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淮忍着没去看她的表情,神情肃穆,听她说完才表态,“我之前之所以说重新开始就是因为我们再没可能回到过去了。我现在心情很差,你别在这时候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那是情节严重只能稍后再审。我为你做的,包括提出复合都是为了报恩。凡事过犹不及,我不是当初那么好说话了,越过我容忍的底线我真的会把你从天上打下来。商场不是演艺圈,你付出的辛苦没有人看见,没有声音,没有舆论。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以一夜跌入谷底。”他皱了皱眉偏头说,“我不想伤着你。”
如今的陆重淮不再是生涩处理家庭文件的小当家,手里动则就是价值几亿的大项目,一边继承着家族企业,一边创建着自己的王国,手段也残忍狠厉许多,超出同龄人千百倍的优秀。卢伊人始终是女流之辈,身体素质要差许多,不可能像他一样一天只睡四小时,枕戈待旦马不停蹄。
卢伊人知道赫方佐这颗眼中钉确实牢牢扎进他心里了,他现在说什么话都可以理解。她跳过这个话题问,“上回我那个高价案子是不是你买下来的?”
陆重淮默了默,“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现在不会做对我无意义的事,觉得你设计值这个价才买的,如果什么事都要用感情来定价,我会像你说的那样死的很惨。”
活在最真实的爱情里,所以身不由己。不是因为遇见你,我怎么知道自己有所不能。
他声音不带一毫感情,卢伊人却能感受到他深切的。。。。。。爱。
当一个女人听着她深爱的男人满是疲惫的说出这些话怎么能不心疼?在很多人眼里爱要用试探来证明。可是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那是近似于亲人的男人,怎么舍得设计。就算从前她任性也有分寸,更何况他们现在都成人了。这个世界杀机暗藏,只有聪明人才能心领神会的懂得其中的冷漠含蓄,若是枕边人还充满算计,还怎能苟活此生。他默默无闻给她铺桥搭路,她却质疑他分别了两年感情,甚至从始至终以令人厌恶的姿态出现。她给了陌生女孩无尽的关怀,却在勾心斗角中再没给过他一分温暖。她以挑战他的底线为乐趣,利用他的感情赚得盆满钵满,对比之下无地自容……
她感谢他被她刁难折磨仍旧临危不惧,感谢千山万水他跋涉而来,感谢他包容她所有的自私和卑鄙。一生遇见一次所以可贵,千方百计再出现在面前才是真的难得。因为这需要的不仅仅是爱,还有赴汤蹈火的勇气。
。。。。。。
也许是卢伊人的推诚置腹,两个人的关系亲密了许多,等后天去法国的时候说话都用不着打草稿了。
飞往巴黎的航班准备起飞,卢伊人没动面前的屏幕,而是抽了本杂志看,翻了两页觉得没意思,就伸长了手拿他那边的。
陆重淮感受到她的动作,摘下眼罩,幽幽吐槽,“你这么依赖我是因为好友圈都成了单机版吧?”
卢伊人懂装不懂,被戳中也不急,四两拨千斤道,“至少还有你啊,可以双人组,打不了扑克麻将,还能下下棋。”
陆重淮准备反唇相讥,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小手,拍了他的肩,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长的好帅,能不能和我拍张照。回去我就可以说你是我男朋友了。”
淮哥对着旁边名副其实的女朋友嘚瑟地一笑,卢伊人马上回头对着早熟的小朋友柔声说:“不可以哦,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
陆重淮和她对视了眼,不理不睬,闭上眼睛装睡,直到飞机着陆才睁开。
一下飞机卢伊人就追着他恶意满满的叫他“哥哥”,陆小爷嘴角抽搐,最后忍无可忍的停下脚步,冲着她应了声,“诶!大妹子!”
☆、第十一章
机场出口有几个接机的人,都是褐发蓝眼的法国佬,左右资深助理行李把他们往车上请。年长的老先生和陆重淮用法语谈了两句就上了头车,卢伊人跟着陆重淮单独上了后面的一辆宾利。
司机也是法国人,卢伊人便旁若无人地问:“你们刚才都说了什么?你介绍的那位大师有没有什么喜好或者忌讳,我不会法语该怎么交流?”
陆哥哥就得瑟了,“把你平时唬人的一套都拿出来。坑蒙拐骗都试试,拿手势比划一下,都用不着动嘴皮子,一准信。”他演技浮夸,把江湖上得志的小人样演绎得出神入化,偏偏天生一张惑众的俊脸,面皮上端正的五官因为时常颦蹙显出几分清冷,喉结性感,此刻微微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目光流转,竟然让人没有想揍他的心思。
卢伊人也不和他置气,反而笑着问:“你以为把我带来这里我自己就回不去了吗?”
陆重淮是成心气她,薄唇调整成另外一个弧度,讽刺道:“恐怕把你丢到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你都能意志坚强的摸回来,法国哪难的倒你?”
卢伊人和他对视两眼,死生不顾地拉车门。车行驶在公路上,至少四十码的速度,真要滚下去没见阎王也是重伤。陆重淮猛地把她扯回怀里,箍着她胳膊的手使着不可抗拒的力道,卢伊人再抬眼,他俊朗的脸色已经浮上一层愠色。
他气不打一处来,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心有余悸,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卢伊人先是一怔,甩开他的手抠了抠门把手,“落锁了,不这样你怎么让着我?”
这番闹腾司机已经望着后视镜看了他们好几眼。
陆重淮臭着脸,刚才还气血逆流,现在被她一噎,反倒淡定下来。看了眼她被自己欺负委屈可怜的样子心下也是一跳,耐着性子好好说:“等会要去见的前辈会四国语言,每门都精通的很,你开口随便说他都听的懂。不喜欢旁门左道,忌讳人偷奸耍滑剑走偏锋,在他眼里世界是有规则的,凡是逞强坏规矩的都该消失。至于别的,商人,都一样。”
谈到正经事,陆小爷又变成了一副扑克脸,卢伊人看着却觉着比状似无意的嘲讽舒坦得多,熄火歇战消停了。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有时候心里虽然都看不惯对方刻薄的样子,但总不是能逆来顺受的忍下来就是一颗榴弹扔过去,始终维持一个均衡融洽的状态。
下车统一走右门。上车的时候陆重淮让她先上,此刻自己先麻溜跳下去,站在门边伸手给她护着头。陆小爷两年都没给人开过车门,更别提护头了,冷不丁来一次正好把门堵得严严实实。卢伊人正想着挑空位落脚还是踩他鞋上就被他另一只手拉了起来,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笨蛋”。
迎出来的豪华别墅的主人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宠溺之色,先用流利的法语和陆重淮寒暄了两句,大意是说他们情深甚笃诸如此类的,陆重淮借着卢伊人听不懂,破天荒的露出了温柔的神色,骄傲地说“是的是的,我们感情一直这么好”“她又漂亮又聪明非常能干”“就是为了给您引荐”之类所有溢美之词。
于是这位掉鞅中法商场身经百战的老者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还没等卢伊人开口说话就把他们请进屋里坐了。
这位商业大咖是陆重淮爸爸早些年的好友,对他们这些后生都是很和蔼的。他有两个儿子,一个继承家业,一个在中国闯荡也发了横财,如今他就等着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倒是有不少经验之谈可以无私分享。
门口他的小孙子也在,小男孩生得白,南欧血统像维吾尔族人,怯生生地叫卢伊人姐姐。
卢伊人觉得小伙子可爱,逗着他玩问,“你是哪国人啊?”
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说,“我是外国人。”
卢伊人乐不可支,揉了揉他的小脑瓜。
陆重淮在旁边看着,目光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柔。
***
这栋房子像座古堡,大抵是盖房子的黄金地段,吃喝玩乐都有着落,离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繁华市区也有条通衢要道。
法国老爷子的想法是商场上的事可以滞后,先介绍了一下周遭的地理环境和巴黎美景,又给他们安排房间留宿,请这对鸳鸯吃了顿法餐。
念及往事,陆重淮恍惚记得第一次在国内亲自下厨给她做了顿法餐,碗筷餐具都按着标准摆在相应的位置,提前订了一支陈年法国名酒,万事俱备后点了两顶蜡烛。原本格调浪漫气氛温馨,当年的卢伊人还是个黄毛丫头,硬说熄了灯连菜都看不见。他从上上代祖宗那儿遗传的浪漫细胞就在那一刻被全数歼灭。卢伊人不光是经济头脑适合从商,那种不屑梦幻、切真务实的态度也是。要送她束玫瑰,说不定她还真会全扯下来泡澡。
正统法餐规矩很多,卢伊人就吃了个五分饱,却仍举止矜持,对上陆重淮的眼神还跟他打了场眼底官司。
用完午饭管家领着他们两个客人进了古色古香的客房。
看来这法国老爷子是真心喜欢中国文化,笔墨纸砚样样齐全,一对青花瓷花瓶放在架子上,还真敢放宽了心让他们住。
陆重淮因为长期失眠有午睡的习惯,硬拉着卢伊人陪他睡,就为这事两个人都能打一顿。到后来卢伊人也有了困意,一倒头两个人就抱一起了。
过去两年了,陆重淮认她的习惯还没改,一觉睡得安稳踏实,卢伊人睡了二十分钟就在无意识的一抽中蓦然惊醒,心跳又快又急,感觉到身旁温暖的怀抱内心稍定,慢慢心跳就平稳了。
陆重淮手没压在她身上,绕过她撑着那边的床,不是很紧,她试着移了移也没把他弄醒。他一侧的脸埋在枕头里,令一边的侧颜惊为天人。许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什么都不做的睡在一起。日上三竿慌慌忙忙穿衣洗漱也没顾得上观察,别的女孩子手机里一堆偷拍的照片,卢伊人的手机里却连张纪念照都没有,估计是想着天天见面没有必要。这样子陆重淮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想耍小孩子脾气又碍于面子打死不说,也没说非要她在手机电脑里留,就一直拖到卢伊人赴美留学。
卢伊人鬼使神差靠近他的脸,在他侧面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刚睡醒她喉咙又干又渴,所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去找水,而是将干裂的唇放在那个合适的位置极尽亲昵地亲吻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曾经被他气得不行要发疯的时候她没哭,他兄弟不待见她暗地里使坏的时候她没哭,就算被逼到走投无路也倔强的忍住眼泪,而这一刻,谁也没有欺负她,只是他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安睡,她亲了一下他,她就突然热泪盈眶了。她突然想起两年前他们闹僵的时候,他用力抱了抱她,没有像她瞒着他赴美留学时的气急败坏,没有平时骄傲霸道的不可一世,甚至气息很温暖,他去机场送她,临别叫她的名字,但什么也没说。
那天的陆重淮让人觉得很陌生,不是因为清冽的气息,也不是他傲娇地说不爱,就是那种不想再理她的感觉,拧得她心生疼。当陆重淮不肯见她的时候她就怕了,那种恐惧不是一两天形成的,而是漫长的来自久远记忆的后续。还好他还是他,他和他的爱都在。
***
陆重淮醒来的时候卢伊人在桌子那边用毛笔写大字,他披上外套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写。这姑娘的字体一点不娟秀,却也不是笔走龙蛇龙飞凤舞的张狂草书,而是入木三分力透纸背的端正行书。
卢伊人见他过来,偏头问他,“你看我写得好不好,送给这位前辈怎么样?”
陆重淮刚睡醒,摸了把脸说:“据我所知老爷子这墨宝还没见过光,有个人能写出来他都会觉得新奇。”他回是回答了,可看卢伊人像忍笑忍得厉害,瞧出点端倪,对着钢琴黑的桌面照了照。
看见自己脸上被她用毛笔画出了几道胡子,眼睛也被圈了一圈,抬头马上变了颜色,夺了她的笔,也在她脸上画了几条,义正言辞地说:“你还是学设计的,一点水准都没有,还没我画的好。”
卢伊人被他压在桌上,硬是染了几点墨迹,低头看了看,握拳摆在双颊两侧,往下半蹲着学猫“喵”了一声,“我是学广告设计的,不是画脸谱的,请不要误会我的职业。”
陆重淮没想到她这么坦然,完全被她震呆了。半晌反应过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
两个人闹腾是闹腾,可也不能这么见人,统统洗了脸去市区逛。
法国奢侈品比国内便宜得多,卢伊人好久没这么疯狂得采购了。卡刷爆没关系,可跟着她的人就要累得像狗了。
十个指头都挂不完大大小小的盒子,眼看着她兴奋劲还没过,陆重淮终于忍无可忍地叫停,卢伊人也是振振有词的冲他嚷,“我刷的是你的卡,回国以后还是刷你的卡,我这不是给你省钱呢吗?”
陆重淮好声好气说了半天都不管用,彻底怒了,当着一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