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真的傻到家把这事捅出去,大不了就渔死网破,这个柳府她可是早看不顺眼了,大家一起完蛋正好!
☆、第七十四回 生病
院子里的灯火渐次撑起来,满院的灯火透过浅蓝色绡纱的窗棂,把房间内也映出几分淡淡的幽蓝色,窗前的软榻上柳玉研眉眼温柔的看着面前的涵哥儿,帮着他理理衣领,又重新系了系腰间的丝带始笑着点点头,拉他在自个身侧坐下,小丫头上了茶退下,柳玉研看着涵哥儿小大人样的表情又欣慰又心酸,要是有娘亲在,他小小的年纪又何用这样处处拘谨?
拿帕子包了橘子剥了一瓣瓣给他吃,眉眼弯弯。声音柔软而轻盈。
“涵哥儿多吃点,还有那碟桂花绿豆糕和胭指鹅脯,我让人给你装了一盒,一会走时让丫头带回去,晚上若是饿了便用些。”她说着话双眸却不是离涵哥儿半点,看到他吃了几瓣橘子便停了手也不多说,只帮着他揩了手,笑着摸摸他的头,“涵哥儿在学堂里好不好?”
“好,陆夫子人很好,其他的哥哥弟弟也好。”
陆夫子是柳玉研想法子帮着涵哥儿新换的老师,为人看似迂腐些,但却胜在性子温软,品性忠厚,又有耐心,从不会体罚学生……这样的老师肯定是有缺点的,可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清澈的眸子里飞快的掠过一抹黯然,快的谁都没看到,回过神,对上涵哥儿乌黑灵动的大眼她笑笑笑,“那就好。”
虽知晓涵哥儿这些话多半是说给她听的,他在学堂里的日子末必就真的好。
可她暂时却是再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好在涵哥儿懂事……
留了涵哥儿在这里用晚饭,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涵哥儿爱吃的。
饭罢外头己是酉时末,想到他回去还要温书,便也没留他,只是让丫头把给涵哥儿备好的果子点心装在二层雕花刻漆食盒里,又叮嘱他晚上早睡有事切记派人过来寻她云云,最后又敲打涵哥儿身侧的几个嬷嬷几句,每人赏了一个荷包,里头是一两的小银锭子,沉甸甸的银子握在手心,那几个嬷嬷满脸欢喜,“多谢姑娘赏,姑娘您放心,奴婢定会尽心服侍哥儿,不会让姑娘您失望。”
失望不失望的她暂时不知晓,也不想知道。
但银两能通神,这些银钱撒出去,涵哥儿多少会好过些却是真的。
“嗯,你们都是涵哥儿贴身的嬷嬷,他有了好,你们日后自会有好日子的。”
柳玉研点点头,挥手让她们退下,着了春兰提了防风灯,“你就走一遭吧。”
门坎处,涵哥儿小小的身子挺的笔直,蓦的扭头看向柳玉研,粉嫩稚气的小脸满是凝重小大人般弯腰行了一礼,“五姐姐,谢谢你。”一句话说罢飞快的转身走了出去,小小的身子消失在院中灯影里,可那转身的瞬间,乌碌碌的大眼里尽是哀伤,眼角处分明有一滴晶莹在滴落!
一夜恶梦,梦里,柳玉研又一次回到当初的情景——
毒药入肺腑,整个身子似被架在火炉上炙烤,那种灼热的痛是来自灵魂深处。
她翻滚着,来回的狂抓着,她想爬出去找大夫,可房门却被人锁住。
那样的痛那样的伤……
不止是毒发的痛,还有被亲人出卖,被祖母抛弃的绝望!
画面一转,却是柳大夫人满面哀凄卧床不起的面画。
一碗碗黑糊糊的苦药喝进去又吐出来,吃什么吐什么,面若纸白,瘦骨嶙峋……
几次晕倒在自己的灵前,而吐在她灵前的那一口血是那样的红那样的刺眼!
最后不知怎的竟又是柳三夫人放印子钱被人告到官府:害人性命。
所有的主子下人被收押。
阂府大乱……
早上醒来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幽幽睁开眼,柳玉研只觉头昏脑涨,四肢好似被拆散,全身酸软无力。
她好像是着凉了……
费力的坐起身子,披衣下床,脚才沾地双腿一软差点跌下去。
听到动静掀帘子走进来的春兰几个唬的小脸发白,一个个拥过来,“姑娘。”
“我没事,应该是才起来没站稳,你们扶我坐了缓缓神就好。”柳玉研朝着几个丫头笑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虚软盈弱,秋风性子最急,听罢柳玉研的话不禁嗔怪的瞪她一眼,“姑娘您还说,这样子分明是着了凉,秋月你赶紧去和夫人说,就说姑娘病了,得请个大夫过来看看才好。”
“我真的没事,大清早的别折腾。要是用了早饭再不好便由你们去说。”
“姑娘到时可不许再赖或瞒着奴婢几个。”
“好春兰,难不成我身子我自个不知道珍惜?”
几个丫头虽担心,却还是听了柳玉研的话没再提请大夫的事,只是服侍她梳洗更衣,又按着柳玉研的意思派个小丫头给柳二夫人告了个假,只道早上起晚便不去请安了,没一会柳二夫人便派了人来回话,只让她好生歇着,又道是否晚上睡的晚,以后可不许了云云,春兰亲自送了柳二夫人的嬷嬷告辞,回来帮着柳玉研端了茶叹口气,“姑娘您现下是越来越有主意,可身子却是您自个的,若是让夫人知晓您这般不爱惜自个,不知道得多伤心呢。”
“好春兰,我以后再不会了。”
早饭摆好,几个丫头服侍着柳玉研用了小半碗清粥,吃了两个水晶虾饺便落了筷。
移到小花厅,丫头们捧了茶。
才喝两口柳玉研只笑着看向几个丫头,“看我这不好好的么,都说是早上起床气了,你们几个就是不信我,真真的该打。”
“但愿是真的,别是姑娘怕喝药哄我们才好。”
柳玉研笑着掐了下秋风的小脸,主仆几个说笑一番,柳玉研想着昨个儿绣到一半的荷包,便想着左右没事索性去把它绣好,只是才起身眼前便是一阵黑,身子一晃便软软倒了下去,身后几个丫头失声惊呼,“姑娘……”
☆、第七十五回 姑爷驾到
屋子里的窗子已经掩上,柳二夫人正在念叨着,“你也真是的,自个身子不舒服还瞒着我,成心的让娘亲担心是不是?”不待靠在榻上的柳玉研出声,她又瞪了眼几个丫头,“还有你们几个,自家主子身子不舒服都敢瞒着,嗯?”
“夫人恕罪。”
“若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留你们几个在姑娘身边。”说着话她略略警告的看一眼自家女儿,这是在告诉柳玉研呢,要是你想让她们好不想她们离开,那以后可再不能拿着自个的身子骨开玩笑,柳玉研只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声音软软的点头,“娘亲您放心吧,玉儿再不敢了。”
两母女又说了几句话,柳二夫人不时的拿了手背去试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心底有几分庆幸,又连连回头催着丫头,“去看看前头,怎的请个大夫还没到?”
春兰屈膝应个是字,正欲转身,外头春江挑起湖绿色的软绸帘子走了进来,对着柳二夫人屈了屈膝,一脸的怪异,“二夫人,大夫到了,只是……”
“大夫来了赶紧请呀,还啰嗦什么?”
“……是。”
春江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转身去外头迎人进来。
没一会帘子再次掀起来,看着进来的人春兰也瞪大了眼——竟是周贺远。
想想刚才春江的表情,估计也是被来人给弄怔了吧?
“姑,周公子,您请进……”
相较春兰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的无措,周贺远温和一笑,“春兰姑娘好。”
屋子里柳二夫人却是一脸欢喜,“远哥儿,怎么是你?”
“见过柳世婶。”周贺远温文儒雅的见礼,眸光清澈似天上的暖阳,“杏仁堂的陈大夫和我有几面之缘,今个儿贵府派去的人却去的不巧,我偏又在,便想着过来看看,可却没想到竟是五姑娘……”
“你来的正好,快来给五丫头看看,早上便不舒服,刚又晕了过去,这孩子身子就是娇弱……”话出口柳二夫人便觉得不妥,立马收了声,眼角余光飞快的瞅了眼周贺远,又飞快的似解释般的笑道,“她平时身子骨也是极好的,这几天正好秋凉,估计是着了寒……”
“世婶说的是,秋季天气变幻无常,最该注意的。”
“对对对。”
歪在榻上的柳玉研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柳二夫人生怕周贺远嫌弃自己呢。作势轻轻咳了下,拿了洁白的帕子揩了揩嘴角,柳玉研笑容浅淡,“不过是场伤寒,倒把周公子惊动了,实在是小女的不是。”
“五姑娘严重,在医者眼里只有病,不分大小。”
“周公子好心态。”
这样的心态……
果然不愧是被皇上都夸奖看重的人,不过双十年纪一身医术直超周府当家人。
一侧柳二夫人笑起来,“你们两个倒是相敬如宾,依着娘亲看,两个都是好的。”
“娘亲。”
柳玉研红了脸,似蝶冀般的睫毛轻颤,掩去眸中诸般情绪。
看到自家女儿露出小女儿羞态,柳二夫人也见好就收,更何况她也担心自家女儿的身子,只拿了帕子缚在柳玉研的皓腕上,自个则侧了侧身子,“远哥儿你看看,我可是听闻你的把脉术可是极好的。”
“好不敢当,只是尽力。”
修长五指缓缓缚在丝帕上,指尖上一阵幽凉袭来,抬眼就触到靠在榻侧的柳玉研清凌凌望过来不躲不远的水漾双眸,莫名的,周贺远心头一颤,五指差点就滑下来,下一刻他赶紧屏气凝神,再不敢看那双似是会说话的双眼!
垂眸半响,周贺远轻轻收了手,起身,朝着一脸焦急的柳二夫人笑笑,“柳世婶无须担心,五姑娘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寒气入侵一时禁不住罢了,我开几副方子调养几天就好。”
“这就好这就好。”
知道女儿没事,柳二夫人一脸的欢喜,直念阿弥陀佛。
一侧周贺远正低声吩咐药童拿笔墨开药方,又叮嘱春兰几个煎药时要注意的事。
神情温软语气真挚,不急不缓的。秋风连着问了好几句也不见有半点不耐。
柳二夫人眼里又多几分欢喜,语气里透着亲呢,“今个儿多亏了阿远,中午便在这里用饭吧,你世叔怕是一会也该回了,正好他这几天夜里有些咳,阿远也顺便给他请请脉?”
给爹请脉是假,留周贺远多探看几眼才是真吧?
柳玉研揉了揉眉心,“娘,周公子说不得还有事要办,您之前又没说。”说着话她只看向周贺远一脸歉意的笑,“周公子有事尽可去忙,我爹爹那是老毛病了,明个儿请陈大夫过来诊下脉开个方子就好。”
“无碍,我中午刚好没事,给世叔请安也是应当的。”
柳玉研张了张嘴,背了人瞪他一眼。
这人,自己给他台阶下却瞪着鼻子往上爬。
周贺远却是眼底一片笑意,只是那笑意里却有一抹怅然掠过。
这样的眼神呀,他有多久没看过了?
柳二夫人自是没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只一心欢喜的吩咐丫头嬷子去张罗,又让人去前门侯着柳二老爷,只待他一回府便请回自家院子里招待末来准女婿,此时药方开好,小丫头去取药,周贺远又叮嘱几句便欲随管家去客厅,外头却传来小丫头脆声声的声音,“二夫人,三夫人听闻周公子过来,刚好四姑娘身子不好,问一声能不能请周公子给四姑娘请下脉?”
☆、第七十六回 斗嘴
柳三夫人的嬷嬷就在一侧瞅着,客客气气的,她能说不成么?
肚子里憋了气,柳二夫人哼哼两声,“远哥儿呀,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早知晓刚才便不留人了!
她巴巴的留了人,是她们家的姑爷,却被拉去当大夫诊脉依病……
不是柳二夫人小心眼,只能说是她和柳三夫人之间的不和太多!
她干笑两声,朝着那嬷嬷看过去,“你家四姑娘前几天不是才好了么,怎的又不舒服了?”
“回二夫人话,上回受了惊吓才好,前些天夜里又被小丫头惊了下,没想到这几天便反复起来,也请了别的大夫却总是不好,三夫人说原不敢也不该劳动周公子的,毕竟是咱们府上娇客,只是四姑娘身子实在是……我家夫人说了,还请二夫人念在同是母亲的份上,多担待一二。”那嬷嬷低眉顺眼,语气谦恭而客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好像一句句带了刺,直听的柳二夫人眉毛一掀欲要恼怒,耳侧轻轻一声咳,身后老嬷嬷的提醒让她压了火,只是轻轻哼哼两声,“远哥儿你可有空?若有空我便陪你过去一起瞧瞧也好。”
“还请柳世婶带路。”
周贺远轻轻的欠身行了礼,吩咐药童背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