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了头。
郭靖正色道:“从今天起,你们四人是师兄弟啦……”郭芙接口道:“不,还是师兄妹。”郭靖横了女儿一眼,道:“爹没说完,不许多口。”他顿了一顿,说道:“自今而後,你们四人须得相亲相爱,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不可相互争斗。杨过年纪最长,就是大师兄,以后要多照顾师弟师妹。”郭芙撒娇道:“那我就是小师妹了?人家本来最先入门,要做大师姐的。”杨过不禁好笑的看向她:“你要做大师姐?”郭芙看着杨过捉黠的笑容,撇撇嘴道:“不可以么?”郭靖无奈的瞪了女儿一眼,看她老老实实闭了嘴,才道:“不得胡闹,你最小,自然是做小师妹了。”郭芙顽皮的吐吐舌头,娇声道:“知道了。”她本来就是说着玩的,作小师妹还更自在呢。
柯镇恶接著将他们门中诸般门规说了一些,都是一些不得恃强欺人、不得滥伤无辜之类,江南七怪门派各自不同,柯镇恶也记不得那许多,反正也是大同小异。郭靖说道:“我所学的武功很杂,除了江南七侠所授的根基之外,全真派的内功,桃花岛和丐帮东南两大宗的武功,都曾练过一些。为人不可忘本,今日我先授你们柯大师祖的独门功夫。”
郭芙早已学过这些基本的功夫,正在底下不耐烦的东张西望,杨过见她眼睛骨碌碌的转个不停,不禁好笑,冲着她使眼色。那厢郭靖正要亲授口诀,黄蓉见杨过捉黠神色,面上依稀是杨康当年的模样,不禁心中生憎,寻思:“他父亲虽非我亲手所杀,但也可说死在我的手里,莫养虎为患,将来成为一个大大的祸胎。”心念微动,已有计较,说道:“你一个人教四个孩子,未免太也辛苦,过儿让我来教。”郭靖尚未回答,柯镇恶已拍手笑道:“那妙极啦!你两口子可以比比,瞧谁的徒儿教得好。”郭靖心中也喜,知道妻子比己聪明百倍,教导之法一定远胜於己,当下没口子称善。
郭芙眼珠儿一轮,知道母亲心思,不希望杨过因此心中存下芥蒂,因而道:“妈,我也要你教。” 黄蓉笑道:“你老是缠著我胡闹,功夫一定学不成,还是让爹教你的好。”“哪有啊……”郭芙娇声道:“妈妈,人家喜欢你教麽。爹爹的功夫太霸道了,都不好看,芙儿喜欢妈妈教的啦。”郭芙不理会郭靖瞪眼睛,抱住黄蓉撒娇,“芙儿要和杨哥哥在一起啦。”又冲着郭靖道:“妈妈教两个,爹爹教两个,不正好麽?爹爹你说呢?”郭靖又想女儿武功一直主要是妻子在教,且她的功夫已经有一定基础,和武家兄弟一起也学不了什么,况且她愿意和过儿在一起,正合自己的心意,因而说道:“这样也好,蓉儿,你就辛苦一些,教过儿和芙儿两个吧。”又转向郭芙道:“芙儿,你不要一味贪玩胡闹,和过儿乖乖听你娘的教导。”“知道了。”郭芙一口应下,开心的和杨过并肩立在黄蓉身后。
黄蓉心下微微皱眉,注意到女儿对杨过格外好,心底总有些芥蒂。但见丈夫已同意,也不再坚持,她心思灵动,当下又有新的主意,只对杨过及女儿道:“过儿、芙儿,你们跟我来。” 杨过听到和郭芙一起学艺,心中欢喜,当下与郭芙牵着手跟著她走向内堂。
黄蓉领著他俩进了书房,对杨过道:“过儿,你过去可曾入过学堂?”杨过摇头:“没有。”黄蓉道:“人生在世,虽不必学富五车,但至少须能识文断字,习圣贤之说,知立身处世之道,才是正理。过儿,你上午就跟着我读书,下午学武,可好?”杨过觉得黄蓉所言在理,也恭敬答道:“谨从师娘教诲。”黄蓉点点头,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来,摊开书本,朗声读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原来那是一部《论语》。
郭芙坐在一旁,听到母亲愿意教杨过武功,心下欢喜,但见母亲开始教授《论语》,不禁头疼,这些《论语》、《中庸》、《大学》等母亲早就在她小时候教过一遍了,要是让她再学一次,不得闷死,她娇声叫道:“妈妈,人家已经学过这些书了。”黄蓉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要和过儿一起学的吗?”“可是人家已经学过了嘛。”郭芙撒娇道。“但是过儿还没有学过。”黄蓉淡淡答道。“可以教些别的嘛。选一些杨哥哥和我都没学过的就可以啊。”郭芙讨价还价道。黄蓉还是淡淡回道:“不行。必须从《论语》学起。”她看了郭芙一眼,微微一笑,道:“芙儿要是不耐烦,上午可以先跟着你爹练武去。”
郭芙看了眼杨过,他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黝黑的眼底似有淡淡的失落,很快转过头看向摊开的书本。郭芙又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在心底微微挣扎了一会儿,对黄蓉笑道:“不要,爹爹多半正在教武家哥哥站马步呢,更无聊。不然,妈妈教杨哥哥读书认字,我在书房自己看书,不懂再问妈妈,好吗?”
黄蓉见郭芙执意留下,点点头,道:“也行。不过,你真的不去你爹那儿麽?”郭芙摇头:“不了。”她在书架上找了一本《黄帝内经》,静静坐在书房一角看了起来。
自此之后,杨过郭芙每日上午跟着黄蓉在书房读书,下午则跟着她学武。杨过记诵极速,对书中经义却往往不以为然,不住提出疑难。黄蓉倒也耐心解答,只是她心中常想,杨过聪明才智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他为人和他爹爹一般,再学了厉害武功,将来为祸不小。如今让他学文,习了圣贤之说,于己于人都有好处。再则自己当年就是所学太杂,武功才始终未能大成,如今教他读书,也可分他许多心思。而每日下午,黄蓉则教两人“旋风扫叶腿”、“落英神剑掌”及“玉箫剑法”,杨过天分极高,只看一遍,便能领会招式精要,而郭芙此前也曾学过这些招式,只是不曾下功夫苦练,因而两人学得极快,黄蓉教的也轻松。但是因着心底对杨康之死始终存有芥蒂,黄蓉只教武功招式,却决口不提内功心法。
四小每日分开学功夫,但下午学完武艺后依然一块儿玩耍。如此过了月余,武氏兄弟学完了一套拳法,心中得意,向郭芙讨好,耍给她看。郭芙见武家兄弟拳法打得认真,一招一式皆有板有眼,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因而笑眯眯的拍手赞道:“大武哥、小武哥,这是爹爹新教你们的掌法麽?你们打得真好。”武氏兄弟听到郭芙夸奖,越发得意,挺胸站在她身边,很是开心。杨过却不以为然,他已经将落英神剑掌练得纯熟,心底觉得这套掌法极精妙,远胜于武氏兄弟所学的拳法,见郭芙如此称赞武氏兄弟,忍不住出口道:“这有什么的,还不如师娘教的落英神剑掌厉害。”本来拜师时郭芙要跟着杨过一块儿学艺,武氏兄弟就有些吃味,此时正在郭芙面前得意,吃得杨过这一说,两人越发不高兴,武敦儒说道:“有本事你就和我比划比划,看是谁厉害?”杨过道:“比就比,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武敦儒大怒,上前拔拳就打,杨过向后一沉,闪过这拳,同时右掌一招“霜天枫叶”袭向武敦儒腰间。武敦儒挨了一掌,但是他马步极稳,到不碍事,反手就是一拳“开门揖盗”击在杨过肩上。两人你一拳,我一掌的,打得热闹。武敦儒一招一式都是依着郭靖所教施出,杨过刚才站在一旁已见他们耍过一遍了,虽然不甚了了,但见武敦儒使出,却大部分都能及时避开,只是武敦儒每一拳都劲道十足,挨了几下倒也痛的不轻。杨过却不着急,与武敦儒过了二十多招,才抓住机会借着他重复使一招“车水马龙”时,一脚踢在他跳环穴上,再趁其下盘不稳,一招“风过无痕”将他击倒。武修文本就对杨过不满,又见兄长遭摔跌,当即扑将上来,与杨过斗在一处。而武敦儒爬起身来,上前夹击,他两兄弟武功本有根柢,杨过先前就已抵敌不过,刚才不过是取巧,现在两人夹击,他如何是敌手?厮打片刻,头脸腰背已连中七八下拳脚。杨过被打出怒气,心下发了狠,也要武氏兄弟好看,拼命似的发拳直上直下的乱舞乱打,全然不成章法。
郭芙自武修文跳入战局就皱紧了眉头,又眼见杨过挨打,怒然出拳,越发不高兴,暗怪武家兄弟以众凌寡,自己也纵身跳进三人战圈,将武氏兄弟点倒,扶住杨过,面向武修文道:“小武哥,杨哥哥和大武哥切磋功夫,你插进来做什么?”武修文本来突然被点倒,心底还有些怒气,但被郭芙秀眼一瞪,登时心中的气都泄了,垂头站在一旁。郭芙又转向武敦儒,道:“大武哥,你和小武哥两个打一个,很有面子麽?”武敦儒也自觉以二欺一,不禁面色涨红,站在一旁,不知如何辩解。郭芙却动了气,懒得理会他们,扶了杨过道:“杨哥哥,我们走吧。”
郭芙扶了杨过到丹房内,找来止血化淤的药膏给他擦上。杨过被武氏兄弟打伤,本来心中气恼,又觉得孤苦,但此刻见郭芙温温柔柔的给自己上药,小心呵护,又觉有她这样照顾,便是挨了几拳心底也是快活的,不禁望着正低头给自己揉散淤伤的郭芙微笑了起来。
郭芙微微蹙眉小心的处理杨过身上的伤口,肩上、胸口、胳膊上都有淤青,右手肘上已然紫黑了,武家兄弟下手太重了,郭芙有些生气,武家兄弟的功夫本就在杨过之上,又是二打一,若非杨过掌法精妙,只怕身上的伤还要多。郭芙仔细的给他擦上药膏,再轻轻的揉开,心中想着杨过终究是吃亏没有内力,还是须得让母亲传授内功心法才好,正想着,抬头却对上杨过笑吟吟的双眼,不禁嗔道:“你瞧着我傻笑什么?”
杨过眼光一转,见着丹房内的各种药草及瓶瓶罐关的,笑道:“我今日若不受些伤,岂不可惜了芙儿妹妹学的医术。”郭芙道:“这么说,我还要多谢杨哥哥给我这么个施手的机会了。” 说著抿嘴一笑,明眸流转,风致嫣然。看得杨过一呆,却又被肘上伤口痛醒,原来郭芙故意一掌拍在了他的伤口上,又加大了力气重重揉散淤伤。杨过龇牙咧嘴的“痛啊”“痛啊”的大叫起来,郭芙见他面上表情夸张,笑着撇了他一眼,道:“活该!”手底下却放松了劲道,将内力运于掌心,轻轻按摩,助他消散瘀血。
杨过感到伤口一片温热舒适,知道郭芙收敛了力气,嬉皮笑脸的道:“你便是再用力些,我也喜欢。”郭芙嗔道:“贱骨头,你不是一日不吃些苦头,便浑身不舒服吧。”杨过凑近了笑道:“那要瞧是谁打我。要是爱我的人打我,我一点也不恼,只怕还高兴呢。她打我,是为我好。有的人心里恨我,只要他骂我一句,瞪我一眼,待我有本事了,要一个个去找他算帐。”郭芙心底觉得好笑,道:“你倒说说看,哪些人恨你,哪些人爱你。”杨过道:“这个我心里记得清清楚楚。恨我的人不必提啦,多得数不清。现下爱我的人就有芙儿妹妹你了。”“哼,谁爱你了?”郭芙冲他啐道,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见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明眸流转,巧笑嫣然。
当日晚,郭芙缠着黄蓉说话,正讲到她当年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事儿,郭芙不禁好奇的插口:“妈,孩儿现在的功夫和您当年初入江湖时相比如何?”黄蓉宠腻的捏了捏窝在自己怀中的女儿的鼻头,笑道:“嗯,我的芙儿很厉害啊,现在就和妈妈十四、五岁时的功夫差不多了。”“真的吗?”郭芙欢喜的在黄蓉怀中蹭了蹭,双手环住她的脖子笑问。黄蓉笑答:“妈妈早年不爱练功,音律、医卜、奇门五行都有涉猎,杂而不精,功夫远没你爹爹练的好。芙儿你自幼天资聪慧,打小练的便是至高武学《九阴真经》,虽然道家武学初时进展较慢,但你又自行悟通内力日夜运转之法,现在的内力不比妈妈当年来的差。”郭芙得意起来,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妈妈,芙儿好多武功招式都还没练熟呢,武艺也可以和您当年比么?”“傻孩子,内力是一切武功的根基。你将内力练深厚了,武功招式还不是学了再练练就好。”黄蓉一指点在郭芙额头上嗔道。
郭芙在黄蓉怀里喜笑颜开的,牛皮糖似的扭来扭去了好一会儿,才道:“妈妈,那你怎么不教杨哥哥内功呢?” “嗯,”黄蓉微微一怔,才缓缓解释道:“为娘不是不教你杨哥哥内功,只是他性子跳脱,恐怕难以静下心来练功,娘是想磨练他一番后,再行教导。” 郭芙追问道:“那妈妈打算什么时候教啊?”“就在这几日吧。”黄蓉淡淡答道,伸手轻轻抚着郭芙面庞,仔细看着她的眼睛道:“芙儿,告诉妈妈,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过儿?”
“对啊,芙儿很喜欢杨哥哥,”郭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