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名义上还是项景淞的儿子。”允超气短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你是不是傻啊。”
“我不傻啊,这样才最好……”文健摇摇头,把钢笔塞进文健的手里,“快签字。”
提笔完成最后一划。
文健得逞的笑嘻嘻的说出原因——
“恩,好了,聘礼完成。”
允超当场就想撕了合同,摔了钢笔,拎着他的脖子让他再说一遍。
“项老板,有风度的退位让贤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文健垂下眼,笑容慢慢的隐去,再次抬头,他的眼神看得项景淞心里发慌,不是威胁也不是逼迫。张老无非拿项氏给他练手,就像是刚羽翼丰满的鹰雉被放到满地小鸡仔的鸡窝里,让他抓一只回来。
项氏从来都不是张家看得上的敌人。
就连张老爷入狱这件事情,都是张老默许的。
如果不是在毫无生活情趣的大儿子的办公室里发现那只巨大的热带鱼缸,不是觉得底下铺就的一层软沙耀眼的可疑,张老也不会知道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两袖清风在这里断了传承,如果不是曾经一手提拔的央局副厅打电话告诉自己他儿子已经名列双规名单之上,他也不会狠下心先用这个子涵当做保护大儿子最后的手段。
先用最轻的罪名让他下马,然后小心的处理掉鱼缸底下那些金砂。
大儿子从来都不是张老的左膀右臂,他的双臂,都是自己的。
“我们……不会再计较之前的事情,收手吧,项老板。”文健点破他们毫无希望的未来,然后摆明一条万全之策的退路,已经是仁至义尽,“项氏的股票马上就会回升,已经对外散出了消息,原总裁引咎辞职,新总裁成立助孤基金,每年捐赠希望小学一所,款项一亿,并且重建孤儿院。”
“而这一切,都必须是事实。”
项景淞握着拳头,然后松开。
“另外……项叔叔……”文健忽然改了称呼,上前一步靠近了项景淞的耳边低语一句。
“王阿姨,爱的是我父亲。”
“刘小姐,大少爷让我送您到新别墅去,车子也已经准备好了。”站在房间窗口的玟缦一袭火红长裙,从来都是长直的黑发被烫了波浪卷儿,妩媚的搭在背后,她看着福叔手里自己的行李箱,想必他的口袋里还有一张给自己的支票。
“他们见面了吗?”并不在意自己的去处,玟缦的眼里全是复杂的笑意。
“是的……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福叔并没有任何的隐瞒,说出的话却特地放轻放慢,生怕这个女人忽然崩溃,毕竟她刚涂好的十指豆蔻,被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最好不要让允超看见我……是吗……文健真的很宠爱他。”眼眶还是红了,玟缦潇洒的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吧,福叔。”
跨出大门口,玟缦一扭头看见张老拿着一把剪刀在花园里侍弄刚开了花苞的Neptune,玫瑰园争相吐露的香甜气息包围着那个闲云野鹤的老者,金红色的三十瓣玫瑰花海远看像是一朵镀金红云让玟缦不由得停下脚步。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呀。”张老点点头。
“您为什么当初同意文健为了我脱离张家呢?”明明可以用强硬的手段,事实也证明了她并非文健的真爱,这个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是有自信他会回来吗?”
“小姑娘,张文健虽然是张家人,但也是他自己。”老人摇摇头,从开得最盛的一丛中剪下一朵玫瑰,缓缓的从花丛中走出来,“我能做的无非是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但是我也常常觉得,其实没有我,他们一样能很出色。”
递到玟缦面前,一整朵玫瑰,让她想起当初文健被打断的求婚。
“在不在张家这颗大树下,都是一样的。”老人娓娓道来,“他最终还是会达到顶峰,尽管路不同,遇见的人和事不同,但这都无关紧要。”
“有的时候从底层成长,也未为不可。”笑看玟缦接过自己的玫瑰,老人背着手又走回花丛中,“我的这个孙子就是对谁都好,但是给你的,你未必想要。”
“飞澳洲的机票我已经吩咐人买好了,是走是留,小姑娘,你自己选吧。”
玟缦第一次感激这个老人的洞察世事,她需要的不是一个空荡的大房子,而是一个可以流放自己的陌生国度。也许……她就可以试着忘记这个注定不属于她的人,而不是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的夜夜徘徊。
“谢谢。”深深的鞠了一躬。
转动着手里的花萼,玟缦上了车,撩了一把手里还没有习惯的卷发。
“去机场。”
走上正轨,对于张家和文健之间是不同的定义。
“哥……回来吧……求你了……老爸的位置不好坐啊!每天都忙的通宵!”文康一手翻报告,一手签字,手机让Bosco拿着贴着自己的耳朵,“或者你就来帮帮我,我也不要求你做这个位置啊!”
“文康,你别撒娇了,Bosco都去帮你了,肯定没问题的。”文健在家里换了鞋正要出门,忽然被允超甩了脸子丢过来一个电话。
“他还要照顾文钰!哪有空管我!你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去打网球比赛把人家的腿扭了!”文康说道自家的小宝贝忽然打开了话匣子,“都是你当初让我教他,现在好了吧!上瘾了都管不住了!”
“文康,我要去上班啊……你能不能下次说?”直接忽略掉弟弟重色轻友的言论,文健挂掉了电话,把一边生闷气的小少爷拉过来亲了一下,“下次他再打,就挂掉。”
“你不是弟控吗?你弟弟的电话我哪里敢挂掉。”慕凡给允超普及了一下知识,关于张家兄弟之间的,然后……客厅真的挺冷的。
“我……没有啊……”文健头大的笑了笑。
“今天我上午要飞去深圳签个合同,你没空送我吧。”允超双手抱胸,推开文健还想上来占便宜的手,无奈的转移了话题。
“青伯没有安排车?”文健拿了钥匙,准备就绪打开房门,有点不放心。
“算了……我坐地铁去。”允超算不清楚文健总是变化的上班日子,总以为可以搭个顺风车,不过刚被文健领着去办了地铁卡,还是很新奇的。
“小心点哦,最近小偷比较多……”文健婆婆妈妈的叮嘱——
“色狼也比较多……”
“张文健你说什么!”小老板眼睛一眯,果然眼前刮起小旋风,男人已经没了影。
扑哧一笑的允超,今天也万事顺心。
警笛声像是一声惊雷,炸响在每一个拐弯的路口。
“文健你冷静!”海洋被文健一片惨白的脸色吓到,他无意间碰到了他抓着方向盘的手,冰冷的像是死人一样,泛着青色,“你这样我们还没有赶到就已经翻车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今天……”2号线,失火。
那一条火龙在地下飞快驰骋,然后终于栽倒在一边,惊呼和求救声像是从地狱裂开的大门内传出来的,那样的撕心裂肺,每个人的面目都变成焦黑……围观人群都惊讶于这种惨象,像是被画得太过炫彩的油画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文健从车上冲下去,眼神急速的扫过去,却被一个小女孩抓住胳膊——
“叔叔……救救妈妈……”
晶莹透亮的眼泪把文健的神智拉回来。
他看着女孩无助的握着自己的裙边,骂了自己一句。
【你是一个消防员。】
【生命平等。】
救援工作一直持续到下午,黑色的袋子里装了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尸体,他不忍心仔细看,也没有时间仔细看……他只能不断的救人,呼喊,抬起那些碍事的铁板,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青伯刚才来电话了……允超没有登机。
“我还是失去你……我还是失去了你……”已经只剩下扫尾工作,海洋看不下去的把漫无目的来来回回搜索的文健从地铁残骸里拽出来,又心疼又生气的把他扔在座椅上。
“你个大男人!哭都不敢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文健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文健……”允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抖动的肩膀,忽然停下,文健窒息一般的僵住。
“你怎么了?”允超托着自己的行李箱气喘吁吁的擦了一把汗,有点狼狈的领带歪斜着,“对不起……我坐了反方向的地铁……又睡着了……醒过来都荒郊野岭了……”
绕到文健的面前,还没有站稳,就被扑上来的重力差点弄摔倒,允超无奈的解释:“抱歉啦……我打不到车,还是坐小三轮回来的……听说你在这……”
文健还是不说话。
“你怎么了……说话啊……我飞机误点了,还要忙着去改签。”允超拍了拍文健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地铁是不是停运了啊……”
“你那个时候……是这样的心情……原来你那个时候……这么痛苦……”文健低声的重复着,允超肩头的布料感觉到了一片水渍,“我怎么……这么混蛋……”
“你……你不会是以为……”允超眨眨眼,反应过来。眼角莫名的有点湿。
“对不起……允超……对不起……我当初骗了你,我以为……只是权宜之计。”文健有力的臂膀终于攀上了允超的腰肢,他没骨气的将眼泪忍回去,“你应该往死里打我,应该不要原谅我,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没事……也是对我的考验不是吗?你看我多坚强,你怎么这么脆弱。”允超任由自己早上精挑细选见合伙人的衬衫被火灰蹭的一塌糊涂,“我要是真的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就像我当初那样……抱着你的回忆……
也能活下去。
嘈杂的人群,凌乱的警笛,有哭泣,有庆幸。
有你。
爱如淬火,成长如淬火。
浴火而为钢。
相逢是火,相知是火,相失是火。
每一场火,都是脱轨的平常。
而我爱上你,虽然像是奇迹,却也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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