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一巴掌呼在他肩膀上,「小兄弟,谢了昂!」
这一巴掌差点把他拍地上,薛黎陷无奈回头。
那大汉立马瞪圆了一双眼,「奶奶个熊,怎么是你这个杀手?!砍!」
薛黎陷也惊了,还未来得及解释就又被招呼上了。
百忙之中抽空回了句,「大哥,你中原话说的挺溜啊!」
那满脸疤痕跟蛛网一样交错遍布了整张脸的大汉一愣,「啥玩儿?!你不是西域人?!」
薛黎陷一愣,心说难道刚才不是他看见我杀人了才要替那人杀了我,而是纯粹把我和那群西域杀手给混淆了?!
但好歹听得懂也会讲中原话那就好解释多了……
於是俩人就这么认识了。
想到这儿薛黎陷歪嘴一乐,娘的,他想念西域的烈酒了!
那只能酿出酸酸甜甜酒来的鬼地方,竟然也有烈到可以撕裂喉咙的好酒!
「以后有空,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觉得,脸上这疤没甚么了。」薛黎陷毫不介意的从衣袖上撕下一大片,「你要是现在介意,把这个蒙脸上,大老爷们随便点吧。」
小瓜听话的用上了。
然后跟着薛黎陷蹿到后面的林子里去了。
薛黎陷在林间捡了根趁手的枝桠,又去地上开始捡石子,小瓜在旁边看了会儿,也开始蹲下帮他捡。
薛黎陷淡定道,「你不用帮忙,去一边歇着吧,一会就没得歇了。」
终于捡了十来个趁手的,薛黎陷这才直起腰来,冲雾台山那个地方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淡淡道,「如果你能忍疼,以后脸上这疤想去了都成。」
「嗯?」小瓜的这一声里明显带了点期待。
薛黎陷噗嗤一声笑出来,「男孩子,还在乎点美丑的。」
不过却在心里觉得蛮不错,这家伙有审美观,认知还算齐全。
「瞧见那个方向没?就是你原本跟着我上的那座山。」
薛黎陷也突然用一种自家店门不远处茶楼里那位老大爷说故事的嗓音开始娓娓道来,「那里有座山,山上有只老妖怪~」
薛小瓜正顺着薛黎陷指的方向看呢儿,薛黎陷一树枝虎虎生风的就抽过来了。
几乎是凭着本能,薛小瓜开始抱头乱窜,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打起自己了。
「等着你把真正的轻功含义领悟了,我就带你上山去见那个大怪物,叫他把你脸上的疤弄没有了。」
「学成的时间要快,学的时候要全神灌注。」
「你有那个天分,别埋没自己。」
薛小瓜正听薛黎陷说话呢,就觉得从这棵树跃到那棵树上的时候,胳膊是躲过了像鬼魅一样突然跟上来的树枝抽,但腿上却结结实实挨了一石子。
这么一个追一个逃的蹿了一上午,薛黎陷就不追了,选了个圆形的四周都有树的地方,命令他自己快速跃动。他想看看他的爆发力和体力究竟能持续多久。
他自己呢就盘腿坐在原地,手里抓着一把石子,看着那里脚法不对就扔过去。
实际上薛小瓜也没甚么脚法,就跟猴子乱窜一样,但是渐渐地,薛小瓜注意到,自己脚下每一次踩出声响的时候,薛黎陷的石子就追到了。
薛小瓜虽然累,但心想你手里石子扔完就该去捡新的了,我能休息一阵子。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全神贯注躲石子去了,也是被累的想换口气宁肯挨上一颗石子的同时,他才发现,薛黎陷每一次石子弹出去的时候,都有立即跟过去捡回来。
那动作……
小瓜他看呆了。
那个人明明坐在原地,向他发出了石子,可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好像只是头发丝飘动的方向改变了下,石子就又回来了。
薛黎陷也是在闲着无聊玩他的惊禅。
顺道在大自然间吸取点灵感感悟一下好升华。
顺带练练这个小孩儿。
他手里七块石头,接连从地上捡回去三发,而不是打空了从后面趁其落地前截回去的时候薛黎陷就怒了,在树底下抬头看傻了吧唧石化了一样的薛小瓜,「见鬼了你?」
「你是神仙!」
「啥啊?」
薛小瓜松开抱着树的手,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发现那空地上的人确实没了,是实实在在的站在树底下仰脸看他的时候,更加欢呼了起来,「你是神仙!」
「我是薛黎陷。」
薛黎陷心说甚么球球蛋蛋的玩意,土地公难不成被他们扰出来了?
「你刚刚明明是坐在那里的,风从前面吹你头发丝往后飘得!然后你扔石子打我!石子打中我又落地上了,可你头发丝突然往前飘了下,你还是坐在那里,但是石子你捡回去了!你好厉害!」
薛黎陷苦笑了下,心说你懂个屁。
看见沉瑟後来的轻功之后,薛黎陷就有点小郁闷。
抬头冲薛小瓜怒吼了声,「脸想不想要了,饭想不想吃了!继续跳,不许停!」就把手里石子再度甩出去了。
他的惊禅,其实唬人的成分更多。
因为很少有人能达到他的那个速度和爆发力。
一瞬间而已。
但距离一远就大打折扣了……
在枯骨海那里弊端就全暴露了。
他背着苏提灯,用惊禅从崖壁自下而上奔去的时候就发觉了。
他到底是在中途借力休息了下。虽然那时候他更多的是害怕颠着苏提灯。
这么心思拐拐绕绕的,就又寻思到沉瑟身上了。
他突然开始掂量起沉瑟真实的功力。至少当初跟他交手的沉瑟,轻功没後来再见到时那么高。
沉瑟是当初没有十足十的出手……还是?!
但比起沉瑟那鬼魅般的轻功来说,薛黎陷觉得,自己有欠缺。
如果不拼别的,把年龄和经验也都抛开,独独拼轻功的话,让他俩对决。
薛黎陷知道,自己的刀能瞬间抵在沉瑟的脖子上。
可……如果一旦失了这个先机,沉瑟开始曲曲折折的用轻功饶起弯儿来,那就不好说了。
惊禅有弊端。
虽然不知道沉瑟那轻功叫甚么,但薛黎陷想把惊禅贯通的更好。至少让这个爆发力持久下去。
薛黎陷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比起和沉瑟联手,更喜欢和他动手呢。
「喂,不要以为我在想事情就看不见你在偷懒。」薛黎陷头也不回的向身后弹了一发石子,打的正在换姿势的薛小瓜一个趔趄从树上掉了下来。
只不过小孩儿倒勾了下树枝就跃到另一棵大树上,继续玩命狂奔了起来。
那个人是神仙的吧……大概也有像流氓那一类的神仙,薛小瓜在心里想,毕竟那个人,身上有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卷五 追踪者,影魇(十一)
薛黎陷那边心情舒畅了起来,苏提灯这边则开始郁闷不已了。
对于变相被正渊盟监视这件事,苏善人打从认识薛黎陷第一天就料想到了,也默不作声的接受了。
何况,比起一个臭大老爷们成天在自己面前瞎晃个不停,如何看都是柳姑娘和书南兄的组合更好。
男的温雅女的甜美,挺好。
是挺好。
可偏偏有个乌椤也在。
正想事情的苏提灯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外面吵声简直要顶翻天了。
以往他的伫月楼哪怕是过年都没这么喧闹过。
其实,就算吵也不要紧,他心底不喜欢是不喜欢,但是这不妨碍他那浑身上下唯一健全的大脑继续思量事情,只是今次,竟然也把他带燥了。
薛黎陷去哪儿了?追个贼追到一声不吭的走了?
随随便便就把柳妙妙换来了?回他的济善堂了?
还有按照鸦敷的说法……薛黎陷大致还是很乐呵的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赏了赏他种的花儿。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从一开始苏提灯就觉得,从枯骨海回来了,你们正渊盟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万一南疆和中原开战了,你们去打你们的,他从中还能倒一倒药材生意,大赚一把。
可如今,这伫月楼难不成成了你们正渊盟另外一个驻扎点么,这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还这个走了换那个?
好脾气的苏善人觉得,暴走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连带着乌椤一起赶走,一个两个的,都烦死了。
刚扯起地上的灯笼往前很有气势的走了一步,苏提灯就生生顿住了。他蓦地想起那个破了他雾阵的小孩儿。
距离他让沉瑟去着手查这事儿大约也就两天的时间,才两天啊……
绿奴端着茶盘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他家先生那么干杵着站在自个儿书房屋里正中央,像中了邪似的发愣,赶忙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就想过来扯他家先生。
没想到还没扯到,苏提灯就突然笑了起来。
「我去鬼市待一阵子。楼里面你打点着。别出乱子。」
这回换绿奴站在原地发愣,他家先生刚才那个笑容,有点邪性啊……而且步子也走的极快,不似平日慢条斯理的那种公子哥的走法。
「呃,」像是回过神来,绿奴去拉住准备掀密道的苏提灯,「先生你这样走?不走大道么……如果他们问起……」
「没事,该想到的总会想到,他们又不傻。」苏提灯说完这句就急匆匆的走了,好似非常着急着去赶甚么事儿一样。
可绿奴左想右想,也想不到是甚么事儿,反正先生又不会和自己交代,索性不想了。
内心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但绿奴还是对着苏提灯离去的地方看了好几眼,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自己待在身边服侍他,先生适应么?鬼市的那群人又不像自己那样,把先生的各种喜好都牢记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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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炎和十七对于苏提灯突然回来了这件事,都表示了惊讶。
十七是因为苏提灯自己一人来的,没有带甚么打手和杀手这般能保护他的人,於是有点小担心,虽然有可能是从密道那条路来的,但是也应该重视点,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万一出乱子就完了。
阿炎则是对于苏提灯的各种生活起居事宜抛出了一大堆问题——先生是要住回这儿?绿奴没带来那么派谁来服侍?早饭要吃甚么?中午要吃甚么?晚上要吃甚么?穿甚么?睡甚么?沐浴要怎样规格?要不要把周边一些店铺先关了,来个清净点的环境?
没想到苏提灯不回答十七的问题,对于阿炎的一大堆啰嗦也只是摆了摆手。
「我待到沉瑟回来的时候就走。他要是明天才回,我就明天再走。他回来之前不用管我,我呆在月娘的房里就行。」
阿炎和十七都有些面面相觑,觉得苏提灯这次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没多问甚么就退下了。
待到人都走干净了,苏提灯二话没说,轻轻爬上床,小心翼翼的将月娘拉到自个儿怀里,然后将被子一拉,盖到两人的肩膀位置,就闭目安睡去了。
随手弃在床下的幽蓝盏突然猛亮了一下,接着那盏灯笼惯常有的香味便以比平日多数倍的香气扩散开去,紧紧包绕起这整个房间。
他只是着急来陪她睡觉而已。
「月娘,我在呢。你安心睡吧。」
静静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提灯突然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月娘,你会保佑我的吧?我感觉自己碰上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儿。」
「所以我讨厌小孩子是有道理的。」
「可我将来还想跟你有孩子呢。真奇怪。」
「那小孩儿好像能看到生死。」苏提灯把公孙月的头发顺道耳后,轻轻在她脸侧啄了下,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他看到我的时候,看到甚么了呢?」
话音未落,他又突然大笑了起来,「吓死他!」
笑完了,苏提灯再不说话了。只是换了个姿势,将自己往下挪了挪,双手从公孙月腰侧环了过去,头搭在了她柔软的颈后,慢慢,又慢慢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再度合上眼那一刻,苏提灯知道,有甚么凉凉的东西从自己脸颊上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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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惹上了个大麻烦。」
「嗯。」苏提灯漫不经心的应道,一边清点着鬼市里的药商贡上来的稀珍药材,一边把刚倒出来凉了会儿的茶盏推给了沉瑟。
沉瑟蹙眉看了会儿完全沉浸于这些药材倒卖出去能赚多少银子里的苏提灯,一收扇子,「我先去沐浴下再找你说吧。」
「嗯。」
沉瑟是中午才回来的,这是苏提灯来鬼市的第二天下午,按理说刚赶回来的人去洗洗这一路的灰尘也没甚么不对。
可沉大公子就是走到门口了,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来的脸上面色不善,眼里也压抑着一些烧灼的火苗,「你在耍我?」
「嗯?」苏提灯将最左边最珍贵的那一株药材小心翼翼的包好,这才抬头。
沉瑟笑了,笑的有些咬牙切齿,「你早就知道是谁了?」
「非也。我原先只是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