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仙很不忿转身道:“你这人好生不解风情!五缺,走,咱不理他。”
五缺哦了一声跟在盛仙后面,眼睛还紧紧看着擂台上那激战正酣的两人,一个没注意脚下一绊,当下便又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五缺吭哧吭哧爬起来,“哎呀”一声,开始抖衣服上的泥土。
盛仙哑然了半晌,与阿牛动作统一地用衣袖挡住半边脸匆匆走开。
“啊少爷,阿虎,啊你们等等我……”五缺一面唤着一面扭动身体追上去。
几人围湖绕行,五缺见到一场比武就新奇不已,无奈盛仙总是嚷着无聊看了半路便扯着阿牛继续向前,五缺也只得不舍地回头看看继续跟上,未几却又被下一场吸引。
走马观花地过了半圈,盛仙又一次打个哈欠,拔腿欲走,却被阿牛拎住了领口。
“作甚?”盛仙不满地回头。
阿牛扬扬下巴,示意他看擂台下:“兰捕头在那边。”
“不会吧?”盛仙循着他所指方向看去,“还真是我娘子。完了完了……”
五缺颇为开心地拍拍手:“可以看兰少爷上台了吗?”
“他上台就真完了。”盛仙头痛道,“完了完了,尔康正好不在,谁来阻止他……”
阿牛抛来个疑问的眼神。
盛仙欲解释,又把话吞回了喉咙,再度向那边望去,正好台上对决出了结果,兰寻剑一个飞身跃上了擂台。
盛仙焦躁地搔搔头,紧紧盯着台上,然,出乎他意料地,闪电般几招过后,兰寻剑已将长剑抵在那人颈上,随即手腕一转便又收回,淡淡抱了个拳。
输者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回礼下了台,脸上仍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我娘子真厉害。”盛仙怔了半晌,才道。
阿牛看了他一眼,道:“兰捕头莫不是想要参与今年的武林争霸么?”
盛仙表情纠结道:“……何意?”
“通过湖畔这些擂台的选拔,一部分无门无派人士可以进入总擂台的最终比试……”阿牛略带鄙视地看他一眼,“先生,你怎么连这都不知的。”
“不是吧!”盛仙抱住头,“娘子要找的那个人来头这么大,还要闯到总擂台去?”
五缺咬着手指看着台上激战,紧张道:“少爷你们在说什么?找什么人?”
盛仙叹了口气:“……没什么。我们到前面去罢,看得清楚点。”
一上午的比试下来,兰寻剑毫无疑问地得到了上总擂的资格,同几人一起上了驶往湖心岛的小船。盛仙急得直跳脚,无奈午时正是船运的高峰时段,僧多粥少,他只得乖乖在等待搭载的长队里排着,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阿牛和五缺才悠悠闲闲逛回来,五缺一手拿着肉包一手拿着糖葫芦笑得一脸满足。
“呐,少爷。”五缺小指上拎着带给盛仙的糕点,颤悠悠递过来。
“不要不要。”盛仙烦躁地推开,“这当儿哪有心情吃东西。”
“怎么先生,怕兰捕头被抢走啊?”阿牛坏笑。
“我娘子才不会被抢走呢,我是怕他有危险。”盛仙烦恼道。
阿牛想了想,诚恳道:“比起这个来你还是担心他被抢走比较实际。”
盛仙正对阿牛吹胡子瞪眼,五缺塞着满口糖葫芦疑惑道:“兰少爷为什么会有危险?”
盛仙道:“你说他要是在擂台上不小心把人家一刀咔嚓了,会不会被武林群雄围攻啊?这个危险不危险?”
五缺口齿不清道:“不会的,兰少爷干嘛要咔嚓……人家啊?”
盛仙白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懂,白痴。”
五缺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继续吃他的糖葫芦,嘎嘣一声咬碎了外面的糖衣。
阿牛道:“先生你也不必太担心这个,上湖畔大会的总擂台是要签了生死状的,刀剑无眼,谁能保证不出意外,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真的吗……”盛仙稍感安慰,随即又开始担心兰寻剑会不会被别人咔嚓,阿牛这回也懒得理他了,只当做没听到他的碎碎念。
又排了片刻,终于轮到他们上船,五缺开开心心把原本留给盛仙的桂花糕和绿豆蓉水晶饼塞得满嘴都是,盛仙则一路唉声叹气着小师弟怎么还不回来。
到了湖心岛的观战台,已是人山人海,比武早就开始了,不知过了几场。
三人好不容易挤到个能看清楚些的地方,台上正是一白发老者与一青年武僧对战。奇的是,这老者手中所持武器乃是一把通体透明的剑,远远看去都感到寒气逼人,而他双手上则都戴着一副不知是何质地的手护,似乎颇为厚重。
“哇!”五缺兴奋地指着那把剑,“透明的透明的!”
盛仙很嫌弃地看他一眼,看了半晌对阿牛道:“这把剑倒真是很奇特,我从未见过。”
阿牛满不在乎答道:“见过什么呀你。”
“奸臣!今日你必须就地伏法!”盛仙过去就要掐阿牛的脖子。
“哎,这么挤,不要闹了,快好好看。”阿牛推了推他。
“哼。”盛仙收回手,将目光投回擂台上。这里的对仗架势显然不是他们上午所见能够比拟的了,台上二人身影如电,武僧手中长棍也挥得舞舞生风,令人眼花缭乱。
你来我往过招了一炷香的时候,仍然打得难解难分,盛仙摸摸下巴,评论道:“这老头儿太丢人了,跟一个后生辈比还被拖住这么久。”
旁边一个观战者闻声嗤地笑了出来,道:“我说这位公子,那可不是什么老头。”
“啊?”盛仙定睛细看,虽然距离远加上两人身形倏忽变化多端,看不清面容,但常理来讲,那人的动作敏捷与腰肢灵活度的确不像一个白发老人。
“难道这人是……天生白发?”盛仙大感惊奇。
那观战者眨眨眼,冲他笑笑:“并非如此。”
阿牛和五缺此时也回过头来,颇有兴致地听着,那人只浅笑摇了摇头,道:“想来也是,白头宫宫主一向不在江湖上露面的,你们不知也正常。”
“哇,白头宫?”盛仙大感兴趣,正待细问,就听旁边五缺惊叫了一声。
一望擂台上,原来不知何时那白发人手中剑已经斜斜砍中武僧右肩,显然是力道极猛,剑身已没入他体内几寸。而离奇的是,在转眼之间,武僧的皮肤自被砍中的地方蔓延出了青灰色,脸色也霎时灰白,青紫色的嘴唇不住颤抖着。
白发人立即抽回了剑,那青灰色范围方慢慢停止了扩大,而随着他抽出剑的动作竟然没有预料中的血水四溅,仿佛刚才砍的是块干枯木头。武僧登时软倒在地,被几个小僧抬了下去。留在原地的那人微微欠了欠身,随后也退了下去。
“剑上有毒?”阿牛奇道。
旁边那观战者道:“不,只是被冻住了而已。”
“哦哦,速冻术!”五缺觉得传说中的东西被他看到了,兴奋地拍着手。
“白痴。”盛仙没好气瞪他一眼,“怎么可能有那种术。”
“呵,不过是因为他得了把好剑。”那观战者不置可否笑道。
台上的彪形大汉大声宣布了比试结果,一阵铜锣鸣响后,下一场对战二人跃上了擂台。
“啊我娘子上场了!”
“那个凶凶的少爷!”
五缺和盛仙同时开口,盛仙一愣,转头问道:“那人你认识?”
五缺委屈道:“就是把我钱袋拿走那个。”
“嗬,那他活该,死骗子。”盛大仙毫不顾忌自己招摇撞骗本职工作大大咧咧骂了一通,末了又道,“不过,也罪不至死啊,这回……”
台上那扛着把大刀的少年已和兰寻剑缠斗在一起,盛仙看了半晌,心里一凉。
“娘子要杀的那人,恐怕就是他……”
五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津津有味地看起比武来。
阿牛余光瞥见刚才站在旁边那观战者已经不见了,也不知去了何处,皱皱眉,也专心将目光投向擂台上。
而台上局势此时也已渐渐分明。
兰寻剑侧身翻转落地,猛地甩出手中剑,那剑打着旋疾速飞向少年,毫不留情在他格挡的手臂上划下深深伤口,又长了眼睛一般轻巧落回兰寻剑手中。
兰寻剑动作不停,此时人已跃上空中,脚上突然发力准确踢中少年胸口。
那少年踉跄着急退数步,大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在擂台边生生止住了脚步,捂住伤处跌落在地,嘴角有鲜血蜿蜒流下,犹面带不甘地盯着前方。
凝聚了万钧之力的剑气已随之而至,兰寻剑眼光漠然地看着他,高举的手破空劈下。
“拜托啊娘子,不要杀人了……”盛仙捂住眼睛。
偌大赛场内嘈杂的议论声突然静了一静,随即又三三两两响起来。
咦?盛仙小心地挪开手指,只见擂台上兰寻剑以剑支撑身体,痛苦地捂住心口,整个人还在不住地向下滑落,而几尺之遥还坐在地上的少年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娘子!”盛仙急道。莫不是那蛊虫作祟?他慌慌张张推开前面的人,就要挤上去。
然,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定睛一看,正是那日见过的萧三公子忽从天而降,扶起兰寻剑察看一番,随即面色沉了下来,接着抱起人再度腾空而去。
盛仙顿在原地,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两人身影远去,而后消失不见。
这正是:剑啸如风挟玉龙,不休争斗血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要替人算命不如先替自己算命
“先生,你省省吧,人都被抢走了。”阿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懒懒道。
“呸!什么死萧三,下次见到他本大仙一定收了他,替天行道!”盛仙怒气冲冲踢了一脚路边房屋的泥墙。
“比起他来你还更像妖孽一点。”阿牛双臂抱在脑后,颇有兴致地评价道。
“死人!”盛仙一路走一路踢所有眼见心烦的东西,街边无人看管的小摊也难逃厄运。
这回来路上盛仙一直摆着一张死人脸,见到不顺眼的人就上去噼里啪啦一通“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祸事”之类的言论甩过去,顺便毫无愧色地卖几张他所谓的驱鬼提运符给人家。令人意外的是,这被刺激得阴暗气场全开情况下,还真有不少人听信了他的鬼扯。
阿牛耸耸肩:“对了,那个人是兰捕头的旧相好吧?哎,看起来就比你靠谱。”
“旧相好你个头啊!长得一副天煞孤星的样子!”
“我看啊,先生你还是改行吧,我算命都比你准哎。”阿牛继续不怕死地煽风点火。
“闭嘴!”进了客栈,盛仙脚步铿锵有声上了楼,随即传来咣一声大力摔门的声音。
阿牛在楼下站了站,撇撇嘴,也慢慢向楼上去了,走了一半忽然停下来,挠挠头道:“奇怪……五缺跑哪里去了,被挤散了吗?”
阿牛踱到盛仙门口敲了敲门:“先生,回来的路上看到五缺了吗?好像不见了耶。”
“没看到!”里面传来一声暴喝。
阿牛一缩脖子:“那么大声干嘛。算了,要不我去找找。”
“找什么找!那么大个人不认识路吗要你找!”
又是一阵吼震得阿牛耳朵直痛。他堵住半边耳朵默默走开了,想想也是,五缺那么大个人,也好歹是在府里做了多年的事,总不会在这里迷路罢?于是也心安理得地回房歇着去了。
过了没多久,盛仙房门又响了,他立刻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假装没听见。
然,门外的人似乎分外肯定他就在里面,执着地敲了许久,盛仙终于忍不住,猛地坐起来怒喝一声:“找谁啊!”
敲门声停了,随后一道熟悉的声线飘进来:“无孔大师,你果然在里面。”
“那是谁啊!”盛仙不耐烦地躺了回去,“这里没这人!”
门外的人轻笑了两声,道:“我们就是来找大师你的,快开门罢。”
“死了!”
“呵,大师何必如此丧气。”
“你谁啊!不认识你!快滚!”
“大师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我们正要北上长安,届时说不定会碰到兰寻剑,此番前来相邀大师同行,你当真打算在这屋子里继续闷下去么?”
吱呀一声,盛仙打开了门,门外白衣公子笑意盈盈,身后不远处正是陆染风。
“你怎么知道我娘子要去长安?”盛仙皱着眉头问。
楚流芳不慌不忙道:“在下猜的。”
盛仙砰地一声关上门:“不去!要去也不跟你们去!瞅你印堂发黑近日必然有灾。”
楚流芳语气略带苦恼:“哎,这可糟糕,不如大师你帮在下看看可有解决办法没有?”
“你们怎么还不滚!”
“这样罢。”楚流芳道,“大师你与我们同去,路上大小花费在下全包了,还请大师你指点在下一二可好?”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之后门再次打开,盛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