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顾里拉开椅子,异常镇定地坐下,“Boyfriend。”
顾源抬起头,伸出手:“Neil; nice to meet you。”
Neil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顾源,好像对他很感兴趣,过了会儿,他碰碰顾源的肩膀,说:“喂,你怎么和我姐姐分手啦?”
顾里在顾源开口之前,就接过话来:“他妈妈觉得他现在需要一个保姆,而不是一个女朋友。因为在他妈妈眼里,他还只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婴儿,一切都要听妈妈的,乖孩子。”
顾源抬起头望着顾里:“我不需要一个保姆来喂我奶,也不需要她来打我的屁股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二十三岁,没有你想得那么幼稚。”
顾里像是没听见一样,低头若无其事地看自己的手机。顾源盯了她一会儿,皱着眉头把脸转开。
《小时代1。0折纸时代》20、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的所有生活重心,都被一个叫做“期末考试”的东西所取代。
我和南湘每天晚上都在头上扎一个冲天的马尾,然后绑上一条白头巾(就差没写“必胜”了),坐在台灯下咬牙切齿地看书。理所当然,我也停止了《》的实习工作。等待期末考试结束后的暑假,开始全日制的上班实习。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离宫洺、Kitty和崇光他们格外遥远。他们像是活在另外一个光芒万丈的世界里,我不小心进去游览了一阵子,而现在又回到原来的世界,像是梦一样。有多次我梦见自己忘记了帮宫洺买咖啡,取错了他干洗的衣服,把一杯蛋白粉打翻在他的地毯上,醒来后发现只是一场梦,却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失落。
我到了简溪学校,七拐八弯地找到他寝室的时候,他的室友告诉我他在学校画室。我谢过了他的同学,转身开始再一次询问去画室的路。
终于站在美术教室门口的时候,我在窗外看见教室里孤零零的简溪。
他坐在地上,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排球比赛的宣传海报,他用画笔涂抹着。过了会儿就坐在一边休息。
我在窗外打了一条“你在干吗呢?”的消息给他,发送完毕之后,他丢在旁边地上的手机就响起来。他看了看,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开始回复短信。
我在窗外,甜蜜地等待着。但是,在简溪还没有发完消息的时候,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清晰地看见长得和林汀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我知道她就是林泉),提着两杯咖啡,轻轻地走了进来。她在简溪身边坐下来,把咖啡递给他,轻声地说着:“当心,有一点烫的。”简溪笑着接了过来,抬起手揉了揉林泉的头发。
就像是曾经无数次揉我的头发那样,那双温暖的、骨节修长的手,散发着年轻好闻的类似阳光味道的手。
我的心突然像是高空弹跳一般地坠下去。
而简溪刚刚打完发送给我的消息,让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嘀嘀的声音,让教室里面的简溪和林泉,同时转过头来看向我。
在目光对上我的瞬间,简溪匆忙地站了起来。
我慌张地逃离了这个异常尴尬的局面,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大脑里在想些什么。身后是简溪追过来的声音。他走过来拉住我,低着头,没有看我。
我在他开口之前,抱住了他。我对他说:“没有关系,不用解释的。”
然后我转身快步地跑开了,留下身后眼眶红红的简溪。
但是,当我出了校门,拿起手机看到刚刚简溪在教室里发给我的讯息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沉默地站在我的面前。
他的短信显示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我一个人在寝室看书呢。想你。”
《小时代1。0折纸时代》21、(1)
上海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降雨。
气象预报里说,这是最近几年夏季里,最大规模的一次降雨。
无数磅礴的大雨击打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墙上。整个城市像是被大水包围的遗迹一样,灰蒙蒙一片。
所有的心跳变得慢慢微弱起来。
大雨结束之后,一场罕见的冰雹,在6月里,席卷了浦东。乒乓球般大小的冰球,从天空上飞速而剧烈地砸了下来。
顾里站在客厅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客厅里没有灯,林萧房间也没有灯,没有一点声音。
她静静地站在黑暗里。
过了一会儿,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压低声音说:“你快点走吧。”
席城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看了看她,然后沉默地轻轻关上门,离开了寝室。
我闭上眼睛,眼泪流在脸颊上,被开得很足的冷气吹得像要冻成冰。
对面的南湘把被子蒙在头上,但我还是可以看见她被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亮起来的手机光线。我知道她还在发短信,只是没什么力气再去过问别人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堆发臭了的,腐烂了的,猪大肠。
我躺在床上,想就这样什么也不用管,然后腐烂成一滩水,也不错。
咖啡厅里简溪刚刚翻了两页报纸,顾源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来找林萧啊?”顾源一边回头对老板娘打了个招呼,一边问简溪。
“嗯是啊,”简溪点点头,叹了口气,“我电话里不是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你了么。”
顾源没答话,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反正你自己想清楚,我是外人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嗯。”简溪狭长的眼睛笼罩在眉毛投下的阴影里。
顾源拿过老板娘装好的两杯外带冰咖啡,站起身对简溪说:“我不陪你啦,反正等下林萧也到了。我得去接Neil,他到门口了,我约了他打网球。”
“等下再联系,”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坐上车之后对简溪比画了一个“祝你好运”的手势,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在咖啡厅的转角,深呼吸了大概三分钟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简溪看到我就站了起来。他看上去还是高高瘦瘦的,尽管贴身的T恤让肌肉看起来结实了很多。他的眉毛微微地皱在一起,冲我挥手。我朝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刚要张口的时候,我用力抱紧他的后背。我闻着他头发里干净的香味,对他说:“不用和我解释。我知道,你们只是在一起画社团的海报,仅此而已,你们没有发生过什么。而且你发那条短信给我,也是为了不让我有不必要的担心而已,你了解我是个小心眼的人。所以,不用解释。”
简溪把我从他肩膀上推起来,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他把头埋进我的头发,胸膛里发出了几声很轻很轻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呜咽。他说:“林萧,我是个混蛋。对不起,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生气了,而且,我和她真的没关系。”他的眼泪顺着耳朵流进我的脖子里,滚烫的,像是火种一样。他在我耳边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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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1。0折纸时代》21、(2)
在所有人的眼里,我们都像是童话里最完美的男女主角,争吵、误会,然后再次相爱地拥抱在一起,所有的他人都是我们爱情交响乐里微不足道的插曲。在浪漫的灯光下,被这样英俊而温柔的人拥抱着,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对自己说“我爱你”,用他滚烫的眼泪化成装点自己的钻石。
这是所有偶像剧里一定会奏响主题曲的恋爱章节。
只是,如果此刻的简溪把头抬起来,他一定会看见我脸上满满的、像要泛滥出来的恶毒。内心里阴暗而扭曲的荆棘,肆无忌惮地从我身体里生长出来,就像我黑色的长头发一样把简溪密密麻麻地包裹缠绕着,无数带吸盘的触手、滴血的锋利的牙齿、剧毒的汁液,从我身上源源不断地滋生。
毁掉他、彻底地摧毁他。让他死。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变成一滩在烈日下发臭的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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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1。0折纸时代》22、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9点多了。
我走到客厅,发现只有顾里一个人在沙发上喝咖啡。
我把脚蜷缩起来,把头埋进顾里的肩膀,头发散下来搭在她的锁骨上。我动了动胳膊,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她,“顾里。”
“怎么了?”她放下报纸,低头看向我。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她。
我的眼泪在停了一个晚上之后,再一次滚了出来。顾里看着手机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她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我。
“夏天就快要过去了吧。”她在安静的客厅里,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说完,她用手指轻轻地擦去了我脸上的眼泪。
窗户上因为冷气的关系,凝结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看上去,感觉窗外像是下了雪的冬天一样,一片空虚的苍白色。
我和顾里躺着没有动,直到门铃响了第三次。顾里不耐烦地问“谁啊”,而门外没有回答。顾里轻轻扶起我,然后起身去开门。
迟迟不见顾里回来,我就疑惑地走向大门口,结果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席城,他头上都是血。胸口的白T恤上,也是血。
他抬起头,用一种冷漠到让人恐惧的眼光看着顾里,问她:“南湘呢,你让她出来。”
顾里也站在门口,对峙着。席城身上那股森然的气势,让我觉得站立不稳。他往前一步,把脸凑近顾里的脸,伸出手指着顾里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姓顾的,你不要再管我和南湘的事情,我他妈受够你了。识趣的,就让南湘出来。”
顾里完全没有表情,她冷冷地看着席城,抬起手拂开他指着自己的手:“我告诉你席城,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你害南湘还不够是吗?你看看自己现在的德行!”
我站在他们两个背后,忍不住哆嗦起来。我甚至在想万一席城动起手来,我们两个打一个是否有胜算。如果唐宛如在就好了,我甚至敢冲上去直接甩席城一个耳光,只要有唐宛如撑腰,再来仨男的都不是对手。
正当我在考虑怎么隔开他们两个、不要引燃战局的时候,席城轻蔑地伸出手捏起顾里的下巴,然后用力地甩向一边,顾里的头咣当一声撞到门上。
他说:“操,你他妈在这里拽个屁啊,装他妈圣女是吧?当初躺在老子身子下面大声叫着让我操你的那副贱样子,我他妈真应该拿DV拍下来,放给你看看!”
我的大脑像是突然过电一样,瞬间一片空白。
我甚至没有能够在当下,听懂那句对白是什么意思,尽管脑海里已经爆炸性地出现了那些肮脏的画面。我只是茫然地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脸的顾里,她一动不动,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我完全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
。。
《小时代1。0折纸时代》23、(1)
我决定重新原谅简溪。
无论他和林泉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无论他是否和林泉接吻了,我都觉得没有关系。因为我总是不断地回想起顾里红肿着眼睛对我说“每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权利”的样子。而且,我每天都会梦见这些年和简溪一起走过来的日子,他温柔的、永恒的、近乎覆盖性的爱。手机里他的照片依然停留在高中时清新的模样,像一个刚刚走上T台的小模特,稚嫩,同时又英气勃发。
在某一个傍晚,我和他走在他们学校的操场看台上。我抱住了他,对他说了之前内心对他的怨恨,和那些阴暗的龌龊的想法。
他哭了。
他抱着我,对我说他都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在每一次我看向他的目光里,他都可以感受到怨恨,感受到绝望,感受到我扭曲了的心。但他也一直都没有说。他想,他可以用漫长的一生,来包裹住我的伤口。
他红了一圈的眼眶,像是动画片里的狸猫。后来他低下头和我接吻。
依然是漫长的窒息的清香。来自他的体魄。
随后的几天里,我们被一年一度的重大防空警报所持续困扰——顾里的生日到了。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处于一种焦虑而惊恐的情绪里,唐宛如除外。因为她在几次三番遭到顾里的打击和讥笑之后,已经不再为顾里的生日礼物费心了,她的应对政策,就是让我和南湘烦心,每次都给我们一个预算,然后让我和南湘帮她挑选礼物。说实话,她这招简直太阴毒了,我宁愿去越南拆地雷,也不想干这个事情。
而顾里每天雷打不动的事情,就是拿着手机,对着她在Moleskins笔记本上写下来的那些条条款款,一字一句地和所有人核对。
“每位客人的鹅肝是三盎司!我想问一下你准备十盎司是企图用来饲养什么?”
“我觉得餐桌上还是不要摆白色的蜡烛台和镜框了,这毕竟不是一个葬礼,你觉得呢?”