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忘之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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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忘之续前缘-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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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了两年才归,芳华也顾不得在人前装老成,挤在二哥身边坐下,握了他的手问东问西,十分的亲热。东城伸手摸着他的头,宠溺的笑道:“我去了这许久,怎的不见你长高啊?还常常的闹病吗?爹爹还是不肯放你独自出去玩儿?”一面说,一面端起身边的茶盏。芳华用手挡住道:“这茶我已吃过了,让他们重上碗新的吧。”东城摇摇头做一口饮下道:“自家兄弟,没那么多讲究。只有你嫌我脏的,我却从未嫌你脏过。”芳华嗔道:“我几时嫌你脏了?”东城嘻嘻的笑着,拿了手在脸上打了几下道:“是是是,哥哥这张嘴老不讨四郎喜欢,着实的该打。”说着,揽了芳华的肩,问他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时鸣在一旁道:“二公子不晓得,四郎如今是府里的当家呢。”东城惊诧道:“当真吗?嘿嘿嘿,如此甚好。四郎,你我兄弟交情匪浅,每月多于我几贯钱才是。”不等芳华开口,林溪便哼了一声道:“你二哥哄你呢,他如今是有钱的财主,岂会稀罕你那几个月钱。出去了两年,只往家里捎了三封信。寥寥数语,还莫若不写了。你可晓得爹爹有多担心?”东城笑笑道:“大哥也不用说这些个淡话。实说了吧,这两年小弟虽不曾挣大钱,可东奔西走的,着实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一面说,一面重新跪下与令德叩头道:“儿子此次去得甚远,委实不便捎信回来。儿子不孝,让爹爹担心了。”令德虽长恨此子不长进,毕竟分别数载,父子天性岂是能抛却的?他虽不善言辞,方才见东城回来心下早已是欢喜非常。忙亲自起身拉了他起来道:“莫怪你哥哥数落与你,他也是为你担心啊。”东城赔着笑脸儿,恭恭敬敬的向着林溪一揖到地,嬉皮笑脸的道:“好哥哥,我晓得你心里是极疼兄弟的,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众家人被他逗得窃笑不已。林溪皱眉掸袖道:“去去去,你那些个肉麻的话休要在我面前讲!”芳华嘻嘻的笑着,拉了东城的手道:“二哥哥,你那‘肉麻’的话我爱听。今夜我挨着哥哥睡,定要将你路上的见闻,细细说与我听方好。”令德脸色微微一变,尚未张口便听时鸣高声道:“不可!”除了令德,众人皆疑惑的望向他。
  时鸣自觉失仪,忙躬身道:“小人的意思是,二公子离家日久颇为辛苦,今夜当好生歇息才是。”芳华眼神微微一闪,颔首道:“伴伴提醒的极是。我只想着自家听新闻,不曾顾及二哥千里奔波,舟车劳顿的辛苦。横竖是回来了,哪一日听不得了?”东城伸了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道:“果然是长大了,倒晓得心疼哥哥了。”时鸣见芳华脸上立即红了一块,不由的埋怨道:“二公子还是这等毛手毛脚的。”芳华抚了抚脸笑道:“这有什么,一点儿都不疼。”东城“嗤”的一笑,搂了芳华半认真半玩笑的道:“时鸣也太小心了,你还真拿四郎当女孩儿养吗?从小就这也碰不得,那也摸不得。我们做兄长的与他玩笑,打闹更是不准。又不准他上街,便是去了身后总得跟着一长串的尾巴。他今年十六岁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难道还一辈子都怎么着不成?”
  不等芳华替时鸣分辨,只见一个身材高挑,与他一般年纪,着红底洒金白蝶穿花剑袖,头戴珍珠束发冠,足蹬青缎靴的少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把将芳华自东城怀里扯出来,送至时鸣身边。待转过身来,对着东城一阵冷笑道:“好个二哥哥,你同小舅舅做的好事!”令德喝道:“晴池,你哥哥才回来,也不上前见礼,再说,还有远客在此,还不见过你表兄。”又对瀚海道:“他便是三郎,名唤晴池。”瀚海忙起身与他见礼。抬眼看时,见那少年生得白净俏丽,此刻却剑眉倒竖,俊眼圆睁,竟似要喷出火来。瀚海被他那咄咄的气势,逼得往后退了一步。晴池正心中有气,敷衍着还了一礼,转身对东城接着道:“不是说去做生意吗?你挣的钱了?亏了是吧?哼哼!你倒有心思窜掇着小舅舅,在外头娶个番女回来。”令德豁然起身,瞪着东城满面怒容的道:“果有此事?”东城见父亲动怒,慌忙起身辨道:“虽说小舅舅比儿子大不了几岁,可好歹也二十七了,他自己便不能拿主意吗?他二人两厢情愿,碍着谁了?”晴池道:“背着父母在外面娶亲,还是异族女子,若无你在一旁鼓动,他又怎么敢?如今,姨奶奶气的在屋子里,捶胸顿足的大哭大骂,你自己过去瞧瞧吧。”林溪哪里还安奈得住,几步跨将过来,一把攥住东城的手腕儿咬牙道:“这就是你在外头长的见识?走!”说罢拖了他便走。令德在后面道:“你且放开他,去看了再说。”东城正自呲牙咧嘴的忍痛,一听此话便叫嚷道:“有爹爹在了,还轮不到你教训我,快放开!哎呦呦……”芳华也上前攀住大哥的手相劝。
  晴池见芳华竟帮着东城,气道:“你也不分个好歹对错,便要去帮他?他不回来还好,一回来便要惹祸。”芳华也有些急了,提高了声气道:“这毕竟是小舅舅娶娘子,他自己若不肯,二哥再怎么挑唆也没用。”又对父亲道:“小舅舅年纪实在不小了,当日爹爹与姨奶奶,不是为他的亲事着急吗?托了多少人说媒皆不成,只我晓得的就有四五家。如今,他既在外头找到了可心的女子,又有什么不好?不过是一时路途遥远,无法回明高堂。难不成,你们还要将那女子撵出府去吗?她便是个异族女子又怎么样?就如二哥方才说的,只要他们两厢情愿便好。”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身上一阵发紧,几乎透不过气来。过后才晓得,他那亲亲的二哥见他替自己说话,感激涕零的将他死死地抱进了怀里。多亏令德掰开东城的手,将他拖了出来。
  令德骂道:“出去了两年,怎的还是如此的不庄重?”时鸣轻拍着芳华的背,回头没好气的瞥了东城一眼,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芳华笑着摇摇头,抬眼看时,却见晴池沉着脸负气而去。不由将眉间皱起了一个疙瘩,头上一阵犯疼。
  因要赶着去那位姨奶奶处,芳华便将瀚海,暂时安置在客房歇息。
  厮儿放下茶正要退去,却被瀚海唤住。忙上前问还有何吩咐?瀚海笑道:“方才我听得,服侍芳华的那位中贵,直呼他做‘四郎’……”那厮儿不等他说完便笑道:“厉官人才来自然是不晓得,他叫做井时鸣,原本是伺候郡夫人的。四公子五岁时,郡夫人病故,郡王便指名要他贴身服侍四公子。因公子多病,郡夫人怕……”说到此,那厮儿降低了声气继续道:“郡夫人怕公子养不大,打小儿便穿了耳洞,特准井管事以亲人之礼唤之。他不敢直呼公子名讳,所以便叫‘四郎’了。我们郡王对井管事极为看重,还亲自点拨过他的拳脚呢。”瀚海放下茶盏道:“哦,他竟是有武艺的?这倒不曾看出来。”那厮儿说得起劲儿,索性挨在桌旁继续道:“官人莫要小看了这位井管事,他的亲兄弟现任入内内侍省副都知,在圣人(皇后)跟前甚是得宠。”瀚海道:“我想这做了中贵的人,只在宫中御前才有出头之日。既是亲兄弟在那里,又得上宠,怎的不把他调回宫中?”厮儿皱着眉道:“说的是呢。”瀚海想一想道:“莫非他们兄弟不和?”厮儿摇头道:“不会。平日里倒时常见他们走动的。”
  瀚海将话题一转道:“怎么四表弟身边之人尽是中贵呢?”那厮儿皱眉道:“我们也不晓得。四公子住在朝雨园,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公子房中上夜,便只用井管事一人。其他的,就算是园中伺候的中贵们,也休想踏入公子房间一步。”忽然又想起什么,接着道:“我竟忘了,中贵董采茗也能进公子的房间。每逢打扫时,他便在一旁监守。”瀚海越听越是生疑。又问道:“这等说起来,表伯父竟拿他当女孩儿般养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喽?”厮儿连连摇头笑道:“外人都怎么想的,却哪里晓得四公子的性子,是个极爱热闹的。但凡身上好些,便要往外头去散心。听他们说,前些年四公子偷跑出去玩儿,身边一个人都没带。把郡王与井管事吓个半死,合府上下全都出去找人。幸而是找到了,若不然还不晓得怎么处了?”那厮儿见瀚海的茶吃的只剩一口,忙殷勤的与他蓄上。
  瀚海向他点头道:“表伯父对芳华极是偏爱呢。”厮儿笑道:“这原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家中最小的,又多病多灾。那朝雨园本是郡王夫妇的住所。自郡夫人去逝后,郡王怕睹物思人,便迁出另居别处。朝雨园从此就成了四公子的住所。官人不晓得,四公子虽多病,却是极开朗活泼的一个人,合府上下没有不爱他的。公子打小儿便喜欢笑,从不认生,嘴又甜……”说到此忽然就苦了脸,叹口气道:“四公子也曾中过举,到后来皆是因为身子的缘故,在无法如愿了。虽然是这样,四公子却将诺大的郡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外头的人……”说到此,那厮儿猛地盯着瀚海道:“厉官人也见过四公子了,是否觉得他长的一点也不像郡王?”瀚海自然晓得他是什么意思,笑一笑道:“四表弟容貌却与常人有异。若说不像表伯父,那必是像表伯母无疑。三表弟不也长的秀气吗。只是肤色头发颜色不与常人一般,却不知是何缘故?”厮儿微微有些发急道:“无论什么缘故,厉官人只莫要听信那起小人混说便好。”瀚海正色道:“哪有自家人不信,反去信外人的道理?”厮儿这才喜欢道:“官人说的很是,果然读书人明白事理。”说罢便退了下去。
  少时,自有家人抬了食盒送上午饭。又问他是否有行李在外头?瀚海与他说了小店的地址。不上半个时辰,便将他的东西送至房内。
  却说令德领着儿子,赶到内弟卓寄优住处,好歹将哭骂不休的黄氏劝住了。令德虽唤她做二娘,倒比她大几岁。毕竟是男女有别,只得使芳华进屋中好言劝慰着,自己在外头将内弟好一顿斥责。那寄优被姐夫当着外甥,与下人面前说得很是惭愧。一则本就怕他,二则他偏又占着礼,半分也驳不得。只弓背缩颈的低声道:“姐夫也该与小弟留些颜面才是。不看我爹娘的面下,也该看着姐姐……”东城一听他提自己的母亲,便晓得要坏事。
  果然,不等他说完,令德当即变了脸色。忍了忍冷笑道:“你只怨人不与你留脸面,你做的事有几件是要脸面的?你虽只比林溪大两岁,可毕竟是他们的长辈,凡事也该与他们做个表率。你倒好……”说到此别过脸去喘口气接着道:“还好意思提你的父亲,姐姐。若你姐姐还在,依她的脾气,皮不揭了你的!也怪我,只想着你父亲早丧,又是卓家一脉单传,不忍心拘你太狠。你年纪小也就罢了,如今快而立之年了,行事还怎么不妥当。你听好了,”抬手一指东城道:“还有你也听好了。若日后还这般不图上进,就休怪我狠心了。”那黄氏在屋子里叫道:“令德莫要顾及我的面子,只将这个眼睛里没有父母尊长的畜生,赶出府去才好,我只当不曾生养过他。”说罢又哭起了丈夫。令德狠瞪了寄优一眼,隔窗劝道:“二娘休要在说气话了,这都是我不曾教导好他,辜负了岳父之托。”黄氏道:“自你岳父故去后,你待我母子如何,便是那瞽目之人也能体会到。偏生这畜生……”一面说,一面自里头疾步走出来,抬起手来便要打寄优。令德躬身挡在他母子中间道:“求二娘息怒吧。事已至此,便是一顿打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啊。他们既已成亲,也许他从此便收心养性,也未可知呢?只是……”黄氏见他忽然吞吐起来,只叫他但讲无妨。
  令德唤了寄优过来道:“你如今已为人夫,在不可向往时那般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总要有些担当与责任,才不枉你堂堂七尺之躯。她千里迢迢的,随了你到这人地两生之处,在想与父母家人见面,怕也非易事。望你能好生待她,同在二娘身边尽孝。早日为你卓家开枝散叶,也对得起岳父在天之灵了。”黄氏喝道:“你可听清楚了?若非他把你当做亲生兄弟一般,又怎会为你操这些心?”寄优向着令德深施一礼道:“小弟心上,很记得姐夫对我母子的好。我……我从此再不胡闹,定会好生孝敬娘的。”令德颔首道:“你只记得怎么去做便好。”又回身劝黄氏道:“二娘素来是知书达理之人,切勿因寄优之过错,而迁怒于新妇。”黄氏想着那女子美则美矣,只可惜了裙下那一双天足。不由得长叹一声,拭泪道:“多谢你的一片苦心,这个理我还是省得的。”说罢,见天已过午,便要留他父子吃饭,令德不肯推辞了出来。
  众人在令德处用过午饭,方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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