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夯身后的土匪也都刷地把枪对准了麦草和屋里的人。
“小兄弟,我是来抓‘油包四’的,和你没有牵连,识相的话就躲开,我刘大夯可没有耐性。”
“油包四”看着刘大夯充满杀气的脸,吓得一下子就躲到了麦联身后。
“我知道你是土匪老大,可‘油包四’是我的仇人,我今天来牛家就是冲着寻仇来的,谁也别想从我的手上夺走‘油包四’,我要亲手杀了他。”麦草的枪口始终对准刘大夯,脸上的杀气一层层浓厚起来。
“哈哈,你也是来牛家寻仇的,看来这牛家平日做恶多端,结下的仇人太多了。不过今儿个‘油包四’我是要定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看你小小年纪像条汉子我不想和你动手,让开吧。”刘大夯把脸贴着麦草的枪口向前迈了一步,麦草举着枪向后退了一步。
麦联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蜡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麦草不知所措犹豫的一瞬间,刘大夯闪电般抬起手来把麦草手中的枪打飞,麦草一愣回手抓起身边桌子上的烟灯向刘大夯打了过去,灯打在刘大夯的头上啪地碎了,随之一声枪响,身后一个土匪一枪正好打在麦草的左肩,麦草身体一摇晃倒了下去。
“草,我的闺女啊,你不能死呀。”麦联发出了凄惨的呼喊。
“麦老头,她是你闺女麦草?她不是投河死了吗?”小球球听到麦联的哭声惊呼道。
“她没有死,她来牛家报仇来了,我可怜的孩子呀。”麦联用手捂着麦草往外冒血的伤口号啕大哭,“油包四”被刘大夯像抓小鸡似的提起来拖到了牛家院子里。
“院子里的土匪听着,今天你们已经被游击队重重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的话可以免你们一条生路,再继续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武一林洪亮的嗓音在院子里弥漫着浓浓硝烟味道的空气里响起来。
“他奶奶的,原来是游击队,大哥,咱被游击队包围了。”花镏子看着“油包四”被拖出来对刘大夯说。
“那好,就拿这只肥猪做交换的条件。”
重见天日 第八章(1)
“游击队,我们抓到了烟馆老板‘油包四’,我们想把他交给你们,条件是你们得放我们弟兄们走,刚才到手的货给我们一麻袋。”花镏子对着房上的武一林喊着。
“你们的条件容我们考虑下再答复你。”武一林回答道。
“游击队的长官们啊,求你们救救我的闺女吧,她受伤了躺在屋子里,快死了,求求你们,去救救她。”麦联连哭带喊地疯了般跑出来张着两手挥舞着向武一林等人喊着。
一个土匪过来对着麦联就是一脚,“他妈的,咋呼啥?你闺女死了活该。”
“不要打他,兄弟,看我面子上,放过他,以前我们都在牛家油坊给牛家卖命来的。”小球球制止了还要踢麦联的土匪,两眼哀求着刘大夯。
刘大夯一努嘴,小土匪气哼哼地从麦联身边走开。
咕咚一声,麦联跪在了地上,“游击队的大爷们,我麦联不是东西以前做了好多坏事,今天报应在俺闺女身上,我心里知道你们是好人,求你们救救俺的闺女,她来向‘油包四’寻仇中了枪流了好多血,快死了,你们救救她吧。”说着麦联把头咚咚地磕在地上。
“麦联?”房上的武一林借着火把的亮光,认出了麦联,他的脑子里很快闪过在马一刀家马一刀说过的关于麦联闺女被日本兵糟蹋跳河而死的事。
“你是尹上村的麦联?”武一林向下喊道。
“正是我,我就是麦联。”麦联满是皱褶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那你们村马一刀是谁杀死的你清不清楚?”
“马一刀的死跟我没有关系的,是胡鹞子他们带人干的,马一刀给八路的伤员治伤还放走了他们。胡鹞子晚上就带着特务队把马一刀抓到村外给毙了。我把知道的全交代给你们了,我求你们救救俺闺女。”
“你闺女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呀,她跳河寻死,没有死,今天回来向牛家报仇来了。她已经死过一次又活了下来,俺不能再让她死了。大爷们,高抬贵手,救救她吧。”
“报仇?”武一林的脑海里迅速闪过麦草女扮男装的身影,心里想道,“难道他就是麦联的闺女?”
“你闺女是不是今天坐在赌场大厅里抽大烟的那个男子?”王乐泉也突然想到了什么着急地问。
“就是他,那就是俺闺女,她在女扮男装,我都没有认出来。”麦联撩起衣服擦着哭出来的鼻涕和眼泪。
“乐泉,你带人在这,我去救她,原来白草是个女孩子,白草不是她的真名字,她现在情况很危险。刘大夯的条件可以答应他,不过钱要让他们留下,我们等着用这笔钱呢。”武一林焦急地和王乐泉耳语着。
“是呀,我也刚想到。你快去吧,我在这里处理刘大夯的事。多带几个人,小心刘大夯狗急跳墙围攻你们。”
“我想他还不敢,我带三个就够了。刘大夯应该很明白你把枪口正对准着他们,还没等他们围攻到我,他们就先没命了。”
武一林带着三个队员从房上下来很快来到烟馆里,麦联哆哆嗦嗦地在前面领着武一林等人来到麦草受伤的单间里。
“俺草是让土匪给打伤的,刘大夯要带走‘油包四’,她不依就动了枪。”麦联呜呜咽咽地说着泪水又淌了下来。
麦草躺在地上,血把肩头和胸前的衣服都染红了,双唇灰暗,面色苍白。
武一林蹲在麦草面前,心中涌上了一丝爱怜和涩痛。他飞快地撕下衣服来草草地把伤口包扎了下,轻轻地从地上把麦草抱了起来,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一刻心底泛起了从未有过的一种温柔。
重见天日 第八章(2)
这时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武一林的身子一顿,“不好有情况,兄弟们快点儿出去。听枪声不像是和土匪在交火,这是鬼子的机枪。”武一林一边抱着麦草飞快地往外跑一边对身边的队员说。
外面一道道火舌照耀着沉闷的夜空,锐利的子弹带着离开枪口的余温射入一具具身躯里,凄惨的叫声刺痛激战中的耳膜,鬼子伪军跟游击队和刘大夯的土匪展开了一场激战。
混战中胡鹞子逃离大烟馆,连夜搬来鬼子伪军进行反扑把牛家烟馆重重包围了起来。
“刘大夯,你狗日的今天跑不出去了,我手下的弟兄被你送上了黄泉路,你胡爷也要把你和你的土匪送到阎王爷那里去,明天你的匪窝爬爬屋土山也会被皇军给打下来。那时候你狗日的就是一条地地道道的丧家犬了,哈哈哈。不,你不会等到明天了,今天夜里就是你的死期。”胡鹞子在烟馆外面大声喊着话,喊声不断被枪弹声淹没。
“胡队长,救我呀,我是牛包四,我被刘大夯给绑了,他要拿我跟游击队交换。你快救我出去呀,救我出去以后牛家烟馆赌场供你玩,一个子儿都不收你的。”“油包四”听到胡鹞子的喊话扯破嗓子喊起来,被一个土匪一脚踢在胯骨上,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的烟馆,老天爷呀,我的烟馆成了战场,这回全完了。”“油包四”坐在地上用拳头捶着地,号啕大哭。旁边看他的土匪气得轮起枪来,一枪托把他打晕了。
王乐泉带着游击队员在房上以猛烈的火势回击着鬼子伪军,刘大夯的土匪为了活命也趴在墙头加入了战斗。
“胡鹞子你听着,牛包四可是家称万贯,现在他在我的手上,要是我把他一枪毙了,也就断了你和你特务队的财路,你只要答应让你的人撤走,我就把牛包四毫发无伤地还给你。可你要是再让我的弟兄死伤一个,我就把他的胳膊腿砍下来给你扔出去。”看着身旁一个个土匪被打死躺在血泊中,刘大夯杀红了眼。
“哈哈,刘大夯,你怕了,也吓孬了,甭拿他牛包四来跟我说事,他牛包四的胳膊腿在我眼里跟狗屁一样啥都不是,你想砍就尽管砍,少了他,我胡鹞子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躺在地上晕了过去的“油包四”这时候醒了过来,听到喊话,一骨碌从地上跳了起来,“我日你八辈祖宗的胡鹞子,平日里你吃我的喝我的拿我的,我都像神似的供着你,哪一点儿亏待过你,你却说出这样缺阴丧德的话,还要他们砍下俺的腿脚来,你好狠,我的饭都吃到了狗肚子里,我的钱你都拿去逛了窑子,我,我瞎了眼了。”“油包四”竟跳着脚在院子里对胡鹞子破口大骂起来。
“油包四”还要继续骂下去,刘大夯从一个土匪手里拿过一把大刀来,咔嚓一下手起刀落把“油包四”的一条腿砍了下来,用刀尖叉住轮起来扔了出去,“姓胡的,俺把牛包四的腿给你扔出去了,弟兄们,打,今天咱就跟他胡鹞子拼个鱼死网破。”
武一林抱着还在流血的麦草焦急万分,心中想道,“不行,再耽搁下去她就会流血过多而死,没想到胡鹞子这样快就能把鬼子给搬了来,要趁天亮前想办法打开个缺口冲出去。”
武一林趁着鬼子把注意力集中在刘大夯这里的时候,抱着麦草带着几个队员从烟馆的东南方向鬼子兵力薄弱的一角一顿疯狂扫射冲破一个缺口杀了出去,“你们两个赶紧把她送回王家坟去,我要回去接应政委和队员们冲出来。”
黎明时分,刘大夯带着所剩无几的土匪杀了出去,武一林和王乐泉率领华云支队的队员死死顶住鬼子的进攻,鬼子死伤大半,一看情形不好只好撤兵而走,牛家烟馆被战火烧去了大半,缕缕浓烟在晨曦的亮光中四散飘逸,烧黑的屋梁椽木跟“油包四”一起躺在地上哀嚎哭泣。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道,一场血肉横飞的厮杀伴着黑夜的离去而偃旗息鼓,这里的黎明依旧静悄悄。
参加队伍 第一章(1)
一群赤身*的鬼子兵挥舞着雪亮亮的刺刀在后面追赶着、喊叫着、狂笑着,麦草跑啊,跑啊,胸口沉闷得像压上了千斤重的大石头,喘不上气来,汗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往下淌,开始是她一个人,后来在李跑小屋前惨死的两个姑娘也在前面奔跑和哭喊、尖叫。宽敞敞的鬲河横在脚下,前面没有路了,鬼子兵把刺刀刺了过来,十寸、八寸、六寸……,麦草纵身跳进了鬲河,她的身子像片羽毛在水面上漂浮鼓荡。
恍恍惚惚中有个男人将她捞了起来,放到了一张油腻腻的木板床上,李跑,这个男人是李跑,将一头横七竖八的蓬草在麦草眼前舞动摇摆。李跑呲着黄牙压了过来,麦草使劲挣扎着,歇斯底里地骂着,“李跑,你个畜牲,滚开,不要弄脏我,不要。”她的嘴被李跑溢满哈喇子的大嘴堵住吞噬,麦草要窒息了。她的手摸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弯的,她的手碰在上面疼了一下,是一把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个畜牲,杀,杀,杀!”麦草把刀挥起来朝着李跑没头没脸地砍了下去,李跑停止了扭动咕咚栽了下去,一团团血喷向空中,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
“麦草,麦草。”
大汗淋漓中麦草睁开双眼,模糊中看到武一林和王乐泉等人围在自己面前,她又无力地把眼睛闭上。
“麦草,你醒了。”
麦草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
“你中了子弹,流了很多血,现在身体非常虚弱,幸好被及时送回来把子弹取了出来,总算没有性命危险了。”武一林站在床前看到麦草醒过来高兴异常。
“我这是在哪里?我还没死?”麦草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当然没死,我们把你救回王家坟了,这里是我们华云支队的新家,很安全。”
麦草动了下疼得要裂开的脑袋,努力回想着发生的事情,“‘油包四’,‘油包四’给杀了没有?”
“‘油包四’没有死,不过被土匪刘大夯砍下了一条腿,那天战斗太过激烈,敌我双方都死伤不小。”王乐泉在一边答道。
“你原来是在女扮男装,这段时间竟把我们都给骗了。”武一林带着嗔怪的语气说。
“我?你们已经……”麦草语塞了。
武一林望着有些尴尬的麦草,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赶紧把话茬岔开,“你呀真是命大的,你说说你从鬼门关走过几回了吧。”
“我是想死,可老天爷总是不让我死。”麦草神情惨淡地躲开武一林的目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恶梦中的一些情景还未让她从心惊胆战的惧怕惊悸中逃脱出来。
“为了救你,你爹变好了,跪在院子里喊着让救你,还给我们提供了重要的线索。麦草,你知道马一刀是给谁杀的吗?”
麦草摇摇头,想到父亲麦联心里又是一片酸涩。
“是特务胡鹞子干的,咱们在他家治伤的那天夜里就给胡鹞子抓到村外乱树林子里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