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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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的博弈-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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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太大,只能铺在地上。劳合·乔治和威尔逊谈论起去教堂;克雷孟梭说他一生从未去过。他们就各自担心的问题交换意见。克雷孟梭对其他人说,他从不会因为别人的指责漫骂而失眠,但当他觉得自己出丑时却睡不着。威尔逊和劳合·乔治都明白他的确切意思。其他人礼貌地听着威尔逊朴素的南方笑话,自己也会讲一些。一天,威尔逊一开始便对克雷孟梭说:“我亲爱的朋友。”克雷孟梭叫道:“你一说‘我亲爱的朋友’,我就有点害怕。”威尔逊回答说:“我别无选择,但如果你乐意,我就说‘我杰出的同僚’。”当四人会议全部结束时,克雷孟梭问劳合·乔治:“你觉得威尔逊怎么样?”劳合·乔治说:“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现在比刚开始时好多了。”克雷孟梭说:“我也是。”他们都因权力而孤独,因此能够相互理解。
  问题越来越多了。例如,3月的最后一天,四人会议讨论了德国赔款、萨尔煤矿、协约国对莱茵兰地区的占领、海峡隧道、比利时的要求、匈牙利革命、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的武装冲突,以及派遣斯马兹代表团。威尔逊还抽空与海军部长讨论英美之间的海军军备竞赛;劳合·乔治与两个顾问共进早餐讨论波兰形势;克雷孟梭与福煦产生了矛盾,而且还得处理一系列的罢工。媒体对和会一片指责,尤其批评了和会对外界封锁消息而且成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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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会议(2)
四人中,劳合·乔治过得最惬意。他后来常说,在巴黎的六个月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见证了英国顺利地度过战争并参与和平谈判。离开巴黎当天,他对老朋友瑞德尔说:“我觉得我合上了一本再也不会被翻开的书——一本非常有趣的书。这段时光让人焦虑,也让人快乐,我过得很开心。我怀疑是否还有机会再渡这种时光,简直太生动了,一切历历在目。”
  相比之下,威尔逊明显老了,而且面部痉挛更严重了。讨论对德和约期间,他病得很厉害,但这次只是轻微中风,是四个月后严重中风的前兆。5月初,媒体秘书贝克说:“我从未见过总统如此疲惫、憔悴。他要费很大劲才能记起上午的会议内容。”威尔逊心力耗尽,一天他说:“我想我有个很好的消息,我将倒地而死。”他变得更加急躁尖利,不理智,而且很容易动怒。他对使用公家汽车大惊小怪,坚持认为他房里的法国员工都是间谍,因为他们操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语并且突然重新布置了书房。他对医生说:“我不喜欢这些家具的颜色,互相冲突,红绿混杂,一点也不和谐。”四人会议的美国角将是红色的,英国是绿色,而法国可以用花里胡哨的颜色。
  4月14日,四人会议邀请德国政府派代表前来巴黎。这个必须由整个和会批准的和约是个奇怪的混合物,既是对战败国的传统条款,又是一幅世界新秩序的蓝图。它谈到战利品——德国将归还1871年从法国夺走的所有国旗和一位非洲统治者的头骨——以及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等国家的自决。有关德国领土损失以及对挑起战争的国家的惩罚的条款与关于建立世界新秩序的条款并行——如国际劳工组织——如威尔逊坚持的那样,整个讨论从国联盟约开始。由于对德和约是首要问题,威尔逊及其支持者认为它必须包含新外交政策的基本原则和制度。
  和会成立了中央起草委员会,负责比较各条款并确保措辞准确一致。贝克的助理顺便拜访法国外交部来看和约。他报道说:“起草委员会非常繁忙,因为他们刚开始负责时收集的材料非常有限,大部分写得都很糟糕,而且前后矛盾。”调停人员不停地修改、增补,直到文件上交付印的最后一刻。即便如此,四人会议发现他们还是忘记提到鸦片走私和卢森堡。劳合·乔治希望增加有关毒气的条款;加拿大外交部长博登要求修改国际劳工组织的相关条款;福煦及其助理怀疑起草委员会放松了有关解除武装的条款,因此坚持要求旁听他们的会议。
  4月29日早晨,就像私人舞会的不速之客,比利时代表出现在威尔逊的书房,说他们不能在和约上签字,他们国家的民意一致认为和会对比利时不公。大街上的游行示威者高举标语问道:“英格兰忘记1914年8月了吗?”,“威尔逊为什么不来看看比利时一片废墟的破败景象?”“比利时英雄被埋葬在东非,谁来守卫他们的坟墓?”布鲁塞尔一家报纸的头条写道:“比利时被其盟国遗弃羞辱。”这些都是事实,毫不夸张,但引起欧洲冲突的比利时却基本被和会忽略。类似地,1945年,战胜国联盟将波兰丢给了苏联。
  在所有协约国中,比利时在德国的魔爪下损失最为惨重。除了从海岸伸向伊珀尔的一小块领土外,整个国家都在战争中被占领。协约国许多关于德国在比利时的行径的宣传都不真实,但也不全如此。德国残酷而快速地洗劫了这个国家,机器、零部件、工厂,包括屋顶、铁路客车以及机车全部东流。1914年以前,比利时是个繁荣的国家,而1919年,80%工人失业;钢铁产量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在乡村,农民没有化肥,没有器具,家畜也少得可怜,因为大批马、牛、羊甚至连鸡都跑到东部去了。如果没有协约国的救援,比利时人早在战后第一个冬天就饿死了。
  不幸的是,几乎没有人支持比利时。把重建比利时作为十四点之一的威尔逊一心处理更大的问题。法国人怀疑比利时想合并卢森堡,英国人认为他们贪得无厌。劳合·乔治因比利时“荒谬”的要求与其外交部长发生争执:“我必须明确告诉他,比利时在战争中的人员伤亡不大,而且它做出的牺牲没有英国多。”
  比利时外交部长保罗·海曼斯对祖国的事业没有帮助。他衣着整洁,头脑聪明,坚信自己追求的是正义的事业。他向四人会议作报告,后来,当发现他和比利时被忽略怠慢时,他抱怨连连。一次,他情绪激动地说:“真希望能为比利时做点什么。”克雷孟梭站起来说:“你能为比利时做的最好的事就是要么去死,要么辞职。”
  比利时人希望强国向荷兰人施压,并解决两国之间令人不满的国界,特别是流经荷兰、由比利时的安特卫普港口入海的斯克尔特河沿岸。在鹿特丹拥有自己港口的荷兰人在战前几乎没有修缮过河道,如挖掘淤泥。作为中立国而不属于和会的荷兰坚决拒绝放弃一寸国土,即使能得到德国在其他方面的补偿。强国仍然保持缄默。
  比利时还想改善与德国的边界。比利时事务委员会提议将欧本和马尔梅迪之间的小块领土分给比利时。这里虽然面积不大,不到400平方英里,人口大约为6万,但拥有宝贵的森林资源,可以弥补比利时在战争中的损失。四人会议表示同意。
  但在赔款问题上,四巨头就没有这么心慈手软了。比利时要求在赔款中包括战争费用。这并不是毫无道理,由于国家大部分被占领,比利时政府被迫靠借债来支持战争;他们还要求得到德国赔款的优先权。美国人对他们表示同情,英法却无动于衷,但4月29日,他们放弃原有主张,并于接下来的几天制订出一份协议:德国一赔款,比利时就将得到5亿美元,至于占总赔款的比例依然待定。接下来的几年中,英法尽力削减比利时的要求,而德国想方设法不出一分钱。直到1925年,比利时才全额得到这笔优先赔款。最终,和它的盟国一样,它只得到它想要的东西的一小部分。
  

四人会议(3)
然而,有一次比利时人在巴黎显露了谈判技巧。他们声称不在和约上签字的威胁来得恰是时候。当时意大利退出和会,日本的要求遭遇严重危机,德国代表也在那天抵达,但条款还未最后敲定。更令人担忧的是,混乱的和会能让他们签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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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退出(1)
4月20日,比利时最后通牒发出前九天,弗朗西丝·史蒂文森站在劳合·乔治位于尼托特大街的公寓的窗前向威尔逊的房间张望,看四人会议紧急会议是否还在继续。那天是复活节,春光明媚,劳合·乔治答应她一起去野炊。“突然,奥兰多出现在窗前,趴在栏杆上,双手抱头。他看起来像在哭,但我觉得不可能,直到我看见他拿出手绢擦眼睛和脸颊才敢确信。”站在她旁边的劳合·乔治的贴身男仆大叫:“他们对这个可怜的老人做了什么?”屋里,克雷孟梭冷冷地观望。那个英国人被吓呆了;汉克说如果是他儿子,他一定会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出丑而打他。只有威尔逊走过去安慰意大利总理,鉴于美国人和意大利人之间的仇恨,这的确是慷慨之举。
  和会最严重的争端刚刚到达敏感期,发生的时间再糟糕不过了。由于德国代表即将抵达巴黎,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调停人的团结一致非常重要。虽然,意大利在和会的要求涉及三个方面——非洲、中东和欧洲——但真正引起问题的是亚得里亚海地区,尤其是阜姆港口。争吵既关乎领土也关乎原则,因为意大利人希望得到旧原则许诺他们的一切,但美国人坚决主张用新原则。同时,还有威尔逊和意大利人性格方面的冲突,尤其是和其外交部长桑理诺。正如美国人轻蔑地说,这是关于和谈究竟是分赃还是基于民族因素划分国界的问题。威尔逊根据原则选择了立场,因为意大利的要求已经在英法秘密签订的《伦敦条约》(他很厌恶该条约)下得到了满足,而该地区的居民也主要是斯拉夫人(违背自决原则)。
  奥兰多希望避免正面对抗。但是,他没有意识到威尔逊不仅仅是普通的政治家,1918年的世界和1914年相比已经大不一样了。奥兰多是黑暗的意大利政界的产物,他能上台完全是由于交易、猫腻和赞助人的帮助。他是西西里岛人,律师出身,认为所有困难都可以用正确的言语解决。他对祖国和家庭引以为豪,在巴黎时,他对同桌的美国人吹嘘他在31个月内创造了三个孩子,不可能再快了。尼科尔森有偏见地认为他“软弱无力,优柔寡断”,但当意大利面临挫折失败时,他却使它紧密团结在一起。
  战前,意大利社会已经明显分化:北部是繁荣的工业区,南部是传统的农业区,而战争使形势更加紧张。19世纪60年代发下的统一的伟大誓言还没有实现。意大利经济增长缓慢,对外国事务的干涉使它窘迫不堪,并且因1896年在阿杜瓦之战中被埃塞俄比亚打败而备受羞辱。和德国一样,其政治体系也有很多敌人:不接受新政府的天主教堂,对在现存体系内改革已经绝望的激进的社会主义者,或渴望冲破腐败无聊的政界束缚的右翼民族主义者。
  战争期间,强国中最穷的意大利只得超前消费。到1919年,它共欠盟国7亿英镑,战时通货膨胀比除俄国以外的任何国家都高。在抵抗奥匈帝国的前线,指挥不良、设备落后的意大利士兵在向阿尔卑斯山脉攀登途中死伤惨重。1917年,军队在卡波雷托溃败;为此意大利人责备将军以及国家体制。到1918年,50多万人丧生,重伤人数更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残缺的胜利”这个后来非常流行的词组已经开始出现在意大利,有关革命的讨论也随处可闻。
  由于自由党人和温和的社会主义者不再支持政府,奥兰多不得不越发依靠右倾的民族主义者。他急需在巴黎赢得胜利或胜利的曙光。如果桑理诺及其保守党朋友坚持《伦敦条约》,他们就能得到;如果一些民族主义者想得到比许诺给意大利的位于亚得里亚海东岸的地区更多的领土,如阜姆,也是可能实现的。他甚至可以通过谈论对散居国外的意大利人(但不包括将受意大利统治的德国人和斯拉夫人)施行威尔逊的自决原则而赢得自由党的支持。奥兰多提出一个受民族主义者欢迎的方案,但却惹恼了盟国:“《伦敦条约》和阜姆。”当阜姆问题变得对意大利民族主义者而言关乎生死,对威尔逊也异常关键时,奥兰多和其他人一样惊讶不已。
  意大利代表团另一个强悍人物桑理诺支持《伦敦条约》(毕竟该条约是他参与谈判的),但对阜姆没有兴趣。劳合·乔治认为:“他明白事理,不想为了蝇头小利而牺牲更多。”然而,他将对意大利在巴黎的灾难性外交负全部责任。奥兰多得以逃避责任,部分是因为他的英文没有桑理诺好。另外,如劳合·乔治所说:“他性格和蔼,和他打交道令人非常愉快。”他还错误地断言,“他和威尔逊总统之间没有观点和原则上的本质分歧。”奥兰多也极受美国人欢迎,豪斯写信给威尔逊说:“如果奥兰多在的话,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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