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夜回头道:“这一次出行路程颇远,你该回玄冥教了,大护法还等着你的好消息。”
“当然,我绝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靳秋意略带敬意的笑道。
绝夜抱起剑对他说了句敬意的话便径直的出门。
绝夜在走廊上回头,身后百步尘坐在木栏上对他轻笑,绝夜皱眉,问道:“少侠有何要事?”
“你是玄冥教什么人?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见过你。”百步尘笑的古灵精怪,“你想想看,也许你在哪里见过我?”
“不认识。”说罢,绝夜转身要走。
百步尘立刻踏过木栏落到他面前,百步尘道:“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英雄,我好想结交你。”
绝夜无奈的看他,“少侠,你认错了人,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结交朋友。”
“哈哈哈,英雄,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百步尘正嘻嘻哈哈的说着话,突然楼下有人把客栈的门踹开,百步尘看热闹一般往下看去,只见白天输了银两的那个彪形大汉带着一批拿着刀凶神恶煞的人进屋,那彪形大汉抬头看百步尘就在楼上,立刻大喝道:“兄弟们,就是那个臭小子出老千!”
一群人拿起刀边砍边往二楼冲上来,百步尘虽然武功好,可楼下这些人没有一千也有半百,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立刻作惊鸟状,叫道:“啊!啊!啊!逃命!”
一旁的绝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百步尘拽着逃走,一路上后面有人不断喊着“别跑!臭小子!骗子!别跑!”
百步尘嘿哧嘿哧的躲开那些乱刀,这些匪民看起来很废,还有几个有点真功夫,耍了点轻功追着百步尘阴魂不散,跑着跑着,经过一片树林那群人追丢了,到处骂着百步尘,他们在原地寻了半响不见人,只得骂骂咧咧的去别的地方找。
百步尘窝在绝夜身边,由着绝夜躲在峭壁后,听到脚步声远去,百步尘偷笑着看他,绝夜低头看身边的人,问道:“你是江湖骗子?”
“洛家堡不是骗子。”百步尘狡辩。
绝夜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百步尘心虚,低声道:“只是偶尔打劫混口饭吃。”
绝夜道:“你还回客栈吗?”
“洛零他们还在客栈。”
“过了今夜再说,你现在回去危险。”说罢,绝夜抓起百步尘的衣服,一跃跳入峭壁下,把百步尘吓得几乎叫出来。
“别怕,不会有事。”绝夜在他耳边低声道,百步尘立刻笑颜逐开看他,他们落在峭壁下的一片荒草地里,百步尘跟着他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峭壁下还有路?”
“这里我曾经住过。”绝夜道,“前面就是三江,那里有船夜宿。”
三江……
百步尘有些愣住,原来他又回到这里了。
听闻眼前这个人说这里他曾住过,百步尘无法理解,他原以为这个人只是长的像他大师兄,毕竟抉衣死了这么久,可是他为什么会在三江住过。
百步尘稳住心绪,问道:“你不该是玄冥教的人?为何会来这里居住?”
“这个……你问的那么清楚干什么?”绝夜说罢,往前继续走,百步尘蹦蹦跳跳的跟着他,笑道:“我就是问问而已的,英雄,你别走的那么快,我腿短!英雄!脚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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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江中晃荡,绝夜双眼未闭,百步尘在一旁打盹。
看着百步尘的侧颜,绝夜慢慢坐起来。
他走到船头,望着远处的神峰绝壁,眼中有些茫然。
忽然,一件披风披到他肩上,绝夜回头,百步尘提着灯朝他轻笑,“你睡不着?”
绝夜不回答他的话,道:“风大,你进去吧。”
百步尘小心翼翼的把灯放到一边,然后坐到绝夜身边。
他们两个都没说话,只有江水拍打船身的拍击声和呜咽的风声。
突然,有什么撞击船身。
绝夜拿起灯往下一看,一条黑色的身影从他们眼前略过,百步尘道:“蛟龙。”
“三江风起,就不会太平。”百步尘道:“你相信吗?”
绝夜平静的看他,百步尘轻笑着,他仰起头,手撑在船上,“我师兄走的前一夜,这里涛声如雷,风声就像是大漠的狼嚎,我记着,还下雨,我师兄坐在我身边,看我哭的像个傻子。”
绝夜道:“你师兄去哪里了?”
“他已经死了。”百步尘道:“不过,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百步尘低下头,绝夜叹息一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
百步尘道:“你很像我师兄。”
绝夜皱眉。
“很像。”百步尘道:“第一眼我还以为你就是他。”
绝夜问道:“然后呢。”
“可你看我之后,我就觉得你不是。”百步尘轻笑起来,“师兄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泪的,但你没有。”
“原来如此。”绝夜漫不经心问道:“你师兄叫什么?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你肯定没听说过,南海雾踪,我师兄叫抉衣,上任武林盟主。”百步尘道。
绝夜喃喃自语,“抉衣……”
百步尘自说自话道:“这个世间,因果循环。我总在想,要是尧清不背叛雾踪,要是我爹没死,要是师兄没去参加武林大会,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他用情与我,一切还会不会是这个样子……”
“我们师兄弟今生恐怕缘分尽了……”
绝夜听着百步尘的话,脸上有些变化,百步尘转身提起灯起身回船舱,“英雄,风大迷眼,早些歇息。”
绝夜看着他的背影,头却有些不清晰起来,可他就是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事。
灯已灭,风未停。
绝夜掀开帘子进屋,百步尘已经睡着了。
绝夜把披风给他盖上,自己转身踏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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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悠悠醒来的百步尘未见到绝夜,急的他从塌上惊起,他翻来覆去喊人,只听船夫说船已靠岸之类的,百步尘觉得自己完全是鸡同鸭讲,立刻跑出船舱下船。
一路他用踏雪寻梅回到了昨天借宿的客栈,没见到绝夜,倒是见到了洛零。
洛零一看到百步尘,又气又急,说昨夜里怕他被人砍了,到处找人寻不到下落,还好他自己回来。
百步尘懒得和他多说,把客栈里里外外看了好几圈都没见人。
洛零问他找谁,百步尘不回答,独自愁眉苦脸,正在百步尘觉得心中不快时,有人走进了客栈里,百步尘一看,不是绝夜是谁,百步尘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跑到他身边,“英雄你去哪儿了。”
“找人。”绝夜毫不避讳的回答。
“找谁?”百步尘笑道。
“找靳秋意。”
百步尘惊讶道:“他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绝夜沉吟不语,百步尘道:“你们不是一伙吗,他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不见了呢。”
“我和他不是一伙的。”绝夜一副你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看他,“我只是奉别人的命令来协助他而已。”
“可他跑了。”百步尘挑拨离间道:“他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绝夜道:“不要紧,我会把他找回来。”
“你要去哪里找他?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啊。”
“你陪我?”绝夜倒像是觉得好笑一般问道。
“我只是说说而已。”百步尘怕惹他烦,摸摸头干笑道。
绝夜冰冷的脸上这时有了一点暖意,他轻声道:“靳秋意一定去了巫教找他的师兄。”
“巫教……”百步尘一听,心想不好,尧清现在是巫教教主,去巫教会不会撞上他?百步尘可不想见他,极乐宫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他可以不恨他了,但也不意味着过去可以抹去。
“巫教教主尧清正是靳秋意的师兄,靳秋意与他还有未了的事,这次他私走一定是因为他。”
“是这样啊。”百步尘道。他心里却是哼着冤家路窄。
“去就去吧,天下那么大,巫教我还真没去过。”百步尘说完就去看洛零,洛零嘴巴一撅,委屈道:“少主,再不去雾踪就没多少时间了,你答应过堡主只出来一个月。”
“天有不测风云嘛,你要灵活变通。”百步尘道:“就这么定了,我们去巫教游赏,顺便也去拜访一下那天下无双的天下第一美人云裳霓。”
洛零的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百步尘转身擦擦额头,心想你个狗腿子,对女人居然比对我还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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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五章 小径香舍
江河倒贯九天水,人间窃闻私语声。
碧海潮生,悬浪击长空。
烟波浩渺,月下镜中人。
毕方进门时,顾芩凨正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额头的花印,他歪着头琢磨着,身上披着单薄的衣服,听到有开门声,顾芩凨回头轻笑着问道:“三庄主他们都回去了?”
“天色晚了。我让他们歇息,你也是,怎么还坐在这里。”毕方关上门,他坐到桌前从怀里摊开一封书信。
顾芩凨撑着下巴看他,“闲来无事,又把我师父的手札拿出来看了看,不明白他说冰魄和斩天诀有什么联系,好像以前谢君诺提到过,可他总说的含糊,让人不能参透。”顾芩凨朝毕方笑道:“你手里拿的是谁的书信。”
“这是我四叔飞鸽传书的信件,信里提到苍山派屡次攻击试剑山庄在各地的店铺,还扬言要为祁红讨回公道。”毕方说罢轻笑一声,“赵汝阳这次恐怕是要出手了。”
顾芩凨一听毕方的话,神情变的严肃。
“那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回去?”顾芩凨关心的问道。
毕方随手倒了一杯茶,举杯慢悠悠的喝。
顾芩凨看他神情不对,问道:“毕方,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和毕方天南地北走了这么多地方,两人也一起经历了不少事,顾芩凨有一股很强烈的直觉,毕方要说的事他一定不能赞同或是答应。
“君子兰,你喜欢试剑山庄吗?”毕方道。
顾芩凨点头,由衷的抒怀心里对试剑山庄的喜爱,“当然,试剑山庄的弟子都很听话,也很热心,四庄主为人正派,三庄主古道热肠,二庄主心思敏捷。还有……”说到这里,顾芩凨反倒有些含蓄起来,“你也很好。”
毕方放下茶杯,认真的去看顾芩凨,顾芩凨也正在看他。
“再过三日,我就离开,这次你留在雾踪。”毕方道:“要多保重。”
顾芩凨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毕方平静的说道:“这三日我替你疗伤,我离开后,你专心在这里把冰魄融汇贯通。”
顾芩凨没想到毕方会说要和他分开,他有些生气,也有些不理解,“为何你去我留?”
“你的冰魄还有些问题,与我一起,对你练功没有益处,你就该是留在雾踪岛上潜心练功,这里有寒冰池供你练武,再没有比这里还好的地方让你去。”
“我的冰魄已经练到顶峰。”顾芩凨道:“我不需要留下来。”
“你还不能完全的领会冰魄的奥秘,虽然你的内功够了,但是修为不够,你仍然无法掌控冰魄。所以你的心还不够静。”
“我……”
“听我一次,就这一次你留下来,我会回来接你,答应我?”毕方询问着。
顾芩凨摇头,“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不能看着你走,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每次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这次也不会例外,待我处理完试剑山庄的事,我一定回来找你。”毕方道。
“你说过我们不会分开的。”顾芩凨反问道,“这话算不算数?”
“君子兰,你还记得曾经你欠我一个承诺吗?”毕方道:“这次我要你答应我,留在雾踪,潜修武学,顺便好好打理雾踪,把你曾经的抱负施展出来,让内外两堂从此再无芥蒂。”
“承诺?”顾芩凨低笑着,语气却有些怪,“承君一诺,此生不忘,可我……。”
可我……话到此处,顾芩凨却说不出一个不。
他只觉得满心怅然,他就怕毕方这一去又不知所踪。
“我不答应你!”
说罢,顾芩凨起身。
毕方按着他的肩膀,“君子兰,三个月为期,如果我不来,你就可以不必等。算我失信于你。”
“谁要你的三个月,你去我留,还等什么,我不等,说好了天涯海角不分开,我要陪着你。”
“君子兰,我就这么一个要求,就这一次,此生,我再不会要你为我做什么。”毕方的话还未说完,顾芩凨便是无声的落泪。
顾芩凨苦笑着,半响后他推开毕方的手,心灰意冷道:“毕庄主你浪荡天下惯了,带着我这个拖油瓶确实麻烦,丢了也罢。”
可说完这些话顾芩凨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他七上八下,等着毕方说一句话他好接过去,可是毕方却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