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走了。那场意外,跟他脱不了关系,无论是对韩扬的愧疚,还是自身的责备,他都无法对这个女人视而不见。
沈樱庭悠闲的在浴缸中泡澡,哼起小曲儿,“啪”的一声,浴室门被猛的踹开,韩扬怒气冲天的拿着总裁守则吼道:“这就是你背的总裁守则?”
沈樱庭瞄了一眼那张摆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各种涂鸦跃然纸上。“嘿嘿!”沈樱庭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个待会儿再说,到底我还是个男人,你也注意点形象吧!”
“马上给我穿衣出来!”韩扬丢下这句话就冲出了浴室。
心知又要被韩扬说教了,他穿好浴衣,悄悄从浴室窗户爬了出去,小心翼翼的翻过空调,爬上二楼护栏,几步跨进自己的卧室,迅速锁好门,才安心的睡觉。
在客厅等了很久都不见沈樱庭出来,韩扬再次进浴室时,只看到开着的浴室窗户,她就知道沈樱庭逃掉了。
“黎妈!明天找人来把浴室窗户封了!”
“是!”
黎妈在沈家工作了二十年,韩扬还没来到沈家前,她就开始侍候小少爷了,对小少爷的了解,远远超越了韩扬,小少爷从小没了父母,身边只有一个疼他的老爷,当老爷领着韩扬进门的时候,黎妈以为,少爷总算有个伴了,然而一切都并不如她所料那般美好。少爷那么迷恋这个女孩,她却如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般,从未笑过。
每晚,韩扬都会失眠,唯一能让她忘记痛苦的东西,就是酒精,鲜红如血的液体,美艳却冰冷,人家说酒能暖身,无论饮尽多少杯,她都未曾感受到一丝暖意。那给过她温暖的人,早就魂归九天了,也是这样的冬夜,他最后都没瞧她一眼,就离开了。
三年过去了,每到寒冬,她都觉得孤独无依,她憎恨过那个无能的父亲,憎恨过放开她手的母亲和安迪,可她最憎恨的,是那个抓住她不放的沈樱庭。遇见他,是她的噩梦。
“小姐,酒能暖身,也会伤身。”黎妈小心翼翼的提醒她。
坐在摇椅上仰望夜空,韩扬眼中空洞无物,静静的问:“你说,黑暗尽头是什么?”
韩扬的问题,黎妈答不上来,但她知道韩扬对沈家的怨恨,也知道她的无奈。
“黑暗的尽头是死亡吗?”韩扬微微侧目,盯着黎妈满是皱纹的脸,仿佛想从黎妈那里找到答案。
黎妈伸手接过韩扬手中的酒杯,为韩扬拽了拽滑落的披肩:“小姐,你还在怪少爷吗?”
“……”
黎妈蹲在韩扬脚边,握着她冰冷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那只是个意外!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您总是这么伤怀,不肯原谅少爷,可每晚都做噩梦的少爷,也从未原谅过自己啊!”
她知道,那是个意外,却总是放不下对沈樱庭的恨意,明明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救安迪,明明他只要伸手,就可以救安迪……
韩扬沉默良久,抽出手,拢了拢披肩,起身准备回房,走到葡萄架下,又停下脚步,对刚起身的黎妈说:“明天有个与客户打高尔夫的应酬,为庭少备套得体服装,早点叫他起床。”
“是!”黎妈恭恭敬敬的应了声。
以黎妈在沈家多年的资历来说,她完全不必对韩扬有所忌讳,但她心中真的希望有一天,韩扬能心甘情愿留在少爷身边。
“咔嚓”精致的卧房门被人从外面拧开。韩扬略有醉意,步履漂浮的走到床尾,望着床头那张画像发呆。
画中那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眼中尽是无限情意,脸颊的一抹红晕,宣示着恋爱的幸福,裸露的肩头,肤白如雪,风中飘逸的轻纱栩栩如生,娇俏的小蛮腰下长纱萦绕,宛若天人。
那是安迪为韩扬画的油彩画像,他是个极有天赋的年轻画家,作的每一幅画都生动形象。为韩扬作画后,他说过,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作品,要终身收藏。
“很快,我就会带你走!”说完这句,韩扬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倒进床铺。
☆、第 4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亲的评论,让川川动力满满。每晚七点,敬请期待川川的更新。
为防止少爷再受韩扬摧残,黎妈天不亮就开始催沈樱庭起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喊过二十多遍后,沈樱庭恼火的打开了房门。眼看韩扬就要起来了,几个女仆匆忙的为沈樱庭换好衣服,打理完头发,又侍候他洗脸刷牙。
早饭在六点半准时开始,这是韩扬每天早上规定的用餐时间,她早已习惯,而初为总裁的沈樱庭却睡眼惺忪。
“好好吃饭!”韩扬严肃的命令着无精打采的沈樱庭。
沈樱庭左手握着面包,右手捂着嘴哈欠连连,心浮气躁的抱怨:“一点人道主义都没有,天没亮就起床,什么总裁嘛!简直就是奴隶。”
“你以为当总裁就是朝九晚五,吃饭喝酒泡妞吗?有点自觉吧!今天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出门前,女仆帮沈樱庭换鞋,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傲慢的昂着头。韩扬眉头微簇,推开女仆对沈樱庭命令道:“鞋带自己系!”
沈樱庭横了她一眼:“天天不都是保姆给我穿,你叽歪什么啊?”
“那要不要我侍候你穿呢?”韩扬嘴角上扬。
沈樱庭冷哼一声,骄傲的扬起头:“也不是不可以,你给我穿,我也受得起。”
韩扬真就弯腰蹲到沈樱庭脚边,为他系鞋带。沈樱庭本以为她那是埋汰他的话,却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如此温顺。
“好了,走吧!”韩扬绑好鞋带,起身让开路来。
沈樱庭心情大好,抬脚就走,“哐当”结结实实的绊倒在大门口,一脸鼻血的沈樱庭爬起来一看,两只鞋的鞋带,居然绑在一起。
“你TM想摔死劳资呀!!!”
鼻梁上贴着创口贴,沈樱庭无颜抬头,将鸭舌帽帽檐拉得更低了,坐在高尔夫球车上,不停的抱怨:“打什么高尔夫嘛!我又不擅长这种东西,你是诚心让我出来丢人的吧?”
“陪着客户打打球,就能签下单子,这可比在饭桌上喝酒死磕、糟践身体,拿命去签单好多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韩扬一脸不悦的将手套扔给沈樱庭。
球车到达指定位置停了下来,韩扬翻开一本杂志,回头对坐在后面的姚秘书说:“客户还没到,你先教教沈总握杆姿势。”
姚秘书有些为难的问:“沈总一点经验都没有,待会儿如何应付客户啊?”
韩扬低头看着杂志,毫不在意的说:“反正他是个菜鸟总裁,客户又不是不知道,装装样子,应付一下就得了。”
“你这种敷衍态度,亏爷爷还把我交给你,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沈樱庭跳下车。
韩扬抬眸凝视着他,冷笑道:“原来你也有责任心!那今天的合同,就全拜托你了,大~少~爷~”
姚秘书趁着客户未到,迅速对沈樱庭讲解了高尔夫的基本规则与打法。
“看来我迟到了啊!韩总!”球车旁传来莫总的声音。
韩扬顺手丢开杂志,从车上下来与莫总握手,继而边聊天边将莫总引到球场,介绍给沈樱庭。
看着沈樱庭如小丑般与莫总打球,韩扬就忍俊不禁。姚秘书站在她身边笑道:“沈总到底还是商业世家出生,气魄还是有的。”
“你对他很有信心?”韩扬侧过脸来看着姚秘书。
姚秘书咧嘴一笑:“我是对韩总有信心。韩总心中的盘算,我是摸不清楚的,但莫总我还是接触过的,为人幽默不拘谨,对晚辈宽容有风度,最重要的是,他对我们的项目很有兴趣。”
“所以你猜到我的用意了?”韩扬轻挑眉头,打趣的问。
姚秘书握了握手中的球杆,低头看着鞋背:“沈总向来对接手沈氏不感兴趣,若是这次合同顺利拿下,对他也是一种鼓励吧?”
韩扬没有回答,只回头望着不远处的沈樱庭和莫总。她明明那么讨厌沈樱庭,却依然在为他筹谋一切,对他没有任何谋害之心,若说是为了自由,她根本不需要如此尽心竭力。若说是为了别的,她自己也很茫然。
“庭哥,你给人家买个钻戒嘛!”娇滴滴的女声从欢爱后的枕畔传来。
搂着妹纸的手瞬间僵硬,沈樱庭呵呵笑道:“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亲爱的,你别逗了。”
妹纸娇嗔的推攘了他一把:“讨厌!你那么有钱,还在乎区区一颗钻戒吗?”
“乖啦!你也知道,家里的事我做不了主,你就别为难我嘛!”沈樱庭搂住妹纸安慰着。
妹纸泪眼婆娑的撅起嘴:“你是不是怕那个韩扬嘛!”
沈樱庭满脸尴尬,欲起床,却被拉回被窝继续亲热。
“嘭”沈樱庭的卧室门第N次被韩扬踢破。
“沈樱庭,赶紧给我背总裁守则!”一叠由韩扬编写的总裁守则散落得满床都是。
妹纸不服气了,伸手抓起床头的浴巾,裹在胸口,站到床上,双手叉腰:“你有完没完,每次都来破坏我的好事,我忍你很久了!”
韩扬向前跨近两步,黑色皮靴踩在木地板上,声音清脆有力。一把抓住妹纸的下巴问:“要我找人送你出去吗?”
妹纸气愤不已,挣脱韩扬,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你又不是庭哥他妈,凭什么管他的事情!”
“啪”响亮清脆的耳光扇在妹纸滑嫩的脸上,妹纸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茫然的望着沈樱庭,眼眶泛出晶莹的泪花:“庭哥……”
沈樱庭重重的呼了口气,坐到床上,将脸扭到一边:“你回去,以后不要来了。”
“为什么呀?庭哥。”女人边哭边挪到沈樱庭身边,抓住他的手臂。
沈樱庭不耐烦的甩开女人的手,决绝的命令:“出去!”
韩扬知道,沈樱庭不仅仅是在驱逐那个女人,也是在驱逐自己。女人无意间提起一个“妈”字,就是触及了沈樱庭的底线,从小,他就不提自己的父母,沈家所有人也都不敢提,韩扬曾在沈博安的书房偷看过沈博安的日记。她知道沈樱庭为何从不提起父母,也知道沈博安为何如此宠溺沈樱庭。
沈博安那是在还债,替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还债。人说聪明有种,富贵有根,偏偏沈樱庭的父亲沈碧豪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作为一个富二代,他仗着家里的钱财,娶到了政府官员的女儿为妻,本应在衣食无忧的上流社会骄奢淫逸。但他永远不知足,竟以沈博安的名义去炒股,意图牟取暴利。本就没有生意头脑,加上外人怂恿,竟赔得血本无归。沈博安一气之下,将他软禁在家。人就是这样,给你一片天,你不会觉得空气新鲜,而当你成为笼中鸟,你就会心浮气躁,总想往外跑。
沈碧豪多次想逃跑,都被沈樱庭的母亲抓了回来,对妻子的厌恶,逐渐演变成家暴。而忙于为儿子收拾烂摊子的沈博安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多月之后,沈家竟成了人间地狱。
沈碧豪与妻子在家中互砍十数刀,双双身亡。那年,沈樱庭仅仅五岁。亲眼目睹父母互砍,血流成河的沈樱庭,患上了心理障碍,沈博安为让孙子忘记前尘往事,搬离了原有的房子,换掉了所有佣人保姆,黎妈就是那之后进入的沈家。
虽说时间能治愈心伤,但是那种绝望的痛苦,只有沈樱庭自己才能体会。
“小姐,少爷说不下来吃晚餐了,您看……”黎妈犹豫不决的盯着正在等待沈樱庭用餐的韩扬。
韩扬默不作声,整个餐厅里,女仆主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韩扬又大发雷霆。
沉默半晌,韩扬微微侧脸对黎妈说:“你去告诉沈樱庭,我在等他。”
黎妈心惊胆战的回答:“已经说了,可少爷还是……”
韩扬果断的说:“去告诉他,我会一直等到他下来为止!”
“是……”
韩扬静静的坐在餐桌前,望着落地窗外华灯初上,思绪万千。
深夜,所有人都已入睡,沈樱庭腹中饥肠辘辘,爬起来想找点吃的。半夜起来,沈樱庭只需打个铃,就能静等保姆送吃的进房间,但这么做,家里又得鸡飞狗跳,引韩扬心中不爽快。
揉着发胀的眉心,走到楼梯口,楼下柔和的淡紫色灯光下,一个人影浮现,吓得沈樱庭后退两步。这深更半夜,莫不是闹鬼?
沈樱庭向来胆小,双腿抖得厉害,却受好奇心驱使,缓缓摸下楼来,在墙根摸了半天,才摸到感应开关,大厅的金色水晶吊灯亮起,沈樱庭只看到餐厅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短发女人,和餐桌上盖着菜肴的盘子。
沈樱庭大喘几口气,踱步来到餐厅:“你,你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的干嘛呀?”
韩扬被沈樱庭的声音惊醒,抬手用食指指背轻揉眼角,将睡意驱除后,起身揭开面前的菜碟盖子说:“饿了吧!我给你热一下菜。”
望着韩扬端菜进厨房的背影,沈樱庭心中有些闷闷的。原来她在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