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夏至灵活的跳下马车;挥别马妇;朝他小跑过来;他才心里踏实的放松了心情;攥紧她伸过来的手。
“着急了吧?姐下次一定赶在日落前回来。”
石榴心不在焉的晃了晃头;眼神时不时往茅草屋瞟;嗫嚅着不知要不要开口。
夏至顺着他眼神漂移的方向看过去;茅草屋里似有人影一闪而过;躲躲藏藏不想有人发现似的。
“那边怎么了?是有人吗?”她还真不是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领着石榴往自家的方向走;也就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想去一探究竟。
哪知石榴踌躇半响的结果是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五个字。
“是小多哥哥。”
“嗯?”本来早上的时候她心里就惦记着他;后来在小倌那搅合的把心思弄乱了;压根给忘了。经石榴这么一提;彷如洪水猛兽一下子全出笼了;拉着石榴疾步朝茅草屋走过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在苏家?他可以晚上在外留宿的吗?”
“嗯……其实苏地主生了病;一直不见好;今天镇子上的大夫来了;好像是说苏地主恐怕不行了。”
“她不行了;关苏小多什么事?”夏至完全转不过这个弯;眼看着就要走到茅草屋跟前。
石榴眼神闪烁的厉害;不敢看夏至;被握着的小手里沁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湿漉漉的沾在夏至的手掌心上;瘪着嘴;声如细蚊的闷出了一句话。
“小多哥哥;小多哥哥是苏地主的小儿子。”
紧贴着茅草屋的脚步突然一顿;夏至迟缓的转下头;看向把脑袋垂的低低的石榴;无声的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
前头人影突地晃至角落;紧缩在阴影下。
有那么一瞬间;夏至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昨天苏小多看起来那么落寞;因为他就站在门外;他们对媒公说的那邪;他……都听见了。
夏至的心情忽然间有些酸涩;说不清什么滋味。视线落在抱膝蹲坐在角落的苏小多;他整个脸都埋在膝间一动不动;似乎不想理会已经站在门口的夏至。
夏至撇开石榴的小手;猫着腰进了屋子;蹲在他的旁边;轻声的在他耳畔低语道;“小多;我是夏至。”
苏小多的肩膀微乎其微的颤了颤;环抱着脑袋;将脸埋的又深了些。
不管地上的脏乱;她一屁股紧挨着他坐下;拉着在旁边察觉自己犯错的石榴一同坐了下来;继续轻声细语如同说故事般说道:“其实;我被沉河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对我来说这个村子;这里的一切都非常陌生;嘿嘿;当时我还真挺害怕的;幸好村里的人认得我;我才能从他们的话里一句句的推敲;一步步判断;知道了我有家人;有老娘和亲弟弟;幸好他们真心待我;不然我现在可能也不会再在这个村子了;所以别人对我怎么样;我就不在乎了;也根本没必要去在意;他们说他们的;跟我也没关系。我现在只想赚钱让娘和弟弟这些年吃的苦都补回来;过过好日子。更何况日久见人心;他们那些人迟早会发现我夏至不同以往了。”
说到这;她似想起了什么;轻声笑开了;续道:“不过;好像村子里的人只有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的;还帮了我那么多忙;等你方便的时候;可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真的好奇的不得了呢!”
“姐……”怪不得她会变的那么彻底;原来竟是这样……那种孤立无援的滋味他最是清楚不过;石榴内疚极了;他不该小心眼;他死死抱紧她的胳膊;珠泪一滴滴的湿起她的衣袖。
夏至轻刮了下石榴的鼻子;咧开嘴角调笑他:“还哭鼻子呢!所以当姐迷糊的时候;你一定要马上站出来给姐当好指路明灯啊;知道了吗?”
石榴重重点头;用手心把泪胡乱抹掉;他挪到苏小多旁边;主动轻扯他的袖子;“小多哥哥;小多哥哥;姐姐说过;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一点不丢人;你的家人不要你;是他们不知道你的好;你来我家吧。”
苏小多似有动容;身子不住的轻颤;他撑起躲在膝盖间的脸;阴暗中只能看清一双雾蒙蒙的鲜有光亮的眼眸。
夏至夸赞似的捏捏石榴的脸蛋;扬起亮晶晶的眼神;“石榴说的对极了;我家的还有好多空房间呢;不如你先来我家住着;慢慢再想以后的打算。”
苏小多迟疑了;转向夏至的眼眸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半晌;他摇了摇头;低落的声音里掩着隐隐的坚定。
“我不能去;你还未娶夫郎;我不能毁了你好容易在大家心里转变的好印象;我不会去的。”
“损我呢是吧?我是会在乎那些东西的人吗?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走吧;我都饿了呢;这一天把我给折腾的;累死了。”夏至说着就要去拉苏小多;却怎么都拉不动;不停的摇头。
“你不懂;你不会明白的。”
“你说;我就能明白;你不说我怎么懂?”
“不;不;我一个单身男子;贸然住到你家;不单会给你惹麻烦;恐怕……恐怕还会……”逼你娶我。后面的话;他没敢说;急的脸上都沁出层层细汗;死命的蹲坐着。
夏至无奈的轻叹;泄气的松开手;和石榴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交流信息。石榴自小在村子长大;多少能明白些苏小多话中麻烦的意思;可是姐姐是个重情义的人;绝不会让他独自住在这样的地方;如果真把话说透了;相信姐姐更不会让他自己待在这儿了;一时他的小脑袋不够用;怎么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夏至哎呀一声;一拍脑门;猛然间想起现代租房子那一套;兴致高涨的说起;“我在家门口贴个租房的告示;小多你就以租客的身份住进来;反正租不租我说的算;谁还敢说闲话;哈哈;我咋这么聪明啊!这就不搞定了吗?小多;快随我回家吧;今天我就写好贴出去。”
除了夏至自己一个明白人;他们两个完全是有听没有懂;一时不察被夏至一手拉着一个就出了茅草屋。
不懂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解释嘛!先把人拐回家再说;她是真饿了啊!
苏小多慌乱的要挣脱;却被她死死的锢着怎么都挣不开;急乱的左顾右盼;声音刹那就软和了下来妥协的求道:“你先放手;别被别人看到了;我;我先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夏至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人;也就不再实施强制性的镇压;笑嘻嘻的说道;“这才乖啊;是不;石榴。”
石榴低头闷闷的笑了;附和的使劲点头;姐姐竟把小多哥哥说成小孩子了呢!他微仰着着下颚;看着苏小多郁闷的苦瓜脸;顿时让他笑出了声;突然觉得他以前那些小心眼实在是太幼稚了;姐姐依旧只是他一个人的姐姐;不会变。
苏小多难得一脸稚气的和夏至赌气;故意嘟囔着;他又不是和石榴一样的小孩子;干嘛用那种哄小孩的口气。
夏至心情没来由的大好;眉眼藏不住的笑;怕他老存着不住的想法;一路上耐心的向一大一小解释起来。
石榴听了;高兴的直拍小手;说好办法。
苏小多阴郁的心情;慢慢的被夏至说的法子去除了不少;好像一切难事对她来说都能被轻而易举的化解;只是真要住在她的家里;天天的朝夕相对;不别扭那是骗人的。而且经过几天的心思沉淀酝酿;他自问内心里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东西;尤其是昨天听见她无心的拒绝媒公说的那番话;真正的让他认识了自己的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每一次的接近都会让他情不自禁的面红心跳。
虽然他十分清楚自己配不上她;可听见宋媒公提及的人选中有自己时;心跳从没有那么狂烈过;想知道她会说什么?是拒绝还是同意?忐忑的他只能靠着墙壁支撑着身子。但真正听见她说的那些拒接的话;仿佛家里的亲人将他赶走都没有更让他觉得难受;一时之间仿佛眼中再没了色彩;一切的一切都是灰白的。
男女情爱之事;他是不懂;可他常常偷听家里那些下人丫头的窃窃私语;以及无意间撞见令人面红耳赤的夜间情话。他知道;他就是知道;这种感觉;应该就是喜欢了!才会让他有那种;想靠近;又怕深陷的矛盾心情。
不然他怎么会放下家里的活计;时不时的往夏至的身边接近呢?
现在他既期待;又害怕自己对她的迷恋一天天加深;直到无法自拔;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缓了缓步伐;看着身前一大一小相携的身影;顿时苦涩滋味绕上心头;久久不去。
☆、29有那么一点点叫莋爱恋的东西
苏小多是住下来了;心里却极不踏实;夏至对外却声称;他是这里的租客;不但要付租金;还要从早忙到晚的干活。
有常去镇子走动的妇人自然知道租赁这一说;对夏至的这种说法也能欣然接受;就是有几个没见识的村夫爱嚼舌根;嚼来嚼去总那么几个人也就了没兴致;苏小多住在夏至处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实际上呢;夏至坚决不收半文钱;又不让他做什么活;逼得他寝食难安;最后搁下话再这样他宁愿继续住村口的破草屋。
因为家里什么牲口都没养;唯一的一只兔子还成了石榴的宠物;石榴自己一人就可以好好伺候;所以想来想去唯有做饭的活可以交给苏小多了。
没想到他做的饭菜味道极好;火候也掌握的十分到位;夏至就把自己记得的所有复杂的菜谱统统教给了他;事实上;他做出来的卖相果然一如现代看到那般;滋味也是丝毫不差。
用柴烧火做饭炒菜对夏至来说;火候太难掌握;石榴更是个半吊子;两个人平时一般做的都是炖菜;炒菜都是不讲究火候的那些;夏至又肯下足料;加上油水足;味道自然差不到哪去;自然比平常人家光用水煮加少许盐的菜色要香上许多;可真正要色香味俱全;那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想开小饭馆的决议就撤出了议程;待以后再说。
如今有了苏小多;夏至再次动了之前夭折的想法——开小饭馆。
可是……
她细数了一下;家里的银子统共还剩下3两左右;还要想办法赚钱把老娘接过来;而且过冬的衣服要添置了啊!
夏至烦躁的直挠头;从她穿来那天起;就不停的为银子打转;没完没了的;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如果是要做衣服的话;我可以帮忙。”苏小多不是故意偷听;他上楼是想和她商量商量最后一次进山的事;哪知她的房门没关;他又不好打断她的自言自语;就一直在门口守着;静静的等着;听着她说话似乎都成了一种享受。
“艾玛;会做饭会做衣服;还会打猎;你快全能了啊。”夏至将桌子上乱涂乱画的想法划拉一边;眼眸里的烦闷因他的一句插嘴而明亮。
苏小多挨着门边;依言点头;“恩;会的;只是做的比较粗糙。”
“粗糙也比不会强啊!可是会不会太辛苦啊;要做好几套呢?一人最少就要两套;可以先做一套;凑合穿上;天越来越冷;得赶紧穿了。”是啊;天越来越冷;她更要抓紧时间赚钱啊!她当初怎么不学商啊?光会教小孩子学问有个屁用啊。
“好;我会尽快做出来。”只要能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他的心里都会好过上几分;总觉得欠他们两姐弟的就会少一点。
“那就要辛苦你喽;我按件给你算手工。”从两人合伙打猎开始;赚的银钱顶多过千文;他手上能有多少钱;她大约摸能猜的出来;而且事后石榴跟她小声咬过耳朵;简单的说了个大概;毕竟他也小;知道的也都是道听途书;详细的也说不清楚。
话说苏地主重女轻男;苏小多生下来老爹血崩没了;苏地主不待见儿子;他成为一个自小就没爹的孩子;从能走的了路开始;就像下人一样;同吃同住;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其余几个哥哥都是有爹的孩儿;没老娘的疼爱;还有老爹;算起来各个都比他幸福。
也难怪夏至会误会;哪个地主的孩子像他一样;干活吃苦没受到丁点主人的待遇的。
苏小多的脸上立时换上一丝不喜;眼神灰蒙蒙的暗淡下来;“如果跟我计较这些;我便不再住在这里了。”
“唉唉;跟你开玩笑的;你做你做;你不做我还跟你急呢?嘿嘿”夏至堆起满脸的耍赖样;龇牙冲他笑;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苏小多的脸色未缓;还爬上了一层红晕;别开眼;轻巧的甩开她的手。
“我看着天要变;只怕再能进山一趟了;最好这两天就走。”
“恩;你是专家;我都听你的。”不甚在意的拍拍被甩开的手;她好像听谁说过村子里有人纺布;也有棉花卖;“趁着有空;走;咱们现在就去买布和棉花。”
她随手就要去扯他的袖子;却扑了个空。
“我还是不方便同你一起去;张婶家常年织布卖给镇子;也会做衣服;你去了她会给你需要的布料。”
“好吧;那你看家;我带石榴去。”要改变地道的古代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的;她并不想强人所难;也就随了他的意愿。
她招了石榴;两人一道出了家门;被石榴领着直接去了所谓的织布人家。
张婶家的夫郎;惯织棉布;是镇子上衣铺的辊源之一;价钱自然要比在铺子上买来的便宜;夏至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