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捕野兽、野兽袭人,这是双方的自然本能和需要,无论是谁都不会手软……”颓然地瘫坐在地,沈云来到安达鲁斯后一直没有理过的半长黑发遮挡在额前,一时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喃喃地自语声:“但是同为智慧生物,却毫无理性的互相残杀,甚至是……”
扭头瞥了一眼女孩布满坑洼的尸体,沈云不忍目睹的闭上眼睛,语气有些急促起来:“甚至是进食对方的血肉……”
“为什么,要有这种没有理性的杀戮!”
“为什么,要让她如此凄惨的死去!”
“为什么,我也要参与这种战斗!”
“为什么……”
“为什么!!!”
由喃喃自语而转为低沉,又由低沉转为嘶吼,或是像猫女质询、或是向丘比咆哮,沈云的表情逐渐狰狞,最终死死的盯住眼前的猫女,发丝缝隙中露出的眼神似愤慨、似委屈、似迷惑,更有着不易察觉的软弱和乞求:
“告诉我,为什么……”
看着眼前男孩歇斯底里的样子,猫女暗自皱了皱眉,不由第一次对先知大人的预言产生了怀疑:这种性格懦弱,心志不坚的家伙,真的是传说中的天选者么?真的能帮助安达鲁斯走向光明么?
用略带不屑的眼神瞥了沈云一眼,猫女便不再管他,兀自转身面向一旁的丘比戒备着。只是淡淡的扔下一句:
“幼稚的问题,如果你还不起来,我们就都要死了。”
“嘎嘎,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就是人类吗?真是脆弱而卑微的生物啊……嘎嘎!”一旁的丘比觉得自己看了一出很有趣的闹剧,不由连声怪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笑到一半,丘比却突然收声,抹了一把苍白面孔上残留的泪水,面色转为狞戾:“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问题出人意料的让人不爽呢!所以,死吧!”
没有费力去挣脱猫女的束缚,暗影魔丘比索性将双尾合成一股在地上游动起来,双爪间黑芒闪烁,提醒着对手要注意它们的恐怖。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黑暗生物那强悍的再生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原本扭曲的右爪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样,一些简单的抓刺动作已经不影响了,只是内部的经络或许还需要更多时间的调养,要复原到完全状态肯定还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哼!”
面对来势汹汹的丘比,猫女一声冷哼,小手一挥间便又是一只小球带着银线飞出,转瞬便缠绕上了丘比的右手关节。看来是想先把这条还未痊愈的胳膊牵制住。
“嘎嘎,小把戏!”丘比挣了一下,发现受伤的右手被缠绕住关节后极难发力,想想反正以这个小丫头的实力放她攻击也伤不到自己,便也不去管她,径自向沈云冲去。
虽然不屑于沈云的软弱,但毕竟是先知大人十分看中的人,猫女也不可能看着他被丘比干掉。抖手间又是两只小球飞出,分别缠上了丘比的左爪和腰肋,借助着犹如跳舞般的跑动,猫女手上顺势一用力,便将丘比的路线带骗开来,差点还让他摔了一跤。
“烦人的小丫头!”眼见不先干掉猫女,自己恐怕也难以如愿的杀掉那个小子,丘比不由将目标稍稍转换了下,反正这两个人他都没打算放过,先杀谁后杀谁都一样。
“暗武。黑雾披风!”
随着丘比的低喝声,一股股黑色的雾气不断从他体内涌出,渐渐如同一件全身披风般将丘比包裹住。当披风延伸到丝线和小球所在的位置时,一阵轻不可闻的“滋滋”腐蚀声随之传来。
猫女脸色一变,“黑雾披风”虽然是一个主要针对魔法的防御型武技,但暗元素特有的腐蚀特性依然会对披风保护范围内的敌对目标进行腐蚀,而自己的银丝虽然是特制而成,面对这种强度的暗元素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猫女不由恨恨地瞪了一眼兀自呆坐在一旁的沈云:这个软蛋,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死了个人么,安达鲁斯哪天不死人?!
沈云是软蛋么?
对于地球上的大部分人来说,应该不是,因为现在的并不惧怕战斗,在大多数时候,拥有了力量的他都愿意挺身而出,而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他甚至不畏惧死亡。因此,对于这样的他来说,软蛋这个形容词有些过分了。就算称为勇士都不过分。
那沈云不是软蛋么?
也不对,对于安达鲁斯上的大部分人来说,或许他还真是。因为他畏惧自己所处的环境,他畏惧着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地球上也有互相敌视以致战争的国家,但那无非是为了国家间的利益,说不定过个几年还会变成同盟国。但像安达鲁斯与黑暗生物这种不为利益,只是纯粹不择手段的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情况,还真是很少看到。更不要说这仇恨,一积累就是几万年的情况了。
互不相识,只因为种族或理念不同就要互相残杀。这对于地球上那些职业军人来说或许是早已习惯的现实,对于安达鲁斯的居民来说或许是从小就被灌输的基本理念,但对于远离战争、温室花朵般的沈云来说,这是完全无法接受的,简直是如同原始社会野蛮人一般的理念。
“最关键的是,我又不是安达鲁斯的土著,我为什么要替你们承担这种压力啊!少爷穿越过来应该是享福的,不是过这种滥砍滥杀的日子的!”
一想到将来可能有无数生命会消逝在自己手上,自己可能要面对无数类似女孩那般控诉的目光,沈云就感觉自己的心阵阵揪紧……
那么,放弃么?在这里被杀死,然后让系统送自己回地球,回到那个可以天天撸,没有战斗的时空?
“要回去吗?”一个仿佛心声般的声音从心底浮现,诉说着一个诱人的想法。
“咔嚓!”
一声异响吸引了沈云的注意,却是猫女的银线终于经不住丘比长时间的暗元素腐蚀而断裂了一根。
沈云呆滞的看着猫女咬牙又飞出一颗小球,将刚才空缺出的位置重新缠绕住。
“要回去吗?”心底的声音不断放大,逐渐占据沈云的心灵。
“咔嚓,咔嚓!”
断裂声不断响起,猫女能起到的束缚已经越来越小,但在沈云空洞的瞳孔中,那道娇小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后退,一直努力地凭着诡异的步伐和仅剩的银线和对手周旋着。
“要回去吗?”
“咔嚓!”
终于,最后一根银线断裂,沈云暗自叹了口气,又缓缓将头埋进膝盖里。
……这样,就结束了吧。你已经很努力了,但这种毫无理性的世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身为战职者,未来的归宿必然是在战场,与这些异族进行毫无意义、永无止境的战斗。你的牺牲无法终结这一切,你的牺牲不能带来任何进步,想必你也会有怨言吧……那就这样结束吧,让你,让我,都结束吧……
“铛!”
在一声清脆的交鸣中,沈云愕然抬头,无神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惊讶地将目光慢慢聚焦在那个掏出一把匕首后又毫不犹豫投入战斗的女孩身上。
为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的!为什么不索性解脱出去呢?!
“废物,你要再不起来,我们就都要死了!”
看沈云还在呆呆的看向自己这里,猫女不由又气又怒,出口也更加不客气起来。
要死了!
就都要死了!!
“呵,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这么简单的道理啊!说的好,我果然是废物,废物啊!”沈云的双眼闪过一道光芒,嘴角慢慢翘了起来,突然放声狂笑起来。
“要回去吗?”诱惑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稳操胜券一般带着得意。
“回去你妹!!”
猛地从无限空间中抽出一物,沈云开启了致命打击就疾速向两人的战场冲去!
成功荡开猫女的匕首,暗影魔丘比正要将右爪捅进对方炙热的心房,却突然感到一股心悸的感觉从背后传来,无奈之下只能一脚踢飞猫女,自己双爪护身回身一架。
“嘭!”
一股巨力传来,丘比惊骇欲绝的发现自己的双爪竟然有断裂的趋势,惊慌之下不由运劲一顶,想借着反作用力向后滑开,先分析清楚形势再说。不想却被对方抓住机会加了把力,让丘比后飘的身形简直如同抛飞一般倒跌出去,直撞坏了3个试炼台才停了下来。
巨大的劲气相交造成了尘土的聚积,让试炼台上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朦胧迷糊,也让丘比和猫女多花了一点功夫才看清发出那巨力一击的人是谁。
“这,这是……”似乎伤到了喉咙一般,丘比的声音有些嘶哑,但眼睛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烟尘中的身影。
烟尘缓缓散去,而最先映入两人眼帘的,就是一把通体金银相交,大如门板的巨剑。也正是这把正稳稳拄在地上的巨剑,死死地吸引住了丘比的目光。
“传说级……一定是传说级!!”
第五十一章一条命,一本书
(这个事件中有一些主角意识上的转变比较重要,因此拖得长了些,所幸这个小boss终于要打完了,接下来便是主角开光环的时间了……)
皇家演武场,复选第三轮的第一批选手已经基本都分出了胜负,只剩下3号擂台上的战斗仍在继续。
不,说是战斗或许有些过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那道白色的身影完全是在被对手压着打,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到关键时刻对面的黑色身影就会出现失误,让战况继续呈现僵持。
光头院长挠着下巴看向擂台,对如今的状况不免有些焦急:“不妙啊,虽然暗示过肖恩那小子尽量拖时间,但现在这拖得也太假了。而且那白衣服的小家伙也快撑不住了,再下去估计他自己都要认输了。看看,他简直都要……”
“他简直都要哭出来了!”见光头院长一脸惊讶的向自己望来,脸上写满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表情,乌兰不禁嘴角抽搐了两下,用力坤了坤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才顺过气来,低吼道:“你要想,就老老实实在自己脑子里想!不要嘀嘀咕咕的把心里想的东西都念出来啊!”
“咳,咳咳,我有么?哈哈,肯定是我太担心了……”光头院长尴尬的搓了搓手,正想找点东西来扯开话题,却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远方。
“怎么了?”见光头院长一脸肃然,乌兰也不再吐槽他,只是问道。
缓缓摇了摇头,光头院长的表情显得有些迷惑:“唔,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刚才好像感应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出现了……”
“那个方向是……学院?”顺着院长的目光望去,乌兰发现那里正是蓝水学院所在的方向。
皱眉思考了一会,光头院长突然在周围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啪”的起身,随即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匆匆离去,只在乌兰耳边轻飘飘的留下一句:“我有些不放心要去看看,这里你搞定……”
看看用战士冲锋般的速度绝尘而去的光头院长,再看看不知为何满脸郁闷之色的乌兰老头,一旁的休斯侯爵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个……不知院长阁下何事如此匆匆?”
“哦,他啊,他三急,怕拉在裤子上,所以走得快了些!”
“呃……哦……”
……
在刚开始时,系统告诉沈云,安达鲁斯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游戏。玩儿好了自然驰骋天下,即使玩儿挂了也不过是回到地球而已。
沈云信了!
但不久之后,斗野狼、战风狐,险象环生的搏斗,鲜血飞溅的肢体和锥心刺骨的剧痛让沈云对所谓的“游戏”产生了怀疑。其后与肖恩等人的邂逅,与御芊芊的小小暧昧,更是让沈云的质疑逐渐放大。
但,也仅仅是质疑而已……
外表看起来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但内心深处仍有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就是各游戏!
沈云就在这种徘徊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状态中自得其乐、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他没有想要去改变什么,他觉得这样挺好,能在享受周围这一切的同时,保持心底有一个地方能让自己取逃避。
是的,逃避……
“我又不是安达鲁斯的原住民,我只是个过客罢了。什么累世的仇恨,什么万年的战争,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黑暗生物无怨无仇的,干嘛非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高兴起来帮你们砍他们两刀,不高兴起来谁又管得着我?”
练习、说笑、欢聚、升阶,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沈云贪婪地摄取着能让自己快乐的元素,却将那些压力和负担完全地拒之门外。这样美好的日子也的确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直到……
黑暗生物的出现,毫无理由的杀戮,女孩残缺不全的身体,那诉说的怨愤的眼神,一连串的事件就像一个巨大的巴掌般狠狠抽了沈云一记耳光,将沈云心中的那个小小的避风港完全抽散。
你以为你是超然于万物的存在?你以为你不是原住民,黑暗生物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可笑!
现实以无比残酷而野蛮的姿态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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