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焱踪身跃入舞群之中,身影一闪,便手拎两只正蠕动不安的金毛鼠站在众人面前。
一群舞娘停止尖叫,尹琳那咯咯响的笑声便显得清脆响亮。众人齐目向她,那小妮子正蹲在地上捧腹大笑,笑得无法无天!
忌焱当然知道,除了那小丫头还会有谁敢如此恶作剧,而且是在太后及皇上面前?他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若不是场合不宜,他真想把她抓来痛揍一顿屁股。
“那不是我的小宠物金毛鼠吗?”太宗看着忌焱手下拎着的小东西,眸光缓缓地移向蹲在地上笑个不停的尹琳,怒喊一声:
“淘喜妹妹!”
尹琳被这怒声吓了一跳,倏地止住笑声站起,面对众人古怪的目光,似有羞愧之意地垂下眼睑,双手扯着衣角揉拧着。
太宗见她一脸娇怜样便不忍心责备她,叹了口气后道:“你乃一国公主,平常调皮捣蛋是无伤大雅,但在客人面前恶作剧是会让人见笑的。”
尹琳抬起俏脸,扁扁嘴反唇道:“人家是看它们总被您关在笼子里挺可怜的,所以才带它们出来看热闹呀!他们要乱跑惹祸,我有什么办法?”
她可是抵死也不会承认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太宗挑挑眉毛,似乎拿这舌尖齿利的丫头没辙,“这么说——我是不该怪你喽?”
尹琳孩子气的露齿一笑,一句“当然。”答得理直气也壮。
“马上给我过来坐好。”太宗佯怒道。
尹琳又扁扁嘴,旋身撞上忌焱写着“活该”的神情,气得直翻白眼,朝他扮了个鬼脸后才回到座位上去。
“你哦!”太后在尹琳坐走后,又气又好笑的拧拧她秀挺的小鼻子,眸中尽是身为母亲的溺爱之情。
尹琳娇俏可爱的皱皱小鼻子,趁太宗不注意的时候朝他扮了个特大号鬼脸,惹来众人哈哈大笑声。
太宗知道又是那丫头在作怪,回头想看她又在玩什么花样,哪知那丫头猛朝他挤眉弄眼外加耸肩,那娇俏可爱的模样儿,教他忍俊不住的也微微扬起唇。
契丹王子居然向太宗提出——他想娶公主为妻!
太宗想不愣住都很难。堂堂一个契丹国的王子、将来的契丹国王,他居然想娶那爱调皮捣蛋的丫头为妻?这……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可是——自己当初不也有此想法?若不是她心有所属,也许现在已是他的妃子了!
这……这件事着实的令太宗感到为难。
他明明知道尹琳倾心于裴将军,可又不能不顾及两国之间的友谊,万一契丹王子遭受拒绝而恼羞成怒,战火若是引燃又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要受苦,此事关系重大,太宗不得不深思。
“王子,我皇妹天性活泼,喜爱调皮捣蛋并以捉弄人为乐,这样的个性恐无法担当一国之妃之重任。”太宗藉以推托,但愿可以打消他的念头。
“您太谦虚了,公主的容貌足以令人倾城倾国,加上活泼的个性更讨喜,此生若有幸娶此一妻,真是至死都无憾!”契丹王子表明他坚定的意志。
“这……”太宗脸色僵了僵。
契丹王子察觉出太宗不对劲的脸色,略显不悦地问道:“莫非您嫌弃契丹是小国,不愿结此婚盟?”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是担心一向受娇宠的公主担不起大任。”太宗忙道,一颗心已乱了秩序。
“那我立刻飞鸽传书,派人送大礼来下聘。”契丹王子喜道,拱了下手后便退出皇殿。
太宗瞠直了眼。如果尹琳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天!怎么这么要命?
裴府。
尹琳正腻着忌焱玩风筝,哪知皇上突然派人来传话,要忌焱立即入宫面圣,问什么事,来者又摇头道不知。
“皇兄怎么这么讨厌?人家玩得正高兴呢!”尹琳娇嗔地跺脚。
忌焱捏捏她生气的小脸,“回来再陪你玩,好不好?”
她努努唇,“能说不好吗?”
忌焱揉揉她的头,立即入宫去了。
当皇上告诉他,他和尹琳的婚事必须暂时取消时,忌焱当场愣住。
“为什么?”
太宗早已想好一个冠冕堂皇且不由得他拒绝的理由,“边疆传来消息,东突厥似乎又有意要侵犯本国领土,我命令你明日起程前往边疆驻守。”眸光闪烁不定,显然不是个说谎的高手。
“东突厥不是已降服我国,而且还以夜明珠为贡品前来朝贡?”忌焱因此消息而震惊,却又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当然,那股不对劲来自太宗的闪烁眼神。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为了黎民百姓安危,咱们不得不防。”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把他调离京师吗?
“是,皇上。”忌焱终究还是领了旨。
他没有理由不领旨的是不是?身为将领本该以国事为重,只是……唉!他实在想不透自己和尹琳之间怎会风波不断,好好的一桩婚事在历经几番波折后终于定了下来,如今却又突然冒出这等事,弄得他的心一阵惶惶不安,感觉既酸涩又苦楚。
他忧心忡忡地回到裴府,尹琳那丫头正候在大门口,此刻见忌焱归来,立即喜孜孜地奔向他。
“怎么谈这么久?皇兄找你什么事?”
忌焱搂着尹琳的手松了开来,面露愁容的着着尹琳,“咱们的婚事得暂时取消了。”
“为什么?”尹琳闻言大吃一惊。
“皇上派我明日起程前往边疆驻守,听说突厥军又在蠢蠢欲动了。”看着这张漂亮的脸,一想到要与她分开他就觉得好难过、好舍不得,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教他是一国之将!
“怎么会这样?”尹琳扭了扭秀眉,气恼地道:“皇兄也真是,他明明知道咱们的婚期近在眼前,居然还故意指派你去?我进宫跟他说去。”
“不,”忌焱拉住冲动的尹琳,“男子汉大丈夫该以国事为重,千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只是……”情绪激动的拥她入怀,“我好舍不得你。”
“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去呀!”她天真地道,明眸闪亮着。
“不可以。”他生气的推开她,愠怒地道:“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定,你跟在我身边只会碍手碍脚。”
其实他是不希望她涉足危险之地。
“我不会防碍你的,而且我保证绝不惹祸,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尹琳恳求着。
“我说不准就不准。这段日子你先住进宫里去,有太后、皇上照顾你我会比较放心。”忌焱的态度很坚决。
为了她的安全他不得不狠下心,天知道他多么不想和她分开。
尹琳的眼眶红了,自动地送唇吻了他一下,伸手抱住他,可怜兮兮的颤着唇道: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会永远离开我似的?忌焱,我好害怕!”
“傻瓜!”他揉揉她的小脑袋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战场上的事我已亲身经历过一次,我不能不担心呀!”
“为了你,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第九章
忌焱一进入靠近边疆的“马邑”城,心中立即涌起一股不寻常的感觉。马邑城乃最靠近边界的一座城,若突厥部族虎视眈眈,城里的百姓怎还能若无其事、悠悠哉哉的过日子?他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受到外族威胁的紧张气氛,真的一点也不。
出城十里,原本就驻守在边疆的顾真忠元帅,他麾下的大军就驻军在此。
身着将军服的忌焱一出现,立即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顾元帅慌慌张张的前来迎接,对裴将军的到来可以说是一脸困惑。
“末将顾真忠参见将军。”
“免礼。”忌焱低沉地道,严峻的面孔不怒而威。放眼扫视这军营一周,他看到的是一张张酣懒的面孔,闻不出一丝的警备气息。他的心渐渐地紧缩起来,双手摆在身后,态度森冷地问:
“听说突厥部族造次侵犯边疆,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顾元帅明显地愣了愣,拱手道:“启禀将军,自从将军与突厥在那瓦多一战大胜后,突厥部族便已降顺我国,怎会造次侵犯?不知此事将军听何人所言?这其中必有造谣之嫌——”
忌焱的心狠狠地跳漏一拍,挥臂制止顾元帅继续往下说。
造谣之嫌?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太宗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又清晰地回到脑海里,他终于明白那股不对劲出在何处。怪不得皇上只派给他两名侍从,说什么到了边疆后,顾元帅的大军便由他全权调度,原来,这一切只是个幌子!只是他想不透一件事——皇上为何要调他离开京城?一种不祥的感觉忽地袭上心头,他猛打了个颤,命侍从备马,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
忌焱离开京城已经一个半月,若不是尹琳捉弄人的本领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肯定会因为找不到消遣而终日思念忌焱那帅哥而死掉。
话虽如此,她对忌焱的思念之情可也一天比一天浓厚,而且思念中还添了份担忧。一思及战场上的血腥、恐怖就不免感到心惊肉跳,尤其她心里老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觉得自己和忌焱这次的分离像是——永别,好像永远再也见不了面似的!
此刻,尹琳独坐在绣芳阁前的喷水池旁,一对被思念淹没的眸子怔怔地注视着在池中游来游去的鲤鱼,泪水不知何时浸湿了眼眶!
“尹琳。”是喜小霜,她正挺着像小山的似的肚子,步伐缓慢地走向尹琳。
“表嫂。”尹琳连忙奔过去扶她在亭子里坐下,“你都快生了,还到处乱跑?”
喜小霜柔媚地笑笑,“就是快生了才得勤加走动。”
“也是。这时代医学不发达,不像我们二十世纪,万一遇上难产还可以剖腹!”
“剖腹?”
“是啊!就是将肚子剖开,然后把婴儿抱出来。”
喜小霜惊恐无比的大眼,右手按在胸口上,喃喃地道:“把肚子剖开?老天,幸好我不是生在二十世纪!”
尹琳笑道:“可是在遇上难产时,这个方法可保母子均安。你不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很多妇女为了保持身材,都自己要求医生剖腹呢!”
“我可宁愿不要什么好身材。”一想到有人握着一把刀子,把自己的肚子剖开的样子,她就想吐!
尹琳牵唇笑笑,“咱们别谈这个,谈谈你的恋爱史好不好?你和表哥是怎么认识的?”
恋爱史?喜小霜妩媚一笑,“这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那天我趁我爹娘出远门,一个人偷偷的溜出府——”
“公主,郡主。”送午膳的宫女打断了喜小霜的话,低低身子后续道:“公主,恭喜您。”
“恭喜我?”尹琳愣了下,灿眸发亮地想着:难道是忌焱回来了?也不,才一个半月,忌焱此刻说不定才刚抵达边疆呢!可是……还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呢?
“公主就要成为契丹国的王妃了,这值得恭喜呀!”
“契丹国王妃?”尹琳与喜小霜对看一眼,猛地自石椅上跳下来,惊叫着:“你有没有搞错呀?”
宫女皱皱眉头,“不会错呀!契丹国今日送了大礼来下聘,皇上此刻正与契丹王子在太和殿谈婚事呢!”
尹琳张着口喘息,脑袋瓜被宫女的话震得轰隆隆响。
她不相信,这不可能,一定是宫女听错了,即使真的有人要成为契丹国的王妃,那也绝对不是她,绝不是!
现在,她必须马上把这件事搞清楚——拔腿便往太和殿奔去。
“你是不是听错了?”喜小霜也不敢相信的再问宫女一遍。
“不会吧?咱们大唐不就淘喜这么位公主吗?”宫女侧着头讷讷地道。
公主和将军的事,皇上再清楚不过了,怎么会——她必须去探个究竟。喜小霜用手撑着腰站起,恨不得自己此刻能箭步如飞!
尹琳很不礼貌、几近莽撞的冲入太和殿,若不是那双腿煞得还算快,肯定一头撞进那堆得比她还高的聘礼里。她瞪着那堆聘礼,很努力的在压抑胸中的怒气。
“皇妹!”太宗自椅子里站起,下巴紧绷着。
契丹王子一见到尹琳立即展眉而笑,“公主。”彬彬有礼的躬了下身。
尹琳在心里祈祷着这事跟自己毫无关系。很牵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故作不知情地道:
“哇!好多礼物喔!又有人进贡是不是?”身子绕着聘礼堆转,脸部的线条却僵得硬邦邦的。
太宗面色有异的瞥了契丹王子一眼,一张脸铁青着。
契丹王子含情脉脉地走到尹琳面前来,柔情似水地道:“公主,这是聘礼,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尹琳的胸腔上下起伏着,愤怒的眸光狠狠地投向太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声音很努力的压低了。
“皇妹——”
“我把你当成亲哥哥,可你把我当成什么?我拜太后为义母,并不代表我的婚姻大事可由你们来掌控。如果今天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想在成亲那天用药迷昏我,然后将我五花大绑的送上花轿?”尹琳一步步逼向太宗,忿恨的眸光犀利毫不留余地。
契丹王子诧异地怔在一旁,不明白她过度的反应出自何处?难道她——讨厌自己?
太宗手足无措,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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