我!”
他见她面色都气得涨红了,唇角便淡淡的扬出抹笑来。他朝她伸出手,道,“怎么,你都知道了?”
苏流水心里气怒,她揪着他的衣领怒道,“那你还装失忆!还说不记得那回事儿了!”
他的眸子如潭深黑,可他却仍旧随她抓着她。他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苏流水一听这话,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她的拳头便朝着他雨点般的落下。“那你还装无辜!那你还让我揪去客栈!原来什么事儿都是你计划好的!温行云你好样的!”她说罢,便要离开。
他伸出一手,将她拉到怀中抱紧。唇角微扬,他在她耳边轻道,“可娘子的霸气,我却是很爱很爱呢。娘子,你刚刚那么冲进来,为夫以为你又要对为夫用强了呢。”他的声音隐隐透着笑意,却差点气死了苏流水。
她挣扎着想给他两下,可他却将她反身压住。道,“娘子想要,为夫定当舍命相陪。”他说罢,便又要来吻她。
苏流水心里那个气!“那你先前为何要装失忆!可恶的温行云!”
他在她耳边低沉道,“那晚若不是娘子主动,我是不会碰你的。苏流水,那天你的话伤到了我。原来一个人不被信任是那么痛苦。那半个月,我不想见你。因为见着你,我就会想起你那晚上说的话。所以我就避了你半个月。”
苏流水身子一震。她回眸瞧他,见他这次不像在顽笑。这便哑声道,“你为了我误会你的事儿心寒我?不想见我?那你为什么昨儿个又要那样待我?”
他在她耳边一叹,道,“你这半个月每天一碗燕窝,你真当我的心是铁做的么?你走后,我都有吃。没有浪费。也没误会那是熹儿给我备下的。然后你自个儿也知道了,昨儿我在书房里头,你就势如破竹的进来了。接着你在客厅里头跟杨烈说了那番话。我的心才暖了些。本想慢慢再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哪儿知道娘子你又把我一把衣领揪出去了。接着又一把衣领把我揪进了客栈。然后又把我推倒,用肚兜把我的嘴塞住。所以,那事儿我也很无奈。”
“好你个温行云!得了便宜你还卖乖!这么算计我很得意是不是?”她面色涨得通红。亏她还以为她得了他的便宜,哪儿知道那便宜是人家塞到她手里让她得的!
温行云见她这样,赶紧赔罪道,“我错了还不成么?娘子,既然大错已经铸成,那为夫就补偿你。依旧让你吃我,好不好?”
苏流水无语,她怒视着他,然后道。“那你现在的心,暖了么?”
他将她紧紧的拥住。在她耳边轻道,“你来摸摸,瞧瞧暖了没。”他捉过她的手,让她贴在他胸口。
那儿,他的心正在扑通乱跳。
她心里一怔,随即缩手,道,“这儿确是在跳,可那心却是黑的!”
温行云见她这般,便从腰间拔了剑出来,反手把剑柄递给苏流水。道,“打开瞧瞧,你就会发现那心只对旁人黑,对你,永远是红的。”
苏流水见他把剑递给她,唇角抹上一丝轻笑。她将剑对准他的俊脸道,“现在我手里有剑,识相的,就把衣服脱了。”
他的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遵命。娘子。”他说罢,便真的开始脱自个儿的衣服。
苏流水瞧着他精壮的胸膛,唇,便这么印了上去。她抛掉手中的剑,两人便这么厮缠一处。
夜至三更,苏流水无力的穿妥衣物。
他见她起身,撑起半边身子勾魂摄魄的瞧着她。道,“娘子,你要走了?”
他的声音无辜至极,好像刚刚被吃个半死的人是他,而不是她!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嗯,回去洗个澡。”
“为何不一起?娘子,你要为为夫打算。烧水那是要费柴的,两人一盆,不正好么?”他的唇角释出笑意。却倒把个苏流水气个半死。
“你别想那些事儿!我也是的!竟然就冲动了!以后别进倾城阁!”她说罢,便要离去。
他慵懒的靠在榻上,淡淡的瞧着她。正色道,“这事儿,却倒真是不能让人知道。”
苏流水心中一怔,道,“你又想不认?”
他起身把衣服披上,优雅的走近她。道,“你忘了你求来的圣旨了?咱们两个,不能同房。”
苏流水面色一变,道,“同了房会怎样?”
“违抗圣意,死罪。”他淡淡的吐了句。
“那你还设计我跟你一块儿!”还几次三番,三番几次!这算什么事儿。
他又笑,这一回,他却把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道,“笨蛋。只要瞒过父皇的眼线就好了。我才不管那些。”
“那这么说来,咱们若要在一起,还得偷偷摸摸?”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到底是拔高了。“府里这么多人,能瞒得过?”
他轻轻一叹,在她耳边道,“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也像昨儿那样在客栈。不然马车里也成。只要娘子想要,就定能想出办法来与为夫独处。”
苏流水面色一阵苍白,一会子才道,“可我若怀孕了怎么办?不成,我得去找张然给我熬些避孕的药汁!”她说完,便要急吼吼的离去。
他一把将她捉回怀中,在她耳边森冷怒道,“怀孕就生下来!你若敢去吃什么避孕药汁,爷不会放过你!”
“那你说要把这事儿瞒下去的!可我若肚子大了,那事儿还怎么瞒?”难道说那是吃太饱?
他把头搁在她的头顶,帮她理着头发,道,“这事儿我会解决。真若有了孩子,你还怕爷保不全你们娘儿俩?你就这么小瞧爷?父皇那儿我来求。他总会顾念着几分父子情意,收回成命的。再说,那旨是暗旨,未曾公开。所以他要收回成命也应该能成。”他说到这儿,眉毛微微一蹙。
苏流水怎会不知道老皇帝是个什么人?他又怎会那么容易应付?她唇色苍白,可她却在那一秒做出决定。
“既然你是我苏流水认下的人,那我也不怕帮你生孩子!皇帝要杀就让他杀罢!大不了我陪你一块儿死!”她唇角微扬,反手去抱他。
他心里一跳,眼睛刹那间变得好深邃。搂紧她,他在她耳边怒喝道,“不许再提这个死字!爷就是死,也会护你周全!你是爷的女人,爷将来掌了江山,身边儿若没了你,你让爷怎么办?话说过就算了,以后不许再提。”
卷二:流水亦有情 第十四章 男人的贞洁
杨烈听了探子的回报,很久都没出声。一会子后,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挑眉瞧了眼竹如风。“这事儿,您怎么看?”
竹如风是个颇为英气的老者,他须长三尺,凤眸长鼻。此时却着了一身青色便服。听杨烈这么一说,他便只淡淡一笑,道,“听起来这位夫人倒却还真是个醋桶子。不过,凡事不可单瞧表面。不知太子殿下可曾听过前阵子不毛城毛俊被人抄了一半家产的事儿?”
杨烈眉毛微微一蹙,应道,“这事儿弄得不毛城税收减半,已经满朝皆知。本太子也派人打听了这事儿,可探子却只回复说是被青阳国五万士兵威吓之后,毛俊没了法子才拿出的银子。为了这事儿,父皇还生了好大的气。直说青阳欺我国小,竟这般劫我钱财!”
竹如风缓缓摇头,他咳嗽两声,道,“可太子殿下,这件事儿在青阳国却不是这么说的!”
杨烈身子一震,脱口应道,“他们怎么说?”
竹如风冷笑,“青阳国上下都说那是毛俊咎由自取!竟想以兵为匪,抢人钱财。人家也不过是到他那儿拿回他们自个儿的东西!”
杨烈听到这儿,忍不住拍案而起。“他青阳欺人太甚!明明讹人一半财产,竟倒还说是咱们苍穹的错!”
竹如风嘴角一动,笑道,“太子息怒,这事儿微臣早已派人查探过。确实是那毛俊做得不对!他为着一己之私,竟私自下了禁商令。弄得来往客商都不能在白市交易,便只有转做黑市。他再没收他们的货物,做些个无本的买卖。这才惹来了这场祸事。”
杨烈心中一怔,道,“不毛城是通商之城,他若这么做,事儿传了出去,外边儿的客商若不来了,他不是自断财路了么?这个毛俊脑子里头装的什么东西!竟做这等蠢事!”
竹如风听他说毛俊的不是,心里一阵痛快。这些年,他没少在毛俊跟前受气。他又道,“太子有所不知,其实这次刮下毛俊一半家产的人,却是两个商人。”
杨烈眼睛一眯,森冷道,“哪儿来的商人?竟然这般大胆妄为!怎么他们不知道商不与官斗的道理么?”
竹如风抚须而笑,道,“一个是紫月国的孤城。另一个,却倒是个女子。”
“女子怎能从商?这不是闹笑话么?”杨烈狠狠一瞪,怒斥。
“那女子身段极好,可是脸儿上头却有一块极大的伤!她便是温夫人。”竹如风说罢,却倒淡淡的笑起来。
杨烈心中一震。这才想起头回见她时,她说那海鱼是她运进苍穹的!他道她说话不过儿戏,哪儿料到她竟剥了毛俊的一半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