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个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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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个妻子-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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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不得不放下围攻阿赛尔城堡的战事,从德干火速赶回。所幸,阿赛尔城堡在萨林的消息抵达前刚刚攻陷。于是,阿克巴派两名信差到亚格拉 ,自己匆匆办完事情后,旋踵而至,留下阿布尔·费赛尔坐镇监督战务。

第二十个妻子 第八章(7)
经过六个月跟萨林的使者柯瓦哲·贾汗的磋商,阿克巴终于同意与儿子见面。可是,萨林率领七万骑兵和步兵堂而皇之地来到亚格拉,好像要出征一样。
  阿克巴发呆似地凝望着窗外,经过这么多年心血悉心的教养,萨林却反叛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王位。
  皇帝还在寝宫时,王子回应的消息传来了,他决定回阿拉哈巴德,他不想解散军队。
  阿克巴皱着眉头打发了使者,萨林的问题得想个解决的办法,谁是去劝他的最好的人选呢?
  他的眉头舒展了,当然是阿布尔·费赛尔。他除了担负总理大臣的职务,也曾是王子们的老师,也许他的话儿子听得进去。皇帝传唤文书,把敕书加急送出,传费赛尔回朝。
  “皇帝召见阿布尔·费赛尔,殿下。”马哈巴特汗说。
  萨林惊慌地望着他说:“真的吗?”
  马哈巴特汗点点头。“信使晚上在酒馆话多了,我们的人听到这个消息。”
  萨林颓然倒在王座上。他在阿拉哈巴德订做了一张雕刻的黑石板王座,自称苏丹·萨林国王,这个举动是和父亲要求他解散军队、卸除武装去见他的命令对抗的。
  自从那次疯狂冲到亚格拉意图攻占国库后,已过了好多个月。之后企图与阿克巴和解不成,又过了几个月。现在,皇帝要费赛尔出马。为什么是费赛尔呢?阿布尔·费赛尔一向都不喜欢他,但他是皇帝的心腹,皇帝把儿子们都交托给他照顾。他派费赛尔去德干照料穆拉德,穆拉德在他到达那儿不久就死了,现在皇帝要他来料理另一个儿子。阿克巴挚爱阿布尔·费赛尔,自从他完成《阿克巴传》后更是如此,为他的工作赐赠殊荣。但是阿克巴还没读过这三册《阿克巴传》,只是敬畏地望着它们。
  这位伟大的莫卧儿王朝皇帝是个文盲,既不能读也不会写。可是,那并不妨碍他结交当时最有学问和最有教养的诗人、作家、音乐家和建筑师……他与他们谈话时,全靠他惊人的记忆力。
  萨林叹了口气。皇帝总能善用时间日理万机。他睡得很少,每晚只睡四个小时。每天排满国家大事,还能抽时间去后宫,花时间跟后宫乐师…画家和诗人在一起。而萨林发现,自己即使管理他的小王国都有困难。
  “皇上为什么要召见费赛尔?”他问。
  “毫无疑问,要解决您和陛下之间的纷争。”马哈巴特汗答道。
  “阿布尔·费赛尔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他从来就不是我的朋友,总是在皇上跟前说我的不是。”萨林说,“如果他回朝,我就再也见不到我亲爱的父亲了,皇上永远不会让我谒见他了。”
  一阵沉默,马哈巴特、柯卡、阿布都拉和雪瑞夫意味深长地彼此望着。费赛尔回朝他们也惨了,他们已面临煽动叛乱的指控,皇帝的军队正想逮捕他们。费赛尔可能说服阿克巴原谅萨林,但他们的脑袋可不见得保得住。不幸的是,他们跟皇帝没有血缘关系。
  “我该怎么办?”萨林问,“我们可以回亚格拉,我可以求皇上原谅。”
  “不,殿下。”雪瑞夫坚定地说,“我们必须再等一段时间,您再回去。目前……”他犹豫了,“皇帝非常烦躁,怕会不讲道理。”
  “可是,他不可能在费赛尔到达这里前心软的,那个家伙只会坏事。”萨林又说。他了解为什么对他的廷臣而言,目前不宜跟阿克巴修好。可是他会保护他们不为父亲的愤怒波及,他们和他生死与共,至少他该做到这点。然而,费赛尔不会帮忙,这点萨林深信无疑,他只会破坏。还有其他的权宜之计吗?”
  “那么就不能让他回亚格拉。”柯卡慢条斯理地说,苍白的脸忽然一亮。
  萨林吃惊地望着他,“什么意思?皇帝下令,他就得从德干回亚格拉。”
  “没错,可是从德干回去的路途非常……”柯卡刻意迟疑一下才说,“可以说是险象环生,危机重重?谁知道。”他眼睛看向天花板,“费赛尔可能无法走完这趟旅程。”
  萨林瞪着他,脉搏加快。他敢做柯卡建议的事吗?此举非常危险,他跟阿克巴已经有争执了、可是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了。若是让费赛尔平安抵达亚格拉,再在父亲耳旁进谗言,甚至说服他把王位传给丹尼尔,这个风险太大了。他迅速环顾四周,只有他们在会客厅里,所以的随从都退下去了。
  但是他还是降低音量,身子前倾对他们说:“你们说得对,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危机四伏,路上盗贼横行。一个小意外、小灾祸,谁晓得?”他两手一摊。
  五个人相视而笑。
  “谁最适合……嗯……这个任务?”
  “比尔·辛格·狄欧,殿下。”马哈巴特立即答道。
  “欧察的邦德拉·拉吉普特酋长?”萨林皱起眉头,“他不是正造反跟帝国作对吗?”
  “是的,但是那家伙没头脑。如果我们出好价码,他会为我们做任何事。而且,你和皇帝不睦的事是众所周知的,比尔·辛格专和帝国利益作对。”
  “如果你认为他是适当的人选……”萨林勉强开口道。
  “他是的,殿下。”阿布都拉插嘴道,“不能让人对殿下起疑,因此,刺客一定要是个与您无关的人。”
  萨林摸着下巴,“你说得对,费赛尔是朝廷重臣,皇帝不会漠视他的死亡,肯定会追捕凶手。”他抬头说,“我们能信任比尔·辛格吗?要是他背叛我们怎么办?”
  马哈巴特微笑了,其实是个苦笑。“他不会的。即使皇上原谅他这次的行为,他还犯下其他重大的罪行。他知道性命难保,会回欧察起来的。毕竟,邦德拉人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皇帝都拿他们没办法。”
  萨林盯着他的大臣,这个决定一旦下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到目前为止,之前做过的,跟这个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但是,他没有办法。
  “派人叫比尔·辛格来,机不可失。”
  阿布尔·费赛尔已获悉这次的谋杀,但还是不改行程。他的想法很简单,阿克巴命他火速赶回,所以他加派保镖,然后上路了。费赛尔一行人三次遇袭,都将对方击退。第四次是在费赛尔穿过苏尔村落时,邦德拉人又展开攻击。接着是一番激战,费赛尔躲过刺客,但因受伤流血,不得不躺在树下。就在那儿,邦德拉的酋长找到他,在他意识还很清楚而且痛苦万分的情况下,割下他的头颅。
  

第二十个妻子 第九章(1)
皇帝坐在幽暗的寝宫里,一动也不动,丝质的窗帘拉上了,泪水流下脸颊,浮华织锦的领子上洇了一片迹子。
  阿克巴合上眼,向后靠着天鹅绒的长枕垫。他一直盼望着费赛尔回来,可是人没盼到,倒是两名信差带来了他的死讯,阿克巴失去一个挚友。可是,不仅如此,看来儿子也参与了这次谋杀事件。可能吗?萨林策划谋杀费赛尔?
  阿克巴抬起颤抖的手,擦了眼泪。他的士兵在树下发现费赛尔的无头尸体。这位大臣到死都得不到尊严。现在探子告诉他,费赛尔的首级已被送去给萨林。他的儿子怎么能如此冷酷地谋杀父亲的朋友?反叛是一回事,可是谋杀……
  阿克巴把脸埋在袖子里。自从获悉费赛尔的死讯后,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三天了,不见人,也不跟人说话,连后宫里的女眷们都不获见。他做了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穆拉德死了,丹尼尔是个*荒淫的青年,沉溺在美酒和鸦片里,而萨林……他的所作所为比弟弟们更令父亲伤心。
  他从坐榻上缓缓起来,走到窗前,用颤抖的手拔去闩扣,打开细格子窗罩。午后三点左右,日正当中,把万物照得一片白灿灿的。热气在他脸上轰开,他向后退开,经过三天令人麻痹的哀伤后,他为这一阵悸动感到高兴,天热到每一次呼吸都灼烧他疲累的肺囊。从这里,阿克巴只能看到阎牟那河对岸热气蒸腾的平原,四处点缀着发育不良的矮树。可是就在那平原的尘埃中,砂岩建筑逐渐腐蚀的某处,有一座法提普尔西克里城,是他为萨林建造的城。
  阿克巴二十七岁那年,萨林出生。那时他已统治帝国十四年了,已是个老练的国王。结婚多年,拥有广袤的国土和各种不同族裔的人民,却没有继位的子嗣,是一个后继无人的国王。那时,他亲眼见过许多后妃为他生下的儿子,有些是一出生就死了……四肢健全,太医告诉他,手指和脚趾都完整,有一头浓密的头发,身体蜷曲在母亲的子宫里,但是胸腔没有心跳的声音。有的在婴儿期死了,在他把他们抱在臂弯里,看着他们用力吸着奶娘的胸脯,对着他的脸微笑后死了。
  因为要统治一个帝国,忘掉这些死去的儿子是很容易的事,阿克巴想着。他十三岁就登基,早培养出对百姓深深的责任感。对周遭的每一个人、后宫的女人、军队的士兵、朝廷的贵胄,国王是不能也不曾流露个人的哀愁。可是一种痛楚啮咬着他,使他向各方寻求慰藉:宗教的、精神的、肉体的。他访求圣人、大师和医生,希望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拥有这个大帝国却后继无人。希望有人告诉他,他会有个儿子,一个他殷殷期盼的儿子。
  就在四处求访的过程里,他找到谢克·萨林·契斯提。谢克是苏菲圣人,住在距亚格拉十六哩、一个不为人知的西克里小村庄边缘的洞穴里。在那里,在他的洞穴里,莫卧儿王朝的皇帝阿克巴脱下镶了珍珠和钻石的无跟鞋,坐在谢克身旁光秃秃的地上。谢克说,你会有三个儿子,陛下。三个聪颖的儿子,你的名字不会消失,你的帝国会兴盛,这是阿拉的旨意。
  阿克巴的印度籍皇妃哈蜜妲·芭努就在那时怀孕了,一五六九年八月三十一日,萨林拳打脚踢哭着来到世上,正如谢克所预言的。
  于是,阿克巴回想着,身子又靠向窗外,手遮着眼睛挡住强光,他在西克里建了一整座城市,并在征服古加拉特后,把它命名为法提普尔(意即“胜利”)西克里。 。。

第二十个妻子 第九章(2)
从他寝宫现在站立的位置,看不到那座城。太阳带走了地平线的线条,法提普尔西克里离得太远,可是他记得建城的每个细节。阿克巴的建筑师和工程师对他的命令都犹豫不决,那城距离帝国首都亚格拉太远了。可是阿克巴回答说,法提普尔西克里将来就是帝国的国都。现在没人任何有名望的人住在那里,等皇帝亲自住在城里,就会有的。他们说,陛下,没有水源。阿克巴下令挖湖。于是,就挖了一个大湖,一座清真寺和皇宫的地基在西克里垫下基础。
  皇帝的宫廷建在法提普尔西克里十五年,每过一年,湖水就日渐枯竭,雨水也不来,尘土吞噬了城市的红砂岩建筑,所有的东西都变成暗沉的褐色。阿克巴知道,放弃整座城的时候到了。他把朝廷迁到拉合尔,以便抵抗来自北方乌兹别克国王的威胁。
  他为儿子建造的城市就此废弃了,再也没有回过那里。
  但是那儿有美好的回忆,即使此刻他为儿子的行径伤透了脑筋,他还是怀念那些美好的回忆。萨林四岁那年,阿克巴在湖里教他游泳。侍从用天鹅绒绳子将一部分湖水封锁。一天大清早,在太阳出来前,四周的天空一片金黄灿烂。萨林哭叫了五天。
  “不,爸爸,我不要游泳。我讨厌水,我害怕。”
  “可是国王是不会害怕的,谢库巴巴。”阿克巴笑着说。他是这样叫他的:谢库巴巴。他的名字……萨林……是纪念那位苏菲圣人谢克·萨林·契斯提而来的,谢库巴巴是昵称,也是为纪念圣人而取的。
  “不,我不去。你不能强迫我去,我不要去。”
  “明天,萨林。”阿克巴严厉地说。这个孩子一定要学习服从的命令。
  “我不去。”
  但那天早上,他在清晨黎明的天光里,站在湖岸上发抖,还是带着睡意的脸皱蹙着,嘴唇噘着,被冻得发紫。因为阿克巴教他,国王一定要守约而且遵守命令。如果一个人不懂如何服从命令,那他也不懂如何发号命令。
  阿克巴已进入水中,缠腰布在腰间鼓胀如气球,早晨清凉的空气使他的手臂和胸膛起了鸡皮疙瘩。“跳,谢库巴巴。”他叫着。
  萨林的保姆们在四周挤成一团,透过细洋布的头巾瞪着他,她们的脸虽然都盖着,可是阿克巴察觉她们的不悦。
  “跳,孩子!”
  一名保姆脱掉萨林的衣服,直脱到他赤条条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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