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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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芍药-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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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拉尔拜克仍然嘴犟:“宰了羊,羊皮呢?吃了肉,羊头呢?”
  高扬冷笑了一声:“头人,你这毡房里的外国东西,难道是别人白送给你的……”
  马拉尔拜克如坐针毡,无计可施,他耍出无赖的举动,翻着白眼,指天指地地发誓:“真主在上,政府可以调查!”
  高扬见他的凶焰已被稍稍压住,再一步进逼:“不调查就不来找你,我还要问一下,头人知道前些日子对地质队打冷枪的事吧?”
  马拉尔拜克一听,惊惶万状,连声回答:“不、不、不、不知道……也许是卡勒赛的人干的!”
  帕提曼一听话中有失,急忙堵嘴:“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事政府比我们清楚。”
  热马扎针锋相对:“不清楚就不来问你们!纵然是卡勒赛的人干的,那也是你们的亲戚。请捎个话给他,要他认清大局,改恶从善,如果执迷不悟,顽固不化,继续胡作非为,那是绝没有好下场的!”
  马拉尔拜克连声应诺:“是,是,一定转告。”
  热马扎开导说:“你告诉他,叫他不要忘记当年叛乱失败的教训。现在抗美援朝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新疆形势大好,十三个兄弟民族亲密团结建设社会主义,要解决他那点残余势力,真是不费吹灰之力,政府暂时没有动他,是给他留条出路,再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他如果自绝于人民,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第十四章 人心向背(3)
马拉尔拜克急于摆脱窘境,再次承诺:“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杂沓的声响。
  哈力闻声站起来走出毡房。马拉尔拜克使了一个眼色,布拉太也跟了出去。
  热马扎正眼看着马拉尔拜克:“还有一个问题要告诫你。”
  “请讲。”
  “你看是不是应该让牧民们从北草场搬回来?”
  马拉尔拜克诡辩:“北草场草情好,让他们赶牲畜去那里抓膘,不正是响应政府发展生产的号召吗?”
  热马扎驳斥:“现在就把北草场的草吃完了,牲畜的越冬草怎么解决?”
  马拉尔拜克故作姿态:“那,那就请政府下命令!”
  毡房外,嘈杂声越来越大。
  热马扎十分自信地说:“用不着政府下命令,牧民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马拉尔拜克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那就请便吧!”
  热马扎和高扬站起来。马拉尔拜克和帕提曼以为他们起身告辞,急忙起身送客。
  主客走到帐篷门边,帕提曼拉开门帘,哈力正好来到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们刚刚走出门外,布拉太就慌张地向头人报告:“不好了!”
  马拉尔拜克一摆手,制止了布拉太的话,因为他已经看见,谷口外浩浩荡荡地正走过牧民们搬家的队伍。
  虽然距离较远,但依然可以分辨出走在搬家队伍最前头的是扎依得,她精神焕发,笑逐颜开,真像那羊群里的头羊。没有发现艾比,紧跟她身后的是努尔巴拉,她包着头巾,稳坐在马鞍上,双手紧抱着婴儿的摇床。马鞍上,牛背上,驮满了毡房等物件,牧民们高高兴兴,有说有笑,老人们在马背上拨动冬不拉、柯布斯等乐器,弹起欢快的乐曲,青年和孩子们前后追逐,打打闹闹,连那些牧羊狗也在队前队后乱窜,又跑又叫……搬家的队伍,既是欢乐的队伍,又像是示威的队伍。
  热马扎、高扬望着眼前的情景,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以徐医生抢救产妇母子的喜讯为转机,区委的干部在群众中所做的大量工作收到了成效,党的政策显示了威力,那搬家的队伍,既是胜利的队伍,又是走向希望的队伍。
  高扬、热马扎、哈力跨上马背后,热马扎又俯身告诫马拉尔拜克:“头人,我想奉劝你一句咱们哈萨克的谚语:‘谁伸手去抓火,他的手迟早会被烧焦。’经常想想这句话,头脑也许会冷静些。”说罢,他们便告别主人打马直出谷口,快步跑向搬家的人流。
  马拉尔拜克像一个输了钱的赌棍,气得脸色惨白,要不是布拉太、帕提曼搀扶着,他也许会瘫倒在地上。
  回到毡房里,马拉尔拜克闷坐在地毯上,搬家的人流虽已远去,但远处传来的欢声、笑声,久久地在他的耳边回响。他焦急不安地站了起来,像一头被猎人击伤脱逃的野兽,缓过气来后变得倍加狂躁,不停地在毡房里乱窜。帕提曼坐在一旁,六神无主地张望着他。布拉太呆立在门边,惶惶不安地静候着主人的举动。
  橱柜上的座钟滴滴答答的响,似乎也像主人的心情一样焦急。“当……当……当”座钟打了三点,马拉尔拜克忽被钟声惊震,他走到毡房架上挂的猎枪前,伸手从子弹袋中摸出那把精致发蓝匕首,托在手心看了又看。他清楚地记得,金老板临行前取出了两把式样相同的匕首,在手中掂了掂,递给他一把,对他作了交代后,又不放心地叮咛:“我们合伙多年,你也得到了不少好处。现在我暂时离开,保护矿山就是你的事了,你可不能把它出卖给共产党,他们是刮起的一阵风,长不了。谁要是背叛了朋友,这刀子可是不认人的!”看见匕首,想到那无情的警告,马拉尔拜克不寒而栗。
  自从他逃避群众大会,帕提曼和布拉太向他转告了会上的情形后,他曾感到有些惊惧。准备在行动上稍稍收敛。但他这个人利欲熏心,禀性难移,不过两三天,仍又旧态复萌。他心想:既然区委的干部在会上没点我马拉尔拜克的名,说明政府并没有抓到什么确凿的把柄,那些警告也许是放的空炮,是玩弄的诈术,自己切不可上当……想到这些,警告成了耳边风,一时的恐惧又烟灭灰飞,准备收敛的打算,又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紧接着,他又收到金老板的密信,指责他桥头闹事失败后,为啥就像缩头乌龟,不见动静。要他立即设法把牧民挑斗起来闹事,只要闹得鸡犬不宁,地质队自然就待不下去了。
  

第十四章 人心向背(4)
就在他和帕提曼、布拉太,苦思冥想、暗中谋划时,区委书记登门的突然袭击,那些穷鬼们搬迁,无疑是当头棒喝。开始,他真有点晕头转向,但随即又慢慢复苏过来,及至他摸出那把发蓝的匕首,打了个寒噤,又破釜沉舟地横了心,他咬牙切齿地吩咐布拉太:“叫几个可靠的人,准备些破毡烂毛,带上镐头、砍土镘,晚上有事!”
  牧民搬家的队伍,越走越接近地质队了,扎依得看到行进在身边的区委和地质队的干部,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高兴,她望望前方地质队的绿帐篷,不禁浮想联翩:
  自从徐医生怒斥帕提曼,让努尔巴拉母子死里逃生以后,地质队女医生的事迹,就像是一股馨人的春风,吹遍了牧民们的毡房。那些住破毡房的妇女们,在挤奶时、拧牛毛绳时、放牧时,见面就讲,有空就谈,好像讲的是一段引人入胜的神话,一段动人心弦的奇闻。大家百说不厌,百听不烦。她们把地质队的医生,比喻为带给草原春天的鲜花,描述成赐给草场雨露的女神。尤其是那两个给医生当过“助手”的老太婆,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经常有人去她们的毡房聊天,也经常有人请她们喝奶茶,其用意是想亲耳听听她们对女医生绘声绘色的讲述,分享她们感受过的激动心情。
  扎依得毡房内外更是像赶“巴扎”,不仅四邻的乡亲来祝贺,而且远处的牧民,也不约而同地来向她们道喜:有的送给一团洁白的羊毛,祝愿牧区早日见到那羊肥马壮、人寿年丰的富裕生活;有的送给一簇猫头鹰的花翎,祝福他们逢凶化吉,得到了幸福。还有些过往的行人,也常常长时间在附近驻足,渴望能看一眼女医生的风貌。因为过去到牧区来的一些汉人,不是骑马的大官,就是背枪的匪兵,再不就是敲骨吸髓的奸商,他们和牧主头人勾结在一起对牧民肆意欺凌,残酷压榨。他们带给牧民的是饥饿、贫困,是挨不完的皮鞭,是流不完的眼泪。在那时,有谁伸出过援助的手?有谁流过同情的泪?
  如今,解放军平息了匪患,把牧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进山来的区委干部对贫苦牧民和蔼可亲,贸易公司的收购站,买卖公平,价格公道,牧民们感到世道是变了。更叫人想不到的是地质队的“多赫吐”竟用自己的鲜血拯救了一个哈萨克妇女,这不是开天辟地、前无古人的事么?地质队的女医生就像是火种,温暖着伤痕累累的牧民们的心。
  徐医生常常抽空去看望产妇母子。扎依得天天都把看家狗拴了起来,一听见熟悉的马蹄声,她就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到毡房外去迎接。当徐医生看望努尔巴拉时,她紧跟在一旁,禁不住地赞叹:“看!脸色多红润,她身上流的都是医生的血啊!”当医生抱起她的孙子时,她止不住夸奖:“瞧!他长得多像医生的模样,要不是医生的巧手,他哪有今天?”……当医生告别离去后,她总是恋恋不舍地望着远方,十分怅惘地催促老伴:“搬回去吧!不能叫医生来回跑啊!”
  艾比斟酌再三,十分内疚地回答:“医生是好,怕的是头人的心狠手毒啊!”
  扎依得的多次提议,都为艾比的忧虑所阻,但徐医生每来一次,她心上的天秤一端就要添加一块砝码。
  扎依得的心思,代表了许多牧民的心思,艾比的顾虑,也表达了不少牧民的顾虑,这一切都由徐医生反映给高书记,又转达到了区委。区委的干部再次深入群众,地质队员们也再次走访贫苦牧民……他们的行动,在干群关系上增加了沟通,在牧民和地质队之间增进了了解,也给扎依得心上的天平投下了决定性的砝码,她终于不顾老伴的劝阻,下定了决心“搬”。
  搬回来的牧民不少,他们的毡房就像那草场上生长的蘑菇,一场春风春雨便破土而出。也像是风雨后竞开的花朵,霎时间便布满了地质队营地四周。
  扎依得搬家后刚把第一壶奶茶烧好,高扬就带着徐晓虹、江涛、海尔汗等人看望他们来了。那毡房里的气氛,就像那茶壶嘴里喷出的气浪,欢声朗朗,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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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人心向背(5)
徐晓虹坐了一会儿不见艾比,关心地问:“大婶,大伯呢?”
  扎依得叹了口气:“唉!你们也不是外人,真不知该怎么说他,他让头人的话套住了脖子,自己搭了个窝棚,留在北草场照看头人家的羊群。”
  海尔汗自告奋勇地劝说:“大婶,不用挂记,过些日子我们去动员他回来。”
  扎依得说:“不用了,大后天,是小孙子满四十天的‘摇篮礼’(注:小孩满40天的庆礼),过去终日愁吃愁穿,哪有心思去操办,这一回是件大喜事,乡亲们都要来,请你们都赏光,也许你艾比大伯也会回来。”
  大后天转瞬即至,扎依得家小孙子的“摇篮礼”来临了。那欢快的乐曲声,像奔腾的春水,由牧民们的毡房,流向地质队营地。适逢这一天是地质队的休息日,地质队员们像走亲戚一般,三五成群地去贺喜。
  扎依得的毡房前,人来人往,笑语喧哗。附近草地上,人群散坐,谈笑风生。老人们弹起冬不拉,琴声悠悠;青年们互相对歌,歌声飞扬。一位老人唱道:当你来到人世上,
  就像那刚出土的树苗,
  经受着雨露风霜。
  等到你会跑路了,
  就像那毡房外的羊羔,
  东边逛逛,西边撞撞。
  当你会放羊了,
  你已像溪畔的杨树,
  又挺拔,又漂亮。
  等到你出现在赛场上,
  你像那骏马插上了翅膀,
  姑娘们都投给你多情的目光。
  青年时代啊!
  是你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精力像山溪的流水,
  勇气像奔腾的巨浪。
  心胸像开阔的草场,
  意志像钢铁般坚强。
  成年时代啊!
  是你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光。
  你驯马就要驯出千里马,
  你牧羊就要牧出双羔羊。
  你要能为山区做点什么好事,
  乡亲们将永远把你赞扬。
  当你的须发花白了,
  就像那往坡下走去的老马。
  当你的眼睛昏花了,
  就像那快落山的夕阳。
  老马识途啊!
  向后辈讲讲一生的坎坷。
  夕阳落山啊!
  天地间可是另一派风光。
  时间啊!
  像流水,
  一泻千里不复返。
  岁月啊!
  似浮云,
  随风飘逝再也追不上。老人的歌声恳切、诚挚、动情,饱含着对生命的感悟和对后辈的希望,歌声方落,一对青年男女接着放声对唱:男:当你降生来世上,
  歌声为你打开世界的门窗。
  女:当你降生来草场,
  歌声告诉你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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