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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送神秘人(3)
丁书记和民兵们没有抓到逃犯,从那个石屋返回金鸡寨的山洞,从那个山洞回到金鸡寨脚下时,丁书记命令一个民兵捆住了刘宜村,刘宜村当场倒地,大哭大闹,她说你们为什么要捆我。丁书记说,这不是明摆着吗?只有你知道他在哪,如果不是你施了法术放走了他们,还能是什么原因呢?刘宜村说,怎么可能?我是在窑厂做了法事,才知道他在这个金鸡寨,我也是带你们到了山上,我哪有时间去通风报信?丁书记说,那是你的事,你一定有你的办法通知了他。民兵们收起了枪,他们收拾得很整齐,绑腿松开了,一行人垂头丧气地从金鸡寨直接插团墓山,回到了董岗,回到了大队部。对于五花大绑的刘宜村来说,这个结局让她啼笑皆非,她既感到高兴,为丁书记他们的愚蠢感到非常的开心,其实她心里知道事情并不出在她身上,她是来看过,但这并不保证她能抓住他,或她能放走他,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想说服自己不在乎那个孩子,可是孩子的事远远比大人要复杂,对于占卜命运永远有着灵异力量的内心来说,她更清楚孩子比大人有更奇异的力量。
在金鸡寨的南侧,朝向大华冲的一带向左,越过天龙庵与大华山之间的缝隙,那个空空的山谷,有一条石头河,它也是丰乐河的支流,这是一条无名的小河,顺着这条石头的小河,一直下来向西的方向会是大华山的主峰脚下,上去穿过云峰寺,再下去,然后朝着岳西的方向有一条土公路,只要上了那条土公路就到了另一个世界,假如能躲过那边的武装部和民兵的封锁,就应该能够在天龙庵这一带,在石头河里往上摸索爬行。那个少年站住了,他对那个逃犯说,我不能再走了,你往前吧,到前面你不要直接上土公路,翻过一片竹林,从竹林的边上有一个村子,村子的正中央有一条巷道,过那个巷道后有一片麻田,过了麻田,你就会绕到土公路的一个拐角,在那个拐角再往下就会穿过公路,直接到五显。
这时的夜已经深了,逃犯很想拍一拍这个孩子的头,但他无法往回走,因为孩子离他有几米的距离了,脚下是清清的溪水,逃犯就站在那里,孩子想给这个逃犯更多的安慰,但他讲不来这种话,他只能告诉他怎么走,怎么逃。但他这是为什么呢?他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假如他返回了三线厂,返回了董岗,返了回将军山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这一切他都顾不得了,他只催他,你快走吧!逃犯终究只是回过头,并没有走回来,他也没有去拍这个孩子的脑袋,因为他想以后会再见到的,他坚信这一点。他那双眼睛,受伤的脚,一条腿在逃亡中断过,他踉跄着用最后的力量朝西南侧竹林爬去。少年回过头,他知道他不能从原路走,只能从天龙庵边的一个山包,越过大片的菜园,从菜园逃向山冲,从那里再想办法。他必须在天亮之前不让任何人碰到。连任何一个种地的农民也不行,只有安全地逃回家里才算是保险的。
丁书记很晚还没回家,那时不像现在到处都有饭店,丁书记到窑厂一个叫陈道的老朋友那里,多喝了几杯酒,他甚至与陈道说只差一点点的功夫就可以抓到那个逃犯,他却跑了,他没有与别人细说帮助逃犯逃跑的那个少年的背影。因为他知道这又不是一件小事,他虽然是书记,但他到底是个农民,他知道如果确认那个少年,将会对那个少年以及他的家庭意味着什么。再说,他又如何能从那密集的枪声和潺潺的清水中来确认那个少年呢?他喝着酒吃着咸菜,看到那烧砖的炉灶里跳动的红色火苗中有蓝色的光焰,透过那光焰,他仿佛看得见自己一生的政治命运,都因为这个逃犯,因为一个巫婆,一个少年,在这一刻发生了逆转,他如何做呢?这又是一个黄昏,相比于昨天,从乡武装部领回了民兵,那是一个多么大的落差!那些民兵和他们乌黑的枪管边的手被赋予那个年代里特殊的压倒一切的力量,可是在今天却全部化作了烟云。
夜送神秘人(4)
他走向董岗窑厂的南头,绕过将军山西边的侧坡,顺着小界河东岸绕过大枫树,沿着从张母桥一直蜿蜒下来的小路,过漫水桥,踏上了舒六交界的界碑,这时他知道自己很不容易,作为一个在行政区划是舒城县,但在地理位置上却位于六安县的荷叶地村的村民,他能够当上大队书记,统领那么多人口,经历政治上的风风雨雨,然而这一天一切又都化作了泡影,更别谈以后,在他当时看来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他必须要坚定的面对这一切。跨过漫水桥有一道慢坡,从那个慢坡上来就跨入六安县的地界,他知道这是生他养他的土地,经过三月潭走向荷叶地,进了家门,他的媳妇家贵正在厨房放柴,而他的女儿躲在另外一间屋子里跳皮筋,他想呵斥着什么,可是没有一点力气,坐在四方桌迎客的那个位置,低下头让他的媳妇家贵给他泡茶来,媳妇泡了茶又退回厨房去,他喝了几口有种难言的苦涩。他很想找人说点什么,可是他的妻子、孩子还有村子里同姓的村民甚至堂亲,都不知道他已经被免去了职务。这对于一个又红又专的书记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他不停地喝水却没有喝进去多少,难以下咽,更别说吃饭了。
过了许久,他的女儿丁冒德才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他看了女儿一眼,女儿问他怎么还不吃饭,他说,我哪里吃得下去啊!女儿问他怎么了,他说,你还小,不懂。女儿说,我已经不小了。
在丁书记被免职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女儿丁冒德显得非常失落,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变成了沉默寡言的人,而大小二和我依然如故,我们甚至在春夏之交,杀死了许多只鹅,我们去河里捉东西,上山去砍奇怪的树,去挖宝。那时在我们的小学里流行着鬼的传说,大小二用刀子撬开了石板,挖出在地下埋了几百年的陶罐,并且倒空了陶罐,摸出了许多铜钱,我们那些要好的同学每人都分了几块铜钱,直到我成年以后,仍然是我不可多得的宝贵记忆。
丁冒德虽然沉默,学习却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她从不与大小二说话,也不与他同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关于当年的少年英雄和那个逃犯到底有怎样的牵连,是个敏感的话题。但对于他那个在三线厂上班的爸爸,在他家门口挂着一把比武装部的民兵要亮许多的自动步枪,在乡村这更是一种忌讳。因为还有一个巫婆,我曾亲耳听见丁冒德在我们耳边诅咒过那个巫婆,当然她并不是怀疑那个巫婆放走了逃犯,她只是说那个巫婆给她的父亲,以及整个大队带来了灭顶之灾,丁冒德很少与我说话,但有时我们还是会毫无防备的碰到一起,那时我就会问她,甚至很讨好地问她,你的爸爸怎么再也不到我们家来了。她说,只有你的爸爸才到处乱跑。她的口气很不友善,她的爸爸不做书记了,仍然是种田的一把好手,我也曾在遥远的山冈上看到过他的父亲像其他农民一样弯着身子,精耕细作,对于一个种田的丁帮举来说,他在等待,也正因为他的等待,他才没有与乡村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起那次武装部、乡里、公社和县里公布过的细节之外的任何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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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买铜钱串(1)
将军山一带的风,带着山野的气息,谈不上浩荡,却轻忽飘逸,现在已记不得是哪一个具体的地点,好像也不是从高音喇叭里,但是一个更加明确的消息终于传出来了,那就是粉碎“四人帮”!
终于有一天我们看见丁冒德又变成了银铃般模样,穿上一件鲜艳的衣服,蹦跳着走近教室。也就是在那一天,大人们也都知道河南的丁书记又恢复了他的职务,这是一个喜讯,因为他毕竟不是一个坏人。这之前的一天,一辆军用吉普车从高山峻岭而下,开向了舒六交界的将军山,人们才意识到有一个人物来到了将军山。吉普车从长满了映山红的道路上开过来时,人们感到也许一个大人物就要来了,但真正的大人物并没有来,来的是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男子,据说他是受大人物的指派才来的,而那个大人物真的太忙了,他又官复原职,从监狱里放了出来,立刻担任了六城的主要领导。这个穿中山装,上衣口袋插钢笔的男子在漫水桥头,也就是六安县的县界上,走下吉普车,这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挤满了通向漫水桥的道路。他环顾四周,高声地问道,乡亲们,有谁知道,有一个孩子……他没有说下去,看来他也很激动。
人们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些东西,那不是泪水,但很激动,很难说它是什么。有人开始走近他,试着问他,你要找的是谁啊?他说不出那个孩子的名字,他只是说我要找一个孩子。可是他长什么样呢?有人问。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他也不知道。后来别人就问,那么,你为什么找他呢?男子把他的钢笔从他的上衣兜里拿出来,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拿给一个显然识字的人看,他写得很清楚,打过豹子。之后,那个拿着纸条的人向周围的人悄悄地说起那个孩子打过豹子,他知道他要找的就是大小二。
这时丁书记来了,虽然“四人帮”被打倒了,他也在等县里或者公社撤去有关他的处分决定,但这一切还没有到来。他望着人群中的中年男子,特别是那身笔挺的蓝色中山装,这也是他渴望许久的一个形象。他知道吉普车是从县里开来的,一定带来了一个消息,更何况找的是一个打豹子的少年,他用洪亮的声音对那个男子说,我是丁帮举,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就是他。他快步地走过去抓住了大小二,把他又拽回了人群的中央,在这被围得水泄不通以吉普车为中心的人群中,丁帮举把大小二拉到自己的正前方,眼睛牢牢地盯住那个男子,对他说,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我也知道他当初是怎么从这里逃走的,你要找的这个人就是他,他会告诉你一切!
那个中年男子把大小二拽上了吉普车,吉普车无法开走,这时人们发现吉普车从漫水桥被推到了边上的沙滩,人们还是围在吉普车的四周。在我们的印象中,只有公安局的人才会开吉普车来,只要开车来一定会带走一个人。这一次中年男子对待一个孩子是多么的严谨,多么的严肃,对一个顽强的乡村少年来说,被带上了吉普车,而我,大忠,还有运,围在吉普车的四周。吉普车缓慢地移动着,丁书记站在吉普车车头的前面,只是慢慢的后退,人们并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是要把他带走?还是带他去现场?还是要开向金鸡寨?或者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表达那个曾经逃走的人,现在又坐上了显赫的位置?
强买铜钱串(2)
中年男子并没有带走大小二,围观人群最终也散去,他的父亲也背起了长枪,像什么也没有一样返回了三线厂。而丁书记一个人站在沙滩上,久久地望着吉普车远去留下的烟尘全部散去,此刻他站在这沙滩上看见舒城县六安县交界的丰乐河和小界河交汇处,那下午阳光普照的河面,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距离那个逃犯究竟还有多远,这一次虽是好消息,虽然他回到了显赫的位置上,但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而自从大小二从河滩上被城里的中年男子,应该是个干部,拽上了吉普车,对于男孩那个所谓的英雄形象,大人们是更加的不明白了,但是有人猜测这个男孩不同凡响,应该有和一般孩子不同的力量,像一个少年王。在我们读书的那个年代,粉碎了“四人帮”,一切都蒸蒸日上,工人要干活,农民要种田,孩子们要读书,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但少年王并不是没有他头疼的事情,那个已经光鲜起来的丁冒德却在一次中午放学的路上拦住了我、大小二,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女孩,他们围住了大小二,她的个子比大小二高出半个头,声音又尖又亮,她对大小二说,我们要买你的铜钱。大小二说,我没有铜钱。她说,你有,你必须卖给我们。大小二望了望我,我有点支吾,因为就在前些天我和大忠已经把我们的铜钱卖给了丁冒德,丁冒德又有钱了,因为她的父亲又给她钱了。曾在沙滩上久久不肯离去的父亲丁帮举,他的女儿似乎比他更早地感应到了什么,她要从大小二那里买走他从石板下面挖起的石罐里的铜钱,至于她要干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她确定她要从大小二手上买走大小二挖出的铜钱,大小二不卖,于是那个中午,丁冒德和那几个女孩与我和大小二僵持在食品站的门口,食品站的黑狗在围墙里疯狂地叫着,卷蓬桥边的枫树低声呼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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