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伊林。”
“伊林?”唐太斯柔和地说,“很好听,这是你的全名吗?”
“嗯,我只记得自己叫这个。”没错,是全名,姓伊名林啊我!
“太好了,我觉得自己以前真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名字呢?34号、34号,我倒是自己把自己定义成囚犯了!以后,就叫我爱德蒙好吗?”
“好的,爱德蒙~”伊林认真地点头,激动啊,不只告别了38号这个难听的数字,还成了未来的伯爵的邻居!额,其实是狱友。
“听到你这么叫我,我好像又变成一个自由人了,哈哈!”唐太斯开朗的笑起来。“伊林,我昨晚想到了一首曲子,是以前当水手的时候,学的一首科西嘉民歌,你想听听吗?”
“当然!”伊林看不到,此刻她的眼眸里正泛出光彩,谁能想到伯爵大人会为她唱歌?
爱德蒙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把曲子在心中又回忆了一遍,才轻轻地吹起了口哨。伊林以为他会开口歌唱,却听到一阵婉转明快的口哨声飘了过来,明快过后是略微的低沉,起伏悠扬的曲调似乎在诉说着一个爱情故事,让人忘情地沉浸在其中。没有歌词的口哨曲子,比唱歌更加来得惊喜。
曲子结束了,伊林仍然意犹未尽,她赞美道:“真好听。”
“谢谢。”过了一会儿,唐太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如你也唱一首吧……”
伊林觉得脸都烫了起来,她是麦霸啊,怎么会害羞了?唱歌她是不怕的,可是对方不是她的同学、朋友,要她唱什么啊?关键是,她决不能允许自己在爱德蒙面前丢人!她的脑袋像点唱机一样地过滤一个个歌手与专辑,终于急中生智……不是有首法文歌叫“我的名字叫伊莲”吗!她可以改成自己的名字啊,歌词意思她大概能背下来,现在又会说法文了,只要稍微改改唱一小段就完美了~感谢上帝,伊林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苹果砸了一下开了窍,或者是冥冥之中有穿越之神在保佑她~这首歌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
歌是有了,真唱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用了自己的名字。在爱德蒙的再三鼓励下,她轻轻开口唱道:“伊林/我的名字叫伊林/我是一个女孩/和其他女孩一样/伊林/如果我的黑夜和痛苦/除了梦想和诗篇/就会一无所有/我想要去寻找爱/只是为了找到爱…… ”
结束时,爱德蒙轻轻鼓掌,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邻家女孩在阳台上哼着歌。不禁赞叹道:“我第一次听到这么轻快美好的歌曲,如果你在巴黎,一定会引起轰动,所有的人都会来抢着听你的歌。”
“谢谢~”伊林扇着烫烫的脸,不知道爱德蒙到底是真觉得好听还是出于礼貌地夸赞。要知道对着一个十九世纪的人唱这首歌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这一天下午,狱卒进了伊林的房间,巡查员定期会来检查监狱的管理情况,典狱长要尽量争取升迁的机会,于是狱卒被派来进行一次督促检查。“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我们的典狱长向来比较慷慨,只要你规规矩矩的,不要捅什么篓子,偶尔提点小要求会被批准的。”
伊林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什么样的要求能批准呢?狱卒等得不耐烦了,替她说:“不如等有了空牢房,让你搬出地牢,怎么样?搬出地牢可以有放风的时间,还有……”
伊林听闻这话,急得站起来:“不,我要留在这里!”
5。面壁
狱卒一愣,刚刚还以为她是个有些教养的女人,原来竟是个疯子,哪有人愿意呆在地牢的?“你真的自愿呆在这里?”
伊林斩钉截铁地点头:“我有怪病,风吹日晒就会发作,我情愿在这里!”
狱卒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怕被传染上什么怪病。地牢已经有两个疯子了,现在又多一个。狱卒不想再多呆下去,经验告诉他,无论看起来多么平静的疯子,发作起来都会要人命。他答应给伊林一些小生活用品之后就迫不及待走了出去。
爱德蒙一直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墙缝上,他担心狱卒会刁难她,让他意外的是狱卒竟然提出帮她换牢房!那一刻爱德蒙的心揪了起来,他竟隐隐地担心伊林马上要离开他,当他听到伊林断然拒绝时,高兴地握紧了拳头。她为什么要留下?绝不会是她说的那个荒唐理由,她明明是那么渴望阳光与自由!爱德蒙有些觉得她是为了他留下的,她是要留下来陪他吗,那么她真的是一位天使了!
狱卒又进了爱德蒙的房间,“34号,你有没有什么要求?典狱长让我来统计。”
“我只想要自由,可是你们给不了。”唐太斯在狱卒进来前就已经侧躺在床,生怕他发现密道。
“一个比一个疯。”狱卒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这一天爱德蒙没敢去神甫的房间,狱卒随时可能出现。他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子,他的鼻子还能从混杂的气味中分辨墙外大海的味道。他准备把神甫的事情告诉伊林了,事实证明,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知道了隔壁的人就是未来的基督山伯爵,伊林从此迷上了一项运动——挖资本主义墙角。虽然知道墙壁坚不可摧,但是铁杵磨成针、水滴石穿这些话都不是白来的!她连时空都穿越了,还穿不过这一道墙吗!她告诉自己每天大把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挖个洞还可以为以后的伊夫堡旅游开发事业添上一道景观。说穿了,她只是太好奇爱德蒙的样子罢了~
要想挖墙脚,就要先有体力。伊林想到了一个锻炼的好方法,在牢房里进行瑜伽再适合不过了。这具身体就是典型的弱不禁风型,她要改变成健康美人!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美人,后悔的是没向狱卒要一面镜子。还有就是,为什么给她个欧洲人的身体,胸前却依然不壮观呢!不过这样倒便于她练瑜伽时保持平衡了——这就是所谓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伊林,你每天都挖墙,真是执着。”爱德蒙从隔壁说。
“是啊,生命不息,挖墙不止~”伊林说,其实她只是每天象征性地刮一会墙灰,聊以□而已。
爱德蒙的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你可真是倔强,伊林,你听我说。”
“什么?”伊林竖起耳朵。
“我的房间里已经有一条地道了~”爱德蒙把法利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她。
伊林假装惊讶了一下,这件事她早就从时间上推算了出来,而且这说明离爱德蒙脱狱的日子不远了!
爱德蒙接着说:“只要我能逃出去,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虽然伊林一直把出狱的希望寄托在爱德蒙身上,但现在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诺!
爱德蒙和伊林有了更多的话题,他会把神甫讲给他的有趣事情讲给伊林,他以前在神甫面前常常是听众,现在他也有了听众。他发现伊林似乎越来越开心,他把这一切归功于他们之间“友情”的力量。
不久之后,法利亚长老就来到了爱德蒙的牢房,他来见爱德蒙常常挂在嘴边的新邻居。听着法利亚充满智慧的言谈,伊林不禁替他伤感,他的生命已然不多了。伊林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她曾经为自己知道剧情而沾沾自喜,今天她第一次因知道剧情而害怕。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助法利亚?虽然法利亚的死是爱德蒙脱狱的关键,可是……
法利亚走后,爱德蒙凑到墙角,“伊林,法利亚神甫是不是像我说的一样值得尊敬?”
“没错,他比你形容的还要睿智。”伊林答,想着要怎么提醒爱德蒙,“他的身体怎么样?”
爱德蒙紧了紧嘴角,略带担忧地说:“他前一段时间说身体不太好了,但是我觉得他还很硬朗,看起来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爱德蒙,人年纪大了,有时疾病会突然来到,你要多注意他的健康状况。”
“好的,我会注意的。”爱德蒙微笑,他很高兴伊林也像他一样喜欢和尊敬神甫。
“爱德蒙,你们的地道还有多久可以挖好?”伊林一直关注着地道的进展。
爱德蒙的黑眸泛出喜悦的光,“神甫想出了一个新法子!在原来的地道里,再挖一条地道通到哨兵站岗的那条走廊的下面。一旦通到了那儿,我们会掘开一个大洞,同时把走廊上的大石头挖松一块,哨兵的脚一踏上去就会塌陷下来,而那个哨兵就会一下子跌到洞底下,到时我们把他捆上,再堵住他的嘴。”他想象着做了一个堵嘴的动作,“他经此一跌,一定会吓呆的,所以决不会有时间反抗。我们就从走廊的窗口里逃出去,再用神甫的绳梯爬出外墙!”
“好主意!那样就可以不伤害士兵而逃出去~”她知道神甫是宁可死在牢里也不肯伤害士兵的性命的。
“对呀,我们已经加快了进度,为了防止被发现,只能晚上进行。”
“那你白天要多休息,不要总来陪我了~”
“我已经‘休息’了这么多年,现在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气。而且,和你说话是我的动力,你难道要连这点福利都要剥夺吗?”
“我真的是你的动力?”伊林迟疑的问道。
“当然!”爱德蒙不假思索地回答。
虽然坐牢的日子是难熬的,伊林仍像一只小强一般顽强地度过了一年,伊林不再想要镜子,怕把自己吓到。她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下,她对着墙壁嘲笑:“爱德蒙,我相信我的头发再长也不会有你的胡子长。”
“哈哈,你可以把它们编成裙子~”
“你笑话我?”
“是你先笑我的~”爱德蒙已经学会了伊林那样轻松的说话语气,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疑问,“伊林,你当初为什么不肯换牢房?”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伊林记得自己没和他说过。
“那天,我怕狱卒对你不轨,一直在墙边听着的。”
伊林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袖口,笑容由心间传到脸上,无需掩饰。这么说他一直在默默地关心自己……“因为搬走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真的是这样!爱德蒙觉得一股暖流流过心间,这暖流却又好像被心灵深处的某块硬物突然堵住,难受得很。
“爱德蒙?你怎么了?”伊林直觉他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
伊林皱眉,她知道他一定又在想梅塞苔丝,他每次想到她,就会这样突然的沉默。伊林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血的青年水手了,为什么在感情方面还是很傻很天真?好吧,现在的爱德蒙还只是尝到了被出卖被陷害的痛苦,还没有尝到失去爱情的痛。她能怎么办,她不可能告诉他:忘了梅塞苔丝吧,她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笨蛋!”伊林在心里埋怨。
“爱德蒙,你是在想梅塞苔丝吗?”伊林也曾旁敲侧击地开导他,可是收效甚微。
“嗯。”爱德蒙忧郁地回答。
“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已经嫁人了?”
“是的,我在心里想过各种可能。你知道吗,在我被抓到船上运到伊夫堡时,我刚好望到她的渔村,看到从她那间小屋子的窗口透出来的灯火,整个村庄,只有她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是在等我。每当想起那天,我就恨自己没能跳下海,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将会永远地被关在这里。”爱德蒙陷入回忆,“如果她嫁人了,我不会怪她,她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需要有一个人来照顾她。”
你还不知道她嫁给了你的仇人……可怜的爱德蒙,伊林想。说起来,人生就是由许多的失误组成的,失误可能带来坏的结果,也可能带来好的结果,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以为失误只会带来坏结果。哎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伊林捂住头,她觉得莫名的烦闷,也许是坐牢时间太长了,换做谁在一间屋里呆一年都会有些犯傻的,她想尽快脱离这种非人的生活!
“爱德蒙,快去睡觉,晚上加油挖地道吧!”伊林说。
“哦?好吧。”爱德蒙有些摸不到头脑,伊林这是着什么急啊,明明才中午。
爱德蒙和法利亚挖掘的工程进展很慢,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力气,而是挖掘工程必须在十分隐蔽的情况下进行。不能被人听到一点声音,还要把挖下来的泥土悄悄地处理掉。有时候他们把泥土丢到地下的建筑缝隙里,有时他们把灰从窗口一点点地撒出去。他们的工具仅有一只凿子,一把小刀和一根木棒,这些都是法利亚曾经花几年的时间用废物做出来的。法利亚边干活边给唐太斯上课,有时讲外语,有时向他讲述各国历史和一代又一代伟人的传记。神甫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也是从当时的上流社会走出来的人。他的外表抑郁而严肃,风度高雅而温文,这些特点,天性善于模仿的唐太斯很快学了过来。这种风度正是他以前所欠缺的,除非能有机会经常和那些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