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飞说:“你不先问问我为什么不到体育室等而到教室等?”
“正想问呢!”刘格诗笑笑说,“怕你生气!”
“你肯定听人说过我坏话了。”张飞飞有点委屈地说,“庄静、林晓梅,还有王小明,她们全反对我。”
刘格诗眨眨眼,困惑地说:“王小明不会吧,她总跟着你……”
“她是我身边的炸弹!”张飞飞生气地说,“总向林晓梅告密,我们是面和心不和!对啦,你知道那天王小明为何痛哭吗?就是因为贾里说数学差的人智商低。贾里是她的心上人!告诉你,她很复杂的,还在小说里写‘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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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对于一场虚幻游戏的自白(8)
刘格诗“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对这些事总是懵懵懂懂的,非但拿不出高见,反而有点窘迫。
“你一共等了我一小时零七分钟。”张飞飞动情地说,“你特别忠诚,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看得都流泪了。”
“你看到了?你是故意让我等?”刘格诗睁大眼睛问,“那算个,什,什么名堂?”
张飞飞点点头,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她说校园内外有一帮家伙盯住她看啊看。写情书定时间约会的也挺多呐,每次她都悄悄地躲在一边,看他们有没有诚意,那拨人中等得最长久的算是吴大哥,不过是等了三刻钟,其他的等半小时就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远不如刘格诗那么忠心耿耿,真有那种千年等一回的热情。
“我,我?”刘格诗慌了,“我们练广播操吧!”
张飞飞抢前一步扑在讲台上,下巴支在沿口边问:“快坦白,你为何而发愁?你和其他女孩子谈过吗?”
刘格诗从她晶亮的眼睛里明白那个“谈过”是什么意思,他窘得脸红得像斗牛士的巾帕,手脚都差点没地方搁了。这个问题真难开口,况且,他感觉自己这个大个子再像老鼠那样躲躲闪闪也不像话,于是就说:“本人,放,放弃回答!”
张飞飞笑死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说:“你是个流行傻大个,新潮布老虎!”
“你怎么骂人?”刘格诗皱起眉头,“我,我不答应!”
“好啊!好啊!”张飞飞说,“现在我要逃走了;傻大个,布老虎,你号称飞毛腿,能追上我吗?”
张飞飞身轻如燕,跑起来一阵风似的,刘格诗情不自禁地追着她,心里面揣着莫名的愠怒与兴奋交替的激情。他穿过长长的过道,追下了楼梯,终于能伸手够上她的肩了,可他随即又缩回手,原地站停。他觉得自己飞速穿越了时光隧道,眼前的情景一派生疏!
张飞飞也站下了,仰着秀丽的脸庞看看天空说:“星星在问我一句话。”
“星星?”刘格诗也站在一米开外处抬头看天,问:“它问什么了?”
“它问: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可以吗?”张飞飞轻声说。
刘格诗听得似懂非懂,因为那话是有歧义的,既可以理解为:我想和更多人交朋友,又可以理解为:我们之间应该非同一般朋友。说实在的,刘格诗心里发怯,他欣赏一诺千金,发誓不做哄人、随口应付人的伪君子。但眼下的一切都超出他的想象,他心乱如麻,不能思考,他想答应可爱的张飞飞,但承诺怎么能随便出口呢?他纹丝不动地站着,像在泥地里落地生根的树。
“星星说,不必回答了。”张飞飞说完,扭过身低着头狂奔而去。刘格诗不远不近地追着她,叫着她的名字,一直追到她家门口,才退到对面街口,叉着腿仰视着她家的窗口。那扇亮着黄澄澄的灯光,飘动着薄纱窗帘的是她的居室?他看到她美丽的侧影了,她在温馨的柔光下走来走去,像个心神不定的孩子,他一想到她的痛苦是与他有关,他伤了她的心,不由难受异常,不停地将牙齿咬得格格响。突然,张飞飞开始一遍遍拢头发,还端起缸子喝起东西,他可以肯定她绝不是想不开喝毒酒,喝那种东西应该一饮而尽,带有恶狠狠的豁出去的架势,她显然是一口一口悠闲地呷着,在不慌不忙中细细品味那鬼饮料,喝几口还停顿几秒钟吐个嗝呢。
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她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呢?!
刘格诗失望地转过脸,却瞧见拐角那儿有个年轻的男子抱着手肘阴沉着脸冷眼看他。那人穿一套黑色休闲装,留着中分,满头摩丝,眼睛大而无光,但眼神直勾勾的,像鸟似的。刘格诗猛然记起曾在校门口见过此人,还听张飞飞甜甜地称呼他吴大哥呢。
“你在这儿站岗吗?飞飞很美是吗?”那人坏笑着挖苦道,“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单相思!”
“我想站多久就站多久!”刘格诗恼怒地说,“我喜欢,这是我的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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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对于一场虚幻游戏的自白(9)
“何必嘴巴老!”那个吴大哥用沙哑的嗓子懒懒地说,“站到明天天亮也是白搭,飞飞是个狠心的小姑娘。”
刘格诗偏犟着不走,吴大哥走后他又站了大约半小时。在这期间,他独自目睹了张飞飞狂食炸鸡腿的全过程,随后,又大嚼口香糖,吐出一个硕大无比的泡泡,不曾想一下子罩住了鼻尖……
刘格诗疲惫不堪地走回家,他望着自家那扇灯火通明的窗,想着一迈腿便又跨回原有的亲切熟识又守旧的生活轨迹,突然,他做了生平第一桩没出息的事:他偷偷地恸哭起来,是霎时间泪如雨下的那种哭法。
自那晚之后,张飞飞便对刘格诗退避三舍,有时两人在楼道口狭路相逢,张飞飞就像撞到鬼似的慌慌张张抽身便跑。刘格诗被晾在一边,倒也罢了,偏偏她还经常性地在他课桌里留纸条咒骂。有时写着:世上的傻大个,惟你独尊!要么是:冷漠的布老虎!不许用眼睛偷偷瞪我!
刘格诗挨了骂,又不能声张,他不愿与张飞飞反目:她毕竟是第一个进入他心灵的女孩啊,这份情,他割舍不掉。偏偏那个黄河老师,三天两头找刘格诗的麻烦,追问张飞飞的广播操水平有否迅猛提高。他还请刘格诗观摩白季和王小明的广播操新水准。她们的确棒,仿佛是从校体操队里选拔出来的,特别是王小明,挺着瘦小的胸脯,英姿飒爽。刘格诗还听见黄河老师自言自语道:“张飞飞总不至于比王小明差吧!”
可是,真实的情况是张飞飞自始至终拒绝操练啊!刘格诗还不能告她的状。
时间一天天挨过,到了广播操大抽检的前一天,刘格诗再也无法矜持了。课间时,他见张飞飞正伏在课桌上读英文单词,便鼓足勇气走过去,说:“今,今天放学,能留下来练习广播操吗?”
“呵,等一会儿再答复你!”张飞飞态度轻慢地说。
隔了一堂课,又是课间时,王小明匆匆而来,对刘格诗说:“张飞飞让我转告你,说没有必要。”
“什,什么叫‘没有必要’?”刘格诗发急了,“她没有理由拒绝,明天就要大抽检了,她这不是存,存心的吗?”
“我哪里知道呢!”王小明木偶似的摆动着脑袋,带点小干部口吻,说:“她就说了这四个字,我是如实转达,你们闹不团结啦?在同一个教室内还要请我来传言,那是浪费本人的青春好时光。”
“好吧,我不说了,替你节,节省点青春好时光!”刘格诗没好气地走出教室。
第二天,刘格诗一到校,就望见学校门口贴出若干欢迎广播操抽检团莅临检查的标语。黄河老师迎门而立,不停地看手表。刘格诗趁机躲开去,以免他再提那难堪的话题。
第一节课时,刘格诗很是心绪不宁,就担心人家抽学号,手气臭得很,偏偏抽到张飞飞。可上完两节课后,他几乎已经看淡这件事了:一切都风平浪静着,何必庸人自扰呢。全校近千名学生,凭什么那么巧呢!
下课铃响起,只见黄河老师踩着铃声心急火燎地闯进教室,点住刘格诗,说:“赶紧再给张飞飞练几遍,你们班就抽到她一个!”
真是活见大头鬼!刘格诗慌了手脚,赶紧转向张飞飞。张飞飞继续大摆架子,几番躲闪。刘格诗顾不上那么多忌讳了,赶过去,一把揪住她,说:“快练!否则我就不……不,不客气了!”
张飞飞依然往后闪着,一边嚷嚷道:“你好粗鲁!”这时,贾里、鲁智胜包括陈应达这些班级精英都出来说服她,那个王小明最实在,她带着一种大义灭亲的口吻责令张飞飞顾全学校的荣誉。杜小杜挤过来,自告奋勇地为张飞飞喊节拍。
张飞飞瞪瞪刘格诗,慢吞吞站起来,开始比比画画做起广播操,她的动作惨到家了,不讲章法,赌着气,胡乱地提臂踢腿作为交差。气得刘格诗双手抱头,差点吐血。他并不在意再被黄河老师气急败坏地臭骂一顿,反正,那人原本就对他全无好印象,最多就是再用加法加一层恶感。他受不了自己的学校因为他的失职而输在其他学校的手下。他多么向往给母校带来点荣耀,可惜没做到。这已经让他遗憾在心了,现在若是亲手给母校抹黑,这将令他羞愧难当!
第二章 对于一场虚幻游戏的自白(10)
“完了!完了!”刘格诗蹲下身,痛苦地呻吟道,“又中了倒霉的头彩!”
张潇洒这个没心没肺的,紧要关头仍不忘耍嘴皮,说:“他像不像范进中举?”
反正,刘格诗一蹶不振,趴在课桌上大生闷气。临上课时,他听到广播里在催促张飞飞等人去大操场集合,不由微微抬起脸,乜了张飞飞一眼,她依然脸露愠色,为什么她还生气呢?而他却在绝望:这个对于他格外重要的,与众不同的女生即将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哦,她不知此刻他心里真是一浪痛楚盖过一浪自责。
随后的事简直不可思议。午休时分,教体育的黄河老师居然再次找上门来,并且老远就指名道姓地寻找刘格诗。刘格诗“霍”地站起来。这种时候,就得硬充好汉了,他大声说:“我在!没什么了不起!一人做事一人当!”
没想到黄河老师是携带满脸笑意跑来的,他使劲拍打刘格诗的肩,手掌热乎乎的,像对他的亲兄弟。还说了许多溢美之词,什么办事牢靠、一丝不苟、严肃认真,反正,把刘格诗夸得仿佛崇高得仅次于雷锋。并且,黄河老师说话情真意切,根本没流露有意说反话羞辱人的迹象。
“不会搞错吧?”刘格诗心有余悸地问。
黄河老师点着刘格诗大笑,说:“你很懂幽默,幽默极了!”
事后,刘格诗才获悉精确的情报:张飞飞上场后居然一鸣惊人,艺压群芳,把检查团的领导看得一愣一愣的。结果本校荣获最高得分。贾里的双胞胎妹妹贾梅也参加抽检,这个目击者说,张飞飞做的广播操优美得如“跳《天鹅湖》”,而张潇洒则补充说,他那飞来的妹妹天生有舞蹈天才,区区广播操根本不在话下。她平时不屑于展示,故意捣蛋。
不管流传的话是真是假,反正,刘格诗强烈地渴望能够亲眼观摩张飞飞那跳天鹅舞似的优雅绝伦的广播操。可是,他会有这机遇吗?不多久,从王小明嘴里传出风言风语,说张飞飞好马也吃回头草,竟与吴大哥一块去听流行金曲演唱会。
刘格诗无精打采极了。他心里割舍不掉对张飞飞曾有过的那份美好感觉,直至有天清早,他站在教室的窗前发呆,冷丁发现操场上出现了一个美丽动人的身影,她在做广播操,像个仙女,身影如小鹿般轻盈,肢体如天鹅那样柔软,充满灵性与诗意。霞光沐浴着她的肩,那种明亮与圣洁令他心里微微颤动。一时间,他还以为眼前出现了张飞飞的幻影,再定睛细看,那人是本班女才子庄静。
刘格诗以前一直以为女孩子像洋娃娃,穿小裙子,娇气,直至他发现了张飞飞的魅力,而现在,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能体察到别的女孩的美丽。
又过了一些天,刘格诗渐渐不再为张飞飞的事伤心欲绝,只是在她气他时,有些烦恼罢了。有时,他的视线会悄悄地随着庄静的身影移动,他见到她心里就涌上难以言说的愉悦。对美丽女生产生好感原来是很容易产生的,刘格诗这么想着。幸而他守护住了男生的纯洁感情,假如他胡乱应允张飞飞,不倾听心里在说:等一等!那么,他会愧对张飞飞,更会愧对这个世界。而现在的这一份坦然,来自他敢于肯定,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不过,有时他仍会在梦中见到那个美丽的张飞飞,与她肩挨肩一块看星星,还有一次,他梦里竟然出现了痛打吴大哥五十大板的情景。他为此在周日去图书馆翻半天有关爱情心理的书,可与书上对照,那些轰轰烈烈、惊心动魄的情感和责任,还有故事,他都不怎么沾边。他只是一个单独与女生相处会有愉悦,也会有恐惧感,会拘谨得将衣扣全部扣住的少年。书上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