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爱情算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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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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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孩子?啊,那怎么行!看这样子,他应该流了很多血。” 
  “没有。多亏有博士您在,问题才不至于那么严重。” 
  “真的?我真的帮上忙了?” 
  “当然是真的。您看,便条给弄得这样子一塌糊涂,都是因为您尽力帮忙的结果呀。” 
  我把便条一张张从西装上取下来。它们在他身体的各个角落搭了窝筑了巢,感觉取也取不完似的。里面大体是有关数学的东西,对我而言是深奥难懂。除了数学以外,博士必须记住的事情,只有为数极少的一点点。 
  “而且,您不仅救了平方根,还在医院的候诊室教会了我很重要的一个知识。” 
  “很重要的知识?” 
  “是三角数。您告诉我,要求从1到10自然数之和,还有一个我望尘莫及的公式。一个非常崇高的公式。让人不自觉地要闭上眼睛,献上祝愿……好了,我们首先从这张开始吧。” 
   。。

《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二部分(11)
我把第一重要的便条——“我的记忆只能维持80分钟”——递给他。博士在新纸片上抄下了那一行字: 
  “我的记忆只能维持80分钟。” 
  然后,他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低低的声音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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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三部分(1)
5
  博士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不清楚这是否与他的数学才能有关。首先一个是,他能将语句瞬间倒念出来。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当时平方根正为了语文作业中的回文造句而快要抓破头皮。
  “把话反过来念,意思当然会丢啰。什么叫‘竹林烧了这句日文原文是回文,作“たけやぶやけた”。’?这话到底谁说的呀?再说竹林被火烧了我见都没见过。对吧,博士?”
  “过见没都见我了烧火被林竹。”博士喃喃念道。
  “你说什么呀,博士?”
  “士博呀么什说你。”
  “嘿,嘿,你怎么了?”
  “了么怎你嘿嘿。”
  “不好了,妈妈,博士的脑袋不正常了!”平方根慌了,忙向我求助。
  “平方根说得没错,如果把句子反过来念,所有人都要头脑混乱。”博士一脸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们问过他怎么会这种绝技的,但似乎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既没经过长期训练,也并没花特别的力气去学,而是几乎无意识当中就会了。他好像长久以来一直认为这是人人普遍具备的能力。
  博士的爱情算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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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我的话,就三个字的词倒过来念都能念错。您这可是吉尼斯纪录级别的绝活啊!您还能参加世界奇人秀表演呢。”
  “呢演表秀人奇界世加参能还您。”
  博士连一丝喜悦之情也没流露出来。他一害羞,越发下意识地倒念如流。有一点我们很清楚,就是,他并非先将句子在脑中加以形象化,再看着那形象倒着念出来。关键问题在于节奏,只需尽量发挥乐感靠耳朵抓住句子节奏,然后再来让句子倒转就非常简单了。
  “譬如……”博士说道,“数学灵感也并非从一开始就会有算式在脑海浮现。最先跳出来的是数学上的形象,即使轮廓很抽象,也能让你明确地感觉到有触感。可能跟这比较相像吧。”
  “嘿,我们再来做做实验好吗?”平方根这时早把作业忘到脑后去了,整个人完全被博士的绝技吸引住了。“来了,第一个问题,唔……阪神虎队。”
  “队虎神阪。”
  “广播体操。”
  “操体播广。”
  “今天中饭吃鸡排。”
  “排鸡吃饭中天今。”
  “友好数。”
  “数好友。”
  “我在动物园画了犰狳的写生画。”
  “画生写的狳犰了画园物动在我。”
  “江夏丰。”
  “丰夏江。”
  “江夏丰一倒过来念,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差劲的投手呢。”
  平方根和我交替提出问题。起先我们还在笔记本上记下来,然后一一确认他倒念得是否正确,一旦明白他绝对不会犯错,中途嫌烦起来,放弃了检查。我们问题一出口,他当下就念出正确答案,没有一秒的犹豫。
  “厉害!太厉害啦!博士,你应该向大家多多炫耀才对呀!明明会这么厉害的绝活,还一直瞒着我们,真狡猾!”
  “炫耀?别开玩笑了,平方根。这怎么能拿来炫耀呢?就凭把江夏丰念成丰夏江?”
  “能的、能的。你绝对能叫全世界的人大吃一惊,叫他们为你兴奋,叫他们哈哈大笑。”
  博士害羞了似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谢谢。”接着把手掌平放到平方根平平的头顶、其形状最适合用来接纳人手的头顶,说,“我的能力对世上的人们来说毫无用处。谁也不会对我的绝活感兴趣。可只要得到平方根你一个人的赞美,我就心满意足了。”
  博士替平方根的作业想出的回文是“冷冻厕所此处日文原作“冷凍トイレ”,读作“れいとうといれ”。”。
  博士的另一个才能是比谁都更早发现黄昏第一颗星。他使我想到,在即将迎接夜晚的世界中,恐怕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敏感地发现第一颗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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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三部分(2)
“啊!”
  在说傍晚还为时太早、太阳仍在天空正中普照大地的时分,安乐椅上的博士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叹息。我想那反正不是梦呓就是自言自语,也就没应声。
  “啊!”博士又以同样的腔调短叹一声,然后哆哆嗦嗦地抬起一只手,指着窗玻璃对面的天空说,“第一颗星。”
  听他语气不像是有意想对某个人讲,但既然他特意伸手指出来了,我也就暂停厨房的工作,把目光投向他所指的前方。但是,那里就只有深邃的蔚蓝天空。
  可能是数学幻想吧,我在心里嘟哝道。不料,他像是听见了我心底的声音似地做出回应道:“瞧,就在那边!”
  他的食指布满皱纹,起了肉刺,指甲底下积着污垢。我眨一眨眼,定睛凝神地望过去,可除了一小片云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找到。
  “现在离星星出来的时间是不是还太早了点啊?”我陪着小心表明看法。
  “夜晚的准备已经开始了,因为第一颗星已经升空。”博士顾不得理睬我,说完自己想说的便放下手臂,再次闭目养神。
  我不知道手指第一颗星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也许他要借此松弛疲惫的神经,也许那仅是他的一个习惯。平常连眼前摆着几盘菜都看不大清楚的他,怎么能够那么早就发现第一颗星呢?我更是不明白了。
  但不管怎样,他确实用他苍老的手指指向天空中的一点,他将意义赋予其他任何人均无法辨识的独一无二的一点。
  平方根的伤口顺利地复元了,可他的闷闷不乐却迟迟不见好。他和博士在一起时表现得跟平常一样天真无邪,一旦母子独处,他马上就不爱说话了,只会态度生硬地回应你一两声。绷带已经失去了最初闪闪亮的白,彻底脏了。
  “对不起!”我在他面前端正地坐好,低头道歉,“是妈妈不对。哪怕有一个瞬间不信任博士,是人就应该感到羞愧。妈妈跟你道歉。妈妈会反省。”
  本以为他还是会对我不理不睬,哪知道他出乎意料地乖乖地转过身子来对着我,端正坐姿后,低着头一边扯弄着绷带的结扣一边说道:“嗯,知道了。我们和好吧。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忘记受伤那天的事情的。”
  接着我们握了握手。
  仅缝了两针的那伤痕,在平方根长大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依然一直没有消退。它刻印在他左手大拇指和食指的中间,仿佛是为了替博士那天如何担心平方根作证,也像是遵守着平方根和我的约定,成为他从来不曾忘记博士的佐证。
  一天,当整理书房的书架的时候,我在最下面一层发现了压在数学书堆下面的一只饼干盒。
  我轻轻地打开了锈迹斑斑的盒盖。本来已准备好看到长满霉菌的糕点,没想到里面居然是棒球卡。
  估计起码有一百张以上。边长40厘米左右四四方方的盒子了,满满登登不留一丝缝隙地塞满了卡片,想插根手指进去抽一张出来都难。
  很明显,这些收藏品得到主人何等的珍视。一张一张包在塑料套里,没有一抹指纹,角上没有磨损,没有折痕,更不见一张倒放。它们被按照球场位置分类,用标有“投手”、“二垒手”、“左外野手”等的厚纸隔开,在各类中又以名字的假名顺序整齐排列。并且一张不差全部是阪神球员。随便抽哪张出来都无一例外崭崭新,跟新卡没分别,使人不禁联想到再如何一板一眼的图书管理员,恐怕也难以完成如此完整的卡片分类工作。
  但是再怎么说几乎像新卡似的簇簇新,内容上毫无疑问已经过时,照片也是黑白远远多过彩色的。“垒间飞燕吉田义男”、“独创沙特佩克投法村山实”之类,我也还有所了解,可轮到“七色魔球若林忠志”啦“爽快无比景浦将”啦的,我就要举手投降了。
  只有一个人,惟有江夏丰受到特别对待。仅只他不是依照球场位置归类,而是单独用一张写着“江夏丰”三个字的厚纸隔出一角来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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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三部分(3)
而且,塑料套也和其他球员的不一样,不是薄膜,而是简直能够防止外界所有刺激的硬塑料壳,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意志之坚决,一旦收入壳中便决不容许手指的油脂弄脏它们。
  同样是江夏丰,这里面收集了他各色各样的赛场英姿。这里没有我熟悉的挺着大肚腩的模样,清一色精瘦的身形,自然,每张都穿着阪神的队服。
  1948年5月15日生于奈良县,左投左打,身高179厘米,体重90公斤。1967年以新人选拔赛第一名的成绩从大阪学院(附属)高中加入阪神虎队效力。翌年打破美国职棒大联盟洛杉矶道奇队桑迪·科菲保持的单季382支的纪录,创下单季401支夺三振的世界新纪录。在1971年的明星赛(西宫西宫:日本城市名,位于兵库县东南部,濒临大阪湾,原为西宫神社的门前町,是江户时代著名的酿酒地,市内有甲子园棒球场。)上令9人连续三级不中(其中8人击空)。1973年完成无安打无得分比赛。横空世出的天才左投。孤高豪腕左撇子投手……卡片背面用细小的字写着江夏丰的生平简介以及战绩纪录等等。手套放在膝上,专心等待投球信号的江夏丰。棒球即将脱手而出那一瞬间的江夏丰。挥臂的同时瞪眼注视捕手手套的江夏丰。叉腿站立在投手板上的江夏丰。他的队服上缝着完全数28。
  我把卡片放回原位,和开的时候一样,轻轻地合上了饼干盒的盒盖。
  书架里面接着现身的是一大捆落满灰尘的大学笔记本。从纸张和墨水的变色程度来看,其年代之久远似乎不输给棒球卡。长年承受着书本的重压,终于经受不住了,捆着约莫三十本本子的绳子松了,封面翻卷了上来。
  翻啊翻,翻了又翻,眼底所见的尽是数字和符号和拉丁字母,除了这些还是这些。突然终于有几何图案露面了,歪歪扭扭的曲线或者图表之类便也跟着出现。我马上看出是博士写的笔记。虽然笔迹比现在显得年轻、有力,但4还是像松散的半个蝴蝶结,5还是身体往前倾,险些摔倒的模样。
  我之所以明知偷看雇主的无论任何物事均是一名保姆最可耻的行为,却还是忍不住翻看了这些笔记本,是因为它们异常美丽。尽管上面的算式不顾印好的网格线的限制,随心所欲地伸向各个方向,而且算式之间并拢了又分开,中间散落着星号、、∑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符号,尽管到处涂得乱七八糟,还被虫蛀了,可就是美丽得叫人动容。
  当然,里面的意思我看不懂。页面里隐藏着的谜,我连分享一丝半缕的资格也没有。尽管如此,我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地凝望着这些笔记本。
  里面是否记录着博士曾经说起的阿廷猜想的证明过程呢?无疑肯定有他最擅长的有关素数的考察。或许有他获得校长奖的论文的草稿……从这里面,我以我自己的方式感受到了许许多多:从铅笔字的笔锋我感受到热情,从叉叉感受到焦虑,从用力划出的两条下划线感受到信心十足。更进一步的是,充满纸面的这些算式引领着我步向世界的尽头。
  再仔细些一点点看下去,就发现在有几页纸的角落上潦草地写着我也能看得懂的文字,诸如“解的定义体,需再推敲”、“半稳定状态的缺陷”、“新推导无效”、“来不来得及?”、“14∶00图书馆前,与N”等等。
  这条那条都写得潦草得很,快有一半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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