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慈禧说她是正确的,错误的是臣子;投降,慈禧说她是正确的,错误的是臣子。她呢,一贯正确,永远正确,从来就不犯错误! 。 想看书来
暗权利 第二章(20)
她说红就是红,她说黑就是黑,显然,慈禧的正确来自于权力。她这种混账正确,大家都是不认可的,即使认可也是口服而心不服的,这种正确术,完全是领导霸术啊。这霸术,在慈禧那会儿,可以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使用,搁到现在呢?这招数恐怕没那么好使了。
那么是不是不能保证领导永远正确了?
办法是有的,不能用领导霸术,那就可以用领导艺术啊。这领导艺术就是乾隆所运用的那方法:有风险的事,有危险的事,有问题有麻烦的事,拿不准的事,搞不定的事,改革创新的事,直接面对群众的事……首先呢,都是由副职去干。副职都冲到试错的第一线去。他呢,站在正确的二线三线,保持着永远正确的广阔空间!“将来居官好,天下以朕为明君”;而“若贪赃枉法,天下不会笑朕不识人!”不识人的,是下面那干吃粪的!副职用身家性命挡住错误,保证领导永远正确!
领导的正确率为什么这么高呢?首先他运用领导艺术,万一不行呢?他就运用领导霸术,一术不行,两术结合用,就万无一失了。比如乾隆提拔了张氏不久,就有人罗列七宗罪而弹劾张氏,乾隆说了:“张伯行居官清廉,天下所共知……汝等体朕保全清官至公之意,使正人无所畏忌,则海内享升平之福矣。”乾隆这一板拍了下去,谁还敢说半个非?有人说,张伯行遭遇弹劾,非关贪腐与清廉,是因为他弹劾了当时的权臣噶礼,遭到噶礼报复性的弹劾。到底如何?是像我们搞爱国卫生一样,一纸薄膜遮了垃圾,还是本来就很干净?是*还是政治安排?真相难考,但可肯定的是,张伯行的贪腐与否,事关乾隆是否永远正确,他这个典型是不能出问题的,所以,大家都来“体朕保全清官”之“至私”之意了。乾隆自己是两术并用,以切实保证他永远正确。
14.雍正的誓言
咱们国人有一种圣旨崇拜,认为皇上开了金口,就是玉律。有故事传说唐朝时节,湖南有个在长安做官的人想为家乡做件好事,便在皇帝每日出行的路上用蜂蜜写了一行字“澧州粮米可免”。皇上那天出来看到密密麻麻的蚂蚁在那行字上爬,信口念道“澧州粮米可免”,那湘籍官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立刻“谢主隆恩”。据说皇上非但没有办他捉弄之罪,而且兑现承诺,不再收澧州粮米税收了。此种佳话多矣,可信度有多高呢?
雍正的金口就信不得。雍正不但空口无凭,他信誓旦旦写的保证书,甚至他指天画地发的毒誓,也多半不可信。
雍正初年,湖南有个小秀才曾静,不知道哪根神经短了路,突然想起造反来了。他听说岳飞有个后代名岳钟琪者,在川陕当总督,权力很大,而且拥兵十万,他就臆想开了:岳钟琪是民族英雄之后,而所谓民族英雄者,实是汉民族之英雄,只会忠汉统,不可能忠满统的。在这臆想推理中,他写了一封造反信,效仿骆宾王骂武则天,骂雍正弑父杀兄,夺母占媳……总结了八罪十罪的,总之是把雍正骂得一团糟,简直不齿人类,狗屎不如。
曾静这案子几乎众所周知,不说也罢。有意思的是,雍正对这案子的处理出人意料。也许严重的问题确实是教育群众,雍正把曾氏进行一番思想改造,硬把他给“教育过来”了,不杀他了,而且派遣曾氏到全国各地去宣讲政策,现身说法。犯了如此造反大罪与骂君大罪,每一罪都够曾氏死一千次,难道真不杀了吗?不但曾氏惶惶不可终日,而时人也是多有疑心的。这时候,雍正放下身段,向曾氏、向群众写起保证书来了:我发誓,我绝不杀曾静,而且“朕之子孙将来亦不得以其诋毁朕躬而追求杀戮”。 。 想看书来
暗权利 第二章(21)
这话放在雍正时是天宪,放在其子乾隆时是祖宪,都是铁书写死了。看来曾氏应该是“改了就是好同志”的了,睡到自然醒、活到自然死没什么问题的了。然而,言犹在耳,乾隆一上台,就完成他老爹没完成的“恨事”,把曾静拉到菜市口,“咔嚓”一声割了头:“曾静大逆不道,虽处之极典不足蔽其辜!”切齿之状,宛然在目前。
誓言大概也是分档次的,根据兑现的自觉程度,也许可分为诺言、誓言、毒誓吧。骗你是狗狗,骗你天打雷劈……这样的誓言才有点发誓的样子。雍正给曾静吃的那颗定心丸,介于诺言与誓言之间,采信度不高,也是自然。可是,雍正发了毒誓,就一定可信吗?未必!
雍正接康熙之班,有所谓“传位于十四子”的野史传说,这个事情真确与否,实难断言,但是,雍正上台,靠的是年羹尧与隆科多等几个心腹大臣,那是连雍正也承认的。年羹尧对雍正恩莫大焉,要是市民之间的话,雍正早该垂泪下跪,对着年氏谢“再造之恩”了。确实,年氏对雍正不但有扶植之恩,而且有保其江山之勋。雍正初登大位,青海发生叛乱,年氏奉命出征,一举平息。年氏南征北战,为雍正尽犬马之劳,雍正对他感恩戴德,非比寻常。
年氏有次又要出征,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一些什么风声,有点踌躇。雍正见之,不是臣子向皇上表忠心,而是倒了一头,皇上向臣子发誓了:“尔此番出征,朕实不知如何疼你,方有颜对天地神明也。”看看,拿天拿地拿神明说话了,“不但朕心倚眷嘉奖,朕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当倾心感悦,若稍有负心,便非朕之子孙也,稍有异心,便非我朝人民也。”读到这段话,老实说,如果不是那一口一个朕字,那么,没几人相信这是皇帝在说话,倒像山野草民市井小民在那里赌咒:我肯定不会对不起你,如果对不起你,我当你的儿子;如果我的儿子对不起你,那不是我养的儿子,是狗娘养的儿子!他不但将自己拉在誓言里,而且将全国人民都拉在誓言里,而且将子孙万代都拉在这誓言里。这都是当着天发的,当着地发的,当着三尺头上有神明发的,实在不是一般的誓言了,是很毒很毒的毒誓了。
其实,雍正在发这番毒誓之时,他已经准备对年氏下毒手了。年氏自恃劳苦功高,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可一世,唯我独尊,将权柄操持己手,大有逾制之处。年氏吃饭叫做“用膳”,请客叫做“排宴”,接见部下叫做“引见”,送人东西叫做“恩赐”,有皇帝那般排场了。不但臣子向雍正告阴状,雍正自己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万事俱备,只欠时辰,时辰一到,就举屠刀,杀无赦!雍正上回处理曾静,交给子孙去办,为什么?因为上回他没发毒誓;这回就不给后代出难题了,让子孙担起毒誓,总是不好的,他就负起全责了。
朱元璋也曾给帮他打天下者发过许多免死铁券,但他想杀谁不是照样杀了?皇上的金口可信么?皇上的圣旨可信么?皇上的毒誓可信么?皇上的铁券可信么?
再举个小例:几乎所有皇上,其在台上台下都喊过“帝王之政,莫要于爱民”的口号,都刷过“从来为治之道,莫先于爱民”的标语,都做过“导民务为第一要政”的文章,一副群众利益至上、以民为本的模样,到头来看,践诺者有几? 。。
暗权利 第二章(22)
15.乾隆翻案风
钱谦益与袁崇焕都是晚明末世人物,生前也许在一起喝过酒,都是明朝的革命干部嘛!死后却难以尿到一壶去。倒不是钱谦益是一文,袁崇焕是一武,文与武隔行如隔山,而是因了气节问题,一个高入云霄,一个踩入土底,委实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哪能相提并论?
袁崇焕或许是晚明唯一的救星。他半路起家,弃文从武,以一腔肝胆与热血苦撑晚明危局。如果得到明朝皇帝的信任,或许能够挽狂澜于既倒,也只有他才有可能让明朝起死回生。可是,他碰到了昏天黑地,天,硬是错勘贤愚枉为天;地,也硬是不分好歹不为地。袁崇焕忠心鉴日月,热血洒疆场,结果是,忠已做奸来奸已做忠,忠不得好死奸得好活。袁崇焕被皇太极略施反间计,自诩清明实为昏聩的明朝末世皇帝崇祯就将袁崇焕以叛逆之罪逮捕入狱,“遂于镇抚司绑发西市,寸寸脔割之”。千刀万剐,一块肉一块肉地用钝刀子割死,而每割一块肉,“京师百姓,从刽子手争取生噉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之,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
如果说袁崇焕是大清的死硬对头,那么钱谦益就是大清的现世活宝。钱氏食明禄食了60多年,大清剑指南明首府南京城那会儿,钱谦益还当着南明政府的礼部尚书加宫保,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明朝对他是“皇恩似海”。可是清军兵尚未临城,钱氏却被大清*了,一统就休战,不统也休战了。他以明清一代文坛领袖相号召,率领一班文臣投靠清政府,并到处写信,到各地劝降,再以投降劝降有功,求乞新主子,跑官要官去了。本来想弄个宰相当一当的,未能如愿,级别不比在明朝高,他当得没多少味道,当了三五年就不当了,反过来再去当晚明遗民,老死蒿莱。
袁崇焕与钱谦益并列,让义士十分羞耻,岂可并论?这是因为双脚站在晚明遗民立场上。而站在大清来看,袁钱并列,让大清同样不自在,也不可并举。谁是大清的敌人?谁是大清的朋友?这个问题真的是大清的首要问题。袁崇焕是大清的敌人,钱谦益是大清的朋友,最少在乾隆以前,大清是这么看的。
到了乾隆,袁崇焕与钱谦益之事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忠骨奸骨,都已化成灰。敌人已不为敌,当年死也不与清政府合作的人,都死了;死不合作,活却要合作,他们活着的子孙都拼命在考大清的公务员了,去与满清政府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了;朋友也无甚可朋,革命已经胜利那么久了,哪需要什么*呢?按理来说,乾隆那会儿,统与战都不再是话题,打牌的打牌好了,卡拉OK的OK罢了,歌舞升平,熙熙然享受盛世得了。可是这个乾隆,不知道哪根神经受了刺激,他翻起陈年旧账来了。
有天,他坐在金銮殿里没事干,突然要给袁崇焕*。那时好像没有档案保持50年之说,许多档案500年都不公开。乾隆却在150年后将袁崇焕的档案公开了,所谓袁崇焕“通敌资敌”,其实没那回事。真相是,袁崇焕是明朝第一忠臣!当时所谓通敌,是咱们大清祖宗搞的反间计。袁崇焕是忠臣啊!明朝不给他*,我乾隆来给他拨乱反正。乾隆不但给袁崇焕正名,而且准备给他大奖励:“袁崇焕系广东东莞人,现在有无子孙?曾否出仕?著传谕尚安,详悉查明,遇便覆奏。”尚安同志奉命去查了,袁崇焕已斩草除根,没有后人了,有的只是远房玄孙辈,没做官;乾隆立即派人把袁崇焕这门亲属接上京城,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暗权利 第二章(23)
乾隆对满清夙敌袁崇焕恩遇有加,他对曾经被*成功而成其满清功臣的钱谦益,是怎么对待的呢?敌不是敌来,友不再是友,乾隆把袁崇焕请入神榜,却把钱谦益打入另册。他首先是把钱谦益的著作全部查封,并亲自起草了查封文件:“钱谦益本一有才无行之人,在前明时身跻膴仕,及本朝定鼎之初,率先投顺,洊陟列卿。大节有亏,实不足齿人类。”当年满清政府敲锣打鼓拍掌欢迎的识时务之俊杰,到了乾隆这里却是个禽兽不如的人了。及将“盛世修史”,乾隆始终不忘这个钱谦益,特地破了史记体例,增立《贰臣传》,将钱谦益与洪承畴同列贰臣,列为最末等,“钱谦益应列入乙编,俾斧钺凛然,合于《春秋》之义焉”。又特地作诗,把钱谦益斗垮批臭,“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进退都无据,文章哪有光;真堪覆酒瓮,屡见咏香囊,末路逃禅去,原为孟八郎。”嬉笑怒骂,极尽嘲讽,置钱谦益大不堪。
对满清而言,钱谦益怎么着也比袁崇焕要好、要有功劳,再怎么着,他也是起义人员嘛。袁崇焕不但让清兵死伤无数,使满清建国推迟了N年,而且把乾隆的老祖宗努尔哈赤一炮轰了个病残,因之而亡,可谓是国有恨家有仇。而钱谦益呢,他率南明文武百官投顺,别的不说,单是子弹就给满清节约了不少,让战争早一日平息,这份功劳不轻!可是乾隆把曾经的敌人抬上神龛,把曾经的朋友抛入十八层地狱,这种认敌为友、认友为敌之举,是乾隆脑子进水了?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兔死狗烹?或谓,这是乾隆的英雄史观?只要是英雄,哪怕是敌人,他们就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