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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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峰航线-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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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戌,直至最后的目的地——加尔各答,飞行路线长达1 700英里,即使是用一点故障都没有的飞机,这样的飞行条件和飞行距离也要担当巨大的风险,何况这只是一堆被抛到天空几乎零散的金属碎片。
  DC—3这个样子肯定是无法升空,更别说转移。要把这架飞机弄到天上去,必不可少的是要缝缝补补简单处理一下,就好像蹭破皮的病人在门诊部涂点“红药水”、“紫药水”一样。
  没有修理条件,所以要求也不高:起落架能撑住机体、发动机能转动就行。机翼表面的蒙皮帆布被打成鱼网样,用胶水粘,最后胶水都用没了,不知是谁调皮,把口香糖从嘴里掏出顺手堵在上面,别说,还真堵住了。美国佬就是再困难,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这玩意儿。不一会儿,帆布做成的机翼上下布满了白色“胶泥”。

一记闷棍(3)
有的老人说一共用了三百多块口香糖,也有的老人说没用那么多,也就一百五六十块。
  都差不多。
  飞机“修理”好了,大家吵吵巴火地把DC—3推到起飞线上。据说,之所以是推而不是靠DC—3自身动力滑行是担心这个家伙“滑行”在半路上就散架,很多人是带着一种“滑稽”的心态看待这次飞行的,倒并没有把夏普是否“出师未捷身先死”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赶紧把美国佬打发走、打发到天上算了。不是吗,这么一堆废铜烂铝、碎布加上口香糖弄到空中,本身就是一场闹剧。
  夏普和他的搭档(副驾驶)端坐在驾驶舱内,煞有介事地和送别的人挥挥手,登机前,几个人还特地上前和他拥抱告别。在送行者中,没有人认为这个家伙最后的着陆地点能是在加尔各答,几个人甚至还很认真地在航图上给夏普标出南雄——昆明之间几块平坦点的地方,以便于迫降。邦德觉得他的老朋友只要能平安到达昆明就是最大的胜利。
  夏普起飞了。刚刚离开南雄机场跑道,坏运气就来了,由于液压油管破裂,DC—3起落架无法收起。飞机不能收回起落架,就好像一个穿着厚重羽绒服的人突然跳进河中开始百米冲刺——缓慢而笨重,并难以操纵。
  夏普就是在起落架没有收回的情况下,咬牙飞行800英里坚持到昆明,在昆明巫家坝机场,地面技师勉强把起落架故障排除。稍事休息后,再次起飞,下一站是缅甸腊戌。
  飞行没多久,按目测,应该是在中缅交界处,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和滂沱大雨。也不知是受雨水冲刷还是狂风劲吹,堵漏的口香糖一个接一个地脱落而去。
  仪表盘已经破碎,所有的飞行只能靠目视和估计。刚刚能收起的起落架又开始*,拒绝收起,只能放下。机翼上的孔洞在风雨的吹刷下,犹如尖起嗓子喊叫。据夏普回忆,有的还像尖哨。
  一个声尖叫还能忍受,一声尖哨也还能听,当百八十个尖叫声汇成一部“交响乐”,声值甚至超过了发动机噪声,可想而知。关键是,口香糖脱落后,机翼蒙皮上敞开的弹孔使飞机气动布局发生变化,DC—3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可以想象得出,夏普在阵阵狂风中艰难操纵着近乎失控的飞机穿行在倾盆大雨中,他一定会声嘶力竭地咒骂:这是谁,哪个混蛋?想出用口香糖堵漏这么一个损招!
  其实夏普真应该感谢那些在雨中滑脱的口香糖,因为他并不知道,就在他驾驶那架快散了架的DC—3飞行到缅甸境内时,竟然与几架日本飞机不期而遇,和后来专门在这一航路上拦截中美两国运输机不尽相同,这一次,6架日本飞机竟然看到夏普的DC—3后,即刻远远走掉,而且之后一连数日,这一航路竟未再出现小鬼子的空中飞机。
  谜底很快被揭开,东京广播电台女播音对着话筒慷慨激昂:敌人(美国人)异想天开地开发出一种所谓能在空中发出可怕尖叫的“新式武器”,妄图恐吓天皇的空军,这只能证明白人的愚蠢,帝国的空军一定能把他们赶出亚洲的天空!
  还没完。勉强支撑到腊戌,除了加油上“水的”,夏普对在这里再次“维修”飞机完全丧失信心,除了加油上“水的”,他只想快点到达最后的终点站——加尔各答。
  问题又来了。
  飞机在滑行道上,无论夏普怎么推动油门,飞机的加速就是显得极其迟缓,犹如一头老牛拉着重载的破车。都走到这里了, 再往前一点就是加尔各答,绝对不敢再有任何疏忽和大意。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一记闷棍(4)
停车,赶紧到后舱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夏普和助手惊愕得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舱内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挤上来二十多个“乘客”,还有他们随身携带的行李。
  这哪是飞机啊,连儿童玩具都不是,本次飞行本身就是冒险、是赌博,连飞起来都困难,更别说载客!
  无论夏普和助手如何劝说,没有一个人肯走出机舱。日本人正迅速往缅北推进,他们宁可和这架DC—3一同坠落摔死,也不想落入鬼子手中!
  DC—3的发动机沉重地咆哮着在跑道上滑行——加速——比平时多用了近三分之一的滑跑,最后艰难地仰起机身,再次钻入茫茫云海之中,向着本次航行目的地踯躅而去!
  在空中,夏普最担心的不是飞机随时可能散架,他最担心的是已经难以承受任何重力的机舱随时可能坍塌,漏下几个人。
  还好,飞机歪歪扭扭地挣扎到加尔各答达姆达姆机场上空。
  他成功了!
  飞行人物二:孤雁,陈文宽
  最应该先说的是陈文宽在嘉陵江边的那次夜航,那也是他的第一次夜间降落。
  完全是逼出来的。
  国民政府撤退武汉,陈文宽驾驶他的“海军准将”水上飞机在汉口和重庆之间不停地往返,就在小鬼子从汉口北面进城之时,搭载着刚刚“送走”了委员长的“中航”最后几位员工,还有十几名守城部队宪兵的陈文宽驾驶着他的“海军上将”离开了水面。
  本来是想再等一会,等到天有点亮再起飞,那样对于从未在黑夜中飞行过的陈文宽在心理上会有一些安慰,但日本人已经破了城,再不走,可能连人带机都会被俘去。
  起飞不是很难,把住航向加大速度拉杆就可以,关键是最后怎样能平安降落。
  保持高度,顺着长江飞,直抵重庆。
  在重庆的嘉陵江边,从未在夜间降落的陈文宽犯了难。
  两边都是此起彼伏的山地,不敢作大幅度盘旋,顺着江水,陈文宽轻带油门小角度下滑。副驾驶把头伸出窗外查看江水是否湍急和江面即将降落的航线有没有挡路的舢板和帆船。
  “海军准将”匀速“下沉”,把头探出舷窗外的副驾驶大声报告距离水面的高度。……十、八……六英尺还未说出,陈文宽双眼一闭,断开发动机油门,“啪”,“海军上将”像一口铁锅那样正扣着垂落到江面。
  虽不是最好的降落但却是一次成功的降落,从此,中国航空公司有了第一位可以飞夜航的华裔正驾驶飞行员,虽然他是“美籍”,但每一位同胞都认为,他,就是一位中国飞行员。
  在美国已是第二代华侨的陈文宽是得知正在全面“抗战”中的祖国的航空公司急需飞行人员的消息后匆匆回国。虽然早就加入了美籍,但在“中航”,美国人更愿意把黑头发黄眼睛的他看成是纯粹的中国人,而同胞们则认为他就是中国人。
  陈文宽是在美国考的飞行驾照,和那些个性张扬的美国佬相比,“中航”第一位华人正驾驶陈文宽就显得“儒雅”得多。
  美国机长那次集体撂挑子,*后去了香港和菲律宾,在所有正驾驶中,只有他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留下来,默默地在嘉陵江边开着“海军准将”,不辞劳苦地往返。美国人在临行前,曾劝他一同走,他笑笑,不,你们走吧,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这里,还需要我。
  没有豪言壮语,都是实实在在。
  在美国飞行员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中航”整个国内航线全部停飞,而只有陈文宽驾驶他的“海军准将”满载着货物不辞劳苦地在嘉陵江水面上起起降降。香港沦陷,南雄撤退,陈文宽驾驶DC—2往返于南雄、重庆之间,10个小时竟然飞了三个往返,直到整个“中航”全部撤离完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记闷棍(5)
1941年2月12日,装载一批钞票的“中航”40号DC—2(康定号),由香港飞重庆,中途失踪,黄宝贤命令陈文宽驾驶相同型号的DC—2(31号机)前往所经地区反复查找。接受任务后,陈文宽二话没说,带上副驾驶就出发,就在湘南山区一带,在康定号可能飞经路线上,反复超低空飞行搜寻,一次没有,回来加油,再次出发,一直搜寻一周左右,最后才在道县蒋家岭一带发现了康定号撞山后解体的残骸。
  现在,又一次惊险、离奇的飞行摆在陈文宽面前。
  和夏普驾着“空中垃圾”去加尔各答相隔一段时间,1942年5月5日,陈文宽执飞重庆——加尔各答间往返,这时“中航”接到交通部密电,指派“中航”航班送几位客人去印度,终点也是加尔各答。
  一切都在严格的保密下,“中航” 奉令行事。
  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刚从加尔各答返回重庆准备稍事休息片刻再从重庆飞返加尔各答的DC—3机长陈文宽身上。
  也不知“中航”出于什么考虑,本来接受了交通部的指示,就是要平安地把这几位“客人”送抵印度,但在DC—3临起飞之前,却给了机长特别任务——降落密*,把“中航”公司在那里准备撤退的员工一并“带”出来。
  此时,日本人已向密*快速推进,要在一个随时被敌方攻占的机场落地,真是犹如深入虎穴,稍一疏忽就是地面、空中一锅端,关键是机上还有几位“神秘”客人。
  年轻、儒雅的机长默默地点点头。
  预定的起飞时间过了,“客人”依旧没到,能提前一分到达密*就多一分安全的保障,陈文宽内心焦急,但脸上依旧一副平静。
  美国使馆的车子在几部车子的护送下急促驶来,在螺旋桨搅动起的尘土中,几位美国人匆匆登机。
  “乘客”总共只有6个人,散坐在DC—3机舱里显得格外空荡。从军服上辨别,陈文宽认出应该是美国空军。其时,美日已开火交战五月有余,作为同盟国军人,出现在中国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让他倍感奇怪的是本次飞行保密之严格程度,即使是美国总统助理来华,也没到这个样子——6个职别并不是很高的军人,竟是在武装军警重重护卫下登机,看他们轻松的表情也不像有重任在身的样子,再一看看他们的行装,都是简便的换洗衣物,而且,好像都是在中国领取的。
  一切都在神秘之中。
  什么都别问,尽管飞你的。起飞前,副董事长兼“中航”总经理王承黻特别交代,陈文宽不能不记在心里。
  但大大咧咧的美国人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在昆明起飞后,两个美国人大摇大摆地来到驾驶舱和陈文宽闲聊,陈文宽认得出,其中有一位胸前的名牌上写着Maj 。J。 Doolittle(杜立特少校)让陈文宽似乎有些大悟,因为他想起该人曾经于抗战没爆发之前在上海进行过飞行表演,。
  但那时杜立特飞行表演是受制造商之约推销飞机,难道这次也是为了推销飞机?一直都记着总经理的叮嘱的陈文宽边驾驶着飞机边和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杜立特应和。
  渐渐,“B—25”、“太平洋”、“东京”等几个敏感的词汇在两个美国军人口中无意间冒了出来。
  陈文宽心里怦然一动。
  后座的无线报务员紧急呼叫:“昆明地面报告,发现敌机!”
  按航程计划,昆明是陈文宽出境前的最后一次加油地,谁知正要落地却突然遭受轰炸,陈文宽只好马上选择昆明附近的一处备降机场降落。

一记闷棍(6)
此地也不保险,对于日本飞机来说,从昆明到这里,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把DC—3停好后,陈文宽让他的乘客都到跑道旁的壕沟里隐蔽。
  原本时间就不够用,起飞已经耽搁了一阵,现在又要临时落地“躲藏”,一会儿还要到昆明加油再飞密*,或许日本人已经进入了机场,想到密*地面那些公司员工焦急等待期盼自己迅速到达的心情,年轻的机长更是心急如焚。终于等到昆明机场的警报解除,陈文宽驾着他的DC—3快速升空,疾速到昆明落地。
  能提前一点,能挤出一点时间,到密*就越安全。
  DC—3的停机坪前,陈纳德兀立着,看得出,陈文宽明显感觉到,他在等自己这架飞机上的客人。虽然都是姓“陈”,陈文宽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陈”姓大哥最好不要耽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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