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含糊。
久儿在君苍昊把自己的娘抱进屋子的时候,就跟了进来。
“娘,娘。”幼稚的脸止,全是担心。
晗若的意志虽然混沌,但却还是能分辨清楚。
她虚弱的抚摸上久儿的脸蛋。
君苍昊吹凉温水,把砒霜送入晗若的嘴里。
晗若连忙喝下,但水还未流入胃里,喉管里一阵如刀割般的疼痛,让晗若又将混杂着乌黑的血丝,吐了出来。
君苍昊惊讶,脸上出现了担心,他再次起身去把砒霜放进温水里。
晗若却拉住了他,然后摇了摇头。
惨如白纸的脸,转头望着已经挂着泪水的久儿。
“久儿,你来。”晗若伸手,久儿听话的趴到晗若的身边。
“你在君爷的面前跪下。”晗若的话一落,让君苍昊和久儿都不明白。
久儿缓步的直到君苍昊的面前,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娘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跪了下来。
“久儿,对着君爷磕头,要磕响。”晗若厉声的说着,但呼吸明显的不稳。
久儿转头看了看晗若,但还是听话的把每一个磕头都弄出响声。
君苍昊把久儿拉起,然后抱在怀里,他明白了晗若的意思。
“君爷……”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君苍昊制止晗若不要说话。
晗若扯开笑容,摇了摇头。
“以后久儿就是君爷的孩子,希望君爷能当自己的孩子对待,就当晗若欠君爷的……如果这一世,晗若还不了君爷,来世晗若一定还你。”晗若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呼吸越来越急促,嘴角有血丝流出。
君苍昊连忙放下久儿,把晗若的手握在手中,让它摩擦自己的脸,然后温柔的说:“久儿都叫我爹了,我怎么会不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照顾?”
晗若笑着点了点头,嘴角上挂着的黑色血丝,越发让她的脸显得苍白。
“谢谢君爷。”虚弱的开口,声音都变得模糊。
晗若虽然在君苍昊的身边不长,但她知道,他是一个能托付一切的良人,而且他的聪明和温雅,至少能都会久儿很多,她不能教的。
如果有一天他的孩子出生,以他的仗义,他依然也会善待久儿……但如果让雷凛然把久儿带回山庄,他庄里的小少爷和那小少爷的娘,也容不下久儿。
“你累了,该说的都说了,把砒……药喝下去吧。”君苍昊再次把砒霜送到晗若的嘴边。
他不愿开口说那是砒霜,仿佛有种要把她送到地狱一样。
晗若还未喝下,但疲惫的躺倒在了床上,仿佛睡着了一样。
君苍昊手中的白瓷碗掉落到地上,他快步的走到门边,大吼着:“快去给我请大夫,把京城的大夫全请来。”
话语中,有着少有的惊慌,就连平时带笑温雅的脸上,都有着一丝害怕。
他确实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会在他的心里占了这么大的位置。
※ ※ ※
大夫在晗若的房里,出出进进,忙忙碌碌,但都没有结果。
其实君苍昊自己也知道不会有结果,就像阎翌磊曾经说的,晗若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没法医治,现在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久儿身上的毒清理掉。
望着一屋子的大夫,看着他们那无法的脸,君苍昊疲惫的让他们离开。
久儿一直站在门边,小脑袋伸了进来,一脸担心的望着躺在床上的晗若。
君苍昊望着久儿笑了笑,伸手,让久儿进来。
“爹,娘醒了吗?”
君苍昊把久儿抱起,放到晗若的床边。
久儿静静的躺在晗若的身边,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晗若。
“爹,原来娘一犯病,我就这样陪着娘,因为娘等一下就会本来,我要让她第一眼就看见我。”
君苍昊扯开笑意,但嘴角却有苦涩。
“你们让我进去,谁敢拦我。”门外有了骚动。
君苍昊蹙眉的起身,直到门边却看见雷凛然不顾丫鬟和侍卫的阻拦,非要进来。
“她正在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换个地方说。”
君苍昊走到雷凛然的面前,但他的身子还未靠近雷凛然的时候,雷凛然就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雷凛然的脸离君苍昊就一尺的距离,他能听见雷凛然急促的呼吸声。
君苍昊抿着薄唇没有答话,但他清楚的看见了雷凛然眼眸中,有着深沉的着急,和复杂的感情。
“雷兄你先放开我。”君苍昊温雅的开口,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温度。
雷凛然放开了他,但却想绕过君苍昊朝晗若的屋子走去。
君苍昊伸手拦住了他。
“雷兄,这个时候,你一个男子到我未过门的妻子房间去,你想干什么?”君苍昊的语调冷淡得让雷凛然诧异。
“你的妻子?”雷凛然转身,挑眉,嘲笑的说着。
君苍昊的长袍在风中飘动着,他双手抱胸,没有答话,期待雷凛然往下的话语。
“她是我雷凛然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未得到休书,你怎么能娶她?”
君苍昊愣了一下,然后狂笑的开口“但你那明媒正娶的妻子好像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雷凛然再次上前,扯住了君苍昊的衣襟。
“只要你敢娶她,我就敢来劫走她。”雷凛然低嘎的说着,声音像是在强压着怒气的威胁。
“那我拭目以待。”君苍昊用力,把雷凛然的手从自己的衣襟拿开。
雷凛然的手,捏成拳头,眼睛对上君苍昊的眼,但他却看见君苍昊有着他没有的自信。
雷凛然呼出一口气,转身朝着晗若的屋子走去。
这次君苍昊没有拦他,也没有叫住他,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雷凛然的背影。
※ ※ ※
夕阳的余晖已经撒进屋子里,久儿的连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望着晗若。
雷凛然小心的推开房门,屋子里有着刚才忙碌时留下的药味。桌子上的檀香还微微的冒着青烟。
雷凛然站在门边,却发现自己害怕上前,就连移动步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红的余晖照在晗若的脸上,细嫩的皮肤,没有因为那一抹红色而掩盖苍白。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雷凛然第一次可以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他的心顿时,有一丝疼痛和一份安静。
缓慢的走上前,颤抖的抚摸上她的脸,但却有一双小手拉住了他的手。
“雷叔叔,不要吵醒我娘。”久儿压低声音,做出小声的姿势。
雷凛然愣了一下,伸出手把久儿抱下床,还未等久儿反应过来,他就把久儿放到门外,并头上房门。
久儿在屋外敲打着房门,声音变得吵闹,昏睡在床上的晗若,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
雷凛然轻柔的上前,把她额头上的青丝绕开,把头疲惫的放到了她的胸前,听着她缓慢的心跳。
“我们回去吧,我想了你五年,我们回去吧。”低沉的开口,声音全是沙哑。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她绑回去,可他知道,如果那么强迫她回去,她会死心的呆在他的身边吗?但他现在更清楚,如果她不回去,那么他会永远的失去她,就如同她跳崖一样。
久儿敲打房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大声的叫着娘。
床上的人儿,不安的动了动身子,雷凛然用手,更把她锁进自己的怀里。
久儿一直见屋里没有动静,他更用力的敲打,甚至快要哭出。
君苍昊笑着走了上来,把久儿抱在自己的怀里。
“爹,雷叔叔在里面。”
“久儿,我们去看池塘的就鱼,雷叔叔有事情对你娘讲,我们不要打扰他们。”君苍昊抱着久儿就朝池塘走去。
屋里恢复了平静,晗若的眉头稍稍的放松,她把自己卷缩在雷凛然的怀里。
雷凛然笑着,轻咬着晗若的颈子。
他知道她身子很虚弱,但却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虚弱,想起她跳崖时,身上流出的乌色的血,这么多年了……她应该没事了吧?
“这五年,你很苦吧?”嘴唇来到晗若的嘴唇上,却清楚的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猛然的坐正身子,满脸疑问的望着她。
那一瞬间,什么都静止了,想起刚才那一群大夫,雷凛然的心里,被担心疑问全部占满了。
她到底怎么了?
※ ※ ※
冷月挂上天空,墨黑的云里却找不到一颗星辰。
晗若吐出一声呻。吟,浑身疼痛的睁开眼睛,苦涩的笑了笑,还好自己依然活着。
起身,想打亮灯烛,但却被一人按倒在床上。
曾经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身子,让晗若的头皮顿时麻木。
“再睡一下吧。”轻柔的把她搂入自己的胸膛。
晗若起身挣扎,但雷凛然却把她搂得更紧。
“你想要干什么?”晗若惊呼。
“我们回家吧,回塞北。”雷凛然一沉不变的说着自己的渴求。
晗若的脸上还是嘲笑。
“雷爷,我就快要嫁为他人,你现在的动作,是想让我变成荡妇吗?”用力的下床,如同避蛇蝎一样的离得远远的。
雷凛然坐起身,黑夜里,眼光闪烁着。
“你这样的身子,还想嫁为他人?你就不怕害了别人?”厉声的开口,又一次说出伤人的话语,他知道她的身子,或许比他想象的不要差……
晗若的身子打了个冷颤。
对,她这个残破的身子嫁给谁,也只是害人,那他何须叫她“回家”。
当年她完好的身子相让他多看一眼都是妄想,现在这般的残破,难道他还依恋?而且她现在的样子,不也就是因为他,如了他的愿吗?
转身打开房门,冷月照了进来。
“至少君爷的眼里有我,他也不会在乎我的身子……雷爷,您请回吧。”
雷凛然上前,却是用力的抱住她,他讨厌她对他的冷淡。
“我们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再次开口,依然是请求。
晗若蹙眉,一支左手推不开他,只好冷淡的开口:“君爷,我是嫁定了。”
雷凛然突然放开了她,脸上有了绝望,但怒气却显而易见。
“我会让你答应和我回去,我会站在这房门外等着你跟我回去。”转身快步的走了出去,但却在门外的石桌边站了下来。
他转头再次看了看晗若,他不信,他站在这里,一直站在这里,她都不愿和他离去?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和我回去。”
晗若愣在原地,脸上的嘲笑变成苦涩……当年多么希望他如此的在乎她,但……
※ ※ ※
君府开始变得忙碌,四处都变成喜色。
君苍昊拿着一块粉色的上好布料,来到晗若的房间,但还未踏进房门却看见雷凛然依然站在石桌旁。
君苍昊抿了一下嘴,叹了一口气。
这个雷凛然已经站在这里两天了,不睡也不吃,固执得像小孩一样,等着晗若的答案。
但以雷凛然的个性看来,君苍昊不知道他是在对晗若演苦情戏,等着晗若答应他回去,还是另有用心?
“你看看这料子做喜服怎么样?”君苍昊把布料放到了晗若的面前。
晗若望着那料子,眼神却飘忽到门外的身影,突然喃喃开口:“君爷,不如我们后日就完婚,不用再做什么喜服,我就穿平日的衣服也可以。”
君苍昊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扯开了笑意。
“好,我们后日完婚。”
晗若点了点头,眼神再次放到雷凛然的身上。
他如此固执的要她回去,是为了什么?但她从不相信,他的心里真的有她。
“你真的能放得下你嫁了两次的男人吗?”君苍昊顺着晗若的眼神,望向了雷凛然。
晗若淡淡的转头,站起身,在君苍昊的嘴唇上,羞涩的印上一吻。
“或许真的忘不了他,但我希望我的剩下的日子在这里度过。”
晗若这样大胆的举动,希望君苍昊放心,也希望雷凛然死心。
君苍昊淡笑的把晗若搂进怀里,但蹙眉的感觉到,她的身子从未在他的怀里变得柔软。
雷凛然把手用力的捏成拳头,几乎不能听见自己咬碎牙齿的声音,但他却没有上前,他终究还是怕,怕他上前,得到的依然不是他想要的,更怕她说出绝情的话语。
第一次发觉自己是懦弱的,但这样的懦弱却是自己自找的……
夜雨飘下,挺直的身影,依然在那石桌旁,晗若扶在窗边,透过灯笼昏暗的灯光,看见雨水掉落到他的脸上。
心里扯出一阵疼痛,披上单衣,人直到门边却还是走了回来。
摇了摇头,现在的她何须对他心软,她不曾忘记他对她的温柔总有着目的,只是他这次对自己狠心罢了……
※ ※ ※
锣鼓声起,鞭炮声吵闹得有些烦闷。
本该喜庆的让自己笑一笑,但晗若却没有笑意,就连镜中的自己也苍白得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