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狐疑地瞥了桂一眼,表情竟像是看到了一堆过期的草莓牛奶。
片刻之后,桂便恢复正常,依旧高贵冷艳地开口道:
“我是有九成的把握把你安全送进本部的。本来想着,如果你死都不愿意与我分开,我就拼死也要把九成的可能性变成百分百。现在看来,银时还是太为我着想了,不愿让我涉险啊……”
桂小太郎的一大技能就是没完没了的脑补和自动将事实曲解为对自己有力的状况,坂田银时已经见怪不怪了,忙着补充糖分的他也懒得搭理这个二货。
“那么只能实行B方案了。堵上青春的热情,去做辛勤的园丁吧,银时!”
银时闻言终于从棉花糖中抬起头来,发出了一个错愕的短促音节。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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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土方回来的时候银时已经走了。
零食的包装袋还散落一地。空气中似乎残留了几分甜味。那家伙的身影明明还清晰地映在自己的视网膜上。
——此时此刻此地,他却再不会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两人此生再无交集。
土方十四郎,永远地失去坂田银时了,在他刚刚发现自己的心情时。
努力忽视心底如波浪翻卷而上的失落,酸涩与痛感,土方成大字型躺倒房间内唯一的那张床上,昨天的同一时间,那个天然卷就是在这张床上的,身上带着新鲜的伤口与鲜血。
土方幻想着时间的牢槛不复存在,昨日的他与今日的自己在同一地点重合的身影。
交叠的身影。
他想象着……那张懒洋洋的俊颜被不自然的红晕渲染,半睁着的眸子中满是氤氲的雾气,薄唇微张,吐气如兰……
自己环抱着那精瘦的腰身,触手可及的是白皙如瓷的皮肤,埋首在他脖颈深吸一口气满是轻轻浅浅的甜味。
然后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向下,向下……
土方十四郎的手碰到自己身下昂扬的部分,才如梦方醒。
像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土方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一跃而起,满头的汗。
不知是吓得,还是羞得。
猛然间回头看向窗外的一轮冉冉升起的冷月,想起同一片月光下的那人不知身在何处,顿时心如刀绞。
自暴自弃地,又带了点难为情,土方十四郎闭了眼,双眉紧蹙,一手捂住嘴,一手向身下某个部位伸去。
旖旎的幻象又升腾而出。伴随着羞耻的快感混合着说不出口的痛楚。
窗外月色正好。
同一时间。
飘渺如烟的月色。
身穿一袭缀有金色蝴蝶的紫色和服,高杉晋助陷在柔软的沙发中抽烟。烟雾层层叠叠纠缠着向上飘去,宛若不顾一切抛弃后羿直奔月亮而去的嫦娥。
周围高级酒店的装潢与他这一身古典和服格格不入,正如他闪着冷光的阴鸷紫眸与清澈月色的不相称。
有人敲了门。走进。
那是一个背着吉他,戴着墨镜和耳机,头发朝天冲的时尚青年。从未被墨镜遮去的下半张脸来看,这也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高杉,第二批派出的人回来了。”墨镜后一双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和嗜血。
“找到了么?”
高杉没有转头,只是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左手突然攥紧,像是在对抗什么,或是在死死压抑着什么。
“没有找到叛逃的兔子,只找到了第一批人的尸首。”
冷光从高杉的绿眸中迸出,苍白、俊美的面容上笼罩着复杂的神色,让人难以捉摸其是悲是喜。
连高杉晋助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紧握的拳头竟下意识地放松了。
墨镜男子眸中兴味更浓,嗓音也带着些兴奋的颤抖:“身负重伤的白夜叉孤身抵抗鬼兵队二十精英,竟完胜而去,果真不简单。早知道在他还是我们的人的时候,就应该……”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高杉硬生生打断:
“闭嘴!”
那声音森冷若出鞘的剑锋。
第七章 现世报什么的总是来得很准时
当土方十四郎看到他昨晚意|淫了一晚上的对象,此时此刻正站在距自己两米左右的讲台上,懒洋洋地进行自我介绍时,恨不得立即化身为土拨鼠,在地上凿个洞,好把自己给彻彻底底地埋结实了。
羞耻。羞耻。羞耻。铺头盖脸地砸过来。
混合着见不得人的欣喜。
又惊又喜。又怒又怨。
真是什么滋味都尝了一遍。
而讲台上的银发天然卷对这些却浑然不知,挠着毛茸茸的头发一脸的不耐烦。
“听说是要做你们的班主任啊……真麻烦。听好了,一群还在叛逆期的小屁孩儿,我是坂田银八,以后不听老师话的孩子自动去教室外面罚站哦。”
当班上聒噪的中华妹站起来吐槽“老师我们已经十八岁了早就过了叛逆期了阿鲁”的时候,土方十四郎仍旧沉浸在自己隐晦的心思里。
真好,他没有失去他。
他在教室里看到他了。他现在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只要自己走上前几步,就能……就能……
拥他入怀。
轰——脑袋里拉响警报。旖旎的幻想,热度,气息,味道都被土方强制压制下去,只是那蔓延至耳根的红晕是怎么都压制不下去的。
而正在给中华妹灌输“叛逆期类似中二病是任何年龄段都可能突发的疾病并且无药可治”的坂田银时余光瞟到了红彤彤的多串君一只。
“喂,靠窗的那个,对,说的就是你——青光眼。你是不是发烧了啊,需不需要阿银我帮你报个警?”
“老师,发烧的话应该找医生不是找警察阿鲁。”
坂田银时懒得理会她,走下讲台,朝着一脸凶恶掩盖害羞的低情商笨蛋土方十四郎走去。
其实他的心思很简单。
多串=欠了他人情=他会买甜食=好人≈同伴
现在这个还不错的家伙看上去似乎生病很严重的样子,况且现在他还是自己的学生。
于是他难得将死鱼眼睁大了一点点,表情认真地抬起一只手放在土方额上,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
于是3年z组的所有学生一起见证了,他们的班长土方十四郎,从八九分熟一跃而至十分熟简直是熟透了可以出锅了的质的飞升。
“好像是有点烫吧……”
土方如梦方醒,一掌拍开银时的爪子,然后整个人急剧后退,仿佛眼前的人是洪水猛兽似的,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你你——”“你”了个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坂田银时的红眸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黯色。
看来,对于他这样安分守己的好学生来说,黑暗世界果然是避之不及的可怕存在么?
也对。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啊。
看来,同伴什么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的啊。不是一起长大的,果然不行。
但是,一起长大的同伴……却也会刀剑相向。
啊啊。真烦。
嘛。看在糖分大神的份上,阿银我就大发慈悲不打扰你的生活好了。
土方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过度了简直太过可疑,于是自暴自弃地坐等那家伙挖苦自己。然而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银时的回应,狐疑地一抬头,却撞进那双毫无感情的红眸中。
那是一片死寂。里面什么都没有。平静如死的池水,一尾鱼也无。
他在发呆。用极为冷酷而不屑的态度想着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土方马上得出了这个结论。
虽然他此时的神情与自己无关,可不知为何,土方生生地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一寸一寸地冷下去,冷下去。
“银时?”或许是慌了,土方竟脱口而出他的名,如昨晚……荒唐的昨晚,一声声无力的呼唤。想要掩口却已来不及。
而第一次被他唤了名字的人,回过神来,又是一脸的半梦半醒,慵懒纨绔。
仿佛没什么不一样。可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坂田银时薄唇微启,还带着丝懒散笑意:“看来这位同学脑袋被烧坏了,喂,中华妹,把这个没用的家伙送去医务室吧。”
“你才脑袋烧坏了!喂!天然卷,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没走?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要问的问题很多。
可是……
坂田银时和神乐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着“医务室是不是奸|情多发区”这个无聊的论题,根本没有理会土方。
土方梦呓似的又喃喃:“银时……”
他觉得自己今天似乎不太正常。
“喂,青光眼。你已经是第三次叫错老师的名字了,再有下次,以后我的课你就不用来上了。”
银发天然卷的嗓音依旧慵懒得像只猫,拖曳的尾音挠得你心痒痒。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总分不清他语气中是喜是怒。
就像他接下来的这番话,土方十四郎不知道,这家伙是在开卑劣的玩笑么?
“我叫坂田银八。和什么坂本银八,坂田金时,坂田银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总被认错的话,一向好脾气的阿银我也会生气的。啊啊。叛逆期的小鬼真是烦。”
银时说完后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施舍给土方,施施然转身回到讲台上。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他都……再没有看土方一眼。
一眼都没有。
土方十四郎放在课桌上的手紧攥成拳,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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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魂高校是一所很普通的学校。
校内设施中上水平。升学率一般般。师资力量中等水平。是一个并不突出的学校。
硬要说哪里特殊的话,大概就是其中的一个班级了。
3年Z组。有传闻说这里有黑手党在背后插手运作。这传闻十分暧昧,插手运作,有可能是金钱资助,有可能是人才培养,也有可能是什么黑暗势力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十分具有包容性的班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班里的学生鱼龙混杂,来自什么背景的都有。身家过亿的财阀继承人和身无分文的孤儿成为同桌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继承人可能真的只是继承人,而孤儿,可能就不只是孤儿那么简单的了。
比如,五年前,从那时候的三年z组走出来的三个孤儿加一个财阀大少爷,不久后就掀起了整个黑暗世界的一次大清洗和暗势力的重新洗牌。
原本处于绝对权威的天导众在那次迷雾重重的大动|乱中被重创,新的势力转眼间便分去它半壁江山。
仿佛已在暗中蛰伏许久似的,这一股迷一般出现的新势力一浮出水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一切暗中蠢动的敌对分子,奇迹般地在短短几天内巩固了地位,牢不可破。
在那奇迹般的几天里,有四个名字被人反复吟诵,憧憬崇敬仿若神明,憎恶恐惧仿若阎王。
高杉晋助。桂小太郎。坂本辰马。坂田银时。
其中,高杉与坂田,这一对修罗与夜叉,更是成为超越凡人的存在,无法用常理来衡量。
仅仅两人,背靠对方,便可杀尽一切魑魅魍魉,不伤分毫。
当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曾经感情深厚的四人分道扬镳,曾经相依为命的两人反目成仇。
久到,坂田银时,都想不起来去校长办公室的路该怎么走了。
是的。卷发青年此时正在宽广的校园里乱晃,入目都是似曾相识的风景,满眼都是浓浓的既视感。
却又陌生得很。
没有了一起打闹的同伴……也没有了眉眼温柔的老师。
前者是生离,后者,是死别。
坂田银时仿佛听到了旧时光一寸寸剥落断裂的声音。
啊啊。等下见到登势那老太婆,一定要多敲诈点福利,不然怎么对得起被勾起来的死去时光之幽魂呢?
坂田银时举起手遮挡住太过刺目的盛夏日光,大片大片的蝉鸣汹涌而至。耳边轰鸣,人却蓦然失声。
第八章 番外:那些死去的旧时光【上】
“银时。”
桂小太郎叫坂田银时的时候总是非常认真,咬字清晰无比,既不会像某个笨蛋故意叫错其中的一个字,也不会像某个中二总是叫得黏着又阴沉,仿若卡在下水道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幽魂似的。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坂田银时从假发的头顶一直看到天上去。
那时候的天空高而远,干净的蓝色澄澈得让人简直想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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