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快,只见那物件嗖、嗖、嗖嗖嗖……一道白光闪过,夯啷啷,夯啷啷,刷一声不见了——”茶哥们肃然起敬,全都鼓大了眼把说书人盯到。那位远远地坐在茶楼角落的漂亮姑娘,这位面容酷似潘金莲的少女,不知如何是好,故而羞愧难当,一忽儿便低了头去。这当儿在听黄云飞说书的同时,一个提茶壶的姑娘不小心竟将一把铜壶失落于千层泥地上,滚烫的开水哗哗流出。姑娘没有尖叫,而是轻轻跳过水渍,一把将铜壶提在手上,原地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长长的铜嘴茶壶伸向一张张茶桌。
小洞天掌声雷动。
黄云飞在台上一见此景,右手翻开左手的衣袖,露出一截雪一样白的袖口,接着拿起桌上一旁的醒木,却不说话。黄云飞桌上的一碗茶早冷,是掺茶的小苏姑娘刺斜里弑出,站在台阶上给黄云飞掺茶。此时,姑娘上前揭去黄云飞的一茶碗,退身一步,双手持壶,仍然滚烫的开水汩汩而下,渐渐溢满黄云飞的茶碗。
小洞天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只等黄云飞在台上说一声:“明晚请早!”黄云飞看着掺茶的小苏姑娘提着铜壶走下三级台阶,黄云飞右手持醒木重重地在桌上一拍,扫视了一遍众人,道一声:“楼上何人,快快报上名来!”这时鸦雀无声的小洞天,只听黄云飞轻轻道一声:“武二郎回来了!”
听众哗地站了起来,就是这一晚,黄云飞没有说“明晚请早”。然而,也就是这晚,四川评书的味道深深地渗透到了茶楼的每一个角落里去了。掺茶的小苏姑娘猛地听到“武二郎回来了!”白皙的脸儿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北方评书的味道就不一样道。四川评书在情节发展的紧要关头,插入四川言子和笑话是极有分寸的,同时加的时侯还不能面带笑容,一笑就黄了,假了。这时刻,黄云飞将油亮之醒木轻轻往桌上一搁,缓缓地道一声:“各位,明晚请早——”
此音刚落,暗藏在众多茶哥中的一支枪响了,黄云飞在台上纵身一跳,射上白墙黑瓦和房梁,从怀中掏出一支20响盒子炮举枪射击,一枪便结果了黑衣人的性命。黑衣人未来得及躲闪,三颗子弹即刻洞穿了他的胸膛,血飞溅而起。枪响时,掺茶的小苏姑娘手中的茶壶,蓦然间飞上了屋瓦,再落下来发出一声空响。小洞天大哗,茶哥们吓得纷纷往角落挤。从此。再没有见了那个掺茶的小苏姑娘,她是那么的令黄云飞眉目传情,馋眼欲滴,夜里梦见过好多回呵!谁说不是,那夜晚还有一个藏在远处羞涩了好几回的漂亮姑娘,让黄云飞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呢!
当晚,重庆军统局发出A级追捕令,全城响起警报声,结果无一所获。
第二天,重庆所有大报登出头条新闻《共产党黑衣大侠奇袭小洞天茶楼》《军统罗家大院神秘客蓦然失踪》……
这个案件在旧中国的重庆成了未解之谜,面也成为军统小农思想在重庆走向覆灭的发端。天入黄昏,暮岚漫遮山林,重庆远郊的渣滓洞一条四川的乡村公路上阵风旋过,草木悲怆萧瑟,小苏姑娘忽闻一个成都小伙儿死于军统的枪下,忽生惜花怜玉之感。想来是在这条道上行得久了,小苏姑娘便有了重寻真理的念头。此时的小苏姑娘满颊桃花光彩照人,她长睫一抖,微露*形骸;蒋介石授予军统的中正剑其实是一块废铁,满桌的珍馐美馔一席的琼浆玉液,还有那小苏姑娘石榴花一般的醉人的脸,绛红色金丝绒旗袍暗兜,丽珠宝玉都在小苏姑娘悲愤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个时期的小苏姑娘已经开始接近川东地下党,开始作一些将情报传递给党的工作。交通员成都小伙是被军统误杀还是另有原因,小苏姑娘很茫然。成都小伙就是在茶馆里跑堂的川东地下组织驻渝办事处交通员,小苏姑娘到茶馆里故意掺茶送水为的是收取情报。
1937年南京政府在重庆设“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营”,顾祝同任主任,贺国光任副主任,刘湘任川省主席。重庆行营设第二科,戴笠任科长管警察局,局长王秉章(原刘湘某师参谋)。警局下设侦缉队,另一部由南京过来的军统成员在袍哥蒲凤鸣中物色部下,充任打手。事实上,正如皮匠所说,军统是不会亲自出面抓人的。军统利用的就是重庆袍哥中的打手和习武之人的一股冲劲,正是“以已之矛,攻彼之盾。”从此,黄云飞和小苏姑娘很多时侯擦肩而过,刚刚有一点消息便又无影无踪,都在互相寻找,却没有下落。
黄云飞相信小苏姑娘正在走向一条去延安道上,而戴笠床铺上的那个女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但绝不是另一个女人郁雪红。在当年那个扑塑迷离错综复杂的旧中国,深处逆境中的黄云飞翔谈不上和朋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胡思乱想,望天长叹。黄云飞没有投河自尽或者举枪自杀,这得感谢我们党在隐蔽战线的同志,就是那个被军统杀害的成都小伙了交通员小潘。
三
抗战开始后,从全国各沦陷区来重庆避难的成千上万,重庆人口一下子猛曾到三百万,这当中尤其是各武林豪杰汇聚山城,与重庆本地的武林人士与成两大势力范围。其间,北京的丁业荣、河北的李八爷、陕西的张腾蛟、天津的张镇中、湖北的李国操、蓝伯熙,尤以人称的北方大侠杜心五名气最大。黄云飞青年时期随湖北人李国操习武,在七星岗邮局当邮差,负责新华日报至米亭子一带的投递。皖南事变事后的第三天,黄云飞送信到新华日报,末了到附近茶馆小坐,一进茶馆发觉情况不对,往日熟悉的茶馆边上站了两个不同寻常的人。黄云飞常年在这一带跑,对茶客都很面熟,今天茶馆来了这么几个陌生人,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茶馆里面坐着一个面目俊美的人,在跟茶馆潘老板说话。刚落座,黄云飞便发现对门边的那个皮匠不时抬起眼来观看茶馆的动静。这个皮匠,黄云飞是认识的,亦是习武之人,二人还曾在后世坡(今叫人民公园)的竹林边交过手,武艺高强。据黄云飞所知,此人姓钟,四川巴县人氏,曾在刘湘军队里混过,军统来重庆后便在罗家院子(军统总部)当二排跑腿当差,跟共产党是对头。黄云飞坐下来泡了一碗茶,慢慢地观察。茶馆里面坐在一条长木板凳上跟老板说话的那个人,一会儿出来了,从黄云飞跟前走过时还点笑了笑,这更让黄云飞猜谜。走到门口,刚才站在门边的两个年轻人立即跟了上去。很快,三个人坐上一辆车离开了。
这时,潘老板出来了,客气地跟黄云飞打招呼。黄云飞问:“刚才你茶馆里来的是什么人?跟你谈这么久?”潘老板说:“也,是周先生啊!”
黄云飞问:“哪个周先生?“”潘老板把肩上的确良毛巾拿下来擦脸时说:“哪个周先生,共产党的周恩来呀!”
潘老板的话刚出口,迎面就走上来三个人,领头劈头就问:“哪个是潘老板?”
潘老板说:“我本人就是,你们是……”话音未落,潘老板的面门就有一股疾风而过,白光中只见一拳飞过来。黄云飞一看就是练家子,此一拳在峨嵋拳中称作:擒手破面锤。潘老板早已一个大划车轮,单手拨开来拳,却不还手。来人马上感觉到对方的力度,后面冲上来的两个人同时出手,都是欲将茶馆老板当靶子打的人,却没有占到便宜。黄云飞见这个阵式,轻轻将身子往前一送,平时练就的内气功起了作用,几只老拳均打在黄云飞的胸肋上,黄云飞大叫一声:“来重点,老子过不到瘾!”
打了不到三五分钟,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领头的其实跟黄云飞平时就是同师学艺的师兄弟,江湖人称二蛮子,四川江津人。二蛮子叫一声:“有本事出来打,免得打烂了潘老板的茶馆!”
出得门前,黄云飞准备拉开架式,作了一个端枪手,即天罡拳中箭锤起式,一手端着一手握拳于腰间,半马步,进可攻退可守。二蛮子在跟黄云飞练拳时,一般很难进得黄云飞的身。现在,带的两个徒弟仍不是黄云飞的对手,只好大叫一声:“算了算了,都是内部油碟,自已人,走!”对门坐着的皮匠一刻没有眨眼。
当天晚上8点过,潘老板的茶馆还是被人砸了。嗣后,黄云飞怀疑是军统派出的特务干的,坐在门边的皮匠说:“这你就误会了,军统是不会派人干这些事的。”“那是谁干的呢?”黄云飞背着邮包坐在皮匠旁边的板凳上。没有人告诉黄云飞答案。
重庆解放后不久,黄云飞在重庆杨家坪买下一家铺面,给人照像,更多的时侯是在静观时局的变化。黄云飞刚刚站住脚就被人揭发出种种劣迹,首先在重庆军统跑过二排(特务组织)这一点就脱不了干系,后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黄云飞还是一条大鱼!
15年在成都都江堰战犯劳改农场的劳动改造,算是黄云飞这辈子的提糊灌顶、糊涂人生。回到重庆杨家坪黄云飞重操旧业,在杨家坪鸡毛巷外开照像馆度日,消磨时光。
四
1965年4月的一天傍,重庆小年周渝生提着一口柳叶单刀,站在此人的对面,感到有一股逼人的凉气,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来人二目放光,站夜暗里好像树影也在摇晃。少年周渝生立即感觉十分恐怖。重庆曾经是一个英雄荟萃鱼龙混杂的地方,是一个数百年历史沉淀而又跃跃欲试的三教九流的码头;稀奇古怪,飞禽走兽;国民党残留潜伏下来的牛鬼蛇神军警宪特时时都梦想兴风作浪。解放军席卷江山的恢弘凯歌,无不在这个曾以苍海难为水,除却巫山的水码头展现绝杀,给予这些藏匿在阴暗角落的敌人以沉重打击。这个人就是在刀头上舔血的神秘人物黄云飞。黄云飞见少年周渝生身手不凡,便上前抱拳拱手,脱了短大衣,猛地一个鹞子翻身,再一式大鹏展翅;刹那间飞腾于草地之间,落脚于树丛之上,果然好身手。少年周渝生大异,忙问道:“先生练的是民间传说的走壁功,就是轻功?”
“正是”
黄云飞轻步走过来,从草地上挑起短大衣,披上道:“看来少年周渝生绝非等闲之辈,知道民间走壁功啊!”
二人便坐到草坪边上的一尊青石板凳上,细细摆谈。天上有月夜正好照见这两个一异常陌生的脸。夜露渐渐降临,重庆鸡毛巷内以及杨家坪的街灯映照出这里的足球场和一条通往市区的柏油路。少年周渝生练功走拳的动物园虎狼雀鸟嘶鸣在夜色里传向远方,各种禽兽在夜色里时不时发出震吼。远方就是杨家坪市区昼夜兼程在新中国的国防前线奔驰的某大型国企。这让人不由得回忆起了旧重庆暗无天日的夜晚。不是,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正是这个春天的到来给我英勇无畏的人民解放军和溃败到台湾岛的国民党军以天苍苍野茫茫的感觉。生活在毛泽东时代的少年周渝生,出生于1952年12月,那时正是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与敌人奋勇搏杀的岁月。 周渝生生于斯长于斯,在红旗下成长,脖子上系着红领巾。周渝生的理想是将来当一名解放军的骑兵战士,这一天少年周渝生在建设一小和同学们看了电影《回民支队》,看到电影里的马本斋飞身骑马挥刀奔向敌群,心情特别激动。在建设一小念小学五年级的周渝生,常常在梦境里相是着骑着新疆汗血马挥刀与敌人作战,这样的情形给了少年周渝生以无尽的想像和国共双方驰骋的战场。
现在,少年周渝生不知道一个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台湾军统特工就在近前。少年周渝生将一口单刀插在泥土里,这个黄云飞却把一支小巧玲珑的手枪揣在腋窝下。欧洲版的007跟中国版的特工大战,后来都有这样的描绘,拔枪者无不是从长着黑森林的腋窝下抽枪而出。黄云飞当然概莫能外。只有山城少年周渝生这个凭空里提刀在重庆杨家坪鸡毛巷区内夜练三九的人,还在迷信冷兵器时代的东西。黄云飞身上的一支苏联斯捷金斯手枪随时都是顶上膛的,来不及的时侯也绝不转过脸去咬衣领上的毒药,他认为那样干太对不起杨家坪这一方土地,对不起他的祖国给他的温暧。在必要的时侯,他会开枪自杀。当他来到杨家坪鸡毛巷一经发现这个习武少年周渝生之后,他感觉远在台湾的蒋介石正在灯下夜读,读的不是所谓的《三*义》而是*的《资本论》。这个军统特工首先给少年周渝生讲起了四川军阀刘湘在重庆杨家坪鸡毛巷设擂台赛的故事。这一晚的夜风浸润着古墓里的英雄形象,远处杨家坪的数座厂昼夜不停地加大力度制造枪炮和重型装甲,随时准备配合解放军拿下台湾宝岛。
这一年已是1965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