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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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卫士-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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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他做了一个即使国王也会感到骄傲的极其威严的手势,说:
  “请让开,先生们;请,夫人,一切由我负责。”
  只见一个女人这时候出现在墙角塔门口,她的头上裹着一块头巾,脸上蒙着一片面罩,全身哆嗦着,抓住埃尔诺通的胳膊。
  年轻人于是把剑插进剑鞘,就像是拿稳了不会再有什么事可害怕的,傲慢地穿过挤满了他那些既不安又好奇的同伴的前厅。圣马利纳的胸口给剑轻轻碰了一下以后,一直退到了楼梯平台上,刚才当着那些同伴和一个陌生夫人的面,他受到应得的侮辱,已经气得透不过气来。
  他懂得,如果事情在他跟埃尔诺通之间就到此为止,那么,不论爱开玩笑的人还是严肃的人,都会联合起来反对他,这个信念把他逼到了极端。
  当卡曼日从他前面经过的时候,他拔出他的短剑。
  他打算袭击卡曼日吗?还是仅仅打算做他在做的事?这个同题,既然不能够看到这个人的内心深处,就没有办法回答。在他发火的时刻,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尽管如此,他的胳膊还是伸向一对情人,短剑的剑刃没有戳进埃尔诺通的胸口,却划破了公爵夫人的丝头巾,割断了面罩的一根系带。
  面罩落在地上。
  圣马利纳的动作十分敏捷,因此在黑暗中谁也不能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谁也不能加以阻止。
  公爵夫人喊了一声。她的面罩掉了,她觉着圆滚滚的剑背沿着她的脖子滑过去,不过却没有伤着她。
  就在埃尔诺通听到公爵夫人的叫声心里一发慌的时候,圣马利纳来得及把面罩捡起来还给她,因而借着蒙克拉博的蜡烛光,他可以看见年轻女人的那张一无遮盖的脸。
  “啊!啊!”他用嘲笑而又放肆的声音说,“原来是坐轿子的那位美丽的贵夫人。恭喜啦,埃尔诺通,您干得真快!”
  埃尔诺通站住了,他后悔刚才把剑收了进去。他已经把剑从剑鞘里抽出半截,这时候公爵夫人拖着他一梯级一梯级往下走,一边悄声对他说:
  “快去,快去,我求您,卡曼日先生。”
  “我会再见到您的,德·圣马利纳先生,”埃尔诺通一边走开一边说,“放心吧,您干着这件卑鄙可耻的事,还有其他那些卑鄙可耻的事,我会跟您算帐的。”
  “好,好!”圣马利纳说,“您的帐您记着,我的帐我记着。我们俩总有一天要算清的。”
  卡曼日听见了,但是甚至连头也没有回,把整个心思贯注在公爵夫人身上。
  一到了楼梯下面,没有人再来挡住他的路,四十五卫士里的那些没有上楼的人,毫无疑问正在低声责备他们的同伴们的过火行为。
  埃尔诺通把公爵夫人送到由两名仆人看守着的轿子跟前。到了那儿,公爵夫人觉得安全了,握着卡曼日的手,对他说:“埃尔诺通先生,经过刚才发生的事,经过这次尽管您很勇敢也无法保护我不受到的,而且肯定还会再次发生的侮辱,我们不能再上这儿来了;我请您在附近找一幢房子,不论是出售的或是整幢出租的都行。您放心,不久以后您就会得到我的音信。”
  “我应该向您告辞吗,夫人?”埃尔诺通一边说,一边鞠躬,表示服从她刚才吩咐的话,这番话太迎合他的自尊心了,因此他根木不可能提出什么异议。
  “还不到时候,德·卡曼日先生,还不到时候,您跟着我的轿子到新桥再离开,那个坏蛋认出我是乘轿子的贵妇人,但是却没有认出我是谁。我担心他会跟在我们的后面,发现我住的地方。”
  埃尔诺通照着她的吩咐做了,不过并没有人侦察他们。这座新桥是建筑师迪塞尔索七年前刚在塞纳河上造起来的,所以在当时叫这个名字还很合适。公爵夫人到了新桥,把手伸到埃尔诺通唇边,对他说:
  “现在走吧,先生。”
  “我能冒昧地问您,我什么时候再见到您吗,夫人?”
  “这全要看您是不是能迅速办到我交给您办的事,您办得是否迅速,就是向我证明您是否急于再见到我。”
  “啊!夫人,既然如此,交给我办好了。”
  “好,去吧,我的骑士。”
  公爵夫人第二次把手伸给埃尔诺通吻,然后离开了。
  “确实很奇怪,”年轻人一边朝回走,一边说.“这个女人喜欢我,我不能否认这一点。可是我会不会被圣马利纳这个土匪杀死,她却一点也不担心。”
  年轻人轻轻地耸了一下肩膀,证明他对这种不关心的看法作出了恰如其分的估价。
  接着,他又回到最初的看法上,这个看法没有一点迎合他的自尊心的地方。
  “啊!”他继续想下去,“这个可怜的女人,确实是非常慌张,尤其是那些公主,怕名誉受到影响的恐惧是她们最强烈的感情。因为,”他对自己笑了笑,接着想,“她是公主。”
  最后这个想法对他说来是最愉快的想法,因此最后这个想法占了上风。
  不过,这个想法却无法让卡曼日忘记他受到的侮辱。因此他笔直朝客店走回去,不能让人有权猜想他害怕这件事可能引起的后果。
  他很自然地作出了决定,一切可能有过的命令和誓言,他都要违背。只要圣马利纳一开口,或者有胆量动一动手,他就要干掉他。
  爱情和自尊心同时受到了伤害,使他满腔怒火,一无所惧,处在这样狂热的状态中,他可以一个人和十个人交手。
  这个决定在当他踏上“骄傲骑士”客店的门槛时,使他那双眼睛直冒火星。
  富尔尼雄太太正着急地等着他回来,浑身打着哆嗦,立在门口。
  她一看见埃尔诺通,就像刚痛哭过一场似的擦擦眼睛,伸出双臂抱住年轻人的脖子,尽管她的丈夫坚决认为她没有错,用不着道歉,她还是请求年轻人原谅。
  善良的老板娘并不是那么令人不快,即使卡曼日有理由抱怨她,他也不能对她牢牢地怀恨在心。因此他向富尔尼雄太太保证,他一点也不恨她,只是她的酒是罪魁祸首。
  他这个意见做丈夫的看来很能理解,点点头向埃尔诺通表示感谢。
  这些事情在门口发生时,所有的人正一边吃饭,一边热烈地谈论那桩毫无疑问成了当天晚上的高潮的事件。
  有很多人都坦率地说圣马利纳不对,坦率是加斯科尼人在一块儿谈话时的一个主要特点。
  还有几个人一言不发,因为他们看见他们的那个同伴正皱紧眉头,咬紧嘴唇在苦苦思索。
  尽管如此,他们吃起富尔尼雄老板的晚饭来,并没有缺乏一点热情,他们一边吃一边高谈阔论,情况就这样。
  “我呢,”埃克托尔·德·比朗提高嗓子大声说.“我知道错在德·圣马利纳这一边,如果我是埃尔诺通·德·卡曼日的话,德·圣马利纳先生这时候不是坐在这张桌子前面,而是倒在这张桌子底下了。”
  圣马利纳抬起头,望了望埃克托尔·德·比朗。
  “我说话算数,”这人回答,“瞧,那边门口来了一个人,看来他同意我的意见。”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这个年轻绅士指的方向,他们看见脸色苍白的卡曼日站在门框里。
  看见他象幽灵一般出现,每个人都觉得浑身一阵寒颤。埃尔诺通从门槛上走下来,看上去就像骑士雕像从底座上走下来那样。他对直朝着圣马利纳走去,虽然没有明显的挑战行动,可是那种坚定的神色使得不止一个人的心怦怦直跳。
  看见这个情况,四周都有人朝德·卡曼日先生大声叫喊:“上这儿来,埃尔诺通,到这边来,卡曼日,我旁边有空位子。”
  “谢谢,”年轻人回答,“我希望坐在德·圣马利纳先生旁边。”圣马利纳站起来,所有的眼睛都一动不动地瞧着他。但是,在他做出站起来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改变了。
  “我把您希望得到的位子让给您,先生,”他说,一点没有发怒,“我让给您的同时,还要向您真心诚意道歉,因为我刚才愚蠢地冒犯了您;我喝醉了,您也这么说过,请原谅我。”
  在一片寂静中做出的这番表白,并不能使埃尔诺通感到满意,尽管正在焦急地瞧着这场戏怎样收场的那四十三个座上客显然连一个音节也没有漏掉。
  但是圣马利纳话刚说完,同伴们的欢呼声就向埃尔诺通说明,应该表示出满意的神情,他已经完全报了仇。
  因此他的理智迫使他保持沉默。
  同时他朝圣马利纳望了一眼,这一眼就清楚地看出了他应该比以往更要提防他。
  “可是这个坏蛋很勇敢,”埃尔诺通低声自言自语,“他这时候让步,是由于他有了什么更能使他满意的卑鄙计策。”
  圣马利纳的酒杯是满的,他给埃尔诺通的酒杯斟满。“好啊,好啊!讲和啦,讲和啦!”所有的人一齐叫喊,“为德·卡曼日和德·圣马利纳和好干杯!”
  卡曼日趁着碰杯和大家叫喊的时候,朝圣马利诺俯过身去,嘴角挂着微笑,让人不可能怀疑到他向圣马利纳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德·圣马利纳先生,”他对他说,“这是您第二次侮辱我,而没有对我赔礼;您要注意,如果第三次再冒犯我,我会像杀一只狗那样把您杀了。”
  “如果您找到您的美人儿,先生,您就这么干吧,”圣马利诺回答,“因为,凭绅士的荣誉保证,我如果是您,也会跟您一样干的。”两个死敌就像两个最要好的朋友那样碰杯。
  
  六+一 在神秘的房子里发生的事
  
  这家表面上气氛无比融洽的“骄傲骑士”客店,大门关闭,但是酒窖敞开,从护窗板缝隙透出烛光和客人们的欢闹声。这时候,读者在本书中仅仅从外边看到的那所神秘房子里,却发生了一桩不寻常的行动。
  秃顶的仆人从一间屋子到另一间屋子,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他把捆扎好的东西从各处收集来,装进一只旅行箱。
  这个第一步准备工作做好以后,他给一支手枪装上子弹,拔出拔进地试了试装在天鹅绒刀鞘里的一把大匕首,接着,用一个铁环把它挂在当作腰带使唤的链子上,另外还在链子上拴上他的手枪,一串钥匙,一本黑皮面的精装本祈祷书。
  正当他这样忙碌时,有一阵轻得像幽灵的脚步,轻轻擦过二层楼的地板,然后沿楼梯悄悄下来。
  突然间,一个脸色苍白、披着白头纱、像鬼魂一样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同时传来像树林深处的鸟叫声一样温柔而忧郁的声音。
  “雷米,”这个声音说,“您准备好了吗?”
  “好了,夫人,现在只等着把您的小匣子跟我的放在一块儿。”
  “您觉得这些箱子我们的马能驮吗?”
  “我担保能驮,夫人;如果您只要有一点儿不放心,我们可以不带我的,我需要用的东西难道那边会缺少?”
  “不,雷米,不。再怎么说,我也不愿意您在路上缺少必需品。另外,我们一到那边,可怜的老人病着,仆人全都忙着在他身边照料。啊!雷米,我急着回到我父亲那儿去,我的预感很不好,我觉得就像一个世纪没有看见他似的了。”
  “可是,夫人,”雷米说,“三个月前您离开他,这次出门跟上次中间相隔的时间,并没有以前那几次相隔的时间长。”
  “雷米,您是一位十分高明的医生,上次离开我父亲的时候,您不是对我说过,他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吗?”
  “不错,我说过,可是那仅仅是表示担心,而不是预言。天主常常忘记老年人,说起来也很奇怪,他们出于活下去的习惯,就这样活下去了。甚至可以说,老年人有时候还跟小孩一样,今天生病,明天又精神挺好了。”
  “唉!雷米,跟小孩一样,老年人今天精神挺好,明天却死了。”
  雷米没有回答,因为任何能使人放心的回答话,他实在都无法说出口。紧接着前面的那段对话,有几分钟凄凉的沉默。说话的双方都陷在忧郁和沉思的心情中。
  “您吩咐几点钟送马来,雷米?”神秘的女人终于开口问。
  “午夜两点钟。”
  “一点钟刚敲过。”
  “是的,夫人。”
  “外边没有人窥伺吧,雷米?”
  “没有。”
  “连那个可怜的年轻人也不在?”
  “连他也不在。”
  雷米叹了口气。
  “您说这句话的口气很特别,雷米。”
  “因为他也下了决心。”
  ‘什么决心?”夫人一边问一边打了个哆嗦。
  “不再见到我们的决心,或者至少是不再企图见到我们的决心。”
  “他到哪儿去?”
  “我们大家都去的地方,去安息。”
  “愿天主让他永远安息!”夫人回答,她的声音像丧钟,既庄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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