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随着墨小羽的起身掉在了地上。
墨小羽全然没有在意，只一门心思往房里走。
叶娅低头看了看周围的地面，并未发现任何异物，于是紧跟在墨小羽身旁，扶着他进到卧室。
墨小羽回到卧室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没出两秒钟就昏睡过去。
叶娅帮墨小羽脱掉睡衣外套，蹙眉摸了摸他的额头。墨小羽的这个状态实在让人不放心。
从卧室里出来，叶娅关好房门，到了客厅里，思量许久，还是给谢斯年打了电话。
在等谢斯年的这段时间里，叶娅洗了碗筷，收拾干净餐桌，拖地时，无意中瞥见桌角下有个亮晶晶的东西，于是俯身拾起来，对着餐桌上方的筒灯仔细打量。
那是一枚戒指，铂金的材质，中间嵌着一颗形状不规则的钻石，发着幽幽的绿光，苹果一样的颜色，晶莹剔透，璀璨夺目，叶娅看着很是心动，想也没想就往左手中指上套，结果，手指粗了，套不进去，叶娅咬咬牙，狠心再试了试，还是不行，只得无奈的拔/出来，换了根手指，这次倒是很顺利，一戴就戴进去了，可是……灯光下，叶娅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闪耀着的绿色钻石，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立马意识到什么。
那一瞬间，叶娅只感到一阵恐慌，做贼心虚似的连忙去拔手上的戒指，TNND，也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越是想快点拔/出来，却越是拔不出来，手指因为摩擦而充血，戒指更是越戴越紧，根本拔不出来了。
叶娅转身冲进厨房，把手放在冷水下来回不断冲洗，直到浮肿消退，然后又挤了洗手液在掌心，抹出许多泡沫，润滑手指，这样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把那枚戒指给取了下来。
叶娅长舒了口气，把戒指紧紧握在掌心里，坚硬的棱角硌的她生疼，却不敢松开手，哪怕只是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叶娅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但她确实被心里的那个猜测给吓到了，如果她的这个猜测是真的，那该怎么办？虽然她早已确定自己的心意，是真心爱着墨小羽，可这跟嫁给他完全是两个概念，叶娅从来没想过要结婚，不管是跟谁，今晚的发现，实在太过突然，如果墨小羽是真的打算跟她求婚，她该怎么回答？
叶娅在厨房与客厅里来回转悠，四处寻一个隐蔽的地方，想要将戒指藏起来，这样墨小羽没了戒指，或许就……想到这里，叶娅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她这是在干嘛，真的被吓傻了？这么愚蠢的办法也亏她想的出来。
最后，叶娅还是悄悄进了卧室，把戒指放回到墨小羽的睡衣口袋里。
再次从卧室里出来，叶娅觉得像是穿越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远，现在，她只能在心里祈祷，但愿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S市每年到了4月，就进入梅雨季节，绵延不绝的细雨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总也下不完似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阴郁低沉。
客厅里亮着一条昏黄的灯带，电视机开着，被设置成静音。
叶娅和谢斯年面对面的坐在沙发里，各自手中拿着几张扑克，再轮流从对方手里抽出一张扑克，对比自己手中的，如果遇见相同的数字，就抽出来放在一边，如果没有找到相同数字的牌，便将那张牌插/入手中，与之前的牌混在一起，让对方抽取，这样周而复始，直到谁的手里剩下最后一张牌来，而那张牌便是俗称的‘乌龟牌’。
没错，这两个人，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正在无聊的玩着‘抽乌龟’的游戏。
谢斯年将两张相同数字的扑克扔进面前的一堆牌中，终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一脸疲倦的说，“人都是发生了命案才报警，你倒好，先就把警/察逮这儿守着，然后等命案发生，有你这样浪费警力资源的吗？”
叶娅也是累的不行，昨晚就睡的晚，今天又忙了一天，本以为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谁知，墨小羽的状况实在让她担惊受怕，生怕又像上次那样半夜三更的发病，所以提前把谢斯年叫来陪着，虽然心里对他有些过意不去，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咱不是说好收费标准跟计程车一样么，等候时间照算。”
谢斯年撇撇唇角，不说话了。
时钟指针转眼到了一点。
谢斯年拉开卧室的门，从里面走出来，抱怨道：“我刚就想问了，你那一屋子的玩意儿是怎么回事儿？我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叶娅蜷缩在沙发里，已经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声响，立即抬起头来，“那些都是墨墨的杰作，你直接无视好了，他情况怎么样？”
谢斯年阴嗖嗖的瞥她一眼，“恭喜，让你蒙对了。”
“什么？”叶娅没听明白。
谢斯年一边打开急救箱，从里面翻找着什么，一边懒洋洋的说，“有点低烧，38度5，呼吸微喘，心律不齐，先做保守治疗，吃点退烧药，看天亮前能不能把温度降下去，如果不行，就得挂水，或者直接去医院。”
“嘿嘿。”叶娅很是得意的笑了笑，“我就说吧……”
谢斯年侧过头来瞪她，“男朋友生病发烧，在痛苦中煎熬，你倒好，还一脸悠然自得，幸灾乐祸的样子。”
叶娅瞬间冷下脸来，“谁说的，我也很心疼，很担心好不好。”说着，便撅起屁股准备起来进卧室去看看，谁知，身体刚起到一半，眼前又突然闪过那枚亮晶晶的戒指，叶娅动作僵住，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如果他真拿出那枚戒指来跟她求婚，怎么办？心底一个声音又冒出来。叶娅这一晚上，快被这个问题逼疯了。猛地甩甩脑袋，自我安慰道：不会的，墨墨现在睡着了，怎么可能跟她求婚。可是……万一他突然醒了怎么办？
“啊！”叶娅突然大叫一声，飞身冲进洗手间里。
谢斯年愣怔的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叶娅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后，全然搞不清出了神马状况，“这女人发什么疯？”
正抱怨着，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谢斯年垂目瞥了一眼，大叫：“疯丫头，电话！”
下一秒钟，叶娅湿着一张脸，从卫生间里跑出来。
“喂？”拿起电话，直接接通，也不管对方是谁。这么晚了，打电话来，准没好事儿。
果然，听筒里传来宋文磊阴阳怪气的声音，“叶大小姐！”
“干嘛？”
“麻烦你去看看你那位朋友，不知她发了什么疯，骚扰了我一个晚上，三更半夜的，还在不断打电话给我，这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叶娅表情一凝，“我知道了。”
说完，迅速挂断电话，冲进卧室里换了衣服，然后又风一样冲出来，直奔玄关，从衣架上取下挎包，“谢斯年，我有急事出去一下，墨墨就交给你了，帮我好好照顾他，如果出了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呃……”谢斯年傻呆呆的看着叶娅一系列电闪雷鸣般的迅猛举动，只来得及张嘴发出一个音，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女人已经关上防盗门，犹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KAO！”谢斯年只得爆了声粗口，以泄心中之不忿，“这个疯女人，谁爱上，谁倒霉！”
说完，还不忘一脸同情的瞥了眼静悄悄的卧室。
第39章 Chapter39
顾婧怡家在S市新区与旧城区的交界处，一个老式小区，清一色的多层建筑。叶娅是那里的常客，小区门卫几乎都认识她和她的车，因此没加阻拦，便直接开闸放行。
叶娅开车在小区里绕了两圈，坑爹的居然没找到一个车位。妈的，这种老式小区就这点不好，里面住着的都是S市最先富起来、最早买得起房的一批人，几乎每家都有一到两辆车，但却舍不得花十几万买个车位，全都把车停在路边，叶娅两圈转下来，看着一辆辆奔驰宝马在露天下饱受风吹雨淋，禁不住的替它们主人感到心疼！
最后，叶娅实在无法，只得把车开到小区的绿化带上，斜着车身，两个轮子压在上面的草丛里，两个轮子撑在下面的沥青路上，占了部分车行道，但并不完全影响车辆通行。
叶娅安置好爱车后，乘电梯到顾婧怡家门口，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答，于是从包里摸出钥匙，自行打开了房门。
她和顾婧怡都有彼此家中的钥匙，以防遇到紧急情况，也好有个照应。一般情况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轻易动用对方家里的钥匙，以免撞上让大家都尴尬的画面，今晚，这把钥匙，还是两人认识多年来，第一次派上用场。
叶娅走进屋里，抱着一颗必死的决心，如果真让她倒霉的撞上限制级画面，那也是顾婧怡自找的，谁叫她不接电话不应门，叶娅这也是关心好友，无奈之举。
进到客厅后，叶娅担心的画面没出现，但让她惊心的画面却猛地冲击着她的视网膜。
客厅里所有的灯全开着，明晃晃的，米黄色的地砖上，布满了烟头和东倒西歪的酒瓶。顾婧怡仅穿了一条红色的吊带裙，披头散发的仰躺在沙发里，一手抱着个酒瓶，一手握着手机，手机上的信号灯还在不停的闪烁，不知一晚上有多少个未接来电挤爆了里面的内存。
叶娅蹙起眉头，四下寻了条毛毯，抱着走过去。
顾婧怡身上那条吊带，叶娅也有一条，那是她们大学时一起在间刺绣工坊里买的，还玩笑说，将来有了喜欢的男人，就穿来勾引他上床。这条裙子，两人都非常喜欢，因此这么多年都没舍得扔掉，还时不时拿出来穿，面料是真丝的，贴身很舒服，但是在这初春的夜里，就算开了空调，也还是不足以御寒。
叶娅把毯子搭在顾婧怡身上，坐下来，拿走她手里的酒瓶和手机，拍拍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丫头，醒醒，要睡回房去睡。”叶娅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想，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不久前才对某人说过类似的话，今晚究竟吹了什么风，所有事情都凑一块儿了。
手下的触感冰凉，顾婧怡身上的温度低的让叶娅有些心惊，摇晃了半天，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叶娅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分开她披散在脸上的头发，一看吓了大跳，黑发遮挡下的那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表情很平静，可是，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叶娅没敢多想，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120，短短三个号码却因手抖的厉害而连连按错，后来好容易拨通了，在电话里说明情况，报了地址，接着便只能心急如焚的在家里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在等待120来的这段时间里，叶娅如坐针毡，感觉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过，即便多年后，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也早已不是今日的叶娅，可依然清晰的记得今夜的每一个画面，黑幕里的雨帘，明晃晃的灯光，满地的狼籍，一身红裙的女人……还有那侵人骨髓的战栗和寒意。
120到了小区，却打电话来说，行车道被车堵住，救护车开不到楼下，他们已经派出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步行而来，但只怕要耽误点时间。
挂上电话后，叶娅才想起去卧室准备住院所需的用品。因为墨小羽的关系，现在收拾这一套东西对她来说，已经驾轻就熟。
一会儿工夫后，门铃响了，叶娅飞扑过去开了门，然后看着几名白衣工作者鱼贯而入，迅速围在顾婧怡身边，开始抢救。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把顾婧怡放上担架，抬着朝门外走去。
叶娅赶忙背上挎包，抱着一大袋洗漱用品，紧紧跟上他们。
到了楼下，外面还在下雨，地上湿滑，叶娅没有撑伞，头发很快便被淋湿，滴着水贴在脸上，雨水顺着脖子滑入衣服里，说不出的难受。
叶娅跟着担架在雨中急行了一段路，然后便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她那辆X5旁边，X5占了小半个车道，一般的小型车辆通行不成问题，但救护车体积太大，被硬生生的阻挡在了这里，叶娅瞧见这一幕，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和血吞进肚里。
抢救室门口，叶娅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身上湿淋淋的，头发还在不断有水滴落下来，沿着额骨流进眼里，叶娅拼命的眨着眼睛，挤出里面的水渍，脸上早已湿了一片，也不知是泪还是雨，此刻的她，只感觉浑身冰凉，寒意从血液里渗透出来，浸入身体每一寸肌肤，带着蚀心腐骨的剧痛。
所幸这一次，医生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很快，抢救室的门就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取下面上的口罩，唤道：“顾婧怡的家属！”
叶娅靠墙撑起身子，张嘴想要回答，却发现喉咙干涩得根本发不出音来。医生在门口又叫了几次，渐渐失去耐性，转身准备重新回到抢救室里，不料视线正好扫到角落里的叶娅，于是朝她走过来，“是你送顾婧怡来的医院？”
叶娅点点头，大睁着双眼，一瞬不敢瞬的瞪着他，俨然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医生叹息一声，似乎早已见惯这种场面，只管继续说道：“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死者饮酒过量，心脏骤停，送进医院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属于猝死，你快些通知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