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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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皇后-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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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臣妾不是病,而是人祸。是人祸才至此的。”她说着,唇齿间已是因寒冷而微微颤抖。而那样的轻颤,益发显得她身姿清逸,楚楚可怜。
  凤眸微微眯起,他微愕,凝眉略有所思。
  梅澜影见他滞滞不语,眼中的泪盈盈于睫,将落未落,那样含泪的情态是最惹人心生怜爱的,她低语道:“皇上,卫大人今日说臣妾,也许……”
  “也许……什么?”风离御神色有一分迷茫,问。
  “顽疾难治,也许,再不能有孩子了。”嚼不住的泪水,终于盈眶而落,幽幽一脉,她并不敢大声的哭泣,亦不敢惊动了他。只静静立着,眼泪汩汩地、默默地滑落下来,连绵成珠,满满浸湿了衣衫。
  风离御蹙眉更深,心仿若被千年玄冰紧紧压着,只一味寒冷,寒冷,透不过气来。片刻,他抬手拭去她蜷曲羽睫旁仍不断滑落的泪痕,柔声宽慰道:“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抬头,尽是怔仲悲伤的眸中闪迂希冀的光芒,盈盈问:“是真的么?”
  他郑重点一点头。
  梅澜影复又喜极而泣,软声道:“臣妾相信皇上英明决断,必不会纵容陷害臣妾之人,亦不会纵容害的月贵妃惨死之人,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还臣妾早逝腹中的孩儿一个公道。”言罢,她撩起鹅黄色的织锦绣花裙,盈盈欠身道:“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公务,先行回宫了。”语毕,抬眸间,目光悠悠在他身上一转,似含无限柔情的眷恋。
  风离御浓密的睫毛微微覆下,口中更多了几许温柔怜意,“你先回去罢,雪路难行,要自己小心。”
  她翩然欠身,徐徐离去。忽又转身叮嘱道:“皇上,参汤快凉了,请皇上早些服用。”
  风离御微笑点头不意。
  伊人离去,只余新摘下的梅花,芬芳沁人,绕梁不去。
  随着朱漆刻金殿门再度沉沉阖上,一袭高俊的身影自内殿,转过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九龙腾云屏风,绕到风离御的身边,来人原是尉迟凌。
  见风离御凝眉伫立,似郁结在心,也不说话。尉迟凌亦不言语,只是伸手取过方才梅澜影送来的参汤,一口饮尽,滋味甘甜沁凉,一点都不苦,他拍一拍手,赞道:“梨妃娘娘果然是好巧的心思,好巧的手艺,连略苦的参汤都能做的这般味道别致。”
  风离御颇为讶异看着尉迟凌一口饮尽那参茶,薄唇微张,只愣愣道:“你竟然就这么喝了?就不怕有问题?”
  “这般明目张胆的给皇帝下毒,谅他们也不敢。若是不喝,倒掉着实可惜。”尉迟凌冷哼道。
  风离御欺身又坐回龙椅之上,虽是靠着软枕,却只觉得后背愈发僵硬难受,揉一揉眉心,神情极是疲惫道:“尉迟,朕最近很心烦。”
  夜色深沉,窗外满天星光漏进零星几点,皆被红绸样的烛光绵柔化开了。
  尉迟凌双手环胸,眸色渐渐冷却,徐徐道:“最近朝中掀起废后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自然,月贵妃失足摔倒,难产而死,梨妃娘娘恰巧瞧见是皇后娘娘所推。显然,这件事已是被他们大做文章。皇上你不能一拖再拖了,最近皇上频频失态,再这般下去,只怕要教他们瞧出端倪来了。”
  回头一瞥,尉迟凌缓缓靠近那案几之上的琉璃瓶盏,望着那红白梅花,残余的积雪已是融化作珍珠般晶莹,指尖一弹,几滴晶润飞溅而出,他淡淡道:“这花真是美极。皇上,我瞧着你这定力,这演戏的本事是大不如从前了。”
  风离御徐徐起身,缓步来到尉迟凌的身边,顺手便将那红白相间的梅花自琉璃瓶中拔出,随手便丢弃于一旁的篓子里,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弃。已然盛放过的梅花与含苞待放的梅花,丢弃在了一起,皆成了灰败死沉之色,了无生气。
  风离御似笑非笑的神情越来越深,只冷冷道:“既是爱梅,那堪折?这句话我早就告诉过她。再美的花离了技头,也是枉然。”
  尉迟凌说的极对,是的,他的戏,如今已是愈演愈差。戏子无情,没有心,没有情才能将自己的应该扮演的戏份演好,可如今的他已是牵念太多了
  “你确定,不告诉她?”尉迟凌虽是侧眸而问,可眸光已是定定瞧着深远的大殿,茫然出神。再是富丽缠绵的雕刻攒花于他眼中也只是空洞和死寂,他的心,早已是随着月儿,一同死了,余下的仅仅只有推卸不去的责任而已。
  风离御深深望了他一眼,摇一摇头,突然生出几许寂寥来。
  他的眼神黯淡如天际零碎的星,灰败无神,只轻轻自嘲道:“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把握。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明天。”
  这将是他人生最大的一场豪赌,也是最后一场豪赌,究竟能有几成胜算,他心中没有一点底。
  况且,他摇头苦笑,她对他,只怕已是没有半分信任了。
  尉迟凌自怀中取出一枚虎头银质令牌,郑重交至风离御的手中,沉声道:“我尉迟家族,代代为将,世世忠良。皇上,尉迟家族所有将士誓死效忠皇上。有这枚令牌,皇上可以随意调动我尉迟家族在风晋皇朝所有州县全部的军队与死士,一呼百应,绝无二话。”
  言罢,他轻轻拍一拍风离御宽阔英挺的肩头,仿佛是往昔挚友一般,宽慰道:“御,能为你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你真的要走?”风离御俊眉微蹙,大有不舍之情。
  尉迟凌的脸有一半落在烛火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道:“我意已决,明日便启程去青州。”扬一扬唇角,他抬首道:“皇上,保重!”
  再多的话别,也抵不上这一句话的千金。
  “等等。”风离御伸出一手,搭住尉迟凌离去的肩头,面有愧色,简短道:“尉迟,映月的事,我真是无心的……”
  尉迟凌高俊的身形明显一僵,双肩微微一震,亦是震落了风离御搭在他肩头的手,转眸哑声道:“皇上,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再无言语,他只缓缓抽身离去。
  风离御静静立着,面容沉静仿若一望无际的汪洋。有片刻失神,心内已是浪潮翻滚,其实尉迟凌时映月的情愫,他一早就明白,若是没有那一夜的错误,原本他是想等登基之后,成全他们的。尉迟凌为人一向迟滞不善表达自己,虽是郎有情、妾无意,可是他相信映月对他不过是一时迷恋,只要和尉迟凌相处时日久了,总会生出几分真意来。只可惜,一切都晚了。而他对不起的,又何止是烟儿?
  行至门口,尉迟凌却突然回转身,挑眉道:“对了,皇上,我忘了告诉你。上次你让我去查的事,已经有了结果。风离澈一路遭数十路人马截杀,最后是在与南漠接壤的青州地带消失的,其后的行踪不明,再无音讯。”
  青州……
  风离御一双狭长的眸子渐渐眯起。青州,尉迟凌此行也是去青州。突然:他眉间豁然开朗,一丝欣慰悄然爬上冷峻的唇角。
  原来,尉迟凌还是惦念他们十几年兄弟之情的,此去青州,尉迟凌一定也有为他打算之意。
  心中缓缓释然,他凝视着尉迟凌渐渐没入浓重夜色之中的背影,于风中伫立良久。
  今日是月圆之夜,月光如白色羽缎覆在了一片苍茫的雪地之上,枝头已是空落落的,只余几片叶子,偶尔被风吹落一片,已是飘飘旋旋如寒雪飘絮,缓缓坠地。
  今日尚且晴好,可也许明天,还会接着是暴风雪。
  突然,他很想去看看她。也许迂了明日,想要见她一面就极难了。可欲抬出去的脚,终究是忍住了。前面的路,荆棘而坎柯,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月圆之夜,下一个月圆之夜,抑或是下下一个月圆之夜,他不知自己究竟还能否像现在这般仰望星空。生死,仅仅在一线间。
      卷三  残颜皇后  第十九章 玉碎(荐)
  因在新年的喜庆中,映月的丧事便在这样的阴寒天气办得简单而极尽哀悼之情。新丧的白色融在漫天素色冰雪之中,尤叫人觉得心凉伤感。
  雪连绵无尽地下着,周遭潮湿而黏腻。映月昨日入殓,烟落并没有去,她只是不想看着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就这样永远的长睡地下。她甚至不愿去面时,也不愿相信,生命脆弱得仿佛被阳光一蒸便即刻化去的一片春雪。
  她本想将映月的孩子抱至自己身边日夜照拂,可却听闻小皇子风离涵因着是不足八月出生,身子极弱,喂不进奶水,随时都会有突发的危险状况,是以离不了御医时时照看,便一直由乳娘带着养在了御医院。
  自她生产以后,之前的禁足令便不再有人提起,她依旧是宿在了朝阳殿。
  今日一早,撩开厚重的团福锦帘,烟落瞧了瞧窗外,纷纷扬扬的六棱雪花旋舞着,轻盈落下,漫下无穷无尽的寒冷与阴沉。
  天,不过睛了一日而已。
  转眸吩咐红菱取过一件厚实的雪狐镶边红披风,将宸儿交给乳娘看顾,她裹着单薄的身子,冒雪朝御医院缓步而去。近半月了,她想去看看映月的孩子情况如何,究竟身子好些了没有。
  雪路难行,一路之上,呵出的白腾腾的热气仿佛都能瞬间凝成冰,天气恶劣,又是极冷。
  待近到御医院,远远便已是闻着一股子浓烈的酸涩药味,扑鼻而来。入了殿中,她顺手解下披风,银灰的狐毛尖端还有着融化的雪珠,亮晶晶的一颗一颗,似水晶珠儿似的。
  卫风此时已是为御医院之首,他最是眼尖,瞧见烟落前来,忙上前恭迎,道:“皇后娘娘万福。”
  烟落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我来瞧瞧涵儿可好。”
  卫风扶烟落进了内殿,寻了一张宽敞的檀木凳,又是垫了好些软垫,方才让烟落坐下,抬眸觑了她一眼,语气微微带了些责怪道:“娘娘也真是的,自己生产尚且未出月,不好生养着,竟然还不辞风雪,跑到这么偏僻的御医院来。”
  旋即有宫女奉上热腾腾的红糖红枣汤,烟落径自取过饮了一口,身子顿觉暖了,盈盈一笑,姿容妩媚,道:“涵儿早产,身子赢弱,离不开御医院。自然只有我亲自来探望了。”言罢,她环顾四周,疑问道:“咦,涵儿呢?怎的还不见乳娘抱来?”
  “正在喂药,一会儿就好。”卫风低声道。
  “哦。”烟落如羽睫毛微微覆下,仔细瞧了瞧四周,这御医院之中,紧挨着墙处按着一顶巨大的药柜,上面密密麻麻的皆是小斗,每个小斗之上皆做好标签。地上、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看起来就像个药房一般。
  扫视一遍,她突然注意到,其中有一个药罐之上,贴着玉央宫的标签。心中不由疑惑,口中已是问道:“这梨妃究竟又是得了什么病,竟还在服药?”
  卫风敛眉,淡淡答道:“梨妃娘娘上次小产后伤了身子,下身一直出血不止。她原本底子就差,且顽疾难治,恐怕今后是再难有身孕了。”他也不隐瞒  只如实相告。
  烟落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惊愕还是同情,只得别过眼去,不再说话。心中低叹,一个女人若是终其一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会有多么遗憾,这映月造的孽,也是够大了。
  片刻后,也许是外面几十个药罐同时在煎着药,冒腾的热气将内殿都熏蒸得极闷。烟落觉得背上已是覆了一层薄汗,渐渐竟是觉着左脸上的疤痕之处有些微痒,不觉伸手去轻轻抚触磨蹭。
  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烟落垂眸问道:“卫大人,这次我生产后,好似恢复得挺快。”
  她展颜一笑,旋即又赞道:“卫大人的医术是益发精进了。”她不过生产半月,现下已是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今日晨起照镜子之时,但见已是容色若三月桃花。就是之前那疤痕似乎也淡去了好些,不像原先那样蜿蜒狰狞凸于肌肤表面,只余三道浅粉色的痕迹,也不知究竟是为何。难道是因为她生产的缘故?
  卫风伸手理一理袍摆,歉然一笑道:“微臣哪有这等好的医术,若是让微臣用药,娘娘的身子至少要半年以上才能全然恢复。这可是莫寻,哦,不,应当唤作完颜寻才是。是他,走时留下的一张药方,才保娘娘身子恢复如初的。”
  烟落听着听着,眉心间闪过一丝惘然。这莫寻,她是一点也看不透,既然要报复她,又为何要救她?还照顾她?真真是让人一点也摸不明白。无忧,她的无忧,她尚未来得及见上一面便被莫寻带走了。此时此刻,她竟然不知自已是该恨他,还是该谢他。
  卫风不察烟落神色渐渐迷惘,只一味说着:“还有,过了两日他还差人送来一味草药,名唤神仙王女草。这可是美容养颜的极品圣药,微臣此前只曾听闻,从不曾见过,这次还是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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