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备匹马,快点!”张起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立马对一个守门的小厮道。那小厮被张起灵的气势震住,连连点着头就往马厩跑去。
“待会你去营中,跟李将军禀报一声,今日我有要紧之事,暂不去军营了!”张起灵对另一个守门的小厮交代完这句后,跨上马就直奔城西而去。
来到姜甄面前,看到她那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时,张起灵心中有些不忍,便将头偏向一侧不再去看。
这时,已是哭得双眼红肿的月香来到他面前,将那张叠好的帛书递给他道:“灵公子,这是我们公主昨夜写给你的!”
张起灵伸手接了过来,随即摊开。上面写的是:“去年花扎,我先在花神树前,许下平生第一愿:‘此生,我愿嫁与像灵公子这样的男子为妻!’再在放满花神灯的卫水前,许下平生第二愿:‘愿得上天眷顾,佑我美貌永世常在!’可奈何而今,心愿未了,却是大限已至,本宫心有不甘!天长地久终有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姜甄绝笔!”
看完姜甄留给自己的遗书,张起灵突然想起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再三思量一番之后,他语气坚定的对死去的姜甄说道:“你的第一个愿望,我是无法帮你实现了!不过,剩下的这个,我一定帮你达成!”
之后,他交代了一下月香四人,绝不可将此事声张。自己要先回府一趟,去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他没回来之前,暂时先不要动姜甄的尸首,然后就急速奔往国卿府。
到府中后,他简单的收拾了下行囊,然后将算命先生交给他的那张羊皮卷和那个小小的白色瓷瓶放于怀中,就给之前去给木芝牵马的那个小厮留了口信,让他告知元咺和军营那边一声,自己有要事在身,要外出一段时间。
当张起灵再次来到别院时,已是到了晌午。
“这瓶内装有我特制的丹药一枚,死劫一过,你可用它,来保那朵桃花十日无恙,若你肯来找我,我便可保那桃花永世常鲜!”这是那算命先生的原话。
当时,张起灵在听了这些话后,并没有想通。回卫国后,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诸多事情,他也就没心思再去琢磨。但是,当看过姜甄留给他的遗书后,张起灵便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话暗含的深意。
他取出瓷瓶中的那颗丹药给姜甄服了下去,对月香他们四人道:“十日内,你们的公主还会似昏睡过去的常人一样,不会发生任何异变,你们只需瞒着其他人,在此等我回来即可!”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木芝见他背起行囊便要走,就赶忙问道。
“去帮她完成心愿!”张起灵道。
“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张起灵又看了看四人道,见他们都点头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谷草仙
离开别院后,张起灵不敢做任何停留,一路直奔楚国。
张起灵早先在楚国时就已经看过羊皮卷,那是张只标有两个地名的地图。其中一个,是楚国的国都荆州,另一个,则是在荆州西北方向上一处名曰鬼谷的地方,离荆州大概有四百余里地的样子。鬼谷周围草草的被人画了些标志性的东西,张起灵很清楚,那里便是他要去的地方。
快马狂奔了两日后,就进了楚国的地界,过了襄阳,张起灵便转向朝西面的鬼谷奔去。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时,却发现那里竟是一片遮天蔽日、看不到边迹的幽谷。无奈,他只得慢下来,一边仔细去辨认羊皮卷上画着的山水走势,一边在确定好方向后又继续加快速度前进。
就这样,他在幽谷中绕了将近一整天时间。
终于,在天将擦黑之际,就着昏暗的天光,他看到前方不远处,在刚升起不久的雾气中立有一块巨石,上面隐约现出两个斗大的丹色篆书,正是“鬼谷”!当即,张起灵就松了一口气。由于这三天来基本上都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地在赶路,所以现在他的身体已是到了极限,突然放松下来后,整个人竟是毫无抗拒地伏到马背上,昏了过去!
当张起灵再次醒来时,正值黄昏,也不知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
在意识开始慢慢恢复之际,他便观察起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竹屋内,目所能及的地方几乎全是竹制品:竹床、竹桌、竹椅、竹笠、竹框等等,一看便知这些东西都已有些年头了。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竹香气息,与自己身上的那种竹香不谋而合,忽然,他就生出了一个想法,觉得这里倒挺合自己的心意,日后若是能隐居于此也不错。
完全清醒后,他便起身走出了屋子。
竹屋是坐北朝南的。张起灵站在门外,只见,正南方向对着他的是浅浅的几层竹林,竹林靠自己这一面有一道清澈的小溪横在那里,再远处就是由其他树木形成的茂密树林。东南方向还有一座跨溪而建的小竹桥,竹桥那端接着一条幽深的林间小道,且与自己屋前的小道相通,想必那定是一条出谷的小路。
屋子西面全部被那条溪水隔断,放眼望去满是高大的参天古树,并无可行之路。再往东看,那边却是茫茫的一大片竹林,并且还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细细的林间小道隐匿其中。张起灵围着屋子绕了一圈,发现屋后的情景与西侧相似,都是被溪水隔断的,再往外就是一整片无边无际的森林。
张起灵稍稍想了一下,既然这里西面和北面都被溪水和森林隔住走不通,南面又是一条出谷的路,那么,若是真有什么蹊跷的话,就必定是在东面那片竹林的深处了。于是,经过这样简单的分析之后,他便抬脚向那条竹林间的小道走去。
果然,才走出数十步,他就隐约听到不远处有琴声传来。
待他再走出不到百步,就见一个老者正背对着他,盘坐在一块半米来高的山石上奏琴。从身型上来看,定是那个算命先生无疑。不过此时,那老者的装束却与当日算命先生的装束截然不同,一袭青衫在习习的晚风中飘然舞动,倒是真有几分隐于山间的仙人气质。
当张起灵移步到老者身侧时,就发现从那老者指间发出舒缓音符的那把琴并不是时下流行的七弦琴,而是一把非常古朴的五弦琴。
“公子醒啦!”老者已是察觉有人正站在自己的身侧,便没有丝毫惊讶的问道,随即就将罩在半张面具下微闭着的双眼睁开。
“嗯!”张起灵还未完全适应周围的环境,又见那老者以半张面具遮面,一时间也不敢肯定他是否就是当日的那个算命先生,所以只此礼貌性的应了一声。
“公子可是对我这把老琴有几分兴致?”那老者见张起灵正盯着自己手中的古琴就问道。
“自商以来,时人就多尚七弦之风,而今见到先生手中的这把五弦古琴,在下确是觉得有几分好奇!”张起灵坦言道。
“哈哈哈哈……”老者爽朗的笑了一阵后,感慨道:“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还会有人与我再谈起这把古琴!”
张起灵的话,似是勾起了那老者尘封已久的记忆,又也许,真的是因为太久都没有人再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了,于是,他便饶有兴致的跟张起灵大谈起那把古琴上的五音。
“这五弦之琴共分宫、商、角(jue二声)、徵(zhi三声)、羽五音,且与五行相通。其中,宫属土,声沉厚;商属金,声和润;角属木,声高畅;徵属火,声焦烈;羽属水,声圆急!”老者不急不缓地向一旁正听得入神的张起灵娓娓道来。
“人之声者,皆发乎于内在的精气神,而人之音者,实乃声之余也!人之声音,就犹如这天地之气,轻清者上浮,重浊者下坠。始乎于丹田,发乎于喉,转乎于舌,辨乎于齿,出乎于唇,也与五音相配!”老者又接着道。
说完,他又特意看着张起灵道:“当日,听闻公子之声,沉稳厚实,且余音清越无杂,便知公子应是五行属土之人。果不其然,待公子报上生辰之后,我掐指一算,也与之前的推测相同!然,易经坤卦中有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如今,公子能赴约赶来此处,就证实公子也确是个仁厚之人。可见,用这五音来识人,也可谓是个行之有效之道!”
听到这里,张起灵心中便已是有了个十分惊人的推断,就道:“没想到,先生竟然对五音有如此深厚的了解!世间传闻,造出这五弦之琴的人,正是炎帝神农氏也!难道,先生你是……炎帝的后人?”
老者略带几分惊讶的看了张起灵一眼,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笑了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张起灵未料到他会这样说,于是又道:“起先听到先生发问时我还不能确定,但是现在我敢肯定,先生就是之前那位算命先生无疑。但不知先生是何缘故,非要以面具掩面?不过,如此说来,我与先生便已有了两面之缘,还不知该如何来称呼先生?”
“这些年来,我跟这山间的各类药草打的交道最多,不如,你就叫我草仙吧!”老者略微想了一下又道。
“至于为何要以面具掩面嘛……以后再告诉你吧!”草仙道。
“哦!那先生不是在楚地替人算命吗?缘何又会隐居于此?”张起灵问道。
“呵呵,我去那里并不是为了给那些凡夫俗子算命!”草仙故作神秘地道。
“那是为何?”张起灵不解道。
“呵呵,当然是为了遇见你啊!”说到此处,草仙的笑意更深。
“嗯?这怎么可能?我们互不相识,你怎能确定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张起灵更加疑惑的问道。
“我们当然不认识!但是,你身上的那股味道,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我的鼻子的!荆州那日,你因那位白衣公子将你晾于一旁而停住脚步,恰巧就在我摆的算命摊子跟前,我一闻到你身上的那股味道,便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草仙满不在乎张起灵的质疑悠然答道。
“我身上的味道?你是说那股淡淡的竹香味儿?”张起灵又问。
“非也!非也!”草仙摇头道。
“那我身上还会有什么其他味道?”此时,张起灵已是猜不出草仙所指何物,立马反问道。
“你身上,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麒麟香!”草仙也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麒麟香?”张起灵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 PS:
古之四百余里地,乃今之二百公里。
《错失良机》一章中,讲的“荆州距离濮阳约有六百六十余公里的路程”,用的是当今的公里,就是古代的一千三百多里。
☆、神秘交易
“正是!这种罕见的体质万中无一,我已经找了很久很久了。没想到,这次我刚一到楚国就能遇见你,也许还真是老天开眼了,肯再给我一次机会!”草仙略微有些感慨的道。
望着一脸茫然的张起灵,草仙收拾了一下方才那种悲喜夹杂的心情,对他解释道:“你身上能有这种味道,定是你的生母,在孕育你之前便服食过千年麒麟竭,且同时还服食了竹晶。这两种药石均是吸收过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世间极品,一阴一阳,一隐一显,效力非常之霸道。所以,你身上才会散发出淡淡的竹香气息,而麒麟香则隐匿其中,常人一般是无法辨识出的。我一生浸淫于各类花草药石之间,所以,才能在一瞬就闻出麒麟竭的味道!”
“原来如此!”张起灵释然道,接着又问:“那你找到我,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呵呵,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交易吗?”草仙反问道。
“嗯!”张起灵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况道。
“不早了,明日我再一一告之,你先回屋休息去吧!”草仙突然道。
“哦,好吧!”张起灵看了看早已悬于半空的那轮下玄月,强压住心中的好奇说道。
临走之前,他又似想到了什么,忙稳住欲往前跨出的步子,向草仙问道:“敢问先生,我之前在这里昏睡了多久?”
“不久不久,来得及的,不过就一日一夜罢了!回屋去吧,不必担心,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想那些事情吧!”说罢,草仙就起身,抱着那把五弦琴往不远处的另一间竹屋走去,想必那间应该就是他的卧房吧。
在回去先前那间竹屋的路上,张起灵算了算时间,自己给姜甄服那枚丹药时是正午时分,在来鬼谷的路上,已是花了三天时间,再加上昏睡了一天的时间,已是过了四日,十日之期已快过半,如果不能尽早赶回别院的话,姜甄的尸身怕是要产生异变了。想及此,他心中竟开始有些烦乱,最后不得不用清凉的溪水洗面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虽是到了深秋时节,可夜晚的月光却分外明亮。回到屋内,张起灵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