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守此地,万世春秋大业如何不可成!?
作者有话要说:
☆、驿馆故人言
出了落崖坡,众人稍作休憩,粗莽大汉派人去雇了车,扶蒋延入车后,一行人便直奔邺城而去。
天冷大寒,雪落无边,整个邺城仿佛罩在了极寒中,这些飞扬间的雪,肆意欢乐,也想将整个城池一点点冻起来。
蒋延因半路弃车,如今又换了辆普通的马车,一时也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直是到了城门口,侍卫将其拦下,蒋延命人递上金册文书,那侍卫看了文书,有些吃惊,忙招了另一人,彼此耳语几句,回身又朝着蒋延所坐的车内探了探,才不可置信的挥了手,允人入了城。
马车入城,顷刻间就被一大队的铁骑堵住了道路。蒋延还未来得及问清缘由,驱车的粗莽大汉自顾朝人大喊了句,“我等是奉宜国的王命,前来谈和,如何却要这等仗势?”
“谈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只觉好笑,先不说这辆马车的普通,随行的也不过数十来人,众人嗤笑,道,“就你们这些人?也太不将我们西凉当回事。我看八成都是细作,不如统统抓起来再说!”
蒋延人在车内,听了这些话后,伸手撩开了车帘,映入众人眼里的是一袭清润的身影,倒是让人大为诧异。大伙见蒋延手里,还明示了一枚令牌,那是……西凉的亲卫玉牌!
看后,这群人终于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一个宜国的使臣也有西凉的玉令?!正在此时,这群铁骑的后方终于又有了些动静,大家回头时,看到一匹黑如墨色的良驹正自惬意的由远及近的踏了过来。那马,蒋延再熟悉不过了,乃为玉照赤兔,天下神驹。马的体型也比众人所骑的要略高一些,可见来人身份显赫。薛御坐在那神驹之上,居高临下的驱马前行,一步步踏至众人面前。一瞬间,也就踏在了蒋延的心里。
天气阴冷,又是落雪纷纷,彼此才不过两年未见,而在蒋延心里,两年和一辈子其实没什么差别。
此刻,蒋延看着面前的薛御,亦没有了欣喜热情以及激动,彼此就像是素未谋面。亦想不起当年久别重逢的第一眼,蒋延看着那匹玉照赤兔时,又是何样的兴奋。过往如烟似雾,萦绕在蒋延的脑海里,一时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否。
那是当时的相见,邺城春花烂漫,薛御牵着宝马,蒋延眯着眼,赞叹不已,轻轻抚摸着那马黑如墨色的鬃毛。
“良驹配英雄,薛御,这马真是不可多得啊!”
“沈将军说这是玉照赤兔,我只奇怪,怎不是赤色的?”薛御问。
“你还真是不学无术。《三国》里有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赤字为马色,动如脱兔,亦都是形容的马好。哪里又非得是赤色的马。”蒋延笑答。
那时街市热闹,不想下一刻,薛御利落的上马,然后伸手就一把捞了蒋延,也坐了上来。
“薛,薛御,你做什么!”蒋延瞬间双脚离了地,心下一惊。
“你做伯乐,我做英雄,当然,我们要好好骑骑这马。”说时,人已策马而去,一时俩人共乘一骑,飞驰般的驶出了那日春花迷了人眼的邺城。
……
蒋延回神,亦觉周身又冷了几分。此时,薛御也未从马上下来,只看着兀自从马车里下地后的蒋延,冷冷的说道,“既是宜国使臣,车马劳顿,先入驿馆暂歇,容明日再进邺庭宫。”
“东主,你要让这人入邺庭宫?”众人不明情况,只感到不可思议。
邺庭宫,也算是这邺城的中心,如今是西凉王的宫殿,也是薛御自己的所居之地。
听后,薛御仅仅盯视着蒋延良久,并未再说话,蒋延一旁的粗莽大汉却憋不住薛御这样盛气凌人的姿态,朝着转身要走的薛御不屑道,“我可不管你们什么西凉,你们就是乱臣贼子,还东主,我呸!不过是一群占山为王的贼人!!”
“阿奎,住口!”蒋延低喝。
薛御回头瞧了眼粗莽大汉,饶有兴趣的轻笑出声,“乱臣贼子……嘿嘿。”那玉照赤兔好似也能懂主人的心意,马鼻子里扑哧扑哧哼了两声,一骑才潇洒的策马而去。
于是,蒋延被这群铁骑押解般的“送”入了邺城的驿馆。
驿馆占地不小,亭台楼阁还保持着蒋延当时所住过的面貌,令人感慨良多。
“蒋大人,不想这个驿馆真是精致,居然还有温池。难怪大家都说邺城是个风水宝地。”阿奎一双眼好奇的四处转悠着。
蒋延看着这一亭一台的,内心起伏,亦只管自己向着熟悉的院落而去,直是在曲廊的拐角,被人伸手拽了下。
“林伯,这么冷的天,您还候我?”蒋延神情忽然激动,又显温和的惊讶道。
“阿延,两年,这才两年,你怎么又瘦了,也不多穿点,啊!啊?”名叫林伯的老者沿着蒋延的手臂,摸到了蒋延的肩,一双眼满是疼惜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说的亦是激动不已。
蒋延抿唇未说话,扶着老者,那老头儿却道,“邺城,倒底出了什么事儿,说变天就变天,弄的我这驿馆,一点点人气都没有。你说,阿延,你怎么这时才来!才来啊!啊?”老者满心愁绪,声音枯哑,质问般的,又似耍了孩子脾性的叫嚷。
“你们一个个啊,都瞒我,东主说你是外出办事!我老头儿眼可不花,这心里也清楚,你们这是打算恩断义绝,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是不是!他不让你住邺庭宫,他居然将你撇在老朽这!!”
……老头絮絮叨叨,胡言乱语,蒋延未说话,回忆着一些事,面前这老人家,不过是当年,他们在落崖坡那儿救的一个普通人,又因老头儿无依无靠,疯疯癫癫,直嚷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因为去运粮,抄近路走了落崖坡,至今未回,后不知怎么的,非说自己和薛御就是他儿子,于是当时,就同薛御商量了下来,将老人安顿在了驿馆,亦也顺着老人家的心,做了人家的“儿子”。
当时的话,尤自闪在蒋延的心里。
“捡了个便宜老爹,我们居然也成兄弟。蒋延,我没有弟弟,不如你做我弟弟。”
“不要,我本在家中就是老末,到了这里,如何还要当你弟弟!”蒋延认真反驳。
“做弟弟有什么不好?我处处让你些,便是了。”薛御看着蒋延,心里只觉温暖。
“这么说,原来之前,你从没相让过我?”蒋延打趣。
“当然,我这辈子肯定不能将你相让给旁人去的。”薛御张冠李戴,说及其他的意思了。
“油嘴滑舌。”
……
林伯见蒋延只同他一路相陪相走,并没有说话,自顾胡言道,“阿延啊,你们兄弟俩本就是血亲,又有什么不能好好坐下来说的?”
蒋延应声,却未说话。
“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我也看了一辈子了!没什么好看啊?是不是?”
蒋延未再出声。
“邺城的春天最好看了,还记得你俩同爹喝酒的事儿。那是坛好酒呐!”
蒋延默然点头。
“这回不走了吧!”老头停下脚步,专心的抬头看着蒋延,认真的问。
蒋延唇色抿着牵强的笑,答,“不走的。”
曲廊很深,又因是冬天,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四周寂静,老者听后,满意的握了握蒋延的手。
“真好,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人相见夜
蒋延的一句不走,为的是安抚林伯,又哪里会真的不走?硬是将话说的平常自然,蒋延内心却犹如这未歇的雪,冷的早已淹没了一切。
再将林伯送回住处,那老头又反复的关照了蒋延一番,为此还准备了吃食和淡酒,暖被和火炉,叮嘱着温池的水倒是不妨泡一泡,洗去一身的冰冷。
蒋延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林伯说这说那,并未阻止。就此将林伯的这番热情和激动稳住,人才得以出了屋,走至院外。见一众人毕恭毕敬的均是站着,看来也是等了自己好久。
蒋延看着身前这些人,暗自叹气,想他付天玄一将拨了十来个暗卫,明里好似行的是保护之职,暗里又怎么不算是来监督自己的?再说,他蒋延不过是个小小的使臣,哪里需要由皇上亲自点了人护送的?
“时候不早了,你们自是都去歇息,由着阿奎在我身边,也就是了。”蒋延说完,自行走了过去。
……
入夜,无月,雪冷。
廊轩厅下,摆了一张小桌,几碟糕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羹。廊外栏杆处,就是那池温泉,环境优雅静谧,就是少了些音乐和欢笑。
又因那池温泉的热度,使得这半架在池边的小厅,倒也不觉寒冷。气温冷暖交互而来,蒋延闲适的靠着廊柱,听着泉水轻微的吟响声,也不知又思到了何处。
此时,那粗莽大汉阿奎,双手正捧着干净的衣服走过来,一头微湿的发,看来是早已享受过温泉的样子,“蒋大人,这是驿馆给您备的,料子我都看过,上好的棉,您不如也泡一下,好暖一暖身子。”阿奎将衣服整齐的摆在一旁,又道,“邺城这儿的雪,怕是还要下一夜。”
蒋延挥手,示意阿奎可以去休息,也表示着自己还想就此再坐一会。
“不成,这儿时冷时热的,蒋大人还是回屋。”阿奎伸手摸了摸小桌上的那碗汤羹,“蒋大人,您要乘热喝,一天也未吃过东西啊!”
蒋延心知对方是好意,又或者是奉命行事,便微微挺直了身子坐好,然后接过那粗莽汉子递来的碗,“衣服你就放这儿,我喝了羹,就去泡一泡温池,也不会冻了自己,你去休息,明儿还有事。”蒋延话语中已呈现出命令般的口吻,并未再让人来多劝。
阿奎一时也不知还要讲什么,反倒觉得自己有些逾越,只是皇上交代的话,他又必须得尽心尽责保护好这个人。
蒋延将汤羹吃完,空碗重重的搁在小桌上敲出了声,又朝阿奎道,“我且是不跑的,还不退下!”
阿奎领命,只得是当真走了出去。
廊厅下,便剩了蒋延一人,以及一池的温水,烟雾和着半空中飘下的雪,这银亮的雪又和了黑漆的夜,四周好似仙境一般的恍惚在蒋延的眼中,记忆纷扰,一幕幕涌进蒋延的脑海,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就在此刻,蒋延微微听见有人轻声走了过来,未待作出反应,就见一袭暗影突兀的罩住了自己,令人措手不及。好似那身影早就在暗处窥伺良久,静待时机。蒋延看着这身影的脚,早已脱了鞋,只穿着厚绒缠丝的白缎袜子,倒显得多了几分随性。
一想当日春时,那人也是老远就脱了鞋袜过来的,非要让自己也脱了鞋袜陪他去踏水,不过是邺城山间的小溪,淙淙水中,两人光脚摸了一篓子的鱼。
就此蒋延愣住,并未有所动。而这身影自是再熟悉不过了,薛御站定在蒋延面前,从上方俯视他,蒋延这会儿,已脱了来时的官服,也去了那袭雪貂白绒大氅,只穿了件家常的墨绒月白的衬服,再用一件暗青色平缎厚锦袍套住,像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廊下赏景,眉色胜春。
蒋延未说话,甚至根本不知要怎么开口,对方蹲了下来,将人按在了廊柱上,双手桎梏着蒋延的肩,用的是想将人钉死般的气势。
蒋延眉微颤,从了薛御背光的脸,定定地看着。
“你不该遣走这些人,好让我下手!”一句话,讲的暧昧又危险。
“驿馆让你歇,再让你见一见林伯他老人家,你该满足我的这番好意。”语音未断,薛御顺势搂上蒋延的腰,一手摊平了对方的手掌,十指搅握,动作亲昵。然,蒋延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以及对方这些动作下的无情。
蒋延闭了闭眼,“薛御,你别;你别这样。”未及话完,对方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痛苦夹杂着戾气,一口擒住了蒋延的唇,舌尖强行滑入,纠缠似的翻卷,好似索取,蒋延挣扎般的推拒,欲哭支吾着反抗,亦是狼狈,再是不停的反复的回忆起那场噩梦。
“薛,薛御,你放手!”蒋延断续。
“当日,他怎么弄你的,我就怎么弄你!”对方气息拂过蒋延的面,停驻在蒋延的耳际。
“就为这?你要做西凉的主?”蒋延目色微冷且寒的看着薛御。
“是!就是!他有万里江山,我也能有!他不惜给你下药,你反还帮他!平定天下?蒋延,这世上没有像你这么贱的人!”薛御低吼,再是咬住了蒋延的唇。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此打在对方的脸上。“薛御,你住口!皇上不是那样的!”蒋延因使了力,这一记打的狠,手心瞬间火辣,心中痛到话都说不下去。
“那是怎样!他杀我爹,诛我满门,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