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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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风物-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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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甸庙会一年一度,自清代乾嘉以来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另有一种说法,认为厂甸庙会起于明代嘉靖时期,迄今已有四百年的历史。但我们今天能看到的史料记载,大多是近两百年来的厂甸盛况。旧时厂甸庙会清代年画《新正逛厂甸》。这幅画中仅仅展现了吃食、耍货和车马往来的情景,并不能反映厂甸的全貌,只是为了迎合市井的审美需求
  的举办时间是十六天,即从正月初一至十六,高潮则在正月初七(人日)前后。
  清代笔记如《水曹清暇录》、《帝京岁时纪胜》、《桃花圣解日记》、《燕京岁时记》等对乾隆以来的厂甸庙会多有记述。邓云乡先生是位细心人,曾经从鲁迅的日记中统计过他自1912年至1926年在北京居住的十五年中,除壬子(1912年)那年来京时厂甸会期已过外,每年都要在正月里逛厂甸,最多时一个会期去了三次。鲁迅先生逛厂甸自然不是为赶庙会凑热闹,更不会去买什么风筝、大风车、糖葫芦之类的东西,他所钟情的当是善本旧书和文玩杂项。
  旧时厂甸的民俗玩具(如风筝、风车、箜竹之类,旧称“耍货”)和北京小吃并不占主要地位,只是陪衬而已。画棚虽多些,但仅出售一些年画、低档或仿旧书画、挂签以适应一般市井之需,且摆设地点多在东西琉璃厂十字路口以南和新华街路西。据说在那里居然能够买到张飞画的美女和宋徽宗的翎毛花卉,煞是可笑。东琉璃的火神庙则是珠宝首饰和玉器的摊商,凡在前门廊房头、二三条开设门面的珠宝商无不在厂甸庙会期间来此设摊。自民国中期以后,火神庙就日渐冷落了。
  我在1956年随家中大人逛厂甸时,基本上还是这种情况。1956年初尚未公私合营,一般古玩商、古旧书店尚是个体经营,记得自西河沿起顺新华街东侧直至海王村公园门口,都是鳞次栉比的书摊儿,除了琉璃厂原有书铺在此设摊外,内城隆福寺、东安市场的书铺如三槐堂、宝书堂、文奎堂、修绠堂、带经堂等也在新华街各有摊位,甚至东安市场的洋文书铺如中原、春明等也来此卖洋装书和旧杂志。小孩子自然对古旧书籍没有多大兴趣,于是独自转向新华街西侧的画棚,那里挂满了各种年画,最吸引我的还是像《三英战吕布》、《古城会》、《回荆州》、《单刀会》之类的三国故事,流连忘返,那日几乎走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厂甸旧事(2)
记得彼时的厂甸远不像今天有那么多卖各种小吃的摊子,一串串的大糖葫芦实际上只是厂甸的一种象征,几乎是不能吃的。另有吹糖人的,霎时间能做出各种造型,小孩子没有不驻足围观的,只是家里人总以不卫生为理由,从来没有给我买过。
  天色将晚,意兴阑珊,走出新华街南口,总会到当时新开张的上海美味斋去吃顿晚饭,当时开设在西鹤年堂旁边,那里的糖醋小排、清炒鳝丝和虾仁两面黄最好,如果不是逛厂甸的缘故,是很少有机会去那里吃饭的。
  消失的香蜡铺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生活方式的变迁,旧时代许多商家店铺已经在大城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实也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最近偶然看到几幅西南小镇得社会风情图片,其中有两幅生意红火的香蜡铺,虽然远远比不上旧日京城香蜡铺的规模和气派,却也让人回忆起五十多年前的香蜡铺。
  中国的许多商业店铺经过长时间的历史变迁总会发生一些从内容到称谓的变化,或者由于地域的不同而名称各异,而香蜡铺之称却算得是历史悠久。最为直观形象的资料首推宋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在众多的市肆招幌中就有香蜡铺,此外还有香料店,是专营各种香料的商店,与香蜡铺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说香蜡铺是古代社会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行业,那么香料铺就要算是一种奢侈品商店了。
  旧时,婚丧嫁娶和一应祭祀典仪在社会各阶层生活中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几乎仅次于衣食住行,因此香蜡铺所经营的商品也是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香蜡铺中的主要商品,除了祭祀、敬神所用的芸香、线香、藏香、高香、百束香、子午香以及丧事所用的白蜡、婚庆所用的红烛之外,还售卖各种神码(即纸制的神像)、黄表纸和折叠元宝所用的锡箔等,据说早期香蜡铺并不出售烧纸和锡箔等物,只有南纸店和砖瓦铺才有售。五十年代初,旧式南纸店大多改成文具店,这些祭祀用品才转到香蜡铺供应。除此之外,香蜡铺也经营一些低档小百货,如手纸、肥皂、牙粉之类,甚至化妆用的胭脂、香粉、桂花梳头油等,价格较低廉,以市井贫民为主要销售对象。香蜡铺在南方也有称之为香烛店的,但经营形式却是一样的。
  香蜡铺生意最红火的时节多在清明、端午、中元节、中秋节、十月初一寒衣节、冬至这些时候,尤其是一入腊月,生意更是兴隆。即使是在平时,由于旧时日常生活的需求,也并不显得清淡。所以说,小小的香蜡铺是城市中一项大行业,北京内外城的主要街道上几乎都能找到香蜡铺。近代有了煤油,也称之为“洋油”,是光绪末年有了电灯之前主要的照明能源,而煤油也有相当一部分归香蜡铺经营,因此每当经过香蜡铺,都会飘出一种混合的异香。
  香蜡铺在京城虽然比比皆是,但多是趸货营销,前店后厂的形式较少,不过在崇文门外的缨子胡同有家规模较大的合香楼,开设在清末咸丰年间,不但自产自销各种线香、鞭杆子香和红白洋蜡,还向北京近郊乡镇做批发生意。
  北京东四牌楼附近,较有名的香蜡铺就有天馨楼、蕙兰芳、合馨楼、万兴楼等。蕙兰芳在东四北大街路西,高台阶,铺面三间,我至今还记得每到春节都会去那里买放鞭炮的线香,一分钱可买二十多根,十来个孩子每人手里举着一分钱,那伙计依然不厌其烦地耐心收钱数香。尤其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临近,六七级台阶上坐满了乡下进京卖灯笼的,店里的人并不驱赶他们,反而因此带动了铺子里小红蜡烛的销售。
  五十年代后期,香蜡铺渐渐地绝迹于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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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剧场的历史记忆(1)
剧院的建设和舞台的演出,是国家文化建设与繁荣的重要标志之一。不久以前,国家大剧院正式落成,北京市民争先恐后前往观看,演出盛况空前,当此之际,不禁使我们想到旧日的剧场和舞台。历史上作为都城的北京,剧场和舞台曾经历过怎样的沿革与变迁?这个问题也许会引起大家的兴趣。
  从元代到民国初年的北京舞台
  剧院或者剧场这个名词,应该是近代的称谓;剧场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称谓。剧场中的舞台是戏剧的一个载体,谈到舞台的变化,首先应该回顾一下戏剧演出的情况。北京是一个有着八百多年建都史的历史文化名城,早在辽南京、金中都、元大都时代,戏曲已经在北京的舞台上演出了,我们平常讲的金院本,虽然演出情况无从考证,但地点也应该是北京。
  元代是杂剧最为兴盛的时代。杂剧的成熟有一个过程,首先是元曲,就是所谓散曲,后来形成杂剧,像关汉卿所作《望江亭》、《谢天香》、《窦娥冤》、《单刀会》等,都是脍炙人口的作品。钟嗣成的《录鬼薄》,记录了元代著名戏曲作家大概一百五十多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土生土长的大都人,可见,在元代北京的戏曲演出非常的兴盛。今天虽然一些形象的东西看不到了,但在山西洪洞县广胜寺的明应王殿还保存有一幅“大行散乐忠都秀在此坐场”的壁画。看过话剧《关汉卿》的人都知道,当时很多演员都名之为“秀”,如珠帘秀、赛帘秀,所以忠都秀也是在元大都演戏的著名演员。在许多讲到元杂剧的书中,都用这幅忠都秀做插图,图中的舞台已经有绘画图案的软幕,左右有上下场门,演员戴胡须,就是通常说的髯口,有的手执道具,另外还有场面,也就是乐队,说明元杂剧在当时已经很成熟了。
  明初戏剧演出也很兴盛。宫廷里演戏,不仅局限于戏剧,也包括一些音乐舞蹈。演出场所是在玉熙宫,也就是今天北海的西岸,原国家图书馆的位置。一些官宦人家自己有畜养的戏班,明代的奸臣严嵩,家里就有戏班。大众观剧的场所既有城市坊肆中的戏楼舞榭,也有乡村中的戏台。具体形式因缺少文字记载,又无遗迹可寻,很难有全面了解,我们仅能从周贻白、周华斌父子的《中国剧场史》、《京都古戏楼》中得知一二。
  明代万历年间,宫廷演出可以说达到一个高潮。当时无论是宫廷还是民间的一些庙会、茶园都时常上演各种剧目,王府、第宅内所畜戏班唱戏也是非常频繁。明代主管宫廷演出的是教坊司,大致是在今天东城区东四南一带,所以遗留下很多胡同的名称都跟戏曲演出有关,例如本司胡同就是教坊司所在地,再有如演乐胡同、马姑娘胡同、勾栏胡同。勾栏是宋代的叫法,明代延续下来,勾栏胡同后来改为内务部街。这些胡同都是戏曲演出非常集中的地方,今天给我们留下的大概只有它们的名称,明末由于内忧外患的局势,整个演出活动从宫廷到民间都处于萧条状态,清初以后才重新繁盛起来。
  戏曲艺术是不断演变的。明代早期,元杂剧还有它的舞台,后来成为北曲,逐渐南曲也进入北京,像汤显祖的“临川四梦”等很多南曲也搬上北京舞台。北京当时能够看到的戏曲中还有很多地方剧种,比如说弋阳腔、海盐腔,还有最后形成的昆腔,今天叫昆曲或者昆剧,它形成于江苏昆山地区,刚刚形成的时候也叫水磨调。昆曲进入北京后,非常受人们欢迎,原因一方面是由于词句非常典雅,一方面也是剧情起伏跌宕。当时一出昆曲演出要分两三天才能演完,后来逐渐只演一些精彩的折子,比如汤显祖《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或是《西厢记》中的若干片段,词句典雅而脍炙人口,很多唱词甚至家喻户晓。戏曲史上有这样一句话,叫“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用来形容昆曲的普及。什么是“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原来,两句分别出自《长生殿?弹词》中的“不提防余年值乱离”和《千钟戮?惨睹》中的“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意思是说这样的唱词老百姓都耳熟能详,家家户户哼在口中,这与后来很多人都会哼唱京剧“我坐在城楼观山景”或是“父女打鱼在河下”一样,所以昆曲在当时的影响是很大的。

北京剧场的历史记忆(2)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们对于文化的需求不同,戏曲在清代中期也发生了变化。当时昆曲被誉为“雅部”,和它相对的是“花部”。什么是花部呢?上面讲的弋阳腔、海盐腔等,还有梆子腔,都属于花部。花部一开始和雅部并存,在一些士大夫的观念中,雅部属于正声,花部属于乱弹,乱弹并不完全是贬低的意思,它包括许多剧种,涵盖的面比较广泛。
  这时期不但南方的剧种来了,北方的剧种也逐渐进入,最突出的是秦腔到北京。当时秦腔有一位演员叫魏长生,有出剧目叫《滚楼》,可以说轰动京城,震惊朝野。那时的秦腔并不是我们今天看到的秦腔,而是流行于山陕一代的丝弦二黄。由于秦腔演出的一些戏比较贴近生活,很多男女情爱的东西,所以被政府认为是坏人心术的靡靡之音,被明令禁止。但不管怎样禁止,这些属于乱弹的剧种还是在民间迅速地发展起来,昆曲的统治局面逐渐就被撼动了。当时还有一些剧种像安徽的徽调、湖北的汉调都进入北京。徽班正式进京的时间应该是在乾隆五十五年,也就是1790年,所谓四大徽班,就是以高郎亭为首的三庆、四喜、春台和和春这四个班社,使乱弹花部更为兴盛,而且互相吸收各方的艺术营养,后来徽汉合流,形成了皮黄。有人问皮黄是不是京剧?严格来讲,皮黄还不是我们今天看到的京剧,而是皮黄戏,就是徽汉合流以后形成的西皮戏和二黄戏,以致今天京剧的念白里面还有所谓的湖广韵、中州韵这些说法。所以在乾隆五十五年以后,只能说是徽班进京,不能说京剧已经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京剧定型应在同光时期。大家最熟悉的一幅画是沈蓉圃的《同光十三绝》,画中都是当时著名的戏曲艺人,应该算是最早的明星画像;其中老生比较多,有余三胜、卢胜奎、程长庚,小生有徐小香,老旦有郝兰田,丑有刘赶三、杨鸣玉,旦角有梅巧玲、余紫云。从《同光十三绝》这幅画里也可以看到彼时的演出情况和当时人们追星的心理状态。
  清代的演出地点可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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