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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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灯录·中-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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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紧紧抿着,呼吸在小幅度的进行着。
  「你这又是怎么了?」薛黎陷突然喃喃出口,他突然有点害怕这寂静的发慌的密闭空间了。
  怀里的灯笼也好似千斤重,压得薛黎陷越来越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接触到的,唯一一个奇怪到如此的病人。
  薛黎陷甚至不敢确定,就算让他去了他那一身遮掩的幻毒又有何用,兴许……他也查不出他身上病症结因。
  揉了揉眉头,薛黎陷才放飞了没几天的心又重新塞回了腔子里,然后开始仔仔细细的审视起苏提灯来。
  蓦地,他像是想起甚么来了似的,抱着灯笼疾步走到了榻前,单膝跪了上去,然后伸出手来向他左腿摸去。
  从脚裸起,一点点一寸寸的向膝盖揉捏去。
  薛黎陷的脸色变了几变,将灯笼搁在床下,回头看了仍旧昏迷中的苏提灯一眼,接着,开始脱他的鞋和袜子,卷他的裤腿。
  苍白到诡异的左腿展现出来的时候,表面上看去和右腿没有任何不同。
  和常人也没甚么两样,只不过更瘦而已。
  但是只有下手触摸了,薛黎陷才发觉,左腿小腿骨那里的感觉……太奇怪了。
  薛黎陷一开始还寻思,是因为苏提灯小时候真的遭过虐待或者怎样,所以骨头可能会留有略微的畸形,但是摸起右边的那条腿的腿骨完全符合正常人的骨头,左边的那个就相对而言……
  在脑子里过了几过,薛黎陷也找不出甚么适合的形容词来,只是觉得,怪!
  又反复的将左腿单独摸了几遍,细细的想了下这感觉,最后还是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裤腿放下,袜子穿好,靴子也穿好,然后盖好了被子,薛黎陷这才重新坐回桌边。
  只不过刚坐到桌边准备喝口茶压压惊的薛黎陷,突然站了起来,到院子里找水池冲手去了。
  怎么回事,总觉得那感觉太滑腻了……
  怪恶心人的。
  薛黎陷一边着了魔怔似的冲手,一边寻思着要是柳妙妙在这就好了,她摸的断论肯定比自己要靠谱多了。
  当然,不是指的肌肤的滑腻,而是……那感觉太脆了。
  透过柔软的肌肤之下的脆,打死薛黎陷他也不信,苏提灯那条左腿之下是根腿骨,绝对不是!但是……那又硬又脆的感觉,会是甚么呢?
  薛黎陷觉得,自己刚才要是稍微使劲一点,能直接把那条腿之下的东西给捏碎。
  像那个人一样……硬气的不得了,实际上,也脆弱的不得了吧。
  「老大?」
  豆芽看叫唤了薛黎陷几声都没反应,索性撞了他一下,撞的薛掌柜整个人差点扑水池里去。
  「你干嘛?!」
  「你干嘛呀,发啥愣!快去前面看看吧,又来病患了!挺棘手的!」
  薛黎陷一挑眉,心说豆芽算是他那群孩子里年龄最大,医术和武术最好的一个了,竟然会这么说,那么应该就是麻烦不假。
  刚大步流星的踏出去,薛黎陷忙扭身指了指自己房间,「你进去看着苏提灯,如果发现那灯笼光更黯淡了,立马来前面叫我。小瓜继续扎你的马步去,不许乱跑乱动。」
  「噢,好!」
  豆芽瘦瘦小小的身躯夹杂在这两个个子巨高的人之间显得异常像个没发育好的小孩儿,於是忿忿不平的抽了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麻溜的进了屋里去。
  刚一踏步进去豆芽就是一愣,那股子药香……从未闻过。
  自诩跟在薛老大身边见识过许许多多的药材,豆芽更引以为自豪的就是他那识药的本领,几乎过鼻子几次他就能一次不落的记住,於是在那香气里,豆芽闭上眼深深吸了一下,模糊辨认出几味清神的药香来,但是头一次入鼻腔的那药香却确确实实的抓不着……
  越抓不着越想抓到,豆芽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几步,又嗅了几下,十分的想要判定出这到底是甚么药材能散发出来的味道。
  又往前走了几步,索性走到了床前。
  豆芽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苏提灯,毕竟苏先生就算再好看,那也是个男人,吸引不了他注意力太久,更何况平日听福丫头叨叨苏先生怎么怎么好都听的他耳朵生茧了……现下仔仔细细一看,这男人确实好看的不得了,但是比起这样病弱的美男子,豆芽觉得还是自家老大那种糙汉子更顺眼一些。不知道怎么,就是看这样的看不太惯,觉得太……文雅了。
  只不过还未在内心评判些甚么,豆芽就看到苏提灯嘴唇略微动了几下,好像在说些甚么。
  要水喝么?还是饿了?
  反正病人无外乎半昏迷状态喊得就那么几句……
  豆芽单手撑在榻边,然后把耳朵凑过去,想要仔细听清。
  听了几句都模模糊糊的,好似在单个字单个字往外蹦,只不过就两个字,反复重复着——是个人名么?
  又趴着听了会儿,确认自己是听不出也嗅不出甚么来了的豆芽沮丧起身,刚要往回退,手腕却被人大力抓住。
  豆芽下意识想要使个巧劲把对方给扭去,只不过刚起了个势就硬生生的顿住了。
  苏先生他没醒!
  「别丢下我……月娘……别丢下我……」
  豆芽愣了愣,将中间那俩字跟刚才着了魔重复的那两音在心底核对了下,心说这就对了。
  左右看了一圈,豆芽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任由苏先生掐着他的腕子。
  他身形比他这个年岁的少年要小的多,手腕也似女孩子手腕大小。
  但是皮肤粗糙度还是能感受出和女子的不一样来……
  豆芽在内心默默平静了下,不知道刚才薛掌柜对温雅的苏先生做了甚么,能把他弄得昏迷到不省人事……而且意识绝对没恢复过来的程度……
  再转念一想,自家老大也不是那么凶悍的人,不可能对苏先生动粗吧……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除了暴力外有甚么其他的方法能短时间将人致伤到如此地步,豆芽摇了摇头,改天得找个时间好好跟老大谈谈,所谓的行侠仗义难道就是欺负弱小么?!
  这样一想,莫名的又对苏提灯生出一种可怜的心情来。
  只不过他这种情愫还没升起多久,就疼的他呲牙咧嘴了起来——手腕上,已经掐出血来了!连肉都被扣下来了!
  这个人到底哪里文弱了啊!
  力气毫不逊色自家那头熊啊!
  「熊老大……不是,薛……」豆芽刚喊了没几句,就听身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手腕上加注的气力也随之消失。
  「唔。」苏提灯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瞬间没分清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
  看了看床边那个薛家店铺的小伙,一边捂着手腕一边戒备的盯着自己的时候,苏提灯才恍然大悟,揉了揉额头,「我刚才……」
  「呃!不是不是,」豆芽连忙摆手,「我刚才自己磕到了,苏先生你要喝点甚么吗?还是……」
  「不用……」苏提灯也一愣,不知道豆芽突然说自己磕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刚才只是想问问他昏迷多久了,以及……沉瑟还没回来吗?
  「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把老大给你叫……欸,不对,他还在前面忙活着,来了几个棘手的病患呢……」
  「不碍事,我自己休息休息就好,你不必管我,忙你自己的事情就行。」苏提灯虚弱的扯了扯嘴角,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撑着床榻半坐了起来。
  豆芽临得踏出门口前又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苏提灯还在冲自己笑呢,内心也轻声叹了口气,便还是往前厅赶去了。
  待得豆芽走了,一室寂静下来的时候,苏提灯才想起去捞那搁在床下的灯笼,手刚伸出去就硬生生顿住了,他不可置信的收回手来,盯着透白的指甲里那一点点沁红的血肉。尔后,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又联想起之前豆芽那一番动作,苏提灯就思索透彻了。
  只不过,心境越透彻,心也就跟着越凉——一个优秀的控蛊人,是控蛊,而不是被蛊反控。自己……还能剩余多少时间……就被吞噬殆尽了?
  苏提灯明白,他虽然有个成年男子的年龄,但是力气却绝对不是成年男子能有的,更不可能说就这样随随便便撸掉别人手腕上的寸毫皮肉去……
  略微动了动筋骨,苏提灯掀被起身,打算去看看外面的天色——毕竟当时沉瑟只是去抓一个跟踪了他们的人,断不可能耗费这许久,只不过一踏入院子里,看到那仍旧认认真真蹲着马步在那儿、手里还可笑的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大孩子时,苏提灯就顿住了脚步。
  薛小瓜知道刚才晕过去那人醒了,只不过薛掌柜没让他动,他就没动,只能用余光瞅着他,心说他万一要是再晕了,他得赶紧叫人去。可是心智仍没长大的孩童此刻脑海里也充满了不解,为甚么掌柜的不让自己接近他呢?
  想来想去,薛小瓜就有点郁闷,大概自己还是长得太像怪物了吧,刚才虽然匆匆一瞥,也看出来那人好看的紧,大概从没见过自己这么吓人的东西……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苏提灯就一步步靠近了他。
  直到……肩膀上传来微凉的一个温度。
  苏提灯也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大概刚才真就是因为之前灯笼本身就太微弱了,所以才会出现那么明显的心悸吧……这个人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蛊物的气息。
  苏提灯收回手,迎上那明显小孩子一般的纯真眼神,问了个极其没有含量的废话问题,「现在甚么时辰了?」
  「卯时。」薛小瓜此刻浑身毛都倒竖起来了——掌柜的不让我靠近他,那么他靠近我怎么办?可以么?不可以?躲?不必躲?
  「那么……我昏迷了多久?」自己和沉瑟出来吃饭的时候也应该是卯时。
  「一、一炷香左右。」薛小瓜结巴了。
  苏提灯愣了愣,倒是自己后退了几步,「你怕我?」
  如果是蛊物,只要靠近自己,就会产生明显的害怕反应,因为自己体内的是万蛊之首……但是,如果对方是蛊物,自己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嗯……也不是,掌柜的不让我靠近你。但是你靠近我了。这算不算我也靠近你了?」薛小瓜直白的把自己的疑问道出来了。
  倒是个让别人替他操心的聪明鬼!
  苏提灯内心笑了一笑,也不再擅自上前去给人增添困扰了,转身向前堂走去。
  他记得本身早上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么多人,此刻突然地上凭空的多了三四具……躯体。
  是了,暂时还称不上尸体。
  苏提灯刚把帘子掀起,冒了个头,扫了地上躯体一眼就被那海腥味顶的往回退去。
  薛黎陷自豆芽绕回前堂施针帮忙就明白了,此刻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到了,想问问刚才昏迷是甚么情况,也无法问出口,只能加快速度把面前这个人的针扎完,然后胡乱洗了把手,将苏提灯带回了房间,让他再休息休息,一会处理完前面事再说。
  薛黎陷本身有意还让苏提灯帮忙看看那群人的毒,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一幕,薛掌柜就明白如果不将那几个人涮干净了香喷喷的捧到他面前去,他大概连理都不会理一眼的。於是也不去自讨这个没趣,抓紧时间忙他的去了。
  这一忙便是昏天黑地,从早上天光大亮忙活到晚上暮野四合,薛黎陷算是连轴转,连口匀溜气都没喘过。
  待到天彻底黑了个透彻后,他才有时间从药庐钻出来匆忙扒了点饭垫饥。就打算回屋闷一觉,等着明天继续观察那几个被他稳定下来的伤患状况。
  这么一打开门,他才发现苏提灯拥着被子在床上坐着,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单手还搁在灯笼旁,指头微蜷着,似乎睡着了。
  妈的……薛黎陷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茶盏,并没有甚么饭菜,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一想他猛然一拍大腿,到院子里看了看,果然看到薛小瓜维持着拿糖葫芦的姿势蹲着马步。
  气的薛黎陷上去就给了他一脚。
  「傻啊你,这么久了,我让你别动你真就别动了?这么一看我忙起来了就明白饿了自己去找饭吃,你还真就……」
  薛小瓜本身就坚持不下去了,这轻飘飘并没使多大气力的一脚踹的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半天没起的来,还高举着那串糖葫芦,怕扑地上蹭上灰。
  薛黎陷火一蹭蹭的往头顶上冒,他是在跟自己生气,看着薛小瓜和苏提灯那样子,又特别心疼。
  「糖葫芦你先吃了垫饥去,」薛黎陷钻去厨房,他记得刚才自己就是扒了点剩饭,毕竟今天大家都很累很忙,还是强撑着精神头做了两碗炒面,一碗给了薛小瓜,「吃完你早点回你的房间睡。」
  捧着剩下那一碗到了房间里,关了房门。
  苏提灯听到有人在轻轻的叫自己,很快就睁开了眼。
  入目的就是一团看上去诡异得不得了的饭团,然后就是某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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