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个强盛的民族凌辱一个孱弱的民族是一种羞耻。
但是,一个地球上的人类相互屠杀是整个世界最大的悲剧。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中国的天空,是日本空中强盗嬉戏耍闹、肆意妄为的乐园。机腹下挂着炸弹、机炮口吐着火舌的“九六”式轰炸机,“中岛”式、“零式”战斗机随意进进出出。机翼上涂着的膏药旗在阳光下刺眼夺目,俯冲时撕心裂肺的呼啸声足以让惊慌失措的失去抵抗能力的军人、逃难的百姓肝胆欲裂。一个没有足够实力保护它的民众的政府在强悍的外族肆意凌辱中,只能是任由其横行霸道,任由其向地面上的平民百姓肆无忌惮地扫射、投下一串又一串的炸弹……
航空救国?
一个杰出的政治家,都会有着一颗与众不同的头颅和极其敏锐的思维。从第一架飞机诞生后,当西方人还在对航空进行更深一步探索的时候,孙中山先生就敏锐地意识到航空将对日后世界发生影响,
1923年4月2日,*大总统孙中山在参加南昌航空教导队开学典礼的讲话中,多次提到“航空救国”。8月,他在广州参观由中国人自己造的第一架飞机“乐士文”号的时候,又当场提笔写下“航空救国”以示鼓励,当时落后的中国处处需要大规模工业化,可他并没有说“电灯救国”、“纺纱机救国”、“火车救国”…… 由此看出他对飞机在未来世界里的重要性的认识。
很多老人都说,后来满腔热血参加空军,都是冲着国父的这句话来的。
孙中山的洞察力是超前的,但事与愿违,无论社会发展到哪个阶段和什么样的程度,航空工业都是一门涉及诸多尖端学科的工业,与乡下打铁造弯月犁永远都是两码事儿,在一个连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都没有的国度里,靠它“救国”,肯定是一件遥远的事情。
一部中国航空史,可以管窥全貌。不难看到,直到抗战那一刻,中国空军也总共只有305架老式陈旧、杂七杂八的飞机,且没有一架国产,全部是来自国外:英国、美国、意大利、德国、苏联……飞在天上,那情景,就和上个世纪*十年代北京长安街上跑的小汽车差不多。
就是这些,也多亏了蒋介石,在*各路军阀中,要么收买,要么劝降,要么招安,要么征服,把盘踞在中国四处并独霸一方的大大小小 “山大王”、地头蛇几乎全部收编归顺到自己麾下。
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些“万国牌”的飞机。
中日开战后,日本人已经用单翼、时速超过400公里的“零式”战斗机了,而中国空军还在用外形像“书架”一般、两个“翅膀”的“霍克III”,就这样,整个空军也只能有70多架飞机可以升空作战。和地面部队一样,中国空军英勇的小伙子们,拼尽全力,尽管也打出了威镇长空的“八一四”大捷,但还是难以阻挡住敌人排山倒海般的攻击。
到了1941年,本就基础极其薄弱的中国空军在数次和敌人交火后,损失惨重,飞机来源几乎断绝。剩下的,也都是老掉牙的,性能极为落后,国家完全丧失了 制空权……
和地面部队一样,空中打不过,就一个字——跑!
地面跑是靠腿,所以叫“撤退”。如果在空中驾着飞机也叫“撤”的话,估计那也真的快玩完了。
狂轰滥炸(3)
跑警报之一
如今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每年、每个月,甚至每天都有若干“新词汇”出现,“网吧”、“新新人类”、“大片”、“宽带”等等莫不如此。但,如果现在你对谁说一句“跑警报”,他肯定会愣眉愣眼看你半天,没准认为你这人精神不太好。
当年,“跑警报”就是一句“新话”,是在涂着膏药旗翅膀下射出来的机关炮、尖叫着凌空而下的炸弹肆意横行下,活生生逼出来的一句“新话”。
从1938年开始,“跑警报”就成了在日本飞机当头耀武扬威下的中国人天天必说的一句话、必做的一件事儿。
跑警报不仅是人跑,飞机也要跑。
成都市郊结合处,穿过一处污水沟,就是低矮破旧的农舍,推开残缺的木门,一位个子不高、稀疏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双鞋磨得露出底色但却擦得一尘不染的老人出现在我的面前,老人叫陈学波,原国民党中国空军三大队飞行员……
解放军攻占成都前夕,老人随着部队起义,之后回乡种地。至今还是农民的陈学波老人说起当年为躲避小日本战斗机,开着飞机“跑警报”的情景,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陈学波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至今还清晰在目:
那仗啊,打得窝囊,打得恼火(生气)。明知道不行,还得去打。不是我们不行,实在是飞机不行啊。机动不行、火力不行,我当时开的是苏联双发轻型轰炸机,除我以外,还有两个弟兄,一个投弹手,一个射击。但东西不行,都是人家淘汰的东西,别说轰炸了,飞起来就很不容易。往往,只要警报一响,我们的任务就是一个字:跑!和我一起跑的还有飞苏联E—15 、E—16的弟兄。
往哪跑?往北、往汉中那边跑。往兰州方向跑。
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记得那是三八年还是三九年,我们当时驻扎凤凰山机场,小鬼子飞机来了,领队带我们起来就跑。一共有20多架,往北。本应该从广元上面走,哪曾想,领队带错路了,跑到绵阳上面去了。真是歪打正着,二三十架小鬼子的飞机正在广元那儿盘旋、等我们呢。
没堵到我们,小鬼子气得发疯,狂轰滥炸一顿后,其中一架竟敢大摇大摆地在凤凰山机场降落,把没来得及跑的、覆盖着稻草的飞机付之一炬,把我们的军旗拔回去邀功庆贺。嚣张啊,嚣张得很!
当兵的,打仗就跑简直是一种耻辱。但就是没法子,不是一定要“跑”,确实是实力不行,根本打不过。记得那是1941年,好像是3月,也是驻在成都的五大队,一仗就被打掉8架飞机,损失了8名精英飞行员,元气都没有了。成都空军司令杨鹤宵后来被撤职,五大队撤销番号,改叫“无名大队”。余下的队员胸前一律佩戴字符,上书一个大大的“耻”字。那里有我的朋友,每次见面,看见那个字,泪就停不住。他哭,我也哭。小日本,欺人太甚。
民族是孱弱的,注定国家是没有实力的。反过来,国家没有实力,民族也注定是孱弱的。
此时此刻,日本猖狂至极,蒋介石和他的国民政府撤退到西南、撤退到重庆,涂着膏药旗的飞机声嘶力竭地一路跟进,一直平静的西南霎时就成了弥漫战火硝烟的前线。
轰炸重庆、轰炸成都、轰炸昆明。
逼着蒋介石投降!逼着国民政府垮台!
与对手相比,好像百米跨栏一步没迈好就步步不“赶点”一样,无论怎样努力,国民政府就是赶不上“步”。
狂轰滥炸(4)
于是只好一路地败退。
1937年10月29日,眼见“淞沪之战”的结局不妙,在国防部最高会议上,蒋介石作了“政府迁渝与抗战前途”的讲话。此次讲话,确定抗日以西南为大后方、以重庆为国民政府驻地。12月1日,国民政府正式在重庆办公。12月7日,国民党党部也迁到重庆。1938年6月,打一仗退一路的国军在华中又连连失利,武汉也岌岌可危,从南京撤下来、当时驻此地的部分党政机关再次奉命转移至重庆。12月,蒋介石率最后一批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主要机关抵达重庆,至此,重庆正式成为了中国战时的首都——陪都。随着国民政府机关的内迁,12月,国民政府西迁工作胜利结束。重庆成为战时中国的政治中心和军事中心,成为名副其实的战时首都。
“擒龙先擒王”。
直到“明治维新”才抛开奉若神明的“大唐”的大和人深谙中国这句俗语。
攻下了南京、占领了首都,消息传回岛内,举国通宵欢腾,民众达旦庆贺。掰着手指计算,离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日子越来越近,哪料到,那个姓蒋的家伙带了一伙人跑到了重庆设都。这还不算,竟有那么多的民众携家带口,竟有那么多的企业、工厂、学校,放着皇军发放的高薪不要,也跟着跑过去。
蒋介石和他的国民政府在重庆的脚跟多站稳一天,皇军“胜利”的日子就要推迟一天,况且,中国本身疆域广阔,人口众多,打不过,消耗也把自己消耗没了。日本人对这些比谁都看得清楚,重庆、西南此时是最大心头之患。迅速瓦解重庆、崩溃西南便成了当务之急。
长江的湍流令其却步,秦岭、大巴山阻断了去路,那就用已经不可一世的空中力量!
1938年2月18日,日机首次轰炸重庆市郊。10月4日,日机首次轰炸重庆市区。12月初日本天皇发布《大陆第241号命令》,命令对中国内地实行战略轰炸。并制定了具体的实施计划《陆海军中欧亚航空公司空协定》,强调要“攻击敌战略及政略中枢”,“捕捉、消灭最高统帅和最高政治机关”,“坚决实施战略、政略航空战,挫败敌继续作战的意志”。
目的只有一个:逼中国政府投降!
鬼子打得狠、打得猖狂。
沦陷后的武汉汉中机场,“六九式”教官带学员上教学课,挂好弹,喊一声去“练习场”,学员就把飞机开到重庆上空,教官在后面喊“投”——
“咔咔”,一串炸弹晃晃悠悠就下去了。教官、学生相视一笑——“姚西!”
机身倾斜30度,返航。
美国人打那个可恨的萨达姆,误伤一个平民都让全世界大喊大叫,可当年,日本人的飞机扫射,是专打老百姓。哪儿人多往哪飞,机头一扎就是一顿机关炮。
地面血肉横飞,哭爹喊娘。
飞机晃晃涂着膏药旗的机翼,大摇大摆地走了。
有资料为证:单是重庆,从1938年1月起,日机共出6 800余架次,炸死、炸伤我军民近20 000余人。
跑警报之二
挨炸的不仅是重庆,还有云南的昆明、沾益和四川成都。其实,在西南,日本飞机没掠过的地方,几乎没有。
张义声此时已经考入国民党空军学校十二期,和地面撤退的部队一样,十二期也是东移西挪,最后定在昆明。当时“上面”说,这里离日本飞机远,让小伙子们安心学习,早日升空作战!
哪想到,鬼子飞机还是来。老人说,当时每天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警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狂轰滥炸(5)
天好的时候要跑,天不好的时候还要跑——鬼子狡诈,诡计多端,要防着点。
老人回忆,1941年10月中旬的一天,那天,由于鬼子多次轰炸昆明,为避开空袭,他们特地来到沾益,哪想到,已经正午时分了,想到上午鬼子飞机没来,大家刚刚松口气,“呜”的一声,警报又凄厉地响了起来。
鬼子真是追来了。
警报声一响,满街老百姓慌张地东躲西藏。军人要有组织地统一行动。老人说,那天下午正准备上机练习,同学们都在一马平川的机场,想要“跑警报”都没个地方,至多是在跑道边趴下。
盛夏的8月,骄阳似火,十几架“万国牌”飞机懒洋洋地趴在停机坪上。远方,几个在阳光下烁烁闪亮的光点迅速飘移过来——那是小鬼子的“零式”战斗机。
翻腾、俯冲、投弹、扫射……20多架零式机不慌不忙地在市区上空“演练”,如同是在自己后院“闲庭信步”。
蓦地,斜刺里杀出一个人,张义声和同学们不由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是教官!
老人现在依旧记得住他的名字——李向阳(不是电影里那个李向阳)。老人说,教官是实在气不过才有如此壮举。和他一起冲向停机坪的,还有十几个人,都飞步跑向自己飞机的座舱。
滑行、起飞……
双翼的“霍克Ⅲ”、E—15、E—16杂牌子编队的十几架飞机的机轮刚刚离开跑道就让回转过头来的小鬼子飞机给打散了。
张义声和同学们都站了起来,仰天观望,心都缩成一团。
空中霎时变成战场,飞机打旋、翻腾、跃升……机枪、机炮声响成一片。
一看就不行啊,日本飞机3架追1架地打,自己的飞机跑的跑、逃的逃,到最后,只剩下李教官一架飞机孤零零留在空中。
小鬼子狠劲上来了,6架打1架。
追着打。
老人在地面看得真真切切,教官驾机左闪右躲,每当敌机开炮的一瞬间,他都巧妙把机背抬起(霍克Ⅲ机背有防护钢板),敌机的子弹全打在钢板上,在地面都清楚地听到“梆梆”声。
从高空追到低空,左突右冲的教官抽个空子机智地落地了。这下可让日本鬼子恼羞成怒,教官刚从座舱里出来,6架飞机就几乎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