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掠一震,随即簌簌发抖,似乎竭力抑制体内某种感情以至声音变得怪异,他颤声笑道,“陛下,与赤王殿下都有一双好眼,尖锐得——足可夺人魂魄的眼睛……”
微一扬眉,凌扣风知道面前这幅珠帘编法奇特,自内而外可看得清清楚楚,自外而内却只能看到模糊人影,不过,他倒是第一次处于这种被人观望的角度。
轻敲椅旁扶手,他深思道,“你与他怎样相识?”
身子又是一震,寇掠似在故意挑衅,语意冷淡,“陛下不是早就知道吗?”
犀利如鹰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凌扣风面色冰冷,“无论你是谁,如果想利用斩云对付朕,劝你趁早改变主意!”
“斩云……”寇掠故作惊奇的反问,不知何故突然嘶哑大笑,“哈哈哈……陛下果真是位好兄长……斩云,斩云,”喃喃唤他的名字,似在咀嚼其中无尽甜蜜与哀伤,“利用……我,哪里有这种本事……”
听出他话语从高亢转为暗淡,凌扣风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非存心对付小弟,只要此人对斩云用了真心,必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来,只是日后定要提醒云弟小心一点,做好适当防范,省得他在头脑发昏的时候出什么纰漏。不由自主想起一个月前小弟绝望到极点的表情,不禁连连寒噤……拉回思绪,凌扣风咳了咳,放柔声音,“只要你安守本分,不做违规之事,朕不会追究你的过去,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为何不愿出来了吗?”
沉默一会儿,寇掠淡淡开口,“你,很像一个人!”
“哦?”有趣的一抬眉,凌扣风轻松道,“像谁?”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寇掠继续自言自语,“……像,真像……世间竟会有如此相似之人”他话语颤抖,仿佛回忆起一件最可怕的事来,陡然放声大笑,“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当初是什么叫他这么执著!!原来,原来竟是……”
“寇掠!”听他气息紊乱,近似疯狂,凌扣风沉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浑身发寒,他低低一喝,隐含内力,果然使对方震了震,清醒过来,“……陛,下……”似乎已耗尽全身精力,寇掠不愿再说话,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叹息一声,凌扣风不想逼他太甚站起来走了几步,却忍不住问,“告诉朕,你爱斩云吗?”
像有一根尖刺直刺入心,寇掠发出一声沉重得几欲破碎的喘息。
纵然没有说话,但这声叹息是如此凝重,几乎能让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为之潸然,没有流泪,凌扣风却心软了,来回不停踱步,他忽然问,“你当真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
寇掠猛然抬头,站了起来,“陛下……”
“如果你不愿……”凌扣风双眸深沉,牢牢注视那个不停颤抖的人影,就算斩云爱他入骨,但自己怎能看到又一个不甘愿的人困死皇城,“朕会设法让你离开。”
“我爱他……“寇掠向前一步,“可是,可是……”
“寇掠。”凌扣风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那人影向他走来的时候,无形中竟有种面临极大危机的感觉,那种不祥的预兆,他胸口收紧的预兆,仿佛多年前,他不得不独自面对父王毛骨悚然微笑时候那种预兆——
一步步走近珠帘,他一顿,缓缓伸出手来眼看就要掀帘而出——
“大哥,你没为难他吧!”
凌斩云笑吟吟推门进来,屋外阳光也轻洋洋融了满室。
已经抓住珠帘的手陡然缩回,寇掠转身,再一次回到角落最阴暗的地方。
“你来得可真巧。”凌扣风心里一松,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叹息一声,冷冷瞪了小弟一眼。
“嘻,”凌斩云愈发笑得灿烂,
“我怕你委屈他嘛……”
如寒星般冰凉的双眸斜斜一睨,柔声道,“寇掠,你没事吧——”他掠过兄长,进入珠帘,将他揽入怀中。
眼看问不出什么,凌扣风只能清清嗓子,向那对开始你侬我侬的鸳鸯鸟告辞,
“咳,斩云,记住下午还有国事相商,不可以迟到!”
“好,”凌斩云也不出来,依旧笑眯眯跟他道别,“大哥要走了?慢走,不送——”
为什么,会觉得舒了一口气呢,凌扣风走到艳阳满天的庭院,才发觉后背浸出冷汗。
可是为什么,他根本不愿意追究呢——那是,未知的危险吗?
静静目送苍帝出门,仿佛他也带走最后一丝阳光。
“吱呀”一声,木门重新掩上,屋内陷入无声的冰寒,寇掠怔怔望着已不见人影的方向出神,
“原来如此……竟然是如此……”
“怎么啦,不舒服吗?”凌斩云轻轻抬起那张令自己梦魂萦绕的脸,微笑着在他琥珀色眼眸上落下一吻。
这样的温柔……
寇掠缓缓闭上双眼,让他从抵死抗拒变为心甘情愿的温柔,沉溺其中再也拔不出来的温柔在今日却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剖开他的心。“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这么聪明怎会不明白?”凌斩云不答反问,笑颜痴痴挨近他的脸,呼吸相交,气息纠缠——这是他渴望已久的亲密呀。
“为了解我疑惑?”寇掠一声冷笑,猛然推开他恨到了极点,“你却选择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我!”
眨眨眼,凌斩云斜依在软榻咯咯大笑,“寇掠呀寇掠,我真爱极你这双温柔坚强,不屈不挠的眼睛!”
他忽然冲过去,用力抱住他,向他需索最亲密的分享彼此的怀抱——
良久,室内喘息稍停,寇掠木然凝视一点,“你不怕,我当时与他相见?”
“怕,怎么不怕——”斩云脸上仍然带着尚未餍足的欲望,翻在他身上慢慢摩挲,眼睛黑得发亮,也发寒,“不过如果拒绝,私下定会被他查个一清二楚!那时候,岂不更是糟糕。”
“是吗?”寇掠挪动身体想要从他臂弯中挣扎出来,但哪能移动分毫,“难道你从未想过此事揭穿之后你会如何?”
“可是——你躲开了呀。”
“你算准我会在刹那躲开……”
“我说过你很聪明。”赞赏的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嘴唇便贪恋那份已经惹上松香的体温,缓缓摩挲,此生也不愿离开。
“如果有万一呢。”寇掠紧紧咬牙,恨瞬间为他产生的恐惧让自己选择躲避,最痛苦的事莫过发觉真像,逃避……是希望还有机会吗?闭上眼,他握掌成拳,指甲掐入肉里却不觉疼痛,唯有如此才不会让一波高过一波的悲痛彻底将自己击溃。
“万一……”
凌斩云偏首看他一会儿,露出淡淡的危险笑容,
“那又何妨,也许他迟早都会知道……不,不,我不能让他知道……”
注视掠走自己整个心魂的爱人,寇掠苦涩发现他面上深深的迷惘,还有,一种无法掩饰的痛楚。
从未见过的表情狠狠击碎几乎窒息的心腔,他呛咳起来,“你,就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凌斩云忽然冷下脸,眼中有刀锋一样锐利的光芒在闪动,“早晚会发生的事不会因害怕而消失,与其这样畏惧的等待,我宁可它……”摇摇头,他转而朝寇掠展开一个无法形容其美丽的,灿烂夺目的微笑,目中更盛满深情的温柔,“可是,寇掠,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应该心满意足啦……”搂过他,轻轻的近乎怜惜的慢慢吻住他的双唇。
这样可以使人沉溺的柔情啊——就算明知是替身也认了。
寇掠恍恍惚惚回应他无所不至的亲吻,眼里却不知不觉落下泪来,“……总有一天,你会发狂的。”
“哦?”凌斩云扬眉浅笑,他爱惜的轻抚那张让他爱到极点也痛到极点的脸庞,低声道,“我早已为你疯狂了呢……千万不要离开我,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只要有你在……我,决不会走到最后的地步……”像一个许诺,也像是对自己的保证,凌斩云柔声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洋溢着恍惚的幸福——
这,也算是幸福吧,只要能看着你,只要你还能对我笑,只要你心里只有我的时候。
这样,应该是幸福吧…………
依然没有进展:P
两兄弟的摊牌大概在第一部结束的时候,汗,还有几章吧。
都快40了,才进行一半,俺也不是一般的能拖……………… = =||||||||
“成亲?”凌扣风诧异的扬眉,注视他的心腹臣子莫勋云。
“紫金阁”内,莫勋云,华扬,秦妃暮,乐铭等重臣随侍在侧,几人本在讨论国事,却不知怎么扯上这个话题。
“是的,陛下。”莫勋云不动声色看了秦妃暮一眼,暗自忧心。近来流言四起,传来传去无非就是赤王夺位之言,那一个恍若天神眷顾的孩子,仿佛在朝夕间便夺走整个龙腾的心神,锋芒毕露手握重兵,年轻将领多与之交好,而且身边还有秦妃暮这样智勇双全的猛将,这样一个人,不得不防!
“陛下也到该立后的时候,所以微臣想……”
“莫丞相是怕龙腾后续无人落入旁人之手吧。”原本神色冷漠的秦妃暮忽然冷哼一声。
“秦将军此话何解?”莫勋云神情淡然,不置可否。
注视隐有不悦的苍帝,秦妃暮发出短促的笑声,阴柔俊丽的容貌出现一种恶意的影子,“丞相——不是怕了越传越真赤王觊觎帝座的谣言吗,就算是兄弟,也比不上亲生子嗣……”
“大胆!”
乐铭一震,赶紧喝止,他偷觑凌扣风的脸色,见率领他们拿下整个龙腾的君王仅仅笑了一笑,向来看不透的表情依旧是云淡风清的,似乎根本未将秦妃暮放在心上一样的说,
“谣言不可轻信。”
“但谣言也搅乱了民心。”
莫勋云却不放弃,步步紧逼,
“流言一起,四方不定,别有用心者更是蠢蠢欲动,陛下久居宫中,想必不知皇城外门阀贵族暗自招兵买马——暂不说此话真假,何况陛下至今单身尚无后嗣……”
本还皱起眉听着,听到这一句不禁失笑,“怎会扯上朕的婚事。”
“陛下!”莫勋云今日是铁了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国君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是举国瞩目,如今有人散布谣言,陛下却无可传承的子嗣,怎不叫民心惶恐。再说,陛下也该立后,协助您掌管宫廷——以免某些人自恃娇宠有违皇规。”他暗指赤王至今也未搬入皇城外的赤王府邸,还留于皇宫内,不仅于礼不合,更是留在卧榻的一个大患!
但这话听在凌扣风耳中,却以为他发现小弟与寇掠之事,心头突地一跳;而秦妃暮听了, 不由自主想起自己与赤王暗地来往频繁,不知落入莫勋云眼中没有,思绪回转也是暗暗心惊。
华扬注视各人不同表情,悠悠而笑,
“那么,为了龙腾也为了陛下自己——”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个影子,加重声音,
“请陛下立后!”
“立后?”尖锐的反问自门口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姗姗来迟的赤王,凌斩云——
秦妃暮面色古怪,看着他依然如笑的丽颜在大门处让阳光炫耀,灿烂的容光使他看不清他细致的五官,忽觉一阵心酸,立即将头转向旁处。
“不是告诉你不许迟到吗!”凌扣风无奈瞪他一眼,满含了宠溺——哎,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做了些什么,
“你呀,累得朕与众卿等你——该怎么罚你才好。”
“大哥随意就是。”凌斩云定定神,露出一个几可令人目眩的笑容走进来,“刚才,华丞相说什么,你……要立后啦?”
“立后!”哼了一声,凌扣风颇有不悦,“朕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立什么后!”早就知道身为君王,几乎没有随心所欲的权利,但终生大事的迟早也会扯上天下民心,且容不得自己不从,这倒还是第一次听闻。
“臣早有准备——”莫勋云目光灼灼,一直盯着笑容越来越浓的赤王,心里不禁打个寒噤;美丽得不似人间的笑容下,究竟掩盖了些什么,陛下,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弟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低头眼角瞄到秦妃暮旁边的乐铭,他正满脸肃穆,微微躬身分明是面临大敌的模样——
“进来!”
礼部尚书纪朗颤巍巍推门进入,遇到几乎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目光,几乎没双脚一软瘫了下去,“丞,丞相……”
朝他点点头,莫勋云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拿起纪朗手里木匣,打开,里面居然是满满画轴,“这是选自全国适龄少女的画像,品行,家世,相貌无不千里挑一,请陛下过目。”
竟然——头好痛!凌扣风哭笑不得,无可奈何随意拿起上层一幅,只见画中人娉婷秀美,楚楚动人,换一幅,其中女子更显柔弱,清秀的容貌,盛装的服饰也无法遮掩那惊慌无措的模样,也许这女子能引起不少人保护欲望,但引不起他半分兴趣——相濡以沫可以相持一生的伴侣难道从这小小画中就能选出?
莫勋云望了那两张画像一眼,立即沉下脸,若他没有记错,这两名女子便是纪朗的女儿,亏他为礼部高官,竟然趁此机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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