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接过妹妹手里的餐盒,无言地目送三人走向社办,与旁边诸人交换了一个莫可奈何的眼神,耸耸肩打开盒子,烤鳗鱼和什锦寿司整齐地分作了两处,琳琅满目地堆了一大盒。只是,幸村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之中细微的不同,妈妈做的实际上只占了很小一块,大部分是妹妹的手艺,不由得长叹一声,妹妹如此用心良苦,只是,仁王那块顽石,除了跡部,谁又能轻易敲开呢!她这番心思是注定要落空的了,幸村看了一眼慢慢关上的社办大门,摇了摇头,转身招呼部员们一齐分享餐盒中的食物。
却说幸村千绘不满地皱着眉头,跟着仁王和跡部进了社办。社办里按跡部的要求给整合成了一个豪华的小型会议室模样,深红色的长绒地毯,数十个沙发是全真皮定制,原木手把雕刻了繁复花纹,台上是类似多媒体教室的幕板,深紫色窗帘厚重华丽,轻轻一拉,满满的下午阳光从西面洒将下来,给室内的桌椅染上了一层眩目的金黄。幸村千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惊得瞠目结舌,只觉好似置身梦境,她摇身一变成了中欧世纪的某个贵族公主。
仁王按着跡部坐下,鼓着包子脸去泡茶,社办里哪会有什么好茶,不过是袋装的普通茶包罢了,正好仁王也不是好这口的人,这种懒人茶最适合不过,三两下便似模似样地冲好了一杯,正要端到桌上,忽见跡部含笑注视的眼,内里温柔的包容恍然一如从前,手一抖差点翻了杯盏。飞快地扫了一眼走神得厉害的幸村千绘,仁王狐狸眼一眯,俯身在跡部唇上重重吻了下去,乱无章法地席卷着甜润的蜜汁饕餮了几秒猛地抽离,被跡部似嗔似怒地斜了一记,白毛狐狸傻呵呵地挠着后脑兀自笑得开心,那笑容单纯而满足,仿佛幸福在握。
幸村千绘无意间望见这一幕,心里一冷,浑身如坠冰窟。两个少年相视而笑,在阳光下温暖而深刻,这画面如此美好,几乎让她忍不住想要祝福。
跡部感觉到一侧如泣如诉的幽怨眼神,偏头看过去,只见幸村千绘一脸凄然的痴迷,直勾勾地盯着傻笑的仁王,顿时心下有些犯堵。不可否认,幸村千绘长了一副好皮囊,容貌秀妍之余比之幸村更多了几分柔媚,身姿绰约如弱柳扶风,性子细腻有耐心,勤苦不骄横,这么好的姑娘实在不可多得,若是仁王有那么几分喜欢……想到这里,跡部便浑身不舒服,到底哪儿不自在他也说不上来,心情一转阴,脸便拉了下来,闷闷地垂眸不语。
虽然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仁王对跡部的情绪掌控绝对是比自己的心事还得心应手,抽了空匆匆地将茶推到有些木然的幸村千绘跟前,敷衍地点点头,转过身来一发现苗头不对,当即紧张兮兮地摸上跡部的额头追询道“小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要喝点什么?要不……让司机来接你回去休息?”
跡部想笑,但突如其来的烦闷让他只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是半分也无。仁王着慌了,跡部并不擅长掩藏情绪,身体不适或者心情不佳通常可以从面上一目了然,而他情绪低落的情况可谓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如果不是身体的原因,那么,该不是他刚才无意间把人惹毛了?仁王努力回想,试图从每一步细节抽丝剥茧出事实真相,以填补他可能不小心捅的篓子。
“雅治哥哥,我……我想……”幸村千绘鼓起勇气打破僵局,紧张得全身绷紧,不自觉地犯起了口吃“我想拜托你……拜托你帮个忙……”掀眼皮瞅见仁王两条眉毛皱得几乎要拧起架来,余下的话又缩了回去。
“有话就直说!”仁王没好气地撇撇嘴,直想把这只超大瓦的灯泡一脚踹回神奈川。
“嗨!”幸村千绘挺直腰杆,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嗓音稍稍拔高“我想和哥哥一起上学,所以希望雅治哥哥可以帮我转学到冰帝!拜托了!”
哈?这姑娘在说笑吧?仁王抽了抽嘴角,看着面无表情的跡部,心中大恨,他到底招谁惹谁了这是!长得帅又不是他的错!上天犯得着派这么个难缠的女生来考验他的坚贞么!白毛狐狸出离愤怒了,你幸村千绘不是自恃聪明从不越雷池一步给他来个温水煮青蛙么?他偏要把这层虚伪的保护罩撕烂!
桃花眼微微一弯,仁王勾起一个魅惑而危险的邪笑,明明是对着幸村千绘说话,眼睛却定定望着沙发上有些失神的跡部,喑哑着嗓子道“如果接下来你能坚持待在这儿十分钟,不闭眼睛不说话没有任何动作,我就批准你的转学申请,如何?”
虽然条件有点儿诡异,但幸村千绘被狂喜冲昏了脑子,忙不迭地点头应声。
仁王低低一笑,眼底翻涌着一丝疯狂的决绝,跡部蹙起眉心,伸手去拉他的手刚想问他怎么了,冷不防被他一个巧劲反拉起身来,人还没站稳,便被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跡部的嗔怪还没来得及出口,双唇已经被仁王蛮横地占据,循着方才没有尽兴的轨迹,一路凯歌。
两个少年紧紧相拥,贴合的唇严丝合缝,仿佛在无声宣示一个关于永恒的誓言。仁王入戏太深,几乎忘了旁边还有个第三者在场,怀里的人是罂粟是毒药,一旦沾染就无法再轻易放开。他不知道幸村千绘是何时哭泣着踉跄开门离去,不知道时间如何静静流淌,他只贪婪地汲取怀中人芬芳的甘甜滋味,手掌下如丝如缎的滑腻触感太过美好,他只想一直沉沦不要醒来,到地老天荒,到海枯石烂,到他们都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于是因为冷空气到来,俺又懒了==
反正没差几章就完结了么~
亲们就表计较那么多了哈=w=
咱好好构思才不会烂尾么~
顶着锅盖飞奔而去……于是明天早上再来继续填土撒~
'92'登门拜访
手塚周末回家的时候,跡部顺便去拜访了手塚爷爷,手塚国一对少年失踪了一年表示唏嘘不已,豪门里的水太深,跡部缄口不提,他也不问。看着清减些许的孩子,褪色的长发使得气质微变,想来流落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头,难得的是目光依然清透,通身沉稳练达的气势更是有增无减。手塚国一暗暗慨叹,这孩子真是天生的人上人,好在终于回来了,不然,他家那个倔强的国光不知还要遭多少罪。
跡部告辞后,手塚国一就电话告知了神奈川的真田武仁,一年前跡部答应拜访真田本家的约定,因为那次意外而失约了,真田武仁为此郁郁了好久,听闻跡部已经回家了,当即喜上眉梢,联系了搬到东京的真田弦一郎,强烈要求孙子转告跡部重新践约!
口拙的真田拗不过自家祖父,只得挑空和跡部说起,跡部托腮沉吟片刻,觉得的确是自己失礼在先,去登门作赔礼也是应当,便征询真田的意见“真田爷爷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祖父喜欢英国的红茶”真田想起那次祖父无意说起的事情,肯定说道“给他带一盒红茶就好,不必太麻烦。”
既然如此,跡部也不客套,吩咐高木管家准备好礼物,到了周日,按日本的习俗,亲自下厨房做了些精致的点心,盛了满满一大盒子,带上真田出发了。
坐进车里,真田握着跡部的手,掌心滚烫。即便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相握,他也觉得安心。跡部出走这一年,他夜里总是做噩梦,梦里少年永远没有醒过来,或是者醒了再也不记得一切,目光冰冷彻骨。那都是他心底深处最恐惧最痛苦的事情,哪怕清醒之后也后怕得阵阵战栗,他知道其他几人其实和他一样,都在苦苦支撑,只因为他们都坚信跡部一定会回来,哪怕他最终决定要走,在彻底遁世之前,也绝对会回来再看一眼,或是忍足,或是仁王,或是哈雷。真田并不敢奢望跡部对自己有多牵挂,和仁王他们比起来,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做,除了相思。
祖父曾经说过,是他高攀了。怎么不是呢,真田在真正踏进跡部宅之前,完全无法想象财富可以积累到这样匪夷所思的程度,不是富丽堂皇挥金如土就可以肤浅地形容出来的。跡部家还几代都是高学历,有涵养有气质有风度,就算身上不着寸缕也能看得出表情眼底举手投足的深厚底蕴,他们不是没文化的暴发户,相反,因为从小被严格教导,他们比之一般皇族更优雅天成,而跡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真田最近常常感激上苍,他以前不信鬼神之说,自从跡部在鬼门关兜转一圈又奇迹般地返还人间以来,他就推翻了之前唯物主义的思维。他现在坚信跡部不是凡人,正因为身份特殊,死神也无法将他夺走,不管他是仙也好,是妖也罢,只要这一世厮守不再横出变节,他便永远心怀感恩,这个人得之不易,若是失却,从此行尸走肉的,怕也不止他一个。
跡部也不说话,靠在真田肩头闭目养神,养着养着一不留神就睡着了。真田怜惜地抬手轻轻揉开跡部微蹙的眉心,看样子,这人又一晚没睡。心下暗暗不满,老爷子太不象话了,托词什么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愣是把欧洲方面的重大决策权转移到了跡部手上,这下可好,跡部这几天忙得像个陀螺,几乎连喝水的时间都欠奉,宅子里进出的集团高层像走马灯一样来了又去,个个行色匆匆。堆积如山的交接工作估计得耗上一两个月,再这么下去跡部的身体可怎么吃得消!
七人里只有忍足的英文水平勉强能够帮助跡部解决一些细枝末节,其他人捧着一摞摞满是专业术语的文件如读天书,一群往日里自视甚高的天之骄子羞愤得想切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略过跡部这个明显变态级数超高的非人类不提,他们竟然连看起来和仁王一般吊儿郎当的忍足都远远无法比肩,真是太松懈了!
于是近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发奋用功,所幸内功都已入门,实在累得惨了,盘起腿来搬运几个周天,再小睡一会即可恢复精神。这么神奇的功法让不明所以的少年们很是兴奋了一番,忍足及时提点众人不可外传,毕竟旁人没有跡部帮忙走捷径,擅自修炼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岔子,为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揣紧实点的好。
真田听着跡部清浅的呼吸浮想联翩,少年如此倾城的容貌,老了之后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又或者,他是不会老的吧?真田心里其实早就隐约有感觉,跡部既不属于凡俗,自然是不会衰老的,等他们都垂垂老去,他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一尘不染,只等着下一世轮回的试炼。他会不会忘记他们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他会不会记得他们从此活在回忆里?真田猛然一震,是了,他想起跡部一年前偶尔挣扎着似乎难以抉择的眼神,按他的臆测推断,定不是他们所认知的种种原因,而是他犹豫着是否应该在这短短一世放纵感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真田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太可怕了!他们竟然这样自私,只为了自己几十年欢愉就强留下本不愿意放感情的跡部,若他以后还有千万年的时日,那漫漫时光里却已没有了他们如影随形,孑然一人的他该有多难过!
真田心情激荡,他不知道忍足他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跡部无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等到他们都死去,留下他一个人时究竟该怎么办?!掏出手机快速编辑了短信发出去,真田看看窗外,摇了摇跡部“景吾,醒醒,快要到了。”
跡部缓缓睁开眼睛,双目无神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醒。真田不由得勾起一个微笑,手臂环过去将人搂进怀里,下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头顶,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跡部才表现得像一个孩子,让人不自觉地疼惜入骨。
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跡部柔嫩的薄唇在真田下巴上暧昧地掠过,本人却浑然不觉,半眯缝了眼惺忪问道“这么快就到了?”
“嗯,全家都在等我们”真田眼神暗了暗,极力克制内心叫嚣着想要肆虐的小兽,只亲了亲跡部光洁的额头道“祖父一早就准备好了,这会儿怕是在门口等着。”
“啊?全家都在?”跡部有些当机,迟钝地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不是只有真田爷爷在么?”
“今天是周日啊,大家都有空么”真田好笑不已,曲指刮了刮怀中人俊挺的鼻子“父亲母亲和哥哥都很想见见你,今天专程候在家里不出门的。”有了祖父的默认支持,真田爸爸和真田妈妈在知道儿子转学到东京就读的原因后,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的声音,只担心孩子会不会在那样显赫的家族里受委屈,哥哥真田诚一郎甚至兴致勃勃地追问跡部的为人事迹,一副为未来弟妹骄傲的模样,搞得真田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闻言跡部僵了僵,这情况莫非就是中国俗语里讲的‘丑媳妇见公婆’?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身上白衬衣浅色西裤的简单打扮,干巴巴地说道“你不早点说,我只准备了真田爷爷的礼物。”
“你不是还准备了这许多点心么”真田不以为意,小心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跡部稍显凌乱的长发,摸着银紫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