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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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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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说:“‘农业只有胜利,战争只有失败’这句我喜欢,体现了你对人类的关怀。”
  海子流泪了。一个月来苦付心血要的正是肯定啊,他抱住波婉动情地说:“谢谢你,我的最爱,你给了我信心!”
  怀中的波婉灿烂一笑,说:“我的评价是客观的,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海子听话地闭上眼睛。猛地,波婉双手捧住他的面颊,仰着头朝那嘴唇吻去。久久地,波婉抬起头,说:“答应我,像爱诗歌一样爱着我!”“我答应你,像爱诗歌一样爱你。诗歌和爱情是我的幸福,你和诗歌就是我的生命,失去了其中一个就会失去我的生命!”
  女孩满足了,头在他的怀中甜蜜地磨蹭着,说:“答应我,永远不许背叛我!”
  “我以诗歌的庄严答应你,永远不背叛你!”说完,他推开怀中的波婉,神情庄严地说,“你看,山海关,多么雄浑,多么伟岸,它是我心中的神圣,与我有着心灵的相约。我请它为证,今后,无论你待我怎样,我决不背叛你,不说你一个坏字。如果做不到,雄奇不可侵犯的山海关引我走向远方,走向死亡!”女孩急了,按住他的嘴责怪道:“谁要你说这浑话?”
  

3 村庄是白色的船
芦花丛中
  村庄是一只白色的船
  我妹妹叫芦花
  我妹妹很美  
  ——引自《村庄》  
  北方两次风雪过后,寒假来临。北京客站?熏海子依依送别波婉。不舍的泪在心中滚动,双眼却在含笑。列车就要启动时,海子转过身正欲下车,波婉喊住他,深情地说:“吻我!”一股幸福的暖流在心田掠过,他有些羞涩地吻着女友的额头,说:“寒假我会给你写诗,写好多好多的诗。”
  随着一声长鸣,列车缓缓出站。目送着列车远去,海子的心仿佛被内蒙古、被呼和浩特、被草原牵住,以至在后来的诗歌中多次出现了草原意象,写下了《春天》、《幸福》这样的诗作。
  接下来,海子给父母弟弟们买好礼物,匆匆坐上南下合肥的列车,他太想念亲人,想念生他养他的查湾!
  亲人团聚的喜悦无法言表。大弟弟曙明长高了,两个小弟弟吃着亲爱的哥哥从北京带回的食物,是那么快活。他们是村里其他孩子羡慕的对象,有一个远在北京教书的哥哥?选
  第二天,高中的几位同学便按惯例来看海子。当年在高河中学读书时,海子文理科皆优。老师为平衡文科班,让班级有领头雁,就将已读一个月理科班的海子调到文科班。在众多同学中,有个同学叫琚晨光,睡在海子的上铺。多年来他内心里一直深深铭记这位下铺的小兄弟。一天晚上,他饥饿得无法入睡。瘦小的海子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爬起来用白开水冲几勺腌菜给他,说:“老琚,吃吧,开水泡咸菜,不咸。”海子的聪明、善良、纯朴、随和经常让同学们怀念不已。几年后,听说海子成为天真、执著、喜爱流浪、拒绝与人交往的诗人时,他们无法置信,只是感叹诗歌的魔力太大,带走了他们的好兄弟、好同学查海生。
  几天的应酬过后,思念便爬上心头。海子打发思念的方式就是写诗、写情书。那些来自内心深处的温情话语在笔下流淌不尽,一封情书能写上两万字。
  这天早上,家中吃的是稀饭。当然,母亲没忘记在稀饭中放山芋干,这是孩子们爱吃的。手捧着粥碗,想起与波婉携手的点点滴滴。一时诗意涌来,海子匆匆喝完粥,写下了后来著名的诗篇《你的手》。在诗中,他将女友的双手喻为光明而温暖的小灯。这是非常熟悉、彼此抚摩的手,是给自己温暖的手。写累了,来到田野里走一走。似乎一踏上故土,心情就是那么的舒缓,家乡人的脸上都有淳朴的笑容、热情的招呼,让他永远依恋。
  海子有个小学时的女同学,叫芦花,当年个子比海子高,视海子如小弟弟。如今海子是来自北京的人,她看海子自然有一种敬仰的眼光。但彼此的交往中却有幼时友谊所奠定的亲切与默契,只是学识与阅历转换了彼此的角色,如今的海子则是兄长,视她如同芦花般清纯飘逸的小妹妹。有些莫名遗憾的是芦花已许婆家,男友是一个庄稼人,弟兄好几个,靠几亩水田旱地过日子。海子没有亲妹妹,在感情深处,芦花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为她的婚事、为她日后的生活担忧。
  一天清晨,查湾村还沉浸在迷雾之中。海子破例起早,在村前走动,碰上身段婀娜的芦花洗衣回来,双手冻得通红。海子关切地问:“起这么早,冷吗?”“不冷!”芦花回答,话语间充满感动。海子心里觉得甜蜜,陪芦花走着。
  这天下午,冬天的暖阳温和地照着查湾的山水。海子与芦花并肩漫步,谈起童年的点滴。“记得吗?海生哥哥,读书时,班里男生都欺负我,就你不欺负我!”芦花感激地回忆。“可你欺负我呢,记得吗?那年夏天,孩子们都在水库里玩水。我也下水了,可怕娘回家打我,将裤子脱下放在岸上,光着屁股下水,你却将我裤子藏起来,害得我趴在水里不能上岸。”芦花笑了,笑弯了腰。“还有呢,我钓鱼时,你从池塘边的芦苇中钻出来吓我!”
  童年是那么清亮、那么纯真。如出土的新芽,如欲放的花蕾,回忆起来浪漫、温馨。
  他们在一块暖坡下坐了下来。海子问:“你许婆家了,那男的怎样,长得漂亮吗?”
  芦花羞涩地笑了,说:“一般,不过他人勤快。”海子怜惜地注视着她,发现芦花太美了。那细弯的眉如温情的月亮,眼睛里闪烁着既甜蜜又明丽的波动。笑的时候,两只秀目稍稍眯缝起来,显得迷离又风情,整齐洁白的牙齿玉一般发出温润的光泽。海子不得不感叹:她远比波婉美丽,要是像波婉一样上大学,富有才情,该多好啊!
  芦花发现海子在直直地看着自己,妩媚的脸庞红了,说:“海生哥哥,你看什么?”说罢站了起来。海子忙收回眼光,笑了,站起来遮掩窘态说:“我在想,我当初要是考不上北大,只做一个乡间的教师就好了。”“那是为什么呢?”芦花娇滴滴地问。“你看,乡村教师都是与农家姑娘谈恋爱,坠入爱河。”
  芦花明白海子的意思,嘴上却说:“你不考上北大会让多少人失望啊,你才几岁的时候就在公社的背诵毛主席语录比赛中得第一名呢,人家都称你神童。一切都是天意,你考上北大是天意,我嫁给他也是天意。”
  野外的麦苗绿油油地铺在地里,绿色的蔬菜整齐地排列。海子爱这种自然的和谐。他们信步走着,来到村外的一处丘陵上。站在这里,可以尽览四周村庄和田园景象,黑松与刺槐在大地上静静地耸立,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天边。冬日的细风在枝头吹起天籁音响,海子静听着,忘记了身边的芦花,心中涌起了一些零碎的诗句:
  我不能放弃幸福
  或相反
  我以痛苦为生
  埋葬半截
  来到村口或山上
  我盯住人们死着:
  呀,生硬的黄土
  人丁兴旺
  坐在这块土地上,海子诗情澎湃,心情却格外平和。直到冬日落下山,他还在感受大地、思索诗句。他不曾想到,这就是几年后他长久安息的地方,一颗执著的诗魂寻求永远宁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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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乡间、月亮和少女
风吹炊烟
  果园就在我身旁静静叫喊
  “双手劳动
  慰藉心灵”  
  ——引自《重建家园》  
  海子太想波婉了!于是他提前结束寒假,返回昌平。在昌平他计算着波婉返程的日子。终于等来这一天,他早早揣上情书和诗稿,等待心爱的人儿。
  列车到站的汽笛拉响了。他在人群中搜寻着熟悉的身影。看到了那轻灵的身影,他喊着冲了过去。顾不上许多,两颗思念已久的心紧紧抱在一起,泪花在脸颊上闪烁。两人相依相偎来到宿舍。
  看着海子为自己写的诗作与书信。波婉再一次热泪盈眶,她深情地拥抱他。久违的肌肤,久违的气息,两人缠绵不已,灵魂与肉体沉浸在美妙与幸福之中。
  其后,星尘诗社的成员也陆续到校,他们又回到谈诗论诗的快乐日子。
  第二期《星尘》也在大家的热情参与下出刊。由于波婉的活动,学校给予经济赞助。这自然缓解了这些年轻校园诗人的经济压力。诗友们一致提出,请顾城来法大讲学。这一任务落在海子身上。顾城自去年从上海回北京,就同妻子谢烨定居下来。在朦胧派诗人中,诗友们都爱顾城的诗,其诗天真,不见刁滑。而顾城本人的传奇色彩也让年轻的诗歌爱好者着迷。他十二岁随父亲——老诗人顾工去山东北部的海滩放猪,在放猪的过程中与父亲对诗,写下了《无名的小花》。1973年开始画画,1974年进京做木工,1979年在火车上邂逅漂亮的上海姑娘谢烨,一见倾心,并展开长达四年的追求,在追求中写诗求爱。谢家父母不让他进门,骂他是疯子。他就搬个木箱睡在谢家门口,终于追到了谢烨,同时也诗名鹊起。
  海子在一禾等人的引荐下,与顾城有过交往。他来到顾城的居所轻轻地敲开门。开门的是圆润成熟的谢烨。她一面招呼海子,一面喊:“稀罕,有诗友来了,出来吧!”
  在床下忙活半天的顾城爬了出来,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直挺挺的布帽子,眼睛反倒衬得很有神。他手中拿着画笔和画稿,对海子笑着。谢烨有些尴尬。顾城就是这样,犹如一个孩子,永远长不大的淘气孩子。常常异想天开地干些莫名其妙的事,而且不分场合,甚至有大姐舒婷在的时候,也会看到他如孩子一样坐在地上生着闷气,或者从床底下爬出来,一副顽皮十足的神态。
  海子倒觉得这是他作为一个天才的童话诗人的特征。以自己目前在诗坛上的地位,他仅是顾城的小弟弟,因而有些局促地与顾城打招呼。
  顾城给他看自己的画稿,是森林、小河,还有房子和烟囱,有在地上打滚的孩子,还有小植物……典型的乡村景象。这些深触海子的内心,赞叹说:“多有诗意的地方啊,要在这里住真是太有诗意了!”
  他的话音未落,顾城眼睛一亮,抓住海子的肩膀使劲地晃着,说:“好兄弟,我们是知音,那就是我未来要住的地方。”又转过头对谢烨说:“怎样?真正的诗人都渴望宁静的乡间吧!”又对海子说道:“我提出到农村生活,去放猪牧羊,养鸡喂鸭,她不愿意呢!”谢烨嘟哝道:“搞不清你们的鬼想法!”
  海子与顾城谈话投机,说:“我热爱农村,平静、和谐,人与人之间是那么纯朴。寒假我在老家,走访了我一位高中同学,乡村的教师。唉,他们过得才叫滋味。我甚至想,什么时候辞掉大学教师去做乡村的教师,与纯朴的农家姑娘恋爱。村姑们多美啊,月亮一般。”“干脆喂马、劈柴、种菜!”顾城指点画稿上的小植物说,“这是我种的菜,这是木耳。我喜爱木耳,我今后有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叫木耳。”谢烨在旁格格发笑,说:“木耳,好听,我同意!”
  海子也兴奋了,说:“我爱麦子,爱河流。”“那你孩子叫麦子和河流。”顾城、谢烨一起打趣。
  接下来他们说起诗歌,说起创作。顾城说:“我喜欢洛尔迦,喜欢他诗中的安达露西娅,转着风车的村庄、月亮和少女。”海子说:“我爱但丁和他笔下的女友贝亚德,还有彼特拉克和他笔下的女友劳拉……”谢烨在一旁有些醋意地哼着鼻子说:“哼,你们哪是爱伟大的诗人,是爱如诗的女人!”海子脸红了,呵呵地笑。顾城回敬她说:“诗和女人本是分不开的,李白见了杨玉环也是一气呵成诗三章呢,何况好女人就是一首诗!”
  他们又谈起古诗。顾城说:“我喜欢古诗、刻满花纹的古建筑、殷商时代的铜器;我喜欢屈原、李白、李贺、李煜;我喜欢《庄子》的气度、《三国》的恢弘无情、《红楼梦》中恍若隔世的泪水人生。”海子也应和说:“我也爱中国的古典文化,爱屈原。还有印度、古埃及、古希腊文化……”
  他们这次谈话相当投机,海子最后自然地说出要请顾城去法大校园与诗友们讲学。顾城满口答应,孩子一样率性。
  回来后,海子直接去法大行政楼。他要将请顾城讲学的事落实下来,他清楚这涉及讲课的费用。
  行政楼里很安静。他在校长室外望了望,没看到刘校长,便小声问从身边经过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你从哪来的?法大校长去年十二月份就换了,现在是邹校长!”
  海子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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