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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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龙错-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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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蓝点上香,在林立的先人牌位前一一拜过,然后招手叫少年过来。
  “明天你就要在这里认祖归宗,到时族人会很多,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他们讲,今晚我先在这里和你说了。”廖蓝郑重地拉起少年的双手,少年的神情不由得也肃穆起来。
  “从10年前我们相遇开始,你就想要个名字。是我不好,一直拖着。我只是觉得……觉得,如果你有名字,”廖蓝注视着少年的眼睛,“那么,我会无时无刻不念着这个名字,哪怕只有一瞬间,也没法把你从心里移出去了。”
  廖蓝把目光从少年脸上移开,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笑道:“我爹妈给我取名时很随便,我出生时天很蓝,他们就叫我‘蓝’了。给你取名可不能这么乱来。”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月亮上下来的仙人,人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玉雕一般的孩子呢。所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用玉给你取名。”
  廖蓝翻过少年的手心,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珑,刻着龙纹的玉。玉一般纯净,龙一般自由,这就是你。”
  廖蓝继续写第二个字。“另一个字,我想和我的名字一样,也是某种颜色。本来,我想用红色,殷、绯、丹,炎……但是,我不喜欢红色,更不愿意让红色成为你的烙印。”
  廖蓝抚摸着少年不带一丝杂色的银发,还有白瓷般剔透的脸庞。“白色才是你。天真无邪,清清白白。所以,你就叫廖珑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廖蓝微微一笑,“何况,‘廖’笔画太多,犬珑白’两字也比较简单,你应该很快就能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珑白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廖蓝的脖子。廖蓝抚着珑白剧烈起伏的肩背,此时也和他一样心潮澎湃。但是,廖蓝提醒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正式把‘廖珑白’写入族谱之前,”廖蓝从香案旁取出明天仪式要用的酒壶和一个杯子,“我想和你在廖家先人面前立下血誓。”
  廖蓝斟满酒杯,伸手取下珑白的耳坠,划破自己的食指,将鲜血徐徐滴入杯中。他将耳坠递还珑白,示意他照做。珑白犹豫了一下,也划破手指,将两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廖蓝面向牌位,双手将酒杯举过头顶:“先人在上,从今日起,廖蓝和廖珑白血脉相系,一命相连,生生世世,形影相随。”
  廖蓝凝视着着手里的酒杯,猩红色的酒液里,倒映着他神情复杂的脸庞。他定格了一秒,毅然喝下了半杯酒。
  珑白接过酒杯,将剩下的血酒一饮而尽,又将酒杯递还给廖蓝。廖蓝在手指触到酒杯的那一刻,突然听到内心土崩瓦解的轰鸣声,一直以来的坚强和冷静刹那间化为乌有。他猛然揽过珑白,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听着,珑白,听着。”他的声音剧烈颤抖着,“不管轮回有多漫长,不管我们哪一生哪一世才能重逢,哪怕化成灰、化成风,你都要记得,你叫廖珑白,我叫廖蓝,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来和你相见;我喊你的名字,你也一定要马上回答,别让我找不到你,别让我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的……”
  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廖蓝再也说不下去了。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珑白,吓得连连说:“我记得,我一定记得,你不要哭了……”
  良久之后,廖蓝才恢复平静,拉着珑白的手,慢慢走回家去。大雪已经停了,一挂将圆未圆的月亮,照耀着白皑皑的野地里。
  “满月快到了啊……”珑白望着月亮,无比惆怅,“原来我醒来也快一个月了,没几天又要睡了!”
  廖蓝看着他,不知怎么回答。突然,珑白捂住右耳,叫道:“疼!”
  “怎么了?”廖蓝掰开他的手,看到他戴着的玉坠子急促地闪着红光,像是烧起来一般。廖蓝慌忙将它摘下,假装踉跄了一步,把它掉在了雪地里。
  “我来捡。”廖蓝用后背挡住珑白的视线,把玉坠子抓在手心,另一只手敏捷地伸进袖笼,拿了个东西出来。等他站起身,指尖已捻着一只和平时一样的玉坠子,没有发光,也没有发烫。
  “你看,没有什么问题啊。”廖蓝把玉坠子交到珑白手里。珑白摇摇头,摸摸耳朵,仍是一脸迷惑:“大概是被虫子咬到耳朵了吧……”
  “回家我再给你看看。”廖蓝若无其事地说道。而在他的袖笼深处,红光仍在不停闪烁。
  好像与红光呼应似的,在远处的宗祠里,每一支蜡烛都窜起了尺余长的火焰,像先人灵牌吐出了长长的红舌,又像无数的蛇影在狂乱地舞蹈。
  宗祠背后的栖山,像是被这些火焰灼伤一般,发出了尖利的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封印

  “他是恶龙!”
  “不可能,他只是个孩子啊。”
  “睁大眼睛看看死的这些人!你还不相信他是恶龙?!”
  “不,不,他不是……他,他,不是故意的……”
  “封印恶龙!你在磨蹭什么!”
  “不行,我做不到……”
  “所有人都会被你害死!你必须做到!”
  “他也是人,我没法杀人……”
  “他是魔!我们才是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封印他!”
  “封印他!”
  “封印他!”
  “封印他!”
  “封印他!”
  又是噩梦。廖蓝抱着疼得要裂开的脑袋,耳边仍嗡嗡响着14岁的自己和大人们的争辩。胸口跳动着烙铁般的炙热,那是他放在贴身口袋里的玉坠子,它一直在躁动,提醒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廖蓝坐起身,发现珑白又不在屋里。珑白在醒来的一个来月里是不需要睡觉的,这一直让廖蓝很伤脑筋,尤其是珑白这次醒来后,趁他睡着时跑出去的次数特别多,再不回来就要耽误认祖归宗的大事了。
  “珑白!珑白!又跑哪儿去了?”廖蓝没好气地叫着,不料一推开屋门,就看到雪地里跪坐着一个身影,白衣银发上落满雪片,和大雪里几乎融为一体。
  “你在干什么?”廖蓝跑过去,只见珑白垂着头,闭着眼睛,脸颊绯红。廖蓝伸手拉他,立刻感觉到手心传来不正常的热度。
  “我热。雪一点都不冰。我还是很热。”
  廖蓝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可怕,心里不由得一紧:“你发烧了?”
  “不知道……”珑白艰难地摇摇头,“我从来不生病的。”
  廖蓝急忙把他抱到床上,脱掉湿透的外衣,盖上被子。手足无措地转了两圈后,廖蓝说:“我得出去抓些药来。”
  “我没有发烧,我是不会生病的。”珑白执拗地嘟囔着,“你不要走。”
  廖蓝跪在床前,把珑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要担心,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村里没有郎中,镇上有点远,如果你有什么事而我还没回来,你去找他们,”廖蓝抓过一张纸,草草写上几个名字,“都是我们家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住在哪里问村人都知道,他们会帮你的。”
  “我没有发烧!”珑白把纸使劲一推,愤怒地喊道,“你明明知道的!我不会受伤,不会生病,不会老,不会死!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身体流着血,我就能用这些血修复自己!”
  珑白眼中浮起了泪光,瞬间又消失在他的怒火中:“别再自欺欺人了,廖蓝!我不是叫廖珑白的小孩子,我是龙!我是血病的根源!你比我更清楚!”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有那么一会儿,廖蓝只想忘记一切,就这样和珑白困在这间屋子里,直到世界毁灭。他扳过珑白的脸,吻住了他的唇。
  珑白一直在挣扎。好一会儿后,廖蓝才放开他,他咬着嘴唇,灰色眼眸里交织着愤怒、迷惑、不甘。“如果你用法术,一万个我也别想亲到你。但是你没用,说明你还是遵守着当初对我许下的承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对我使用法术。你还是相信我的,对吗?那么,就最后相信我一次吧。我去给你抓药,你乖乖地躺着,不要再胡思乱想。”
  珑白终于妥协了,点了点头。廖蓝走出屋外,回身关上门的那一刻,看到珑白目送着他的眼光,终于知道,心疼到极致,原来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风雪交加,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花了大半个时辰,廖蓝才到了镇上,进到药铺,抓了一大袋药,叫来伙计,多给了许多银俩,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家里,嘱咐他一定要帮忙煎好了再走。然后,他让另一个伙计拿来了纸笔,匆匆写下一封信,让他过了今晚再送给廖家长辈。
  廖蓝恨不得自己脚下会飞,抓紧每一秒钟,偏偏一个端着刚煎好的中药的伙计绊了一跤,把满满一砂锅的汁水全泼在了他身上。药铺的人围上来又是道歉,又要给他换弄脏了的衣服,廖蓝心急如焚,推来让去半天,浪费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得以脱身。
  出了药铺,廖蓝望了望家的方向,决然转身,向栖山走去。
  上山的路本来就不好走,下了雪更是凝滞湿滑,廖蓝一路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终于下到山里的一处谷地中。这里的地形他已经在心中默记了上万次,很容易就找到了被积雪遮盖大半的一个岩洞,侧身从狭窄的岩缝中挤了进去。
  就这样肩背贴着岩壁,逼仄地走了1000来米后,岩缝才到了尽头,脚下是仅容一人落脚的悬崖。悬崖下方深不见底,传来雷鸣般的水声,似乎下面有一条流量庞大的地下暗河。
  廖蓝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
  他急速坠落着,离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突然,一股力量从下方将他托起,身子一轻,坠落的速度减慢了。他摆正身姿,借着这股托力,慢慢下降。离地面还有2米时,他调整好姿势,在托力消失的一瞬,稳稳地跳落在地面上。
  他抬起头,强风形成的气流在上空无休无止地盘旋,原来巨大的隆隆声并非来自河流,而是源于从无数个人工开凿的岩洞里灌进来的风。转过身,地宫的石门就在眼前了。
  他走到石门前,在旁边爬满藤蔓的岩壁上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一个水滴状的凹槽。他轻轻触着这个锁眼,犹豫了一下。
  没时间多想了,他伸手到怀里拿玉坠子,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玉坠子不见了。
  几乎与此同时,身后接连传来有人落地的声音。廖蓝缓缓转过身,珑白就站在那边,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一般。在他的身边,还跟着十来个人,两个彪形大汉先冲了过来,把廖蓝牢牢制住。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名二十多岁模样的男子嘲讽地问道,向廖蓝示意他手中的东西——闪烁着红光的玉坠子。
  廖蓝没有回答。男子挑衅地一笑,摘下珑白耳朵上的仿冒品,扔在地上,把正品重新给他戴上:“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都不信,现在怎么样,还打算再相信他一次?如果不是我找人跟踪他,把玉坠子偷回来,你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珑白一个字都没说,仿佛一开口自己就会碎裂成千万片。男子摇摇头,拉着他走到石门前:“好吧,再多给你看点好戏。来,你自己开门。”
  珑白机械地取下耳坠子,按进锁眼,石门打开了。男子推着他走进去,蓝色的荧光像一盏盏灯笼漂浮在空中,照亮了地宫的全貌。6年前廖蓝和珑白离开时坍塌成一片废墟的地宫,如今已修建如初。
  珑白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身子垮了下去。男子抱住他,笑吟吟地贴着他耳边说:“小傻瓜,这就受不了啦?你再抬头看看。”
  珑白泪眼朦胧地向上面看去,地宫顶上乍一看是岩壁,细看却有人工拼接石板的痕迹。“这七拐八拐的,又回到廖家宗祠下面啦。等你在上面搞认祖归宗仪式的时候,机关一放,怦,你就下来躺祭台上啦。为了封印你,你的相好既舍得花钱,又舍得花时间,还费了那么多脑子把你蒙在鼓里,我是真心的佩服啊。”
  男子摸摸珑白的脸,啧啧道:“可惜啊,长这么好看,还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多年,到头来,他还是要当英雄救世人,大义灭亲,真是可歌可泣。”
  “你……是谁?”廖蓝问。在过去的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经在心里打了自己无数个耳光,这个男人一定就是阿虎说的那个可疑的路人,但他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难怪阿虎后来传来讯息说男人再没出现,他一定是跟踪阿虎离开眠江,发现了廖蓝,然后找机会暗中和珑白接触,所以珑白才经常在夜里一个人出去,而且情绪如此反常。
  “你到底和珑白说了些什么?”廖蓝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为了男子在最后关头的搅局,更为了自己功亏一篑的愚蠢。
  男子大笑起来。“廖大少爷,你一定不记得我了,但我一辈子都记得你。至于我是谁,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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