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演奏歌舞之后眼看酒宴接近尾声,秦妃暮再也按捺不住匆匆向凌扣风辞去,手持那朵牡丹大步出堂。
锡兰使者对秦妃暮不甚礼貌的举动并不在意,他涎着脸笑道:“陛下——我国国君知道您对昭朔王颇感不安,所以特地派我前来协助陛下,制约昭朔蠢蠢欲动……”那双小眼贪婪又自负的睨向凌扣风。
哑然失笑,凌扣风还以为这胖头猪过于愚蠢,原来锡兰国王同样愚不可及!竟然以为一个昭朔就能将他吓住么?哼,也不想想究竟是谁的国家正被蚕食!
见凌扣风只是微笑不语,锡兰来使有些不安,他挪挪肥胖的身体,凑近一些:“陛下,其实我国君衷心希望能与您联手共同驱逐昭朔……不过……”他神神秘秘的眨着小眼 。
“不过什么?”凌扣风冷冷问。
顿时笑逐颜开,他一击双掌笑道:“陛下真是解人,唔……”凌扣风双目一冷让他如坠冰窖,连忙收口,“这个……陛下,其实锡兰是个小国,也不敢做什么过分要求。我们仅仅陛下能够出兵击败昭朔——当然,我国会提供内部消息,给与最大支援——但是,昭朔归降,鄙国国主希望他残余军队和财富能留在锡兰。”
恨不得一拳击碎他的脑袋,锡兰真是狂妄无知,以为派个使者随便说两三句就能坐享其成?妄想不费人力财力企图狮子开大口吞掉昭朔的军队?哼,当心反被吃掉!
生气归生气,鄙夷归鄙夷,凌扣风仍然得考虑事情的可行性,锡兰虽是小国,但前去路途遥远情况极为恶劣,有四季不化的雪山和大片戈壁沙漠,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以及锡兰国境内的配合,想要领军一举歼灭昭朔,无疑困难重重。锡兰虽然狂妄——不过应该比让大量士兵血染沙场的好吧。
忍住气,凌扣风道:“那好,这件事就这样决定!还要麻烦使者回禀贵国国君,希望他能早日做好准备。”
“这个没问题,尽管包在我身上好了,请陛下放心。”锡兰使者拍胸脯答应,他眨着小眼睛贪婪的吞了一口口水说:“陛下,国君对小臣我可说是言听必从——当然为国效忠是理所应当的事……不过嘛,陛下也知道,锡兰离此万里之遥,沿路凶险,旅途辛苦啊……”
凌扣风阻断他的话,面上带笑:“自然——使者的劳累朕是知道的,也早就备好送给你的礼物——各色奇珍十二件黄金千锭骏马八匹——你还满意吗?”
笑得嘴都合不拢,他还故意推辞:“陛下太客气啦,微臣能为陛下办事也是荣幸,怎敢收下这许多东西。只是——沿途寂寞,无人为伴哪……”他偷瞄凌扣风。
微微一怔,凌扣风笑道:“真倒是忘了——这样吧,朕从宫中挑出四名美女送给使者如何?”
锡兰使者笑眯了眼,他摇头慢慢说:“陛下挑选出的必是绝色!只是,方才小臣见着一人——也不怕陛下笑话,就像着了魔似的。只要陛下将她赐予小臣,也就心满意足。”
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凌扣风微微皱眉:“她是谁?”
他那双猪泡眼里顿现异芒,淫浸在贪婪与色欲中:“就是第一支舞曲半途插进来那名绝色少女……”
“不行!”凌扣风眉宇一扬断然拒绝。
笑容僵在胖脸上显得有些滑稽,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臣可以不要任何珍宝黄金——只需那少女一人足以。”
“不行!”凌扣风语音转冷,斜眼睨他。
他怔了怔,面目开始变得狰狞:“陛下,请您考虑清楚!我们锡兰是否能成为你击败昭朔最有力的支持全在您一念之间!”
想要威胁他么?凌扣风冷笑:“锡兰整个国家也比不上他一根头发!”
锡兰使者显然震在当场,他急速眨巴着眼,说不出半个字来。
凌扣风哪里还有兴趣理他,吩咐一声撤去宴席,径自拂袖离去——
秦妃暮几步迈出堂来,想要寻找少女,却哪里还见的着踪影。他心中怅然,闲步信走来到荷塘,陡然一震——荷塘浮桥上风灯掩映下,正迎风望月的少女不是她又是谁。
迅速走过去,秦妃暮又惊又喜,手中紧紧握住的牡丹几乎被他揉碎:“姑……姑娘……”
少女微一侧头,目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抿唇微笑:“秦将军。”
一接触到她那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如春水温柔多情的眸子,秦妃暮立刻说不出话来:“我……我……”心中一急,连忙想将手中的牡丹送还给她,不料花朵早被他扯得七零八落萎靡不堪。
“原来你不喜欢啊!”少女眼中闪过顽皮,红唇微撅,伸指怜惜的抚触残破的花瓣。
“不不……”看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在自己手中的牡丹上轻移慢捻,手腕一抖,差点就将花朵扔出去。秦妃暮涨红了脸,生怕作出不经大脑的举动,连忙死死握住残花,不料用力过猛“啪”的一声枝断蒂散,花瓣纷纷扬扬撒落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焦急的分辨,慌忙抬眼,看见清澈灵动足可摄人魂魄的一双凤目正凝视着他。
“我……”秦妃暮张口结舌,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在心仪女子的目光下,他脑中一片空白。
“好美的眼睛……”少女轻叹,抬起素腕伸指轻轻抚摸他的眼眸,“盛满月光的猫儿眼,漂亮的琥珀色……”
“轰”的一声,秦妃暮怀疑全身血液都冲到自己头顶。
少女忽然缩手,退开几步偏着头向他展开一个明媚灿烂的微笑:“你弄坏我送你的花,要怎么赔我?”
“我……我……”秦妃暮定定神,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立刻摘一朵送给姑娘。”
“算啦,”少女一掠云鬓嫣然道:“你又不喜欢牡丹。”
“不……不是……”秦妃暮还要分辨,却被少女打断,她指向荷塘软语娇侬的低语:“摘朵莲花给我,好吗?”
塘中荷的品种颇多,但此时盛开的唯有展尽花瓣也只得巴掌大小的小荷,月夜中,红莲亭亭与她一般美丽。
秦妃暮哪有不从之理,他一撩衣袍越过水面,但见人影一闪,他已持荷而归。
笑吟吟看着秦妃暮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模样,少女并不上前,她将头偏了偏:“替我戴上。”语音清脆动听,像闪电般击进秦妃暮的心里。
深深吸一口气,秦妃暮勉强抑制发抖的手脚缓缓向少女走去,一旦靠近她发间,幽香立刻钻入鼻端沁人心脾。
生怕扯动她的发丝,秦妃暮满怀柔情,小心翼翼替她插上红莲,后退一步轻声说:“好了。”
少女没动,纤细的身子反而依向他:“好看吗?”
脚下忽然一软,秦妃暮连忙用力站稳,战战兢兢伸手抚上她廋削的肩头,狂喜、爱慕、怜惜一古脑儿涌上心头:“非常漂亮。”他低低轻语——云鬓就在唇边,想亲亲她又怕唐突了佳人。
少女身子一闪,忽然脱出秦妃暮的怀抱,她抬目咯咯而笑,展袖在清风中转了几圈,衣裙似一朵红云飘扬起来,恰如云中仙子。
秦妃暮心中怜爱,伸手想要揽住她:“小心。”
少女身影一偏,侧过他伸出的手,微微喘息笑着在浮桥雕栏上一按,跃坐到护栏上。
“当心。”秦妃暮大惊失色,生怕她一个不慎坠入塘中,连忙抢步上前,握住她的纤纤细腰。
这次少女没有躲避,任他抱住自己,不仅如此,她还伸手搂住他的双肩,微微低头凝视近在眼前琥珀色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秦妃暮终于拿出做将军的镇定,回视她灿烂生辉的眼眸,沉静道,“喜欢。”也许,远不止是喜欢……
闻言,少女粲然而笑,漂亮的凤眼闪过一丝熠熠灼人的光芒,她又低了低头,稍稍闭目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柔软甜蜜的感觉在瞬间传到全身,秦妃暮全身一震,刚要开口,“我……”少女忽然侧首,灵巧滑嫩的丁香小舌立即钻入口中,拨动他敏锐的感官。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秦妃暮收紧搂抱她的手臂,心醉神驰的回吻怀中从今后必然将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为之甚至不惜一切的人……
二十二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少女的凤目愈发清亮;她伸手抚摸秦妃暮俊秀的脸庞,忽然淡淡道:“真是可惜——”
“什么?”感受她如兰的气息吹拂到自己脸上;痒痒的,秦妃暮忍不住笑起来;怜爱的将她从栏杆上抱下。
“只可惜……”少女的眼眸在灯光映照下闪闪发亮;笑得天真无邪的俏脸忽然让秦妃暮觉得一阵冰寒:“我不是女孩子呢。”
“什么?”相同的两个字却有截然不同的心情,秦妃暮如遭雷击,震惊得呆立当场。
少女不再理他,推开他的双臂笑盈盈走向桥头——粉红轻巧的身影像支归巢鸟儿投向从岸边漫溢花枝里走出来的人影——褪了朝袍换上一身月白便服,束着明黄腰带,拥有任何人都学不来的威仪与尊严,龙腾的少年帝王——苍帝、凌扣风!
“大哥!”少女欢快的笑着,轻轻一跃投入兄长怀中。
眼前忽然一暗,秦妃暮几乎站立不稳,他伸手扶住护栏,竭力喘息想要排除胸中接近窒息的感觉——
——不……不会,也许她是陛下的妹子……
不可能!烈帝自从有了水惹玉就再也不碰任何一个女人。水惹玉所生两子是他最后的孩子—而苍帝,只有一个唤他大哥的弟、弟!秦妃暮近乎绝望的凝视方才还在怀中的人儿,此刻正依偎在陛下怀里笑语晏晏,神态娇憨——为、什、么?
凌扣风瞪着怀中那张漂亮得惊世骇俗的容颜——
“凌—斩—云!”
他一把拨开小弟的搂抱,咬牙切齿伸出颤抖的手指,“你……你这是什么打扮?”不行了——他被气得两眼发黑,一刹那简直说不出话来。老天,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斩云竟会突然扮成女装?他是亲王,是以后要继承大位统领四宇的天之骄子啊!
“咦?”凌斩云迷惑的眨巴乌溜溜的明眸,“我这样不好看吗?”他咯咯笑着,在兄长身前转了一圈,衣裙中明艳无双的人儿举手投足间便不知迷醉多少人的心神。
可惜这招对凌扣风没有用!他铁青着脸绷紧下颌:“脱掉!”
压低嗓音怒斥,斜眼觑见桥中还有一人——见他失魂落魄呆呆朝这方望来的样子想必已被小弟迷得神魂颠倒!一时没空理他,凌扣风也不屑多费心思,转而喝斥小弟:“你看看你,将来要继承帝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读书习武,骑马练兵,反倒扮成女子嬉闹玩耍……”想起他娴熟的舞蹈,悦耳的歌声,想必下过一番功夫,心中更是又急又气,“这又是你的什么新游戏么?擦脂抹粉,跳舞唱歌就是你一辈子的志向?……传了出去叫臣子们怎样看你,是不是让别人说:这位亲王啊,唯一的本事就是男扮女装混在舞姬中跳跳唱唱,与大臣调笑嘻闹——你,扮成一幅不伦不类的样子你就开心吗?”
连连后退,凌斩云脸色变成雪白,惊疑不定的打量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的兄长——“大、大哥……”他怯怯伸手想要拉住兄长的衣角。
“陛下!”秦妃暮不忍看见凌斩云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小脸,慢慢走到近前。
努力稳住气息——明知小弟犯错在先,凌扣风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神色缠绵的秦妃暮一眼:“没你的事——退下!”
“……是……”
秦妃暮动了动嘴唇,偷偷再瞄一眼死死咬住唇角的凌斩云,如画的笑脸黯淡惊惶,心中倏然一疼——但是,他能怎样?赤王,不但是个男孩更是苍帝的宠弟……眼光连连闪动,秦妃暮终于黯然垂首,朝桥的另一头走去。
“你……”凌扣风憎恶的打量斩云一身精致华贵的衣衫:“给我脱下来!”
眼中受伤的神色更浓,凌斩云再次后退几步,咬着唇拔下玉簪,一甩头,黑发在风中顿时如云轻扬,那发间的幽香也像瞬间脱了束缚一般,向四面八方传去。
离得不远的秦妃暮闻到随风而来幽香,心中一震,忍不住回头——那柔媚如夜的长发披散在斩云身后黑亮闪光,衬得他单薄的身子在月夜下愈发纤弱迷人。
他用力拨动长发,插在发上的头饰叮叮咚咚滚落下来,秦妃暮看到自己亲手给他戴上的红莲也被毫不留情拨落地上,在桥面滚了几滚停在斩云脚畔,冉冉无依楚楚娇怜,秦妃暮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呆呆凝视那一对出色之极的兄弟。
凌斩云狠狠踢掉足上一双绣有凤头华文的精致小鞋,扯过衣袖用力抹脸,然后在胸前一拉“嘶”的一声便把身上衣裙扯成两半。他盯着凌扣风,手上不曾停歇,脱得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白色长裤,将衣物揉成一团用力甩到桥面,转身向桥另一头大步离开。
实实在在是个男孩儿啊——黑色的长发在他急速走动中飘扬起来,像黑色斗篷笼罩着一尊温润白玉,仍然俊美明艳的脸蛋抹去胭脂后去掉几分柔美,增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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