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了豪豪的故事之后,同事们分成小组开始讨论从这个案例中找到和豪豪的沟通方法和“说服游戏”的目的。不认识豪豪的同事,提出想看看豪豪照片的要求,认识豪豪的同事则感叹现在豪豪的成长。
想要走进孩子的内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设身处地地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想想他们会面临什么,会遭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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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分钟后,我们结束了演出
我没有单独找豪豪说任何的事,他每次见到我都欲言又止,我却故意忽视。我要等到有一天,他毫不犹豫地向我全盘托出他心里的想法。[对于害羞和胆小的孩子,当发现他们有话想说的时候一定要“鼓励”,但是在第二次的时候,一定要他主动说。对于像豪豪这样不胆小的孩子,让他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是对他心理极限的一次挑战。每个人的能力都在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中得到提高。]
在和豪豪的这场博弈中,我需要守株待兔。
临行前一日,我终于等到他来找我,却未曾想到他还带来了一个让我吃惊的故事。
豪豪穿着一套别致的丝质衣服,推开我的房门。“兰海,明天话剧演出我想穿这套睡衣,我要演一个大少爷,但上面的扣子掉了,你帮我钉一钉好吗?”
当他把衣服脱下来时,我惊呆了。瘦弱的身体上,前胸、后背、肚子、包括腋下,大大小小布满了老伤,有些还能看见的淤血。
“怎么了?不就是伤吗?和同学打架落下的!”见我直看他的身体,豪豪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豪豪,说一下你的生活吧。”
“我的生活,你想听什么版本的?”
“当然是现实版的了。”
“我妈妈当年在国贸,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很有名。当年她和我爸爸一见钟情,然后结婚生下了我。不过过了两年,我妈妈和我继父就一见钟情了。然后,他们都离开了北京,到了加拿大,我妈妈现在是公司董事长,我继父做的生意也很大。我从小跟外婆生活,他们只是给我一些钱,后来让我在北京读了个不错的寄宿学校,周末才与外婆住在一起。我都不记得我亲生爸爸长什么样了。我妈妈她一年就回来一次,每次回来,我就能和我弟弟玩……,就是她和我继父的孩子。这就是我的生活。”
我拍着豪豪的头,想说点儿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选择低头缝扣子。可能,女人有天生的母性,我搂着豪豪,什么都没有说,一股爱、恨、怜惜的情绪涌上心间。[幼儿时候的经历对于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安全感,遗憾的是,豪豪的所有经历都没有给他带来他需要的安全感。从他内心来说,就是我要先“欺负”别人,自己才是安全的。面对这样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让他体会自己被“需要”和被“接受”是最重要的环节。]
我就这样搂着他,沉默无语。
孩子的每个行为都有背后的原因,这些原因决定了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和为人处事的方法。我们应及时寻找隐藏在行为背后的原因,而不是在行为的表象上裹足不前。
分享了豪豪的故事之后,同事们分成小组开始讨论从这个案例中找到和豪豪的沟通方法和“说服游戏”的目的。不认识豪豪的同事,提出想看看豪豪照片的要求,认识豪豪的同事则感叹现在豪豪的成长。
想要走进孩子的内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设身处地地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想想他们会面临什么,会遭遇什么。
4 不写保证的子庄(1)
四月的北京,温度直线上升,柳絮也凌空飞舞起来,仿佛雪片似的白色的絮团飘来飘去。我这个严重的鼻炎患者连续不停地打喷嚏,就在我刚刚结束了一连串的喷嚏之后,电话响了。
“您好,我是兰海。”我带着浓重的鼻音。
“您好,我是子庄的妈妈,他在学校出现了一点状况。我想这个周末您能不能和我们谈一谈呢?具体的情况我给您发了邮件。”[父母和我们谈论孩子情况时,我们建议通过信件的方式进行首次沟通。父母用文字记录的时候可以更加全面和客观地描述具体情况,也可以让我们全面了解情况和做跟踪记录。]子庄妈妈非常焦虑。
“好的,那就周六上午11点半,那天他还有通识课,我还能和他聊聊。我一会儿去看邮件,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问您。”挂电话之后,我立刻上网查收邮件。
子庄在我心中是个很特殊的孩子,因为他是一个和我用“心”沟通的孩子。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已有两年了。最初的半年中,他和我说话的次数用十个指头就能数得过来,但我一点儿也不着急。[每个孩子的成长轨迹不同,节奏不同,需要用科学的方法找到他们的成长节奏。]我能忍受他上课时不停地动弹,也能忍受他仅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问题。因为我知道,他需要的是等待而不是催促。
那个时候的子庄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事物,用一种超乎寻常的定力来进行自己的判断和思考,哪怕他当时只有八岁。当我提出课堂问题时,从他的表情和眼睛我就知道他在思考,所以我并不要求这个慢热的孩子用语言来回答,[对于孩子的回答,我们不能只从“口头回答”来判断,同时要从眼神和肢体语言来判断。特别是对紧张害羞的孩子,在最初的适应期,需要我们主动地获取信息并给予正面回馈,在后期可以根据孩子的进步调整教育策略。]因为他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不太强,对人的判断需要时间,我的催促只能平添他的紧张。
孩子的行为没有统一标准,不是每个孩子都习惯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也不是每个孩子的成长路径都拥有相同的风景。很多孩子在成长中都会经历这样的语言沉默期,如果我们表现得过分焦虑,就会让孩子增加紧张感,从而导致自信心减弱甚至产生语言障碍。难得的是子庄的父母和我一样都能接纳他的“慢”,绝不会催促他。子庄的爸爸妈妈对于孩子的成长都有很好的认识 ,他们把“教育战线”看得很长,不用孩子的“优秀”表现来急于证明些什么,而是一种等待和鼓励的状态,这实在是让我敬佩。
我心里非常清楚:子庄是比较特殊的孩子。对于“特殊”……不符合一般意义标准上的孩子来说,他们的父母将要面临更多的挑战。因为很多人会认为子庄很奇怪,一些学校老师也会认为这样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孩子给自己添麻烦。在一个统一的标准下,子庄是一个很不合格的孩子。
我记得一个孩子的爸爸曾说,原以为我们的教育是把孩子们培养成了一个个的方形,可更近距离地了解之后发现,我们把孩子们都培养成了一个个一模一样的五角星形,更加没有了空间。
果然,这样有意识的等待是值得的。
半年之后,子庄开始说话了,滔滔不绝。子庄是一个如此有棱有角的孩子,他的父母也在尽可能地保护着这样的棱角。子庄成绩非常好,但他总有一些问题让学校老师们无法回答,以至于老师从来没把他归到好学生的行列。他会不断提问,比如:为什么不能在公开课的时候提一些没有演练过的问题呢?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座位上“安静地”动作呢?…… txt小说上传分享
4 不写保证的子庄(2)
老师往往会把子庄真诚的提问看成是捣蛋者对自己权威的挑衅,因而常会把子庄的父母请到学校。但幸运的是,子庄的父母从不会把这样的“邀请”变成对子庄的愤怒,而是很好地屏蔽掉老师们的压力,一遍遍耐心地回答子庄的“为什么”。
我一面回想着子庄过往的故事,一面打开邮件。
果然,又是个类似事件。子庄上课说话了,影响了其他同学。老师让他写检查,他很快写完了。可老师需要他在检查里加上“我保证以后上课再也不说话”这句承诺,遗憾的是诚实的子庄对自己有一个深刻的认识:知道自己无法用“保证”文字来保证自己的行为,无论如何也不走这套“虚假”路线。
于是他尝尽了苦头:被老师罚抄课文、请父母到校、在班里被树立为“典型”。事实上,子庄父母担心的并不是子庄的“不听话”和“不保证”,而是担心子庄的心理状态不能承受这样的压力,所以很苦恼。
看着邮件,我内心愤愤不平。难道“听话”和 “保证”对一个老师、一个成年人来说,就那么重要吗?老师的责任在哪里?是要教导出一堆听话的孩子?是要培养出满足自己“权威”虚荣心的孩子们吗?当然,我们可以找到各种客观理由来替老师们开脱,例如一个班级的人数太多而不能满足个性化要求,老师工作太繁杂而不能要求太多,等等。那么,请问我们对于老师的期待是什么呢?我们难道应该由此而降低对老师的要求吗?孩子为什么要听话?到底要听谁的话?
小时候,妈妈总是告诉我,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难道我们没有发现老师和父母也都有犯错的时候?难道我们就因为相信一个人而随时都要听从他说的话?
其实,我们所想要表达的本应该是:孩子应听取正确的建议。我们却简化为“你怎么不听话呢”?
从人的个体角度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不能因为他是你的孩子或者年龄小的原因,就必须无条件地听从你。而我们从小缺乏“听正确的话”的教育,这让我们缺乏了进行独立思考和主动思考的机会。孩子们从原来有所想法,到现在不敢有所想法,这实际上不仅剥夺了孩子们一次次进步的机会,而且还剥夺了他们作为社会人的个体自由,让他们在思想上学会了依赖,也让我们埋下了无数“逆反”的种子。[强调孩子一味听从自己的话会造成逆反要让孩子更好地接受自己的建议,需要树立一个客观的对事不对人的标靶,就是接受正确的话。“听话”两字会刺激孩子的逆反,而“接受”两个字会保护孩子的尊严。]
几乎所有叛逆的孩子都会逆反父母,而很多的话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实际上是认同的,但他们为什么要逆反呢?因为他们被要求“听话”已经太久了,实际上我们从小就开始培养他们的逆反。倘若,我们从小告诉他们:“孩子,你不是要听我的,而是要听取正确的做法和建议。”试想一下,孩子们就算再厌烦,也只是对“这些建议”厌烦,怎么会迁怒于说话的人呢?
联想起不久前,我看到的一个报道:某学校采用“军事化方法”去管理孩子,出现了一些成人打孩子的情况,而学校仍然认为要继续办下去,因为父母们很满意。父母都说,这样让孩子们听话了。难道孩子听话了就是对于教育简单的需求吗?我们难道只是在培养听话的但却没有想法的宠物?而不期待孩子们的展翅高飞吗?孩子们的不听话是不是因为挑战了父母的权威而引致重祸呢?我认为父母们需要学习让孩子吸收正确的意见,而不只是要求孩子“听话”!
孩子们为什么要听话呢?这表面上看个是孩子的提问,但却是需要成人反思的问题!想到子庄坚定的“不保证”,我就能想到他那副诚实的样子,那认真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这可是一个真正对自己和别人负责人的孩子呢。
电话又响了:“您好。我是央视少儿频道《成长在线》的编导,我前段时间给您打过一次电话,当时好像您有什么事就急忙把电话挂了。我们能尽快见一面吗?”对了,就是上次我焦急等待常松时接过的电话。
第二天,当电话那头的央视记者准时出现在办公室时,我有些愣住了,天啊,有这么巧的事。
“兰海老师,我听说你是从德国回来的?”肖洋问,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你是那个,那个2003?”我急促地问。
肖洋点头。
《我的2003》是在当年流传于德国留学生之间,一个署名为“红烧肉”的留学生自写自唱*的一首MTV。 这首歌曲,旋律忧伤中带有畅想,歌词凄美中隐含希望:
我的2003,像我的头发一样,在幸福离开的时候越来越长,忘了有多少,没实现的梦想,来不及记在心上。
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已是2004年年初了,刚刚熬过了非典时期。我傻傻地坐在电脑前,霎那间,泪流满面。这首MTV里很多场景都是我当年在德国的美茵兹大学学语言时住过的宿舍、搭乘火车去打工时路过的车站,等等。
意外的相逢让我和肖洋都十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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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面对老师父母该如何说
周末,我终于可以和子庄见面了。
“来,亲一个。”我把脸凑过去。握手、拥抱和亲吻是我和孩子们之间的三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