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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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灯录·中-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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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不免有几分凄厉,他也不接灯笼,只是那么靠着门板,笑嘻嘻的看着绿奴拿着灯笼在自己面前一脸天真。
  是啊,回得去吗?
  回不去了。
  无法回到十六岁那一年,如果那一年,他没有贪心想要回来、想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回苏家,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娶公孙月。
  如果更加可以选择,他倒宁肯他从未活在过这个世上。
  那么多夭折的新生婴儿曾经经了他的手,他那时候虽然讨厌小孩子,却也心中暗暗羡慕着他们——多好啊,不用理解大人世界里的黑暗,不用接受这个世界给的一切不公,就那么干净的来,干净的走。
  他是干净来的吗,他好像并不是。
  但他一定是不能干净走得了的,他这双手上,沾染过多少条人命?
  多少条,数的过来吗?
  苏提灯,问问自己的良心,你未曾后悔过吗?
  你怎么会不曾后悔过啊……
  老老实实呆在南疆,那时候,如果没接到那条消息该多好。
  就算接到了,自己能认清现实,不被一时的喜悦假象冲昏了头脑,而做了些一时冲动的事,那又该有多好。
  那样子,是不是老来时还能得一故交染尽风雪霜林沧桑而来,尔后掏出他那把极其附庸风雅的扇子,扫扫己身上的散雪,接着自己也可以矫情又做作的指一指红泥小火炉上的沸酒,寂寞又冷清的嘲讽几句,「沉公子,你要是再不来南疆找我,估计我们再能相聚而饮的,便是奈何桥上那一碗浓稠的汤了。」
  可是这样的场面他曾经从未想过,忽然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才惊觉,他这是第一次想到以后,想到,他或许会和身边的人有『以后 』这么一说。
  只是如今看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种同样附庸风雅的话,他终归是再无一人可诉了。
  是啊,他一切都可得,可得到了,守不住又有甚么用呢?
  ……
  「先生?」绿奴不确定的又喊了几遍,难不成辰皓哥哥刚才动手了么,先生怎么有点呆呢……
  「我想回鬼市了,我想见见月娘。要一起去吗?」苏提灯轻轻从绿奴手里拿过灯笼,撂下话头却不等回答,当先又一人先行了。
  绿奴有些急,虽然知道可能是不想辰皓大哥知道书房的那条密道,先生才要从外面这条路绕,但是山路一是颠簸不提,二是自己也不是真能撑得住先生,但若叫辰皓帮忙,他肯定也是不帮的。
  怎么说呢,可能有坏人想要杀先生,辰皓会帮忙打走,但是在路上能看到先生摔跤,他也定然是开心的。
  真是纠结又郁闷啊!
  绿奴上前去拦住了他家先生,「先生你要不要等等,我去济善堂看看薛大哥回来了没,或者问问戎冷爷爷……」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薛黎陷!」苏提灯的语气突然冷了不下十分,「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他。」
  绿奴吓得噤了声,也不知先生怎么又把薛大哥拉入仇恨列表了,只好尽自己的全力撑住先生,让他尽量走的别那么累。
  辰皓果不其然在身后冷哼了一声,也不过来搭把手,只是杵着他那破禅杖一步一跟的。
  等到了鬼市,苏提灯一身里衣几乎全被汗给浸透了,绿奴先扶着他家先生到书房坐着了,就忙活着张罗沐浴准备的东西去了。
  阿炎起初瞧见辰皓也是一愣,心说这人倒是没见过,鸦敷好歹是他见过的,因此也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就来询问先生还有没有其他需要。
  苏提灯本是累极了,闻言又睁开一双眼朦胧的将他望了会儿,忽而想起甚么似的道,「给我门口那位准备间客房吧,我南疆来的友人。」
  只此一句便不再多言,又自顾自阖眼休息去了。
  辰皓在门口自是听见了这话,当下便不乐意了,「你去哪儿,我就,得去哪儿。」
  阿炎起先还惊诧,心说这人谁啊,怎么先生去哪儿你都得跟着不可,仔细品品,就觉得这人貌似也是老大不乐意,但是好像出于某种命令或者任务在身一样,又不得不去执行。
  正当阿炎寻思着开口怎么劝解时,突听他家先生破口大骂,「辰皓,你刚才在伫月楼里面骂我那番话的流利劲儿呢,来这儿你装甚么装。小生明白着告诉你,我一会要去沐浴,一会要去解手,一会要去找我夫人,怎么,你都得跟着?那小生日后是不是逛个青楼也都得二话不说把你带着?」
  又想起了甚么似的,冲阿炎喊了句,「你告诉绿奴不用准备了,我要去青楼!」
  阿炎挠了挠头,心说先生这又是怎么了,简直处在暴走边缘,一定是累到极致了,於是便拍了拍辰皓宽厚的肩膀,跟他淡定道,「你放心,不论你出于甚么目的,你在鬼市这里只能见到先生要么是呆在夫人房里,要么是在书房办公,不会乱跑的,还是先随我去认下房间吧,你到时候认了房间再来看看先生在哪儿,我手头也有事,不能老等着你。」
  说完阿炎就当先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在想,他身后一步一个脚印都能听得出怒气来的家伙怎么会怕去青楼呢?听先生那意思就是这样啊……又想起这人的禅杖,阿炎挠了挠头,心说,莫非是个和尚?呃,南疆……他没听说过南疆有这样的和尚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早起来就被友人祝福消息吵醒。
  祝祝祝个毛,布吉岛哥还是只单身汪啊。T T。
  于是看到这么多条消息的古物君实在忍无可忍的想要给小伙伴们普及个冷门知识:
  2002年,国际癫痫署、国际抗癫痫联盟和世界卫生组织共同发起了“全球抗癫痫运动”来纪念意大利一位着名癫痫病治疗专家,而这位癫痫病专家Valentine恰好与情人节Valentine’sDay 同名,因此他们宣布2月14日为“世界癫痫日”。
  ……很久之前百度百科上是这么定义的,我看到过原图。
  但是刚才去搜了下又改成了每年二月的第一个周一。
  呵呵哒。无论怎样,你们能体会到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好。【古物君做出了微微笑的表情。
  

☆、第116章 卷八,故人歌(八)

  苏提灯沐浴完之后就清退了所有人,自己慢吞吞磨蹭着往月娘的房间走。
  及至到了门口,他又忽然停住了,只默不作声的倚着房门,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廊下空寂的院落。
  怎么说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杀了许多人,该杀的,不该杀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死去的人里头有包括他所深爱的,所以他知道,他于蛊术一途,终究是会有所成就的。
  於是,他从未担心过最后起阵的成功与否。
  一定能成功的,月娘一定能醒来的。
  想当初,他在南疆也养过一条狗,珍爱的不得了,那条狗是他没遇着绿奴之前一直解闷的乐子,喜欢那条狗对自己的亦步亦趋,对自己的忠心耿耿。
  甚至最有灵性的一次,当属他头初几次动蛊术被反噬疼的狠了,而委委屈屈躲在屋子里流出来的那几滴猫尿。
  结果,顺着脸庞那泪还未滑下,他甚至也一直咬牙一声不吭,只是想独个挨过这蚀骨钻心的疼,就听见他那只狗在屋外一个劲的狂叫。
  起先还以为他是不是被辰皓的狗给欺负着了,等着有气力爬起来打开门看时,才发现它都快把链子给扯断了,绕过屋角就那么死死抻着头盯着房间里头看的认真。
  还恰巧是自己这个方向。
  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瞪得滴溜圆,瞧见自个儿出来了,又咧开嘴吸气个不停,变成了规规矩矩坐着,歪着头似乎是不解自己眼睛里多余涌出来的是甚么东西。
  想了想,走过去蹲下打算抱起它,始料未及的被它蹭了脸,尔后舌头一伸便舔舐去了一脸的泪。
  心底再也不能有比这更柔软的时候了吧,甚至连小动物的口水都不嫌弃了。
  那时候小小的苏提灯,就抱着他这只十分通灵性的小狗,一起窝在角落里待了一整个下午。
  後来,出了月娘这档子事,他在长驻中原的十年间有回过南疆去一次,就是为了看看这条年迈的老狗。
  它大了许多,皮毛光泽也不复存在了,甚至旁边有其他人养的狗混在一起,放眼望去一堆狗,他还是准确无误的一眼就认准——这便是十年未见的它罢。
  相距还有十来步的时候,那条老狗突然由原先趴睡的姿势起身了,却未抬头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一眼,苏提灯大惊,心说难道短短十年,便连它都不肯认自己了么,还是它在生自己的气?
  急忙走近了几步,甚至连灯笼都随手弃在了一旁,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苏提灯俯下身便要抱它,真抱到手里摸着瘦骨嶙峋的一片,苏提灯才在心底泛出无尽的愧疚来。
  只是,故事若到这儿那便好了。
  他费事扒拉的把它的头从自己的肘弯里拉扯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它竟然是早哭了的。
  苏提灯那时候就傻了,等着醒悟过来自己在寒风中站了多久,才明白,自己脸上也是冰凉一片。
  当天晚上他带着满身的鲜血去问沉瑟,「狗为甚么也会哭呢。」
  沉瑟很不给面子的一边整理着这位祖宗大大小小的包裹和箱子,一边懒抬眼反问,「你莫非也哭了?」
  「我杀了它的时候好难受,觉得,好像又回到我错手杀了月娘的那一天。」
  沉瑟不解抬头,拆包裹的动作也一滞,「为甚么?」
  「我还杀了辰皓的一条狗,那条狗我并没有感情。」
  「你是在做实验……」沉瑟了然的点点头,「倒也稀奇,一条畜生的命有时候在苏善人眼里竟是比人命都要高端上许多的。」
  「因为它曾对我很好。我希望他们都能活过来。」
  「但愿如此。」沉瑟客套敷衍,尔后继续压着一口恶气给苏提灯鞍前马后,想让他沉瑟伺候人得多难,可虽然不乐意,但交给别人来做他却始终放心不下。
  这些事一晃还如当初,甚至情景姿态还可历历在目。
  借了沉瑟的吉言,这两条狗,一条苏提灯用情至深,一条压根不相识,不,也不能说不相识,兴许还是有点旧仇的,毕竟辰皓的哪条狗没欺负过绿奴呢,但在他的蛊术下,竟然统统都活过来了……
  纵然面貌相同,纵然心地如旧。
  只是……
  那股子缭绕不去的压迫感又渐渐凝涸于胸口——他起先,只是怕自己最后一步起阵,自身的精血和残躯压制不住冥蛊,导致它反噬的狠了,将自己吃掉,这样他就得和月娘一起死了。可如今有了薛黎陷,到时候实在不行还可以用薛黎陷的血。
  是啊,多么皆大欢喜。
  月娘定是能醒过来的。
  可她醒过来,还敢认自己吗?
  月娘对自己的希冀,是不是也是那个独居一隅寂寥天地,默不作声与世无争的看点药书养养药草,就那样一个安稳沉隐于岁月中的自己?
  哪怕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告诫自己不要做任何一件坏事……
  是,他是没做甚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可是,他手上又确实染了人命不假。
  七年前有一次深夜里,他那时还能行医,在给自己找药的路上,途径了一个刚被血洗了的村庄。
  似乎是舍不得那些尸体就那么白白的浪费了那些秃鹫野狗,他哄着绿奴先入睡,就打着灯笼一个个的去收亡灵。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渐渐消失于自己手下,待到最后一具尸体收完,苏提灯垂了左手的袖子扣住了灯盏便打算往回走,刚走了没几步忽又停住,猛然回头就对上了一个黑布包起全身的人,只露出俩眼睛来,可怖的吓人。
  苏提灯警惕的望着来人,却见对方又嘿嘿一笑,退了几步,然后转身似乎是要走了。
  这人虽然可怖,但是又莫名闻得一两丝熟悉的尸蛊之气。
  瞧着对方走了,苏提灯也不过多停留,便打算也往回走。
  却听那人一口嗓音跟被车辙碾压过的枯枝似的,既干涩又滋啦着,难听的紧,但说的话,却又让人莫名喟叹的紧,他问,「要不要跟我走?能让你吃点新鲜的,不至于让你捡这些垃圾来用。」
  「多谢前辈好意,小生心领。」他头也没回道。
  都说盗亦有道,他亦有他的原则。
  那不人不鬼的尸蛊人就那么嘿嘿笑着,渐渐远了。
  那天晚上夜里尤其静,静到苏提灯都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离开那么压迫的境地很久,很久很久了,还能听得到那尸蛊人的一两声荒板小调。
  哼的是甚么他早就无法辨认了,只是那个晚上给他静谧又仓惶的感觉,却记到了如今。
  他有时候,是喜欢那天晚上那种感觉的。
  那种一无所有的感觉——
  让他觉得自己干净的像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
  「月娘,你会讨厌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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