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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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灯录·中-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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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薛黎陷叹了口气。都闹甚么妖呢这群人。
  又把信上说的几个阵法的路数看了一遍,薛黎陷如沉瑟最后所言,将这封信碎成无数片粉屑,原地坐着发了会儿愣,这才挠挠头往回走——听沉瑟的话,去伫月楼,偷东西。
  及至真的走到了伫月楼内那八角小楼的最后一层,薛黎陷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你说万一沉瑟骗自己呢,岂不是一脚踏进去碎成渣了。
  信,不信?
  可是沉瑟骗自己干嘛呢,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同自己认了这个朋友情分,还带着自己去见识了正渊盟都藏下来的污垢之地,为甚么呢?
  薛黎陷在抬出去那一脚之前,闪过很多个切实际,不切实际的想法。
  最后,只有一个想法——哪怕没有沉瑟提点,这个房间,他也是想进来瞧瞧的。
  於是先前万千感慨都成了废话,薛掌柜认了——这一脚下去,真粉身碎骨了,那还是被自己好奇心害死的。
  平安的踩进阵中,平安的推开房门,平安的扑到桌前去点起了一支黑金色相交的蜡烛。
  薛黎陷这才对着这喜庆的渗人的房间,缓缓松了口气。
  这,这苏提灯没毛病吧,闲着没事把他跟他媳妇的房间整的跟婚房似的,都成亲多少年了?
  拿着蜡烛开始四下找沉瑟提到的那个黑金琉璃灯盏,一边继续默默吐槽苏提灯喜红的品味,你床上一切都是红的就算了,怎么还要摆这么多红蜡……呃……黑蜡……呃?白蜡?!呃……
  薛黎陷闭了闭眼,他有点眼瞎啊,一进来满目都是红,看那儿都是红,还是那种艳红色,简直要晃瞎他狗眼了。
  尤其是这屋子里怎么全都燃着蜡啊,最多的当属红蜡,一排排一层层望过去,我的天,那绝对是袖子不小心拖倒了一根,整个屋子都得燃起来的架势啊。
  搞毛啊这是,薛掌柜又睁闭了几次眼,缓过眼前的一片小红星星亮,然后继续去找沉瑟说的那灯盏。
  终于在床头边找到了,打开了,里面连蜡烛芯都没,空空如也。
  又按照沉瑟说的第二个方法,去搜床。
  及至薛黎陷拿着一个白瓷小瓶往回走的时候,还寻思着,他到底要不要在这本就剩下半瓶不多的药丸里头,偷扣下一颗研究研究呢?
  而且,这药到底是甚么做的,只散发着一种淡淡清香,却闻不出具体混了甚么药材进去。
  啊,真是好奇害死猫啊。
  薛黎陷那个晚上没睡好觉,就抱着那个药瓶,翻来覆去的思量了整整一宿。
  到底扣还是不扣呢?
  不过沉瑟的药,干嘛会在苏提灯和他媳妇的房间里啊,这俩人……嘶,怎么总觉得事情有些怪怪的呢。
  不不不,不想这个。
  还是想扣不扣好了,反正就一颗,没啥大事吧……不过那药丸剩的本身就少之又少了,自己拿一颗会不会被发现呢?
  呀,啧,嘶,嗳~好难办啊!
  与此同时,同薛掌柜一样失眠的,还有苏提灯。
  他本是这几天一直在思索一些人的拜帖该不该回,怎么回,早就累极了的,但是事情不做完又睡不着,因此已经连了两个晚上没睡,今天是困得不行了,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他就困得先上床小憩了。
  睡至深夜忽得一梦。
  他甚少有做梦的时候,以前也未曾不是祈祷在梦里能见着月娘同她说说话。
  今次竟然真梦见了她。
  她一身红衣,仍旧着那大红喜庆的盖头。
  他站在门边,未等上前去温柔的唤一声娘子,就见她忽然自己扯下了盖头,双眼中流的不是泪,却是血。
  她起身,声嘶力竭的逼近他,「你为甚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才更是让我生不如死,这样子会毁了你自己啊!」
  她发了疯一样的捶打着他,最后似乎是脱力,又似乎是不忍心,她心疼的抱着他,「阿苏,醒过来吧,你该放下我了。当初的事我不悔。」
  她又伸出那温柔的手指,一遍遍描摹他如画的眉目,哽咽道,「毕竟此生有幸曾伴君。」
  他固执的摇头,「我放不下。」
  「阿苏,你当我便舍得,看你为我入了魔障,疯了一般么?你又不看看,你现在做了些多么愚蠢的事?」
  「纵使救活我又怎样,……」
  后头这一句他并未听清,就见着月娘突然松了手,也不肯偎着他了,疯狂的奔到桌边就拿了红蜡烧着了自己衣袖,火光顿时滔天,她一身凄艳的红与血却笑得开心,「阿苏,你放不下我,我便替你放下我自己。」
  ……
  「先生?先生你去哪儿啊?!」鸦敷是守着书房门口睡着的,因了他前几天不小心又替薛掌柜美言了几句,先生便是连见都不想见着自己了,可自己还想见着先生。
  此刻绿奴见先生肯休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自己去睡觉补眠了,这样第二天才更有精神服侍好先生。
  所以此时就鸦敷一个,看着先生有些慌张的莫名其妙出了门就往外冲,叫人也不是,拦住也不是。
  一旁的薛小瓜也有些紧张,蜷缩在地上的大型生物「蹭」的一下站直了身体,揪着衣摆一幅小孩子受惊的手足无措,喃喃冲仍在门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鸦敷道,「他,他刚才,做噩梦了……」
  鸦敷一惊,心说别不是现在还没醒吧,掉头就去追先生了。
  十七也被吓了一跳,还未及松了倒挂在房梁上的腿去开门,就见苏先生突然闯进来了,几乎是有些失态的奔到床前,去看月姐姐去了。
  鸦敷叫那半空中晃荡着的如火红衣和一头乌青发丝给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是沉公子身边常跟的那个同样神出鬼没的『漂亮女鬼』姐姐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十七落了地退了出去,又替苏提灯掩好了房门,便站在门口和鸦敷莫名其妙的大眼对小眼,谁都不知道这一夜,苏先生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0章 卷九,浮世劫(七)

  眨眼又是小半月过,起先似乎也只是在拜帖上看看那些甚么恭贺新禧的狗屁辞话,竟然一眨眼也都张灯结彩了起来。
  只不过鬼市向来燃着无数灯盏,放眼望去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从来不见得停燃的时候,因此,偶尔去外界采购点甚么东西的阿炎和绿奴还能得着点不一样的感觉,倒是苏提灯和鸦敷未曾得任何不一样的感受。
  绿奴也有点小茫然,以前的年都是在伫月楼过的。
  那时候先生一般跟往常一样,没甚么不同,按时按点的去休息,然后就莫名其妙把这个年过去了。
  也偶得先生和夫人一起心情好的时候,先生有时候会拥着夫人在窗口看看烟花。
  小孩子总是喜欢烟花的,那时候绿奴也比较开心,能去放着烟花玩玩了。
  也有的时候,先生比较忙,连过年的晚上也陪不了夫人,就在书房看着一些信件,熬到大半夜,那时候四下寂寂的,但耳朵里好像能听得山下噼里啪啦欢闹声作响个不停。
  绿奴其实有时候是喜欢先生忙起来的,这样先生不去八角小楼陪夫人,自己就能陪着先生了。
  也不是未曾在那种寂寂时刻偷眼撇过先生,眉头微紧锁着,眸光认真的盯着手上的信件看的起劲。
  似乎外界的喧闹声火花声统统未入他的耳。
  於是想放几束烟花的心思又那么压下口不敢放声了。
  过了会儿再想问,却见先生又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案边幽蓝盏亮的诡异如忘川上的引魂灯,悠悠然又幽幽燃的。
  然后门忽然被开了个小缝,夫人浅笑着进来塞给自己一支燃着的香线,便示意他去院子里放花火吧。
  绿奴有些慌张的接过又回头担心的看他家先生。
  却见先生像是早有预料,眼未睁,唇角却是含笑,「月娘都允了的事你还来问我吗?她不是比我在这个家里有说话地位多了。」
  於是绿奴也噗嗤一笑,欢天喜地的出去放烟火了。
  玩的开开心心的有时也能把他家先生暂时忘了,眼看着花火数量越来越少,收了玩的心思才想起来还有先生这么一说,回过头去想问问先生出不出来看一看,却发现先生竟然是早就出来的。
  那时候柔雪静落,在空中都是一种极其散漫的姿态,万千里上空处闪烁的是未曾得歇又骤然聚散的花火璀璨。
  他家先生就那么一身出尘的白裘,拥着怀中如火艳丽的夫人。
  那时候夫人几乎是整个窝在先生怀里,看不清表情的。
  他家先生单手轻轻拍着夫人的肩,就像是哄小孩子入睡那般轻柔。
  成百上千道璀璨璃光花火于先生那一双本就风彩欺人的眼瞳里映刻,绿奴看的有些呆了,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先生,那么,那么的寂寞。
  原来沉公子没有骗自己,先生这个人,冷清是早已入了骨的。
  哪怕人世再暖,也抵不过他心中热不起来的那丁点寒凉。
  可这人偏偏又是那么温柔的,他嗓音虽冷清,对着夫人却总是能有入了骨的温柔,他听见他说,「月娘,你瞧,雪落满头,算不算我也与你熬至白首了?」
  及至夫人早已回了房间,先生也提着灯笼远走,绿奴还是盯着远处那散漫微雪中瘦削的身影看的发愣。
  先生走的很慢,他手中的幽蓝盏映在地上似乎就拖出了另外一个小小的倒影,无边无际的柔雪却似乎也是畏惧先生的冷清似的,似乎那温度比它们还要更低一层,於是总是迟迟、又迟迟的才肯落到先生的发上、肩头……
  绿奴有一瞬间恍惚,那是来中原的第几个年头了,他的先生,何时清减成这副模样了,而又何时,笑起来的时候,连眼底中那隐弱的一丁点暖和劲儿,也彻底没了的呢。
  *******
  同苏提灯一起不大想过这个年的,还有薛黎陷。
  薛掌柜这几天四面八方的找了好多原先江湖上的朋友,查了很多有的没的的资料。
  他晚一日搞清楚这些事,就晚一日敢下手去毁了那北边地下的污垢地,那么那些无辜或有辜也罪不该至此的人,便晚一日得以逃脱那炼狱。
  除了心系这苍生事之外,那就是薛黎陷还在怄气。
  怄正渊盟的气。
  除夕头一天他本身是想回去看看冯老和何伯的,虽知道管惩戒的那蜜老也来了。二话不说就得行刑,薛黎陷心说他真能跟一老太太较劲么,尤其还是小时候很疼他的蜜奶奶,再说了,老太太也不搞清楚状况,听他们七嘴八舌的就给自己定罪了,定个屁罪——先二话不说关我禁闭的是正渊盟,阻止我去救人的也是正渊盟。正渊盟何时这样了?!
  只不过赶上快过年了,谁也不想这时候闹不愉快,因此那顿账先欠着了。
  连冯老都出来说情,大过年的有甚么事过完年再说,蜜老这才算是放下手中长棍。
  薛黎陷却不乐意了,倔脾气上来就爆了粗,其实也是心底隐着事的快憋不住了——
  「你们他妈的若是没有甚么事藏着掖着不愿告诉我,我会屡次忤逆你们?!枕骨那次你们关我就是不对!因为人是我先扔下的,于情于理都他妈该是我救回来!我放通讯弹叫你们来支援的时候你们一个没来的!若是早来的,他苏提灯不被我放下,我兴许也不会有後来不愿被你们关禁闭那一说!」
  蜜老气的拿了棍子便是狠狠一下,「长老们关你禁闭肯定是事出有因,不让你去救人也是有原因的,不告诉你也肯定是为你好!你……」
  薛黎陷硬生生挨了这一下,也不躲,继续梗着脖子道,「放屁都他妈为我好为我好,为我好个屁都是你们的借口罢了!你们摸着自己良心想想,你们他妈的从小到大瞒了我多少事!」
  又像是气不过,愤愤的上前去一把拽了冯老的衣领,「我问问你我娘怎么就成正渊盟禁忌了,她是做了甚么坏事吗搞得你们一提到她就人心惶惶,从小到大不许我问不许我问不许我问!我他妈我爹最后郁郁而终了给我的结果还是不许我问!不许我问个屌!」
  「妈的我薛黎陷今天明摆着告诉你们,你们正渊盟根本就没把我当其中一员,你们瞒着我的事多了去了!江湖人都论一声好聚好散!我薛黎陷是再也不会回这里了,我……」
  「你放肆!」冯老气的胡子都快翘上天了,二话没说便给了薛黎陷一巴掌,「你他妈是吃枪药了过来发泄的?!快过年了难得几位前辈过来聚聚,你倒好,就这么个德行给他们看?」
  薛黎陷挨了那一巴掌也清醒了点,毕竟『地城炼狱』那件事对他的阴影太大了,他一想到有那么多人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正渊盟却没有去阻止就有点心里不是滋味,而且,如果沉瑟所言是真的,那么……正渊盟是两年前就知道这事了,却迟迟一直拖着、拖着、拖着!
  拖个屁,南宫家的便动不起么,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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