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觉通看看孟悔手里的迎春花,说:“真漂亮!同样一枝花,放在我这样的俗人手里是暴殄天物,放在你手里就比观音菩萨手里的杨枝还美。”这样的礼赞孟悔从没听过,心旌不由得暗暗摇动,便瞟了一眼觉通:“你这人真会说话。”觉通说:“在菩萨身边,受菩萨点化,再笨的人也学会说话了。”这话更让孟悔受用,一张小脸上春意盎然。觉通入神地看着她:“孟小姐,这儿的迎春花只有几丛,山上有个地方可多了,咱们去观赏观赏好吗?”孟悔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好。”
觉通领孟悔前行一段,便离开石阶路,向山上爬去。那是游人踩出的一条小道,时而钻树林,时而爬陡坡。自然而然地,孟悔就被觉通牵在手上了。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和力度,孟悔不禁像醉酒一样晕晕乎乎。
正走着,大片的黄色突然扑入眼帘。孟悔站下看看,前面是一处断崖,崖顶长着好多迎春花,垂下的枝条恰好形成一道花瀑。她由衷地赞美起来:“真好看!真好看!”觉通说:“你知道花果山水帘洞吗?”孟悔说:“知道,不就是孙猴子的老家嘛。”觉通说:“花果山有个水帘洞,叠翠山却有这个花帘洞,不过一般人并不知道。来,咱们进去看看。”说着,他一手牵着孟悔,一手拨开了花瀑。
里面果然别有洞天。不过严格说来那不是个洞,只是断崖下方一处凹进去的地方。在这儿站定,转过身,一张由花枝组成的巨帘就在他们面前了。
双手合十 第六章(7)
觉通握着她的手,歪头看着她问:“这地方好吗?”
孟悔由衷地点点头:“好,这地方真好。”
觉通说:“有了你,这地方更好。”说着,他将孟悔拉转,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然后将她抱住。孟悔吃了一惊,急忙挣脱他,冲出花瀑向山下跑去。
在路边一棵树下,觉通追上了她。觉通说:“实在对不起,刚才我是着魔了,请你原谅。”孟悔停住脚,白他一眼:“你还是佛学院的,怎么会那样呢。”觉通涎着脸道:“我是不该那样。可是跟你这样的漂亮姐姐在一起,就情不自禁啦。”孟悔又白他一眼:“好甜的一张嘴哦。见了漂亮女人就情不自禁,你不想成佛啦?”觉通哈哈一笑:“成佛?自古以来修道者多如牛毛,成道者却像凤毛麟角,哪能那么容易。”孟悔说:“不容易你就不学好啦?”觉通做个鬼脸:“不成佛,便成魔!”孟悔拿指头点着他说:“你呀,还真是个魔!”
这时,从石钵庵的方向隐隐传来清脆的板声。孟悔说:“哎呀,我说出来买洗衣粉,马上就回的,这可怎么办?”觉通说:“我去给你买。”就罢就向山下跑去。不大一会儿,他便呼哧呼哧跑回,交给孟悔两袋洗衣粉和一个不大不小的玩具熊。孟悔说:“你买熊干啥?”觉通一边喘一边说:“你看他胖乎乎地像不像我?你回去要是恨我了,就揍它踹它!”孟悔“扑哧”一笑:“算你想得周到。”觉通说:“注意,它耳朵眼里还有东西。”孟悔看看,玩具熊的左耳朵里塞着一张纸条,抠出看看,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孟悔撇了撇嘴:“什么意思,也想叫我成魔吗?”觉通做个鬼脸:“哪敢哪敢!我是想等你修成正果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向你祝贺!”孟悔把纸条揣进兜里,冲他一笑:“好,等着吧!”说罢便向石钵庵急急走去。
走了一段,便听见庵中传出响亮的木鱼声,她知道,那是尼师们在诵经。想想师父的教导,再想想自己出庵后的作为,孟悔心生惭愧,便将兜里的纸条掏出,连同那个玩具熊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山涧。
走进庵里,红着脸来到厨房,她向正在忙活的一真和华云说:“对不起,回来晚了。”一真看看她:“你向佛和师父销假了没有?”孟悔这才想起规矩,急忙到大殿向佛叩头。再去找正在法堂诵经的期果,期果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到佛学院去了吧?”孟悔低头道:“没有,我在山下逛街的,没想到回来晚了。”期果看了她片刻,说:“孟悔,外面的花花世界很精彩。你要是喜欢的话,就不要在石钵庵住。”孟悔跪下道:“师父我错了。”期果叹口气:“唉,你要是也像华云那样就好了。”
华云因为修行认真,得到全庵大众的公认,住持决定打破常规,提前给她剃度。孟悔听期果讲,过去之所以要等一两年才给决心出家的女人剃度,其中一个用意就是看她是不是以有孕之身进了佛门。佛教界有人讲,现在诊断手段高明了,没有必要再等那么长时间,只要她心诚愿坚即可剃度。至于验孕一事,有些庵院干脆把将要剃度的女人带到医院查尿。期果说,华云的操行全庵大众都清楚,所以什么检查也不必做。华云剃度的日子定在观音圣诞日,也就是农历二月十九。
在这头一天,华云的父母和姐姐就从老家赶来,住到了庵里。第二天一早,宝莲师太带大众举行完观音###,便开始了剃度仪式。大众唱罢《香赞》,华云到中间礼佛,接着向北四拜,又向南四拜,辞谢天地、君主、父母、师长四恩。而后,她向剃度师宝莲师太三拜,长跪合掌,跟随师太念忏悔偈。念罢,师太走到华云面前,先取净瓶中甘露水三洒其头顶,接着拿剃刀去连剃三下,边剃边说:“第一刀,剃除一切恶;第二刀,愿修一切善;第三刀,誓度一切生。”这时,全体比丘尼沙弥尼在两边高唱起来:“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却尘劳不净身。圆领方袍僧相现,法王座下大丈夫!”一些比丘尼沙弥尼边唱边流泪,华云的母亲和姐姐更是抱在一起痛哭失声。但华云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一直跪在那里,任头上长发纷纷坠地。剃完,华云随依止师期果回到寮房,换上僧衣,以出家相回到大殿,又向剃度师拜了三拜。师太向她讲:“今天你脫离凡胎而入圣人家属,从今开始荷担如来家业。从古至今的圣贤祖师之所以能成道,皆因出家不染世缘,而能脱离烦恼,以法为亲。从此你要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诵经念佛,刻苦修行,做一个清净比丘尼,佛门大丈夫!”说到这里,她瞅一眼华云的家人,接着说:“你今日割爱辞亲,发心出家,要礼谢父母的养育之恩。他们将你布施给佛教众生,恩莫大焉,所以你好好地为佛教、为众生尽力,便是对父母最大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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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合十 第六章(8)
最后,她看着华云道:“你今天剃度,应该取个法名的。叫作什么好呢?有老话讲:‘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天鼓不敲自鸣,水月无心而现’,我看你就叫水月吧!”
华云急忙叩头:“水月拜谢师父。”
孟悔站在一边看着,也热泪盈眶,感慨良多。她想,华云真是个出家人的榜样。可是,我孟悔能学得了吗?
秦老诌的诌:脱白脱黑
过去有这么一种风俗:脱白。有些人家,生下男孩怕不好养活,就到庙里脱白,意思是脱掉白色的俗衣出家了。过去和尚穿黑衣裳,俗人穿白衣裳,所以僧俗两界也叫缁素两界。其实,这种脱白是挂名的,只是要给寺里一些钱,孩子依旧在自己家里。孩子长大,要娶媳妇了,再到庙里去一趟,勾掉自己的名字,意思是还俗了。这样还要给寺里一些钱。这些办法啊,都是哄人的。我一个堂兄,当年就脱过白,可是十岁那年还是死了。
也有真脱白的。官湖有个男孩,姓冯,他两岁的时候脱白,长到十六,爹娘给他娶媳妇,可他说,我是个和尚,不能娶媳妇。他爹说,那是假的。男孩说,咱能骗佛吗?不行,我要真的出家。爹娘拦不住,就让他真的出了。这人进了飞云寺,主动要求当净头和尚。净头和尚是打扫茅房的,最苦最累,但也最能赎罪。干了几年,当家和尚要找人替他,他坚决不答应,非要干满十四年不可。因为他寄名寄了十四年,要把这时间补回来。他一年年打扫茅房,终于干满十四年,老和尚又叫他当饭头和尚。饭头和尚是办饭的,有十几个,从此他又一年年在千僧锅旁边忙活。干到第十年上,北伐军来了。看见庙里的锅大,想用它办饭,可不会烧,就叫饭头和尚给他们烧。南方人好吃米饭,饭头和尚用千僧锅一锅一锅地给他们做。冯和尚烧火烧得好,挖出米饭来,那锅巴特别香,当兵的都爱吃。北伐军临走时,非要把千僧锅和冯和尚带上不可。可他们试了试,千僧锅太重,抬不动,就让冯和尚跟他们走,说参加北伐军,在中国建立民主共和,比当和尚强多了。冯和尚让他们说动了心,就脱下僧衣跟他们走了。这样,他算是又“脱黑”了。他走后许多年没有消息,直到二十年后抗日战争结束,他才回来。回来后又当了和尚。他二十年当中都干了些什么,对谁都不讲。
也真是奇怪,这人在战场上二十年没死,可回到飞云寺才两年就死了。和尚们说,这人死后三天头顶还发热,是修成正果,往生净土了。
双手合十 第七章(1)
开发芙蓉山的协议迟迟签不下来,让云舒曼十分烦恼。
签不下来的主要原因是利益之争。那天,云舒曼和程平安陪郗氏父子考察了芙蓉山,双方来到三十公里之外的芙蓉县城,在县政府招待所拟定了合作方案:运广集团投资修建飞云寺和一些旅游服务设施,将12公里进山道路拓宽并铺上柏油,另外负责招募僧人住寺;芙蓉县成立“芙蓉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负责协调有关部门为芙蓉山送电,架设通讯线路,并为运广集团的开发建设提供全方位服务。双方合作期限,定为三十年。但谈到收益分配问题,双方出现了分歧:芙蓉县提出五五开,一方一半,郗化章却坚持###开,他得大头。郗化章的理由是,分成这么少,他投进去一个亿,莫说三十年,就是五十年也收不回投资。程平安县长说,你怎么知道游客会少,随着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今后游客会年年递增,一年上百万也有可能。一张票定到五十元,一年就是五千万,你四年就能拿回投资。郗化章冷笑:一年一百万,你以为芙蓉山是泰山?我看一年有二十万就不错。再说,我分到手的不是净收益,其中的一大半要养僧人,明白吧?程县长说:僧人要养,但是你寺院另外还有香火收入,佛事收入,这些就不是钱啦?郗化章说:反正我要###开,五五开我不干。程县长说:郗先生,你要价这么高,我没法向全县七十万人民交代。你来投资开发这固然不错,可你别忘了,芙蓉山是我县的一处重要家产,是风景胜地,你不来开发,它也还在那儿,而且我们总有一天会开发出来的。郗化章摆摆手:好好好,你们就自己开发吧,我告辞啦!说罢提了包就走。当和尚的儿子倒是急了,扯住父亲说:“爸爸别走,再和他们谈谈嘛!”郗化章却说:“没有什么好谈的,走!”他连怡春市也没再去,带儿子从这里直接回了明洲。送走他,云舒曼满脸不高兴地向程平安道:“县长大人,不就是一分利吗,你看,争来争去,人家拍拍屁股走了。”程平安搓着胡茬子道:“搞政治的讲,寸土必争;经商的讲,寸利不让。我答应和他合作三十年,这等于在三十年间把芙蓉山的一半给他了,可我不能再在收益上让得太多。那样的话,我失土又失利,是一县之长干的事吗?唉,这都是叫穷逼的,如果我手里有一个亿的闲钱,还用招他妈的鸟商?”云舒曼听他讲出粗话,知道当县长的确不易,便说:“今天先这样吧,等我再和郗老板通通话,也许他还能让步。”程县长笑着向他拱手:“好妹妹,那就拜托你啦!只要他肯让步,我马上跟他签协议!”
回来后,云舒曼跟郗化章又通过几次电话。她苦口婆心,大讲合作的种种好处,但郗化章就是不松口。后来云舒曼又讲,如果建起飞云寺,对觉通法师也有利,因为这给他弘扬佛法提供了一处很好的道场。郗化章却说:我儿子的道场在哪里都能建,天下的山多着哩!云舒曼听他这样说,不由得灰心丧气,一连许多天没再和他联系。
单位里的事也让她烦恼不堪。她自从去年当上了旅游局局长,成为全市最年轻的正处级女性干部,就招来了一些人的妒恨。一个叫魏忠的副局长年龄比她大,资格比她老,本来指望老局长退下去自己好“转正”的,可最后这个“正”却成了云舒曼的,于是整天拉着长脸,开会不发言,分配工作爱干不干,上班时间只有喝茶看报两件事。他自己不干,还不让分管的两个科好好干,科长来汇报工作经常听他这样说:嗬,干得满屁股都是劲儿,怎么也得不到市长赏识,还想提升提升?规划科科长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